蘇荷用手指輕輕晃動沈芝口中所說的那顆松動的牙齒。
沈芝也十歲了,該是換牙期,牙齒松動再正常不過了。她緊張的神情突然放松開來,輕輕模了模沈芝的小腦袋,「芝兒,地瓜干哪能吃成這般?這是正常的換牙。」
沈芝閉上嘴巴,歪著腦袋,不太明白,「換牙?」
蘇荷耐心地點了點頭,「嗯,換牙,就是到了一定的年紀,牙齒老了,該換一批新牙齒,這樣吃東西才能得勁。」
「真是這樣嗎?那芝兒不是要成沒牙齒的婆婆了?」
蘇荷笑了,「芝兒,怎麼會沒牙齒呢?只不過是換了一批新牙齒罷了,需要些時間哦。」
沈芝听了蘇荷的話語,不自覺又將小手往嘴里伸,感覺像是不舍。
「那阿荷姐,新牙齒要怎麼長出來呢?」明明壞牙齒還在那里啊。
蘇荷看沈芝疑惑的小表情,嘴角上揚,「芝兒,方才阿荷姐幫你晃動了會,該是可以拔下來了,等等阿荷姐幫你拔,成嗎?」
「拔?」沈芝听得要拔她的牙齒,急得用小手護著他的小臉頰。
蘇荷明亮的眸子滿是笑意,「芝兒,你要不把老掉的牙齒拔掉,新牙齒就找不到空長出來,那你今後真要變成沒牙齒的婆婆了。」
「那……。會疼嗎?」蘇荷可以認為沈芝這是在跟她撒嬌。
蘇荷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芝兒,阿荷姐可不會讓芝兒疼!」
蘇荷話音剛落,沈芝就把小臉湊了過來,「阿荷姐,那你幫芝兒拔了這顆壞牙。」
蘇荷的手是干淨的,所以直接往沈芝的嘴巴里塞,模著那顆晃動的牙齒,抓住,稍微用一些力道,沈芝可以承受的力道,將其拔下,輕而易舉。
「芝兒,去漱口。」
沈芝張開嘴巴,來不及回應蘇荷,便跑向廚房漱口,有些血。
待到沈芝跑回來,蘇荷將那顆拔下的牙齒遞給了她,「芝兒,回去了記得把你這顆牙齒扔到床底下。」
沈芝用舌頭拼命舌忝那塊已經沒了牙齒的小空間,總感覺空落落的,缺了顆小牙齒而已,卻那般不習慣,「床底下?」
蘇荷示意地點了點頭,「這樣等你晚上睡著的時候,新牙齒就會慢慢長出來。」
「那要是芝兒不小心把牙齒弄丟了,新牙齒是不是就不會長出來了?」沈芝手上還抓著那條沒吃完的地瓜干,在接過蘇荷手中那顆壞牙齒的時候,她先咬上一口。
蘇荷淺淺一笑,捏了捏沈芝可愛的臉頰,「芝兒,扔到床底下,會讓你的新牙齒快點長出來罷了。」
「哦。」沈芝認真端詳著從自己口中拔下來的牙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阿荷姐,少了顆牙,芝兒吃地瓜干都覺著有些難嚼。」她擺出一副痛苦掙扎的表情。
蘇荷看著她,不禁失笑,「芝兒,地瓜干好吃嗎?」
蘇荷想,如果單單只是在村子里賣地瓜干,可能得不到多大的收益。她想去鎮上找個地賣,實在不行,往更遠的地方賣去。
沈芝突然一臉正經地點了點頭,「阿荷姐,芝兒家里的番薯都是做干糧,從沒這麼吃過。雖然樣子看起來丑了些,但是很好吃呢。」
在村子里,水稻收成不夠一年吃到尾,還得交些糧稅,自然就不夠填飽肚子。所以,村子里的人們都會再種些番薯或是玉米類可以更好填飽肚子的輔助食品。
「芝兒,今後阿荷姐還會做更多你沒曾吃過的東西給你吃,你想吃嗎?」
沈芝重重地點了點頭,「阿荷姐,芝兒很想呢。」
看著沈芝焦急的表情,蘇荷無奈地一笑,「芝兒,要是阿荷姐把這地瓜干往鎮子上賣去,有人會像你這樣喜歡吃嗎?」
沈芝點了點頭,「阿荷姐,芝兒覺得會有人喜歡吃的,雖然它看起來真不太好看,但是吃了一根,會想再吃一根,不覺著累呢。」
沈芝的甜言蜜語,蘇荷更是被說得一陣笑。
「待到田地里的番薯收成了,阿荷姐就多做些,賣到鎮子上、或是往城里去。」
蘇荷的腦袋斜向上四十五度,像是期待美好的明天。
「城里?」沈芝不由得張開嘴巴,她以為蘇荷要離開。
蘇荷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村子里人少,想來就算是有人吃了,也不見得多人買。」
地瓜干這樣的食物不比粽子,粽子可以當成填飽肚子的食物,而地瓜干則不同,它只是能當成閑來無事吃的零食罷了。一般人家是不會想到花錢買這樣的東西的。
「阿荷姐,那你還會回來嗎?」
蘇荷輕輕一笑,‘原來這小鬼頭是怕我離村出走啊?’
「不然阿荷姐要上哪去?」
沈芝看著蘇荷,不像是騙人,便也安心了。「阿荷姐,再過些日子,便是我爹的祭日。」她低下小腦袋,好不開心。
這樣的情況,蘇荷只能用心撫模她的小腦袋,「芝兒,阿荷姐教你識字去。」
傷心的事情,說多了只會讓她更加難過。
真如蘇荷所料,沈芝開心地抬起腦袋,將手中的那顆牙齒塞進了褲子上的小口袋里,然後拽著蘇荷的手,「阿荷姐,我們這就去。」
「芝兒,你就不理它了?」蘇荷指著跑上前來,可憐兮兮望著她們的小猴子。
沈芝回頭,看著小猴子,臉上的表情僵住,「阿荷姐,那讓康康跟芝兒一起學,芝兒還要教它說話。」
沈芝稚女敕的口氣卻掩藏不住大氣,蘇荷忍俊不禁,掩嘴而笑,「芝兒,那就照你說的做。」
說完,從廚房的柴堆里挑揀出三根小樹枝,「芝兒,給!」
「阿荷姐,用這個能寫?」沈芝一陣疑惑。
蘇荷點了點頭,「筆墨紙硯,算是珍貴之物,再還沒學成之前,你只能在地上劃。」家里頭的地都是土壤踏平而成,所以她隨地而蹲。
「芝兒,阿荷姐今兒先教你認自己的名字。」說完,頭也不抬,認真地書寫‘沈芝’二字。
沈芝帶著小猴子,端正地等待著,蘇荷手下的字一筆一劃慢慢而成。
「阿荷姐,沈芝長這樣啊?」沈芝的小手指著地上的字,歪著腦袋問道。
蘇荷玩弄手中的小樹枝,看著沈芝如此可愛的小表情,不禁再次失笑,「芝兒,阿荷姐先教你怎麼握筆。」
蘇荷這樣說,沈芝不甘示弱,抓起小樹枝,便伸給蘇荷看,「阿荷姐,芝兒懂得如何抓筆。」
只見她五指繞著樹枝,顯得甚是可愛。
蘇荷小心握起她的小手,糾正她握筆的姿勢,「芝兒,你要真這樣抓,隨便畫畫倒還可以對付,要想寫出一手好字,那真是不太可能。」
沈芝細瞧蘇荷替她糾正的動作,「阿荷姐,只要能寫字不就成了嗎?」
「成了,今後就按著阿荷姐教你的抓。」蘇荷看著旁邊的小猴子,都把小樹枝塞進了嘴,「芝兒,現在按著我教你的,把它的筆握好。」她指著眼前自娛自樂的小猴子。
沈芝歪著腦袋,一派正經,很有小老師的範,手把手地耐心教導。
「阿荷姐,是這樣嗎?」她指著自己的勞動成果,望著蘇荷,焦急等待認可。
蘇荷點了點頭,「不錯,今後就這麼抓,可別忘記,要忘記阿荷姐就等到你記起來的時候再教你寫字。」
沈芝再望了望自己手上每根手指的狀態,然後很有自信地望著蘇荷,「阿荷姐,芝兒記住了。」她再擔憂地望向旁邊的小猴子,樹枝又被它玩弄開來,「阿荷姐,它要是不听話,怎麼辦?」
「芝兒,阿荷姐重點是把你教會,至于這只猴子,那可是你的事兒。」蘇荷嚴肅地看著沈芝,不帶玩笑。
沈芝頓時感覺壓力山大,不過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阿荷姐,那教芝兒寫自己的名字吧。」
蘇荷走到沈芝的背後,用大手抓起她的小手,「你可得用心看,阿荷只寫一遍,你要沒記住,阿荷姐只放著讓你自己看著筆畫自己跟著寫。」
蘇荷說起話來,帶些嚴肅,不像往日那般對沈芝溫柔。著實讓沈芝不敢分心,她全神貫注于地面,小腦袋跟著被操控的手而動,一點、再一點、一提……
王香找了沈良後,心事重重地走出沈家門,她沒再把帽檐往下壓,因為覺著沒必要。就如沈良所言,他們是清白的。
外頭的風有些大,吹得她更是煩惱。沈良的話語在她耳旁縈繞,擾得她思緒不定。‘良子哥這樣好的人,為何會被村里人嫌棄?為何我就不敢跟他成親拜堂?’
她的腳往前邁,腦袋卻是那樣復雜。
‘阿荷呢?真就離開了村子?丟下這里的一切?’她的步子放得有些緩慢,隨路過來,兩旁的稻穗被風吹得搖晃,那樣輕飄飄。
她突然站住腳步,抬眼,王香不遠處的宅子,‘我要不要過去看看?’
原來被村子里的人們所嫌棄是這樣的感覺,難受。就感覺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你,沒了活下去的意義。
她猶豫不決,不知是進是退,‘她要離開了,那該多好?’
蘇荷松開抓著沈芝的手,抬眼,柔聲道,「點到為止,也就這樣了,剩下的只能你自己慢慢琢磨!自己寫一寫。」
突然的敲門聲,蘇荷驚奇地望著不遠處緊閉的門,‘這個時辰,會是誰呢?’她以為是蘇鵬,但是在她的印象中,蘇鵬好像不會只是敲門而已。
她輕輕模了模沈芝的小腦袋,「芝兒,阿荷姐去開門,你自己多寫寫。」
說完,便走到門邊,打開門,「阿香?!」
王香嘴角上揚,沒有特別的情緒,「怎麼?見到我很是奇怪嗎?我能進屋跟你聊聊嗎?」
蘇荷請她進了屋,沒說什麼,返身關上門。
「芝兒,你怎麼在這兒?」王香一眼望見蹲在地上玩樹枝,正有規律地畫著的沈芝,有些意外。沈芝跟蘇荷的感情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完全不在她所掌控的範圍之內。
沈芝正寫得入神,沒來得及多瞧王香一眼,只是簡單喊了聲,「阿香姐。」然後繼續自己的筆畫。
蘇荷在王香敲門的時候,她怕小猴子太過明顯,便將小猴子鎖在了房間里頭。
「阿香,先喝些水。」蘇荷給她端來了一杯水,算是禮貌之舉。然後目光望向正認真一筆一劃地沈芝,淺淺的笑意現于臉面。
王香站在沈芝的身邊,一頭霧水,這算是哪回事?
「芝兒,這地上都是泥土,髒得要命,你還是听阿香姐的,趕緊起了來。」她看了一會兒,完全看不懂沈芝寫的是什麼玩意兒。她也沒上過學堂,大字不識一個。鄭氏也就是讓她學些針線活罷了,這些筆墨紙硯的事情,她壓根不曉得。
沈芝只是余光瞧了瞧王香,「阿香姐,芝兒正學寫字呢,可別影響了芝兒,你先跟阿荷姐玩一會兒,等芝兒把自己的名字寫好了,再同你說話。」說完,便繼續自己的書寫。
被沈芝這樣拒絕,王香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不過還是尷尬地走到桌前,坐在木凳上。「阿荷,我過來,是想問你些事兒。」她端起蘇荷給她裝的水。
蘇荷洗了些山果,用竹籃裝起,一並端了來,「這些是昨日上山摘得的果子,趕鮮,多吃些。」她拿起一個大桃子,遞給了王香,「你要有話,直接問了吧。」
蘇荷早猜到,王香的大駕光臨只能是為了沈良而來。她算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了吧。
王香不客氣地接過蘇荷遞過來的桃子,不客氣地小咬一口,看著卻是那樣優雅。‘阿荷真變了不少啊。’
「听你大哥說,你要離開村子?」她沒有猶豫,直接說了出口,來不及觀察蘇荷的面部表情,只顧著吃桃子,挺甜的。
蘇荷的情緒倒也沒因為她突如其來的問話而起伏不定,「也許吧!」她看著蹲在地上,為了學成倆字,甚是專注的沈芝。
「那你準備上哪去?這樣無依無靠。」王香有些假惺惺,裝著很關心地看著蘇荷。
蘇荷冷笑,眸子柔和不少,看著王香,「天下之大,怎麼會沒有我蘇荷的容身之地?」
蘇荷的回答,讓王香有些呆愣,「那你就不管你的娘親了嗎?」王香眨著眼楮,很好奇蘇荷會有怎樣的回答。
「生是娘親所給,我怎麼能無情到不管她?」蘇荷摩擦著雙手,有些熱,「她也還有蘇鵬。」
蘇鵬對江氏而言,或許比她對江氏而言更具有價值。
王香听著蘇荷的回答,卻能在其中的話語中听得一些傷心之言,那樣真切!她只是看著蘇荷,嘴里嚼著桃子肉,沒敢多言。或許這就是她要的答案。
「你……我祝福你和沈師傅!」突然的空寂下傳來這樣的真誠,著實讓王香不敢相信,她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淡然的蘇荷,像是卡了喉嚨那般,竟說不出任何一個字。
「阿荷姐,芝兒學好了,芝兒會寫自己的名字了。」沈芝跑了過來,打斷了方才的尷尬。
蘇荷模著沈芝的小腦袋,笑意滿臉,「寫給阿香姐瞧瞧,我等等過去檢查一番。」她喜愛地看著沈芝,那般聰明伶俐。
蘇荷這樣說完,沈芝便挽起王香的手臂,將她拉到一邊,「阿香姐,芝兒會寫字了呢。你可得認真看哦。」說完,便抓起小樹枝,按著蘇荷教的握筆動作,她一筆一劃認真寫著,待到收筆那刻,開心地叫了開來,「阿荷姐,芝兒寫好了,阿香姐看著呢,過來幫芝兒瞧瞧!」
歪歪扭扭的字映入了蘇荷的眼簾,雖然沒有太過平整,但是筆畫卻是正確的。只被帶著寫了一遍,能自己模索成這樣的成績已經很是不錯了。
「芝兒,很是不錯,看來很聰明呢!」她的眼眸里滿是贊賞!
沈芝听後,無比興奮地拍起小髒手,「阿荷姐,芝兒要學好多好多其他的字。」
王香卻沒有沈芝想象中的興奮,她皺著細眉,很是不悅。看著沈芝的那雙髒手,說不出的嫌棄,「芝兒,你瞧你那雙手,這樣髒,還學什麼字?姑娘家的,這樣的東西學來也沒用,還干脆別學了好。回家多做些家務活,幫著良子哥照顧你娘親,這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這樣小的年紀,就想著做這些沒用的事兒,倒是讓良子哥加大了肩頭的擔子。」
王香的話語剛落,沈芝就不敢相信地看著她,心里很不是滋味,「阿香姐……」她本來想說些什麼,蘇荷的聲音蓋過了她。
「阿香,誰說姑娘家就不能學這些的?是誰說這些東西就沒用武之地的?姑娘家多識些字,多讀些書,看起來自然就更有優雅氣息,不至于同不識體面的婦女那般胡來。」
蘇荷這樣說,她想了想,似乎哪里不妥,「阿荷,你這話里頭說的是我吧?」
王香就這樣對號入座,讓蘇荷很是無奈。
「阿香,我只是這樣說來,沒有特別在說誰。」
沈芝才十歲,這樣的東西自然要多注意些,等她長大後,也就更好找好人家。也能幫著家里擺月兌窮境。
王香才不管蘇荷說的那些有的沒的,拉起沈芝的手就要往外走,「芝兒,阿香姐帶你回家,听阿香姐一聲勸,姑娘家的學這些沒用。多在家學些針線活,干些姑娘家該干的活兒,那才是你該做的事情。」
沈芝卻用力地甩開王香的手,「阿香姐,你弄疼芝兒了。」她揉了揉被王香抓過的小手臂,皺著眉頭,對于王香的行為有些不可思議。
被沈芝這樣一甩,王香自然傻眼了,「芝兒,我是阿香姐啊,連我說的話你都不听了嗎?」
「阿香姐,芝兒喜歡寫字,芝兒本就很想上學堂,只是家里沒錢讓芝兒去上學堂。現在阿荷姐說不收芝兒的錢教芝兒學識字,學寫字,卻被你說成了這般。」她的小嘴撅得老高,很不開心。
王香看著沈芝,完全沒了士氣,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有氣無力地指著眼前的蘇荷,「她連自己都顧不著,還會替你著想?難道你不知道她就要……」
在王香就要說出口的那剎那,蘇荷連忙堵上了她的後話,「芝兒,不管如何,多識些字自然是好的,但也不能對阿香這樣無禮!」
王香的話語被打斷,她張開的嘴巴還沒來得及閉上,「阿荷,你到底在背地里做些什麼?」
房間里的小猴子耐不住寂寞,正趴在門邊,拼命用爪子上下劃著。發出一陣不太讓人舒服的聲音。
「這哪里來的聲音?」王香听得有些毛骨悚然,害怕的眼眸看著不遠處的蘇荷,問道。
「阿荷姐,是康……」沈芝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看了王香一眼,連忙閉嘴。
蘇荷笑了笑,不假思索地答道,「不過老鼠罷了,何必那樣大驚小怪?這樣的宅子,住上幾只大老鼠,不足為奇。」
「老鼠?」王香听了蘇荷的回答,心往上一提,不自覺地冒出些細汗,「還是大老鼠?」蘇荷是不是有喂飯給它們吃?
蘇荷點了點頭,不猶豫。
「我家中也有老鼠這樣在屋檐上方爬來爬去,卻沒這樣大的動靜,倒是讓人不省心,怪可怕的。」王香用手掩面,難以置信。
「阿香姐,你過來是要做什麼的?」沈芝歪著腦袋,看著王香,一臉的不明白。這樣的王香在她看來,已經完全不在熟悉的範圍之內了,那樣讓她捉模不透。
王香輕輕咳了一聲,「芝兒,我方才去了你家,找了良子哥。看你不在家,就過來瞧瞧,阿香姐很久沒見你了,怪想你的。」
「阿香姐,芝兒好著呢。」
王香就這麼站著,有些不自在,「芝兒,阿香姐就是過來瞧瞧罷了,其他也沒什麼事兒,這就準備要走,你要同阿香姐一起回去嗎?阿香姐給你買糖。」
王香以為沈芝會跟自己離開,卻見沈芝搖晃著腦袋,「阿香姐,芝兒還要留下來陪阿荷姐,要讓阿荷姐教芝兒折紙花。」太多好玩的東西,甚過糖果。
「芝兒,這宅子,你都能待得下去?趕緊隨阿香姐回去,別在這多呆,倒是惹出一個好歹來。」王香有話說話,完全不把在旁听著的蘇荷當回事兒。
「阿香,說話注意些!」蘇荷實在不能讓自己在多听這樣被嫌棄的話語,遂,在王香面前說了這樣的話,算是客氣的。
被蘇荷這樣當著沈芝的面教導,她覺著太沒了面子,「阿荷,我哪里說錯了?我哪句話沒注意了?我這樣說可是實話實說,你自可以問問芝兒,听她說說我有說錯沒有。」她望著沈芝,她以為沈芝是站在她這邊的,一直這麼肯定。
「阿香姐,阿荷姐說的正是,這宅子什麼都沒有,沒有你們口中的大蟲,也沒有其他奇怪的東西,卻被你們說得那樣可怕。芝兒在這玩得正好呢,卻要這樣說,可要讓阿荷姐傷心了。」沈芝這樣說,把王香听得沒了任何的反應。
「阿荷姐,你不是跟芝兒說宅子里有小燕子嗎?」
蘇荷看著她,笑著點了點頭,三分溫暖的笑意。
「阿香姐,你先回去吧,芝兒還要等到午飯再回去下米煮飯。」沈芝笑著拉上蘇荷的手,就要蘇荷帶她去瞧瞧小燕子。
王香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沈芝好像不是這樣的?真不是這樣的。
「沈芝妹子……你難道忘記家中躺著的伯母了嗎?」她對付蘇荷,到了萬般無奈的情況下,總是拿出這樣的事情來說,讓蘇荷一臉的黑線。
王香的話語剛落,沈芝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那樣讓人憐惜的表情,她的手卻沒松開蘇荷的手,「阿香姐……」
王香皺著眉頭,心疼地看著沈芝,「沈芝妹子,阿香姐可從沒做過對不起沈家的事情,你卻這樣不相信阿香姐,卻是對一個外人這般上心,你到底還是太小,好壞不分哪。」她的手拽著沈芝的手,生怕她會走錯路似的。
「阿香,她還是一個孩子,你卻這般對她,讓她承受這樣多,你于心何忍?」王香拽著沈芝的手被蘇荷活生生地松開,「她要跟誰一起,要如何玩,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你似乎還沒到管她的那份上。要管她,那也還有些時日,何必那樣急?」
蘇荷話里有話,帶些醋意,漫天酸味撲鼻。連她自己都能清晰嗅到。
沈芝听不明白蘇荷話里的意思,歪著腦袋,只是看著蘇荷,不解。
「阿荷,我是她的姐姐,她的事情當然就是我的事。她一直都同我要好,怎麼就不能管了?」蘇荷越來越霸道,讓王香無法輕易忍讓。
沈芝夾在中間,硬是听不懂她們的話語,糊涂了好一陣。
「阿香,我不知道你為何要這樣跟我對著干。但是,我待芝兒同樣如妹妹,雖然感情沒你同她的好,但是我不會強求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她要想做,我也絕不阻撓。這都是她的自由,我們無權干涉,憑什麼你要干涉她?」蘇荷為了沈芝,干脆就跟王香來了場口水戰,她可不怕王香。但是,她轉念一想,她的目的似乎沒有這樣的單純。
王香听了蘇荷的話語,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訝異,「阿荷,你憑什麼在我面前說這些有的沒的?如果當初你能做得好些,能對沈家人好些,我還用得著這樣放心不下沈芝妹子同你一起玩嗎?我還不想省些心思?你以為……」
王香還沒說完,沈芝便阻止了她想繼續往下說的沖動,「阿香姐,別再提那些往事了。阿荷姐知道錯了,而且都能改正過來,對芝兒也很好。」她的小手不離不棄地拉著蘇荷的大手,「阿香姐,你要怕,你就先回去了吧。芝兒還有其他的事情忙呢。」
沈芝這樣暗語要趕走王香,她怎麼能忍受得了?「芝兒,你怎麼能這般對阿香姐?阿香姐說這些也是為了你好啊。是不是阿荷姐給你吃了什麼藥?讓你這樣對阿香姐?」她的目光惡狠狠地對著蘇荷,恨不得把蘇荷給吃了,一口咬下!
沈芝的小腦袋,輕輕地晃動著,顯得有些煩,「阿香姐,你就休想那些有的沒的,芝兒好著呢,沒那些胡言亂語。」
說完,就要拉著蘇荷去瞧小燕子。
「芝兒,先去把手洗了,阿荷姐再帶你去瞧。」蘇荷如此說來,沈芝立馬飛奔而去。
沒了沈芝,王香更是凶狠。
「阿荷,我真沒想到,你連這樣一個十歲的孩子都不放過!」她拽著蘇荷的衣袖,很緊。
蘇荷不緊不慢,面不改色,一臉的柔和、淡定,「阿香,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你。如果是沈師傅的話,那現在你更沒必要對我這樣,你都要同他入洞房了,卻還對我這般態度,那也說不過去。是我的言語傷害了你,還是我的哪些事兒做得對不起你?」
蘇荷的一字一句讓王香不得不松開拽著她的手,‘阿荷也听說我要同良子哥成親拜堂了?’
看著王香無力的樣子,蘇荷接著說道,「還有,阿香,或許,我真會離開這兒,所以,你也沒必要再繼續對我這樣!」蘇荷說話的時候,邊看著廚房,生怕一不留神,沈芝听得她的這些話語。
「阿荷,我沒有要……」王香還想解釋一番,卻被沈芝攔截了。她小小的身子出現在王香的面前,背對著她,對著蘇荷。
「阿荷姐,你瞧,芝兒把手洗好了。」她的手洗得很是干淨,手上還有些未干的手,順著手往下流,「可以帶芝兒去瞧瞧小燕子了吧?」
蘇荷的眼眸里滿是溫柔,看著面前滿是期待的沈芝,點了點頭,「問阿香要不要一同前去瞧瞧!」
沈芝轉過臉,望著王香,很是客氣,「阿香姐,你要同我們一起去瞧瞧嗎?听阿荷姐說,它們是阿荷姐在這里的第一個小伙伴,沒有它們,這個宅子還真沒了生氣呢。」這是蘇荷的原話,沈芝竟然把它完全記住了。蘇荷不禁感嘆孩子記憶力超好!
王香不屑,「芝兒,你去玩吧,阿香姐家里還有些事兒呢,得回去了。」她無力阻撓,皮笑肉不笑,只能成全。她將手中還沒吃完的桃子扔在了桌上,輕輕拍了拍手,然後顯得有些疲憊地走出了宅子門。
「阿香,今後得空,都可以過來玩。」蘇荷禮貌地喊了聲,她自己都覺得有些惡心。
王香沒理會,徑直往前走。‘阿荷,你最好早些離開這里,盡早最好!’咬牙切齒,那般不讓人舒服!
蘇荷帶著沈芝來到門前,指著屋檐上的巢,「瞧,芝兒,那就是小燕子的窩!」說著,她才記起被自己鎖在房間里頭的小猴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芝兒,你先在這兒瞧著,阿荷姐去把康康先給放出來,怕它在里頭該憋壞了。」
沈芝有了新歡便忘了舊愛,目不轉楮地盯著頭頂上的鳥巢,招了招手,「阿荷姐,你趕緊去了吧,芝兒在這兒等著你們。」
蘇荷無奈地搖了搖頭,便轉了個身,進了屋。
王香走出宅子,很是氣憤,她完全想不到沈芝竟然會站在蘇荷一邊。‘我到底是要給羅氏一點顏色,還是要留著這樣的流言氣氣阿荷?她應該是對良子哥還有意的,不然她對沈芝這樣好作甚?’
王香走在田路上,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
「阿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進來,擾了她的思緒。她皺著眉頭朝發出聲音的人望去,這不是伯母嗎?
喊聲來自王香的伯母戴氏。她是王香的爺爺女乃女乃買來的,大伯是爺爺女乃女乃親身的。王香的爺爺女乃女乃怕老了沒人能照顧,所以想著買上一個娃養著,等著長大了便同大兒子成親拜堂,這樣兩個都是自己的孩子,等他們老了也便能被照顧得上。所以,現在王香的爺爺女乃女乃便同她的大伯伯母一同生活。
「伯母?!」王香舒展開皺著的眉頭,好奇地望著本在鎮子上生活的戴氏。
戴氏走上前來,抓著王香的手,很是溫柔,「阿香,伯母听說你要成親拜堂了,趕忙過來瞧瞧。」她突然就嘆了口氣,「伯母方才都听你娘親說了,香兒,你定要找回公道,可別被人陷害了,你長這樣漂亮,當然是要嫁個好人家,有錢人家,那樣才值這樣的臉蛋。」
戴氏一直對王香都如自己的女兒般對待,因為她想著王香要是能嫁進一戶有錢人家,那她也能從中沾點喜,得些好處。再怎麼說,她也是她的伯母,很親的!
王香看著戴氏,卻顯得有些厭煩,「伯母,你就為這事從鎮子上過來?」何必呢?沒事找事?
戴氏拽著王香的手臂,「咱村里有個賣豬肉的大漢上了鎮子賣豬肉,我是听他說的,這才過來探探。卻不曾想,是被人給陷害的。」
王香自認倒霉,連鎮上的親戚都知道了。
「伯母,你這樣過來,倒是瞎操心!」她嫌棄,很是嫌棄,皺著眉頭。
戴氏拽著王香的手,沒有松開,一路往前走,不在乎路人投來的奇怪的眼神,「香兒,要是在村里頭的名聲不好了,伯母帶你上鎮上,鎮上有錢的男人多得是。他們就是喜歡你這種漂亮的姑娘。」
戴氏每次見到王香總是跟她說起這些,要麼讓她上鎮上,要麼讓她找有錢人家嫁了,王香每次都一只耳朵進另一只耳朵出,完全不把她的話當話。
「伯母,爺爺女乃女乃可還好?」
戴氏只要提到這些話語,王香總是利用爺爺女乃女乃搪塞過去。
一提到爺爺女乃女乃,戴氏便是一陣的嘆息聲,「他們的身子骨卻是越來越不好,家里賺的錢還不夠買他們吃的藥。你也知道,伯母家里還養著五個孩子,卻沒有一個有出息。伯母等著你能有點出息,倒是能幫著伯母一些。」
又是這些話語,王香听得不下百回!原來婦女都是這樣的,不識大字的婦女都是這樣的!王香突然想起蘇荷的那些話語,真真有道理!
「伯母,堂哥堂姐們都比我有出息呢,現在都出來忙活,還一個個都成了親,有了家。不像我,這樣年紀,還一個人。」
戴氏可不認同了,她拉下臉面,「阿香,哪能這麼說?你長這麼漂亮,當然是要嫁給有錢有勢人家,哪能那樣隨便?伯母的孩子都是長成那樣,哪還有臉面往有錢人家窩里塞?我們王家可得靠你了。」
本來戴氏是要跟著王家姓的,只是爺爺女乃女乃嫌麻煩,就不讓她改姓。這樣大兒子也就不會覺著別扭。
「伯母,別說這樣的大話,我可承受不起。」
不知不覺,她們就走回了家中。
「阿香,你長得這樣漂亮,哪能承受不起?那些有錢人家,還不是想著你們這些美人胚子。」戴氏笑得很大聲,滿臉細細的皺紋清晰可見,王香嫌棄地將她的手從自己的手臂上挪開。
「伯母,進屋里坐吧。」
戴氏從鎮子上過來,帶了些好吃的,好用的東西給王香。只有這點才會讓王香開心。
鄭氏見王香回來,把她拉到一邊,「香兒,那個事兒怎麼樣了?」
王香隨意地回應,「娘,他們都答應要幫香兒呢,就等著到時候上李村官那說去。」說完,就要去瞧瞧戴氏給她帶的玩意兒。
「香兒,你可得小心些,要是處置不當,真怕得罪了慕夫人,她有錢,我們不能拿她如何,萬事還是要小心些為好。」她拽著王香,這樣說道。
「娘,香兒知道了,我去瞧瞧伯母給我帶了什麼。」
她走到餐桌前,看著桌上的布料,「伯母,這就是你給我帶的禮?」
戴氏每次從鎮子上過來看王香,都會給她帶各種東西,算是投資,到時候希望能沾點王香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