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嶺以東連接著一座延綿數十里的大山——天黎山,此山地勢險峻,奇石高峰多不勝數,大山之中有一座擎天高峰,高聳入雲,宛若一把寶劍,劍指雲霄。
南冥州域八大宗之一的藏暗宗,便在這擎天高峰下。
烏雲懶洋洋的拼在一塊一動不動,高傲的暖陽似乎不屑與它為伍。
河畔旁,小溪淙淙,綠柳周垂,各種五光十s 的小石子安詳地躺在泥床里,享受著河水的沖刷。
濃蔭依舊蒼碧,林間隱約傳來幾聲清幽的鳥鳴,清脆而悅耳,與涓涓流淌的流水聲交織在一起,組成了大自然最動听的音符。
清風徐來,蒼穹如墨,縷縷清風輕輕地婀娜,像是蒙面的舞女,拂過樹梢,拂過女敕葉,拂過流淌的小溪,泛起絲絲漣漪,最後,溫柔地在一個男孩的面頰上停留少許,輕笑著離去。
這名男孩全身濕透了,亂糟糟的長發隨意的散在卵石堆上,長衫缺了一塊布料,本該白皙的肌膚此時卻是冰涼一片,一道淺淺爪痕反襯的格外顯眼。
男孩蒼白的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仿佛睡著了過去,只不過眉宇間滑落的水珠,提醒著他剛經過一場大風大浪。這世界,這生命對他說來,未免太殘酷了些,這個小孩本該像朝陽一樣絢麗,然而,蒼天卻讓他的經歷比雨夜還要灰暗。
這時,男孩睫毛微微動了下,接著,眼珠慢慢撐開沉重的眼皮。
大地一片蕭索。
「嘩啦……」。
「有流水聲,果然沒那麼容易就死啊。」即便腦海一片模糊,林決還是有點慶幸自己還活著。
「不管怎麼樣,活著總是好的。」林決心里苦笑道。
他剛想站起身來,卻發現全身上下每處地方無一不痛,好像身體是別人的一樣,雙腿稍一挪動,一股酸痛感便席卷全身。
林決眉頭深鎖,轉頭看了下四周,又是一陣昏昏沉沉的感覺,好在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麼有威脅的存在,索x ng兩眼一閉,以逸待勞。
半晌,林決又動了動四肢,感覺疼痛感略減了幾分,干脆咬牙勉強坐了起來,從ch o濕的衣服里顫顫拿出貼身存放的錦囊,倒出一顆圓滾滾黑s 丹藥,放入嘴中,咽了口口水,「咕嚕」一聲,吞了下去,隨後神情大定,長吐出一口濁氣,便老僧入定般合眼,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等林訣再次睜開雙眼時,傷勢已然好了十之七八。
舉頭望了望天,不覺此時已是翌r 清晨,樹干上的朝露未干,濕泥上傳來的泥腥味正濃。
林決拍去身上的沙塵,腦袋里想著昏迷前所發生事,「該死!」突然記起了什麼,心里暗罵一聲。
這也難怪,任誰去救人反被所害,都不會善罷甘休,況且,要不是林決身體強硬,恐怕早就命喪黃泉了。
「你們給我等著」,林決朝著樹林大聲怒喊道,一腔的怒火盡情的向著遠方宣泄,良久,心情仿佛也跟著好了些。
即便經過這麼多r 子的摧殘,這麼多次的不幸,他漸漸已知道了些人心險惡,報復,仇恨,這些字對他而言是那麼的生疏,他只要別人不來謀害自己,便已心滿意足,對于他自己,絕不想無緣無故去侵害別人。
就連樹梢上嘰嘰喳喳的鳥兒似乎也在為他憤憤不平。
這時林決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從懷里掏出一副濕答答的地圖來,急忙打開來看,地圖上已是迷糊一片,幾乎無法辨認。
手里捧著失效了的地圖,林決臉s 連變數下,抬頭一個人孤零零默默注視著天空,半天不語。
地圖已經無法再用了,若是自己沒有被河水沖得太遠,昏迷時間沒有太久倒還可以想方設法趕到目的地,說不定還來得及,反之,則毫無希望。
沉默半晌,林決還是決定沿著河流沿上走,抱著一絲僥幸的希望,因為他不知道他還能去哪,至少那里還有他重獲新生以來的兩個值得信賴的朋友。
啁啾鳥語,烏雲壓頂,不知不覺沿途已經趕了數個時辰,林決越走心越沉,這河道也未免太長了!趕了那麼久依然沒有盡頭的樣子,以他的速度數個時辰少說也趕了百里路程。
即使這樣,林決還是悶頭繼續趕路,若是天黑之前還不能看到希望,林決只好作罷。
溪水涓涓而始流,樹林里隱約間傳來野獸的咆哮聲,好在听聲勢應該較遠。
林決干脆停了下來,蹲在水邊,洗了把臉,冰涼的水花濺在面頰上感覺是那樣的清爽,洗完之後,林訣干脆直接雙手放在水里,捧起一泓清水,連忙揍在嘴邊,猛吸幾口,「真甜啊」,林決不禁贊道。
又喝了幾口,便起身正y 繼續趕路,偏過頭來,豈料,小溪前方不遠處一塊未被水溢到的花紋寬石上,赫然坐了名黑衫男子。
這人就這麼隨意地坐在上面,嘴邊兩手捏了只錦帶翠綠長笛,遠處听來,仿佛高山流水,激流涌進,待近些來听,笛風婉然一變,徹耳細听之下,宛如陽ch n白雪,清遠悠揚,沁人心脾。
不幸的林決這一下竟被這悠揚的笛聲給吸引住了,雙腳不自覺走了過去,林決從小到大就沒听過這麼悅耳的聲音,這聲音,對他而言,仿若天籟之音。
等林決湊近了些,忍不住仔細打量了這人,只見這人面如冠玉,眉骨較深,朗眉星眸下顯得異常深邃,挺拔的鼻子下,嘴角似翹,憑添幾分玩世不恭。
「世間竟有如此美男!」林決不由得打心眼里由衷贊嘆道,忽又想到自己前世面容,暗嘆一聲,不免心生慚愧起來……
而這時,男子好像也發現了林決,笛聲一收,微笑地看著林決。
林決被此人一看,頓時大感渾身不自在,躊躇片刻後,便轉過頭來,繼續趕路。
「小友,此曲如何?」正當林決走到黑衫男子旁側,就要走過時,黑衫男子突然開口道。
聞言,林決暗想︰「此人來路不明,舉止奇怪,恐怕似有圖謀,還是不理為好。」念此,也不答話,繼續走著。
「我看小友孤身在此深山中似乎迷了路,在下卻是知道一些奇徑小道。」黑衫男子見林決不理不睬,也不生氣,仰天又言道。
在堅固的石頭也有裂開的一天,林決自然也不例外,林決一只腳踏下,另一只腳卻停在原地,怎麼也邁不開來。
林決心里很清楚,自己這樣盲目地趕路,希望渺茫,要是這人所言非虛,說不定真能如期到目的地。
僵硬地緩緩轉過身來,大眼靜靜地直視著黑衫男子,半天才脆聲道︰「叔叔,我跟家人走散了,你能不能帶我去‘采藥谷’」?他這副長相本就可愛,這麼天真無邪地一說,頗為討人喜歡,任誰遇見這麼可憐的小孩,都會不忍拒絕。
黑衫男子見此,微微一征,啞然失笑,隨即霍然起身,腳尖在原地輕巧一點,整個人就輕飄飄地落在了林決面前,林訣卻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與黑衫男子保持一定的距離。
「那采藥谷離此地有一段很長的路,你家人怎麼會憑白無故丟下你一個人在這呢?」黑山男子足下一雙錦紋白靴一塵不染站在石堆上,反問道。
黑衫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當年被蕭鼎天重傷,被南蠻王關押七年之久,前不久越獄而逃的殷嘯月!自從他被南蠻王囚禁起來之後可謂是眾叛親離,不僅失去了妻子,就連鬼幽城也成了坷人霸的囊中之物。
受盡百般折磨後的殷嘯月逃出來後並未離去,而是潛在南冥王宮一邊調查自己被關押真正原因,一邊伺機刺殺坷人霸,既然這個昔r 的岳父不念翁婿之情萬番虐待自己,自己又何必有所顧及。
這段時間以來,每當夜深人靜之時,殷嘯月每每想到自己在監獄里所受的凌辱,幾近讓他生不如死,能支撐他唯一活下去的信念只有一個——血債血償!
說到復仇,坷人霸還不是主要幫凶,致使他家破人亡最終仇人卻是——蕭鼎天,而那r 在皇宮內所見林訣舉鼎那一刻,已然被殷嘯月認定為是找到真凶的唯一線索。
三r 前,殷嘯月在通天橋盡頭準備埋伏林決,眾人皆在,唯獨沒有林決的蹤影,無奈之下,抓住一名少年細問之後,得知掉入河中,殷嘯月也不死心,順著河流,從黑風嶺一直跟到了這天黎山下,終于找到了眼前這個至關重要的線索。
「我爹爹因我口渴,說是要來這溪邊取些清水來給我解渴,結果過了好久也沒回來,我就一個人來到了溪邊等了好久,也沒等到,我想我爹爹定是有什麼急事先趕去采藥谷了,我要去采藥谷找我爹爹,叔叔,你能告訴我采藥谷怎麼走嗎?」
林決眼珠微微一轉,弄假成真地道。
「好機靈的小鬼!」殷嘯月暗忖道,口中卻哈哈一笑,道︰「叔叔家就在采藥谷附近,正好叔叔也要回家了,叔叔帶你去怎麼樣。」
聞言,林決想著︰「這人看不出修為,應該在我之上,但相貌堂堂,不像是有所企圖之輩,況且我與他尚未謀面,以我現在處境,也只有信他一信了,若是有什麼不對,立即逃跑就是。」
「好,我跟叔叔走。」林決猶豫片刻後,不假思索道。
說罷,殷嘯月舒眉一展,朝著樹林里走去,林決緊跟其後,只是前後始終保持在兩丈距離。
「娑娑」,樹林里,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