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暖一听,心瞬間提起,手握成拳頭,牙齒也緊緊的咬在一起,讓自己鎮定的問道,「娘,你慢慢說,有阿暖在呢!」
「阿暖,二弟在虎子家,你二嬸陪著,你快去看看吧,娘,娘……」韓氏說著,眼淚簌簌流個不停。
她終歸還是太沒用了。
保護不了孩子,也保護不了自己,連為他們爭駁一句的勇氣都沒有。
「虎子家?」盧暖呢喃。
又想著一大早她和二叔坐徐子衿的馬車去鎮上,虎子娘定是在村子里胡說八道,被二弟听到,二弟氣不過,和虎子娘起了爭執。
想二弟一個孩子再牛氣,又怎麼能和腰大三粗的虎子娘比。
連忙說道,「娘,你這身上的血是怎麼回事?」
「是二弟,是二弟受傷了,流了好多血,阿暖,阿暖啊,娘,娘……」韓氏說著,又哭了起來。
盧暖心知,問韓氏,也問不出過所以然,再說,二嬸一定帶著二弟去虎子家鬧了。站起身對徐子衿說道,「徐子衿,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東西送我家去?」
徐子衿聞言,沉思片刻道,「阿暖,我陪你去虎子家,東西讓滿月給你送過去,對了,你家鑰匙呢?」
「鑰匙?」盧暖見韓氏早已經慌了手腳,找不到東南西北,也沒有問她,在她兜里模索了一下,遞給滿月,「滿月,能不能順便把我娘給送回去!」
韓氏膽小怯弱是骨子里與生俱來的,一會兒發生什麼,誰也不能預料,與其讓她跟著嚇壞,還不如讓她回家去等著。
「可以的!」
扶住連站都站不起的韓氏,把她扶到馬車上,見盧暖松開手,韓氏連忙抓住,慌亂的低喚,「阿暖……」
盧暖聞言,心口一酸,「娘,沒事的,你先跟滿月回家去,我去虎子家看看!」
「可,可……」韓氏想要說些什麼,最後也只能輕輕松開盧暖的手,把臉埋在手心,低低哭泣。
盧暖有心安慰,可現在二弟到底出了多大的事情,還不知道,也就由著韓氏去哭,扭頭對滿月說道,「滿月,麻煩你了!」
「不麻煩!」
盧暖聞言,朝滿月點頭感謝,對韓氏說道,「娘,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二弟帶回來的!」
韓氏把臉埋在手心,連看一眼盧暖的勇氣都沒有,任由馬車拉著她往家里走。
見馬車離去,徐子衿才慎重的問盧暖,「阿暖,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
盧暖自問。
據理以爭,絕不服軟。
他虎子娘可以欺負她們一次,絕對不能欺負第二次,今天若不給她長點教訓,她盧暖就算白穿越一回。
「阿暖……」
一直沉默的二叔喚了盧暖一聲,盧暖回頭,二叔才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是這個家的長姐,你娘她膽小怕事,你可千萬別跟你娘學,今日不管二弟是對是錯,你都要豁出去,為這個家,為二弟爭一回,二叔和你們雖親,可終究隔了一層,只有阿暖堅強努力,才能護住這個家,明白嗎?」
盧暖聞言,點點頭,「二叔,阿暖明白的!」
徐子衿拍拍盧暖的肩膀,鼓勵道,「阿暖,還有我呢,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徐子衿,給你靠!」
徐子衿的話,盧暖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可在感動,也不能在這一刻說太多華麗的修辭。
三人來到虎子家的時候,里里外外圍了許多看熱鬧的人,村民們,一個個指手畫腳,心中更是各懷鬼胎。
盧暖知道,今日若是被虎子娘欺負了去,那麼他日,人人可欺,人人可辱,這個盧家村,便再無她們一家的立足之地。
村民們的嘲笑聲,二嬸的討伐聲,虎子娘的咒罵聲,二弟痛苦的申吟聲,三妹四妹傷心的哭泣聲,讓盧暖氣的胸口有些疼,眼眶也微微發紅。
徐子衿擔憂的看著她,「阿暖……」
「徐子衿,我沒事的!」盧暖說著,上前幾步,大聲道,「讓讓,請讓讓!」
村民們一見盧暖,噤了聲,自動讓出一條道來。
三妹四妹一見盧暖,連忙從地上爬起身,跑到盧暖身邊,紅腫著眼楮,眼淚簌簌落過不停,張著嘴,委屈的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盧暖心疼的用手擦去三妹四妹臉上的淚水,憐惜的說道,「別哭,別怕,有大姐在,誰也不能欺負了你們!」
三妹四妹聞言,才哇一聲哭了出來。
虎子娘一見盧暖,不屑的哼哼了幾聲,拖著肥胖的身體,走向盧暖,攔住她,不讓她去檢查二弟的傷勢,陰陽怪氣的說道,「小賤蹄子,你以為你是什麼好貨色,還不是屁顛屁顛的巴著徐少爺,想讓徐少爺娶你回去做妾,也不看看你這副德行,徐少爺會看得上你!」
「那你以為徐少爺會看的上你這肥豬一樣的身體,惡毒的嘴臉,丑陋的心靈,不信,徐少爺就在那里,你問問他,就你這德行,就想進徐家的大門,還得回家沐浴齋戒七七四十九天吧!」
盧暖說著,手一指。
虎子娘看去,果然瞧見徐子衿滿面冰霜的看著她。
那眼眸不帶一絲溫度,也不帶一絲笑意,有的只是透徹的寒冷,讓虎子娘生生的打了一個寒顫。
可今天的事情,她已經挑起來了,而且還打了二弟,想要和解,怕是不可能,但是,她也絕對不會拿出銀子來賠償,所以,只要她能把盧暖嚇住,只要盧暖不計較,就連村長也不能多說什麼。
索性說道,「徐少爺,你說說,盧暖今天是不是坐你的馬車了!」
「是,阿暖今天坐我馬車了,不過隨行的還有阿暖的二叔,我的書童滿月,再說,我見他們叔女倆要去鎮上,又是同村人,我搭他們一程,有錯嗎?」徐子衿說著,走向虎子娘,卻只是隨意看了她一眼,蹲檢查二弟的傷勢。
二嬸抱住二弟,委屈的看著徐子衿,徐子衿站起身,說道,「你們誰去把周大夫請來,順便把村長也請來,盧家村什麼時候有這麼惡毒的婦人,村長到底管還是不管!」
徐子衿這幾句話說得很重,還表明了立場,虎子娘有些驚愕,好半晌緩不過神,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人群里,好幾個人跑了出去。
「虎子娘,今日的事情,我會慢慢跟你算的!」盧暖說著,恨恨的瞪了虎子娘一眼,蹲看二弟的傷口。
頭上腫起一個大包,額角一道大大的口子,血跡已經干渴,整張臉像是被血洗過一樣,衣服上也全是血。
人也模模糊糊的,一見盧暖,努力的想要解釋,想要說話,可努力半天,硬是使不上勁。
急得他眼淚直流。
盧暖輕輕拭去二弟沾了血的淚水,安慰道,「二弟,別說,大姐知道,這不是二弟的錯,有的人,無事生非,今日定要她吃不了,兜著走!」
這事,她決不會善罷甘休。
絕不。
虎子娘一听,火的不行,跳起來就想罵人。
盧暖站起身,一字一句陰沉沉的說道,「虎子娘,罵你我都覺得髒了我的嘴,可不罵你,你這種人不知廉恥,你憑什麼欺負我們,不就是我們窮,我們沒爹,我們娘軟弱,你說你,缺不缺德,丟不丟臉!」
「你……」虎子娘想要反駁,可她一開始就是這麼想的。
盧暖家一窮二白,又沒有了爹,娘又軟弱的人人可欺,在加上上次丟了臉面,這次想要找回來,以為盧暖會像別的姑娘,把名聲看的很重,可誰知道半路跑出個二弟,嚷嚷著她要是再說一句,就跟她拼了。
那時候多少媳婦婆子看著,她下不來台,索性豁出去一說,誰知道二弟真像頭蠻牛,上來就跟她打。
結果她出手太重,把二弟給傷著了。
「你放心,一會村長就來了,咱們有理說理,有賬算賬,如果村長今日的處理,我盧暖不滿意,那麼我們鎮上衙門見,我就是傾家蕩產,也要讓你吃盡苦頭,在所不惜!」盧暖說的咬牙切齒,那渾身的狠勁,讓虎子娘和村民們錯愕不已。
按說一個沒見過世面,才十二歲的孩子,哪里來的這些個想法,這些個傲氣。
村長盧富貴在遠遠的就听見了盧暖咬牙切齒的聲音,心中惱恨虎子娘,厲聲呵斥道,「虎子娘,你一日不碎嘴你嘴巴要爛是嗎,一日不惹是生非,你渾身難受是嗎,整天在家好吃懶做,搬弄是非,咋地,大栓管不住你,我就請來族老,讓族老們把你送回娘家,讓你爹媽好好管教管教!」
村長這番話,說得很重,村民們更是不敢吱聲,生怕自己說錯話,撞在村長的槍口上,挨罵受訓。
虎子娘卻嚇壞了。
請族老們把她送回娘家,跟休了她可沒區別了。
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村長,我……」
「閉嘴!」村長怒斥一聲,伸出手指指著虎子娘,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惱怒,說道,「你看看你這個樣子,簡直就是—仗勢欺人的潑婦,我盧家村,村風淳樸,村民友愛,你看看你,看看你教的兒子,簡直就是在往盧家村面子上抹黑!大栓整日累死累活,忙著賺錢養家,你倒好,整日無所事事,到處搬弄是非,碎嘴,搞得盧家村烏煙瘴氣!」
村長說著,惡狠狠的瞪了虎子娘一眼,才走到盧暖身邊,安撫的說道,「阿暖啊,這事你放心,叔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不會讓二弟憋屈,定會讓你滿意的!」
盧暖聞言,剛想說話,村長又開口道,「不過阿暖啊,這得饒人處且饒人,大家都鄉里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二弟的傷,一會等周大夫來看了,咱們再說,好嗎?」
村長這些話,盧暖倒是听出點別的意味來。
說到底,就是要她盧暖識相點,別把事情鬧大,差不多就得了。
剛想反駁,一直沉默不語的徐子衿譏諷的開口道,「村長,我怎麼瞧著,你是在幫虎子娘說話呢?」
村長聞言,扭頭看去,心陡然一沉。
他一直沒有看見徐子衿,以村長高姿態在這評點事情,原以為盧暖家窮,又沒靠山,才想讓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卻不想,徐子衿在。
連忙尷尬的說道,「徐少,不,不,你誤會了,我怎麼會幫著虎子娘說話呢,我作為一村村長,要的就是公平,讓所有村民心服口服,絕對不會幫著誰的!」
「是嗎,難道剛剛是我听錯了?」徐子衿眉毛輕挑,冷冷的說道,「村長,你做這盧家村的村長多少年了?」
「八年了!」村長說著,有些底氣不足。
「八年,的確夠長了,想來村長也琢磨出些門道,湊巧今日的事情,我又踫到了,村長不介意,我攙和攙和吧!」
徐子衿這話,村長听著,卻驚得汗流浹背。
要說這徐子衿,小小年紀,卻智慧過人,當今丞相對他更是另眼相看,一心希望他能入朝堂,為國效命。
當年,他做這盧家村村長,還是徐子衿隨口一說,那來徐家做客的丞相就欽點了他。
八年來,別人不知道,對徐家,他可不敢有丁點輕怠。
忙說道,「不介意,不介意!」
見村長這副德行,徐子衿在心中冷哼,「那就好,一會等周大夫給二弟瞧了,這事咱們可得好好說道說道,可不能由著那些潑婦欺負了人,隨隨便便就把事兒過去了,卻一點記性都不長,以後照樣喜歡碎嘴,胡說八道,村長你說是吧!」
「是是是,徐少說的對!」村長說著,抬頭拭去額頭上的冷汗。
心更是忐忑不安。
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虎子娘,心中是真真把她給記恨上了。
盧暖感激的看向徐子衿,徐子衿卻朝她露出一個放心的眼神,轉開,看向別的地方,若有所思。
沒一會功夫,周大夫就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
「周大夫來了,周大夫來了……」
人群里,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大家讓開一個道,讓周大夫過。
周大夫是一個六十多的老人,胡須有些發白,但是整個人還是很神采奕奕,一身青色衣裳,倒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村長一見周大夫,立即上前去說道,「周大夫,你來了,快給二弟瞧瞧,看看傷勢如何?」
周大夫點頭,「見過村長!」又瞧見站在一邊的徐子衿,「徐少爺,好久不見!」
「周大夫,你給二弟看看,傷勢如何,記得看仔細些,可別漏掉了!」徐子衿不疾不徐的說道,眼眸里卻帶著一絲威脅。
周大夫聞言,看向徐子衿,湊巧看見徐子衿眼眸里的威脅和示意,心中明白,點頭道,「是,徐少放心,老夫定會好好瞧的!」
說著蹲開始檢查二弟的傷勢。
盧暖卻看見了徐子衿和周大夫的互動,不過想想,他們之間的愛恨情仇,與自己無關,徐子衿會那麼說,也是為了幫她。
「周大夫,我二弟傷勢怎麼樣?」
「身上倒無大礙,只是這傷口在頭上,不好說啊!」周大夫說著,頓了頓,才繼續說道,「我們人,若是腦子踫壞了,就算不死,這一輩子也只能是個傻子,痴呆,所以,二弟這傷勢,還得仔細觀察,我先開幾貼藥,阿暖,我讓牧生回家去抓藥,一會給你送到家里去!」
盧暖點點頭道,「謝謝周大夫,二弟的傷勢,還勞周大夫多費心!」
「應該的,應該的!」周大夫說著,起身打開藥箱,拿出隨身攜帶的筆墨紙硯,認真的寫了藥方,才吩咐牧生道,「牧生,你快速回去抓藥,抓好了藥,直接送去阿暖家,幫忙先把藥熬了!」
「啊……」周牧生錯愕的張大了嘴巴。
他可是要考狀元的人,憑什麼給一個窮酸的二弟熬藥啊。
「啊什麼,快去!」周大夫催促道。
見爺爺發了號令,周牧生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了一聲,離開回家去抓藥。
一邊走,一邊嘀咕,埋怨,湊巧踫見扛著木頭回來的盧大栓,大聲說道,「大栓叔,你還扛樹啊,你家嬸子差點把盧二弟給打死了!」
盧大栓一听,心一驚,腳下一滑,連人帶木頭摔倒了田地里。
周牧生見自己闖了禍,嚇得立即上前,站在田坎上問道,「大栓叔,你沒事吧?」
盧大栓從田里爬起來,滿身的泥,滿身的水,腿上還被柴刀劃破了口子,血流過不停,可他顧不得這麼多,朝著周牧生說了句「沒事!」
急急忙忙往家里走,邊走邊罵,「這敗家娘們,今天非打死她不可!一天到晚正事不做,就知道搬弄是非,碎嘴!」
周牧生站在原地,暗嘆不能去看熱鬧,心中別提多郁悶,走路也走得很慢很慢很慢……
虎子家
周大夫一席話,讓虎子娘有些發慌,幾次求救的看向村長,可村長都扭開頭,不去理會她,讓她更模不到地,心中更是害怕。
虎子娘求救的眼神,村長不是沒看見,可是,此刻的他都自身難保,哪里還顧得上她,見周大夫看好了,連忙問道,「徐少爺,你看……」
「我看什麼,今日之事,到底誰對誰錯,我相信肯定很多人瞧見了,听見了,听听大家怎麼說唄!」
徐子衿說著,走向盧暖,勸說道,「阿暖,讓你二叔二嬸把二弟三妹四妹帶回家,清洗一番,給上些藥,這邊,你留下來就好!」
盧暖聞言,也覺得二弟躺在地上不好,點點頭,「行,不過,二弟傷的頭,不能這麼背回去,最好弄塊木板什麼的,抬回去!」
村長一听,手一指,「你,你,你,快去下塊門板,幫著把二弟抬回去!」隨手又指了幾個婦人。「你們幾個去幫忙,幫著給二弟清洗一下!」
「不用了,我一個人就可以給二弟清洗了!」二嬸說著,哽咽起來。
這些人啊,一個個沒安好心,她惹不起,總躲得起的。
村長聞言,被二嬸這樣子當面拒絕,面上有些掛不住,可礙于徐子衿在場,又不敢隨意發作,只得悶著不吱聲。
二嬸的心思,盧暖豈會不明白,隨即說道,「二弟害羞,所以,二叔和二嬸幫忙清洗就夠了,村長叔的好意,阿暖心領了!」
听盧暖這麼說,村長的臉色才好看些,一個勁的擺手道,「小事情,阿暖不必放在心上!」
盧暖其實很想說,我真沒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她無權無勢,除了忍,還是忍,待她富甲一方時,再看這些人丑陋的嘴臉。
「村長叔客氣了!」盧暖說著,見幾個人把門板下了,幫著二嬸二叔把二弟抬到門板上,一個勁的叮囑,「輕點,輕點,別弄疼了二弟!」
「阿暖,你放心,二嬸一定會照顧好二弟的!」二嬸說著,握住盧暖的手,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這麼多人,想囑咐幾句,都不能。
心中急的不行。
「二嬸,你放心吧,阿暖有分寸!」盧暖說著,拍拍二嬸的手背,示意她不必擔心。
今日這事,就算虎子娘不拿銀子,也別想獨善其身,這麼糊弄過去。
這段時間以來,二嬸一直覺得盧暖變化挺大,再說,這個家,也必須有一個強勢的,她最先還希望盧暖撒潑,和虎子娘鬧騰起來,卻不想,盧暖雖氣,卻冷靜的把理都佔了,再加上徐家少爺,看來二弟這傷,不會白挨,心也慢慢的放回肚子里,跟著大家把二弟送回家。
畢竟家里還有一個慌亂了神的韓氏。
二嬸走到屋子外,就見渾身都是泥土的盧大栓,挖苦道,「盧大栓,如今你們家可厲害了,你媳婦碎嘴不說,還欺負我嫂子家孤兒寡母,把二弟打得頭破血流,你們祖墳可是冒青煙了,也不怕盧家老祖宗從墳里爬出來,打你這不孝子孫,娶這樣子的媳婦,專門欺負自家人……」
二嬸越說,越委屈。
心也越酸澀。
盧大栓聞言,立即說道,「嫂子,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管教好婆娘,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有才哥,是我對不起大嫂一家,是我……」
「盧大栓,別說的這麼好听,如今你吃得飽,穿得暖,就忘記了曾經是誰見你吃不飽,給你飯吃,是誰見你穿不暖,給你衣裳穿,你娶媳婦連張床都沒有,是誰冒著大雨跟你上山砍木頭,又是誰沒日沒夜的給你做床,如今你兒子也有了,就忘本了!我呸!」二嬸說著,呸了盧大栓一口口水,轉身就走。
「嫂子……」面對二嬸的背影,盧大栓喚了一聲,可二嬸根本沒有回頭看他一眼,一路罵罵咧咧,罵盧大栓忘恩負義。
那幾個抬著門板的男人,頓時漲紅了臉。
想到曾經,盧家大哥對他們,那可是對親兄弟啊,如今盧家大哥走了,他們都干些啥混賬事。
盧大栓看向二叔,二叔卻只是嘆息一聲,沒有責怪,也沒有埋怨的說道,「大栓啊,做人,要講良心啊!」
說完,抬著二弟走了。
盧大栓愣在原地,想著二叔二嬸的話,心里千般滋味,五味雜陳,化成滿腔的怒火,沖進家門,一眼就看見跪在地上的虎子娘,罵道,「老子今天打死你這敗家娘們,打死你這碎嘴的婆子!」
邊罵,邊上前,扯住虎子娘的頭發就是幾巴掌,每一巴掌都打得極重。
虎子娘哪里想得到,平日被她吼得像個孫子的盧大栓會這般凶悍,那幾巴掌硬生生打在臉上,打得她耳朵直發悶,久久听不見聲音。
愣在原地,由著盧大栓打,直到盧大栓被拉開,才哇一聲哭出來,「盧大栓,你這窩囊廢,你敢打我,我不活了,不活了,今天,我就死給你看,死給你看!」
「你死,你現在就去死,你這種敗家娘們,我盧大栓倒了幾輩子霉,才把你娶進門,當初村長叔保媒,說你勤快會持家,孝敬老人,可你看看你這德行,嫁過來這些年,把娘氣的離家出走,如今音信全無,你倒好,整日無所事事,在村子里碎嘴,搬弄是非,你這種敗家娘們,要不是有虎子,我早把你休了!」
盧大栓說著,掙開那些拉住他的人,不管虎子娘那鬼哭狼嚎的求死,卻不去死,走到盧暖面前,撲通一聲跪下,痛哭道,「阿暖,是叔對不起你,是叔管教無方,是叔愧對你爹,叔不是人,不是人,連豬狗不如,連畜生都不是啊!」
想當初有才哥是怎麼對他,如今有才哥去了,他是怎麼對有才哥的家人。
盧大栓撕心的痛哭和懺悔,驚愕了在場的所有人,在場的人中,哪一個沒有得到過盧有才的關照,那一個沒有得到盧有才的幫助,可如今,他們是怎麼做的。
一個個慚愧的低下了頭,一時間,覺得,這一輩子,良心都丟了,算是白活了。
看著面前哭得撕心裂肺的盧大栓,盧暖一時間還有些不知所措,猶豫片刻,伸出手握住盧大栓的手臂,冷聲說道,「大栓叔,你先起來,起來再說!」
對于盧大栓的用心,盧暖心中還是充滿了懷疑。
想他到底是誠心,還是為了逃避責任,演這麼一出苦肉計!
盧大栓卻死活不肯起來,一個勁的搖頭道,「阿暖,你放心,今日之事,叔定會給你一個交代,這敗家娘們惹是生非,打了二弟,我這個做丈夫的是責無旁貸,今日周大夫,村長,徐少爺都在這,我盧大栓說一句,二弟看病所花的銀子全由我出,另外拿出一百斤大米,算是對二弟的補償!」
盧暖聞言,有些錯愕,看著表情真摯的盧大栓,猶豫著要不要拒絕。
虎子娘一听盧大栓這麼說,停止了哭泣,撲向盧大栓,扯著喉嚨道,「不,盧大栓,我不同意,絕不同意!」
二弟那病瞧下來,要多少銀子,更別說那一百斤白花花的大米。
打死她,她也不願意。
「同不同意都由不得你,這個家我才是當家做主的人!」盧大栓冷冷的說著,心中對虎子娘,已經厭惡到極點。
就是這個敗家娘們,讓他被村子里的人在背後戳脊梁骨,看他笑話,對他指指點點。
今天她若識相,就罷了,不識相,直接送回娘家去。
「盧大栓,你這是要逼死我啊,我不活了,我跟你拼了!」虎子娘嚎著,張手就朝盧大栓臉上抓去,一下子就在盧大栓的臉上抓出五道紅痕,臉皮也被她抓下一層,露出泛白的肉,隨即流出血紅的血。
盧大栓愣了愣,隨即揚手又打了虎子娘一巴掌,罵道,「今天我就打死你這個潑婦!」
劈頭蓋臉一頓暴打,虎子娘一個勁的求饒,「別打了,大栓,別打了,求你了,別打了!」
她原先以為會有人去拉盧大栓,結果卻沒有一人上前,一個個冷眼旁觀,有幾個人搖著頭,指指點點的離開。
盧暖瞧著,沒有出聲,見盧大栓似乎已經失去理智,才對村長說道,「村長叔,這事就這麼算了吧,銀子,大米,都不用賠了,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我家窮,但不會窮一輩子,有的人富,也絕對不會富一輩子,今日他們欺我辱我,待我盧暖有錢有勢那一日,定會百倍千倍的還回去!」
這些話,盧暖說的不輕不重,卻擲地有聲。
眼眶發紅,決然的準備離開。
盧家村的大人們,自覺的讓開路,讓盧暖離開。
村長被盧暖的話說的久久回不了神,半晌後才愣愣的站起身,低喚一聲,「阿暖……」
盧暖站定腳步,走到盧大栓面前,冷聲說道,「大栓叔,別打了,再打,你就真的把她打死了,再說,虎子還小,他不能沒有娘!如果你真氣,真惱,就讓自己像一個當家的,像一個男人,像一個長輩,而不是一個懦弱的男人,在事情發生了以後,才拿出你男子漢的氣概,那時候,事情已經發生,傷害已經造成,悔又有何用。」
盧大栓聞言,那抬起的手硬生生的僵在半空。
暗恨他活了幾十年,還不如一個孩子。
「阿暖……」
盧暖看了盧大栓一眼,沒有理會他,看向被打得滿臉桃花開,鼻青臉腫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虎子娘,厲聲說道,「作為一個人,就要有做人的樣子,而不是做那畜生之事,不要什麼都不缺,就是缺德,更不要,什麼都想要,就是不要臉,第一次,你攛使虎子欺負三妹四妹,結果三妹四妹和虎子打起來,害三妹四妹不敢回家,躲在外面淋了雨,差點丟了性命,我念在鄉里鄉親,算了,這一次,你造謠生事,毀我名聲,打我二弟,辱我嬸娘,看在大栓叔的面子上,我不予你計較,倘若還有第三次,我盧暖對天發誓,就是豁出性命去,也要弄死你,絕不姑息!」
說完,兩行清淚順著眼角落下。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若要不被欺負,就得自強不息,有錢有勢。
越過眾人,走出虎子的家。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回味著盧暖那些話,徐子衿看了一眼村長,冷冷一哼,追了出去。
「阿暖……」
盧暖聞言,站定身子,卻不轉身。
徐子衿站在盧暖身後,手伸入袖口,緊緊捏住絹帕,猶豫好久,卻沒有拿出來,安慰道,「一切有我!」
盧暖點點頭,「我回去了!」
不敢回頭,怕徐子衿看見她的脆弱。
「去吧,路上小心,別摔著了!」徐子衿說著,嘆息一聲,轉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扭頭看盧暖,見她慢慢的往家里走,再一小段路就到家,才把提起的心放回肚子里。
虎子家
人已經走得差不多,虎子才從屋子里跑出來,怯生生的喚了一聲,「爹……」
盧大栓站起身,看了一眼虎子說道,「虎子,我今天在這說一次,也只說一次,如果你以後再去招惹盧二弟,欺負三妹四妹,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虎子一听,嚇得腿一哆嗦,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爹,爹,是娘,是娘叫我去欺負三妹四妹的,虎子,虎子……」
盧大栓聞言,只覺得身心疲憊,看了一眼被他打癱在地的虎子娘,冷眼走進了屋子衣裳褲子都沒換,就這樣子倒在炕上,瞪大了眼,看著屋頂。
淚流滿面。
徐子衿一回到家,陳氏立即迎了上來,擔憂的問道,「子衿啊,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盧家二弟咋樣了!」
「娘,沒什麼大事,你別多想!」徐子衿有些疲憊和失意的說著,走進屋子,在大廳找了個椅子坐下,丫鬟小草立即端了茶水過來。
「少爺,喝茶!」
徐子衿擺擺手,失意小草下去。
小草不解的看向陳氏,陳氏淡聲說道,「下去吧,為少爺準備一桶熱水,少爺要沐浴!」
「是,夫人!」
待小草下去,陳氏才坐到徐子衿身邊,小聲問道,「還說沒什麼大事,整個盧家村都沸騰了,虎子娘像那潑婦罵街似得,罵了整整一個晌午,也不知道盧富貴這村長是咋當的,一點公平心都沒有,一味的顧著虎子娘,完全不管盧家二弟的死活!」
徐子衿越听,越惱火,厲聲道,「既然做不好這個村長,有的是人能做好,沒有了他盧富貴,還有張富貴,李富貴,這些年,他這村長是越做越糊涂了!」
「也是,當初推他上去,就是想著,在這村子里,能幫襯點,可這些年,他這村長越做越不行,子衿啊,要娘的意思,趁著過段時間,鎮上就要到各村選舉村長,你說句話,把他拉下來,換我們的人上去!」陳氏說著,端起茶杯,試試不那麼燙了,才遞到徐子衿面前,見徐子衿好無反應,略微思索,繼續說道,「娘這麼做也是有私心,我是瞧著虎子娘欺負阿暖家,這盧富貴也不吱聲,更別說制止,今日發生這麼大的事情,這盧富貴一早就知道,卻躲在家里不肯出來,瞧著讓人寒心!」
徐子衿接過茶,輕輕的抿了一口,才淡淡的說道,「娘,這事你別管,我心中有數,再說了,我們徐家有祖訓,後輩子孫不得入朝為官,那盧富貴,我且讓他先蹦幾天!」
「可……」陳氏本還想說些什麼,見徐子衿不愛听,立即噤聲,嘆了口氣,轉移了話題,「對了,子衿,你姨母來信說,在京城給你相看了幾個姑娘,你要不要去看看……」
徐子衿聞言,扭頭雙眸沉寂似水的看著陳氏。
陳氏立即心虛的說道,「不看,不看,娘這不是想抱孫子麼!」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徐子衿說完,起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陳氏先是一愣,隨即一喜,連忙起身跟上,追問道,「子衿啊,是誰家的姑娘,家世如何,人品如何,啥時候娘辦個宴會,請家里來坐坐!」
徐子衿沒有回應,進了屋子,隨手便把門給關上,把陳氏關在門外。
倒在床上,看著床頂,想著盧暖哭泣的臉,「啊……」憤怒的大叫一聲,一拳打在床上,床 嚓一聲裂開,連帶徐子衿一起摔在地上。
陳氏在屋子外听見,以為自己說錯話了,擔憂不已,忙解釋道,「子衿啊,娘不問了,不問了,你別氣,別氣啊!」
徐子衿聞言,吐出一口氣,從地上翻起身,打開門,看著紅了眼眶的陳氏,輕輕擁住陳氏的肩膀,「娘,不關你的事,走,我陪你到花園走走!」
「真的不關娘的事?」陳氏有些不放心的問。
「當然……」
徐家花園
徐子衿一直沒有開口,陳氏在心中想了又想,才開口道,「子衿啊,娘其實想去看看阿暖,你說合適嗎?」
徐子衿聞言,斜著眼楮看著陳氏,眼眸里有太多的探尋,「娘,你想做什麼?如果你單純的心疼阿暖,想去看看她,我是很贊成的,如果你想去說什麼,叫她不要攀高枝兒,做那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我勸你,最好別去,免得壞了我們的母子情,如果真說起來,是我徐子衿配不上人家!」
今日那番話,那份大度,那臨危不亂,不驕不躁,為人處世,就是他徐子衿,十一歲開始在外面闖蕩,也未必能夠看得透。
陳氏頓時明白,子衿是真的動心了。
可是那盧暖卻是一個農家丫頭,不認字,也沒有什麼一技之長,子衿怎麼就看上她了呢?
「子衿,娘不是這個意思!」
陳氏說著,在心中想了又想,才繼續說道,「實話跟你說吧,那一日,我瞧見過阿暖,她帶著弟弟妹妹進山,那滿眼的智慧和堅毅,讓娘一直記掛著,可娘不是一直沒找著機會去看她,這不……,你倒好,這般誤會娘,難道娘真是那種捧高踩低的人不成!」
陳氏說著,委屈不已。
其實最先,她真的想去說這些話,或者給一些銀子,讓盧暖不要糾纏徐子衿,可此時此刻,陳氏不得不重新考量。
「那就好,對了娘,你到底想幫誰爭取這個村長?」徐子衿問。
「還不就是盧青山的媳婦,已經來求我好幾次了,我一直沒尋著機會跟你說,湊巧今日盧富貴做出這混賬事,娘才動了這個心思!」
盧青山?
徐子衿對這個人倒沒有多少印象,說道,「改日見了再說吧!」
徐府的管家兼打掃開門傳話的福叔走來,恭恭敬敬的說道,「少爺,夫人,盧村長過來了,在大廳候著呢!」
「盧富貴,他怎麼來了?」陳氏說著,心中不滿。
徐子衿倒是冷靜的想了想,說道,「福叔,你去泡壺茶,我這就去會會這個盧富貴!」
「是!」福叔應了一聲就退下了。
陳氏卻著急的道,「子衿,你覺得這盧富貴為什麼來我們家?」
「不管他為什麼來,今日之事,就算阿暖算了,我這也別想這麼輕而易舉的翻過去!」徐子衿說著,拂袖往大廳走去。
陳氏站在花園里,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要怎麼辦,想了想,索性去找徐大浩商量。
徐府大廳
盧富貴著急不已,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一開始不明白,後來一問,才得知是徐子衿派人去請他,可那幾個去請他的人,根本沒說徐子衿也在場,只是慌慌張張告訴他,虎子娘打了二弟,還傷的不輕。
盧暖回來了,正在鬧呢。
害他急急忙忙趕到,根本還沒來得急詢問,就發揮了一把,結果一碗水沒端平,硬生生得罪了徐子衿。
回到家中,被婆娘一罵,茅塞頓開,又心急火燎前來道歉。
「盧村長,真是稀客啊!」徐子衿陰沉沉的說著,走到主位前坐下,冷冷的看著盧富貴。
「徐少,今日之事,是我處置不當,這不,前來跟徐少道個歉,還望徐少海涵!」盧富貴說著,驚覺自己的額頭上,又開始冒冷汗。
要是這盧家村,所有人都以為,徐大浩號稱徐剝皮,最厲害,可他們老一輩,在外面闖蕩過就知道,這徐家早在許多年前,就已經易主,如今當家的是徐子衿,陰冷的手段比起徐大浩,深沉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他能坐在村長的位置上八年,也是徐子衿一直沒有開口推薦任何人。
「哦,是麼?」徐子衿說著,身子靠在椅子上,斜著眼看向盧富貴,一字一句的說道,「盧村長,我還是那句話,你做這盧家村村長已經八年了,而你也忘記了一開始的初衷,公平公正,我說過,如果你做不到這一點要求,這村長,我可以隨時換人做!」
盧富貴一听,連忙說道,「徐少爺放心,我知道怎麼做了!」
「那就好!回去吧,離選舉村長還有半年時間,希望你好好努力!」徐子衿說著,一手撐住額頭,閉上眼楮。
他就想起盧暖流淚的臉,拳頭越捏越緊。
阿暖,我會幫你,不管你要什麼,我都幫你!
盧富貴見徐子衿不再搭理他,尷尬的點點頭,退了出去。
福叔端著茶出來,見只有徐子衿一人,疑惑的問道,「少爺,人呢?」
「走了!」徐子衿不急不慢的說道。
「那這茶?」
「倒了吧,這種人,根本不配喝我的茶!」
「哎!」福叔應聲,想了想後問道,「那少爺,您要吃點什麼嗎?」
「不了,我不餓!」
「那少爺,要不您回房去睡?」
「床塌了,我在這等滿月!」
盧暖一邊走,一邊擦拭臉上的淚水,她不想哭。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她的眼淚,早已經流干,卻不想,今天還會流。
站在自己家門口,听著里面傳來的聲音,全是憤怒的指責,猶豫好久,才推開門,走進去。
三壯最先看見盧暖,連忙跑向盧暖,關心的問,「阿暖,你回來了!」
「三壯!」
三壯聞言,連忙應聲,「哎,阿暖,你有什麼事情,盡管說,我一定幫你!」
「三壯,謝謝你,暫時沒事!」盧暖說著,朝屋子里走去。
二嬸二叔,都有些擔憂的看著盧暖,韓氏的眼神也有些閃躲,蔥花嬸想說幾句,最後還是噤聲。
二弟身上的衣裳已經換干淨,頭上也抹了草藥,用紗布包住。
可人看起來精神了很多,和最先的病怏怏奄奄一息看起來,完全是天壤之別,盧暖頓時明白了一些。
「大姐……」
二弟怯生生的喚了一句,隨即低下了頭,連看盧暖的勇氣都沒有。
盧暖看了看二弟,又看了看大家,才說道,「娘,二叔,二嬸,蔥花嬸,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有話要和二弟說!」
幾個大人聞言,苦著臉走了出去。卻又擔心的回頭,生怕盧暖生氣,活活掐死二弟。
「說吧,你裝的那麼淒慘,娘和二嬸知道嗎?」
二弟聞言,抬起頭錯愕的看著盧暖,「大姐,我錯了!」
盧暖搖搖頭,「你是錯了,莽撞,不計後果,你可知道,娘為了你,魂都嚇沒了,二嬸為了你,幾乎和虎子娘拼命……」
「可虎子娘她滿口嚼蛆,吐不出一句好話,我,我已經警告她不許再說,可她偏要說,還越說越難听,我才撲上去的!」
二弟說著,見盧暖沒有生氣,反而那麼平淡的看著他,心中忽然覺得委屈,「大姐,我只是,只是不願意別人那麼侮辱你,我……」
「我知道,二弟,你知道嗎,我一開始得知,你是因為我才和虎子娘干架,還受傷了,心里是又幸福,又心疼,所以大姐沒有怪你,不過,以後這幾天,你都得乖乖待家里,躺炕上,不許出去,明白嗎?」
想著,二弟這一鬧,也是好的。
至少以後村子里,不會在胡亂碎嘴,就算想說,也要掂量掂量。
「明白了大姐!」
「好了,你休息吧,我出去了,今天買了很多東西,得整理出來,肉啊那些,該腌的腌,該熬油的要熬油!」
二弟一听有肉,眼楮一亮,喜滋滋的問道,「大姐,你買肉了?」
問完還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買了啊,不止買了肉,還買了排骨,還給你買了布做新衣裳,不過,現在的勞動都沒你的份,快躺著,一會等著吃飯就好!」盧暖說著,扶住二弟,讓他躺下。
就在盧暖起身離開,準備開門的時候,二弟幽幽的說道︰「大姐,對不起,以後我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會三思,再三思的!」
盧暖準備開門的手一頓,扭頭沖二弟一笑,「好,這可是你答應了,以後若在魯莽行事,我絕對不會輕易原諒你的!」
二弟點點頭,閉上眼楮,沉澱心中的慌亂。
其實他是害怕的,可為了大姐,那個時候,他又不怕。
雖然和虎子娘打了起來,不過虎子娘並沒有怎麼打到他,他頭上的傷都是摔在地上的時候,摔的。
也不知道那時候,那里來的想法,就讓自己裝的很嚴重。
現在想想,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後怕。
盧暖走出屋子,順手關上門,韓氏立即上前,擔憂的問,「阿暖……」
「娘,沒事,今天到鎮上,木耳全部賣出去了,所以,我就買了很多東西,晚上好好吃一頓,算是壓壓驚吧!」盧暖說著,拍拍韓氏的手背,希望她不必多想。
可韓氏心中還是有些擔憂,解釋道,「阿暖,別怪二弟,他那時候,也是逼不得已,娘最先是不知道的,一直到二弟回家,娘才知道,二弟傷的不是很嚴重,娘不是故意騙你的!」
「娘,我知道,我沒有怪二弟,真的,我們是一家人,不管發生什麼,都是一家人,事情過去就算了!」盧暖說著,見韓氏還苦著臉,哄道,「娘,笑一個,笑一個嘛!」
韓氏被盧暖纏的沒法,抿嘴一笑,「你這孩子!」
「娘,你知道嗎,你笑起來的時候,可好看了!」盧暖說著,歪著頭,看著韓氏,眼眸里全是暖暖的笑意。
「是啊,嫂子,阿暖說的對,你笑起來的時候,真的挺好看!」二嬸說著,有些酸澀。
想著盧暖賣了木耳,買了一大堆東西回來,自己家的,賣了木耳,也不知道買些吃食回來,家中米缸又見底了,晚上可拿什麼下鍋!
「娘,你瞧瞧,二嬸都同意我的話呢!」
韓氏被盧暖和二嬸一唱一和逗得臉紅耳赤,沒好氣的說道,「你們啊,就合著打趣我吧!」
盧暖和二嬸聞言,呵呵笑了起來。
蔥花嬸上前幾步,笑著說道,「大妹子,她們打趣你,說明你招人喜歡,不過,我倒覺得,阿暖沒說錯!你啊,好好打扮,打扮,再找個人,不是什麼大問題!」
韓氏一听蔥花嬸這話,臉一變,立即反駁道,「我可不再找人了,就這樣子守著她們姐弟妹四人,挺好,看著她們長大,成家立業,我就很滿足了!」
再嫁這種事情,她是決對不會去想的。
蔥花嬸倒沒有想到一向怯弱的韓氏能說出這番話來,愣了愣說道,「瞧瞧我這張破嘴,就沒句好話,大妹子,剛剛的話,我只是胡說八道,你別往心里去。」
韓氏搖搖頭,握住蔥花嬸的手,「她嬸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舍不得阿暖她們以後寄人籬下,受盡欺凌,如今阿暖這麼能干,我只要好好守著她們,一定能享福的!」
雖然這些都是場面話,可韓氏說著,嘴角的笑,卻那麼的真。
讓蔥花嬸都羨慕不已,點點頭道,「大妹子,我相信,你肯定能享到阿暖的福!」
盧暖和二嬸在一邊把肉啊,菜啊全部分類出來,見蔥花嬸和韓氏聊得投機,喚道,「娘,蔥花嬸,你們聊什麼啊,快過來幫忙呀,晚上我下廚,給你們做大餐!」
韓氏聞言,笑道,「瞧瞧這孩子!」
「阿暖這孩子,聰明又伶俐,以後不知道誰有福氣,能把阿暖娶進門!」蔥花嬸說著,眼眸卻偷偷打量韓氏。
「誰知道呢,不過,阿暖的終身大事,我還真不敢隨便攙和,不管她以後喜歡啥樣子的,只要她喜歡,我這個做母親的,也是滿意的!」韓氏說著,拉住蔥花嬸的手道,「她嬸子,你看阿暖買了這麼多吃的,你們一家晚上就在這吃,順便喊上她叔,我可是聞到了酒香,晚上讓他叔和有義喝一杯!」
「這怎麼好意思!」
「難道你不想知道阿暖這木耳賣給了誰,多少銀子一斤?」
蔥花嬸一听,她本不在意一頓晚飯,但是,這木耳賣給了誰,多少銀子一斤,她可是在意的。
爽朗一笑道,「得得得,晚上就在你家吃,我一會讓三壯去喊他爹!」
「成,你看,那三個孩子忙壞了!」
蔥花嬸看去,三妹四妹幫著盧暖分菜,不懂就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時不時傳出姐妹三人的歡笑聲。
倒把這個家的郁悶氣息沖淡了很多。
盧暖把板油洗干淨,切成薄皮放到鍋里熬油,五花肉早已經洗干淨了放到鍋里煮,香噴噴的氣息傳來,二弟在屋子里一個勁的喊。
「三妹,四妹!」
三妹四妹也調皮,站在門外,就是不開門,也不進去,扯著嗓子應道,「二哥,什麼事啊!」
「我口渴!」
三妹捂嘴嘿嘿的笑,四妹天真的說道,「二哥,你剛剛才喝了水!」
二弟一听,結巴片刻,又喊道,「三妹,四妹……」
三妹四妹依舊站在門口,「二哥,什麼事啊!」
「我尿急!」
「二哥你壞!」三妹說完,紅著臉跑開。
四妹卻站在門口,一本正經的說道,「二哥,那你忍忍啊,大姐說,男女授受不親,三壯哥一會就回來了,要不,你等二叔吧,二叔回家換衣裳,也快過來了!」
盧暖,韓氏,蔥花嬸卻笑開了。
二嬸換了衣裳笑眯眯的推開院門進來,問道,「二弟咋了,一直嗷嗷叫呢!」
「二嬸,二哥想要出來,大姐不答應,二哥就要我們給開門,讓他聞聞香氣,大姐說,不能開!」三妹說著,捂嘴嘿嘿的笑了起來。
二嬸倒是听明白了,點點三妹四妹的鼻子,「你們啊,一個個鬼靈精,聯合起來欺負你二哥,等你二哥好了,看他不報仇!」
四妹一听,嘟起嘴,「才不會呢,二哥最疼四妹了!」
「是是是,你二哥最疼四妹了,走吧,去看看你大姐做什麼好吃的,二嬸可是遠遠的就聞到了香氣!」二嬸說著,一手牽一個,往廚房走去。
「大姐說,晚上有紅燒肉,還有餃子,還有山藥炒木耳,還有香噴噴的大米飯!」
「晚飯可真豐盛啊……」
兩張小桌子拼在一起,桌子上,擺滿了菜。
紅燒肉,拔絲山藥,山藥炒木耳,青菜炒木耳,餃子,再加上一個番茄蛋湯。
在農村,窮苦了多年的人來說,就是過年,也沒這麼好。
一時間,幾人看著,直咽口水,卻不知道要從何下筷。
盧暖見大家都不動筷子,索性站起身,一字一句的說道,「今天,是我盧暖,第一次賺錢的日子,所以……」盧暖說著,想起還有東西沒拿出來,連忙說道,「二叔,青山叔,你們等等,我去拿一樣東西!」
盧暖說著,跑到背 邊,從背 里拿出一個壇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後走到桌子邊,笑眯眯的說道,「二叔,我知道你喜歡喝酒,今天路過酒館的時候,我就買了一壇,二叔,你聞聞,香不香!」
二叔卻忽然地扭開頭,紅了眼眶。
二嬸坐在二叔身邊,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拉拉二叔的衣袖,「看你這點德行,快,阿暖給你買了酒,趕緊拿著,打開讓我們也嘗嘗味道!」
喝酒,記得,還是成親那年,才淺淺的嘗過一口,這麼多年過去,二嬸一直想著,或許再也沒機會了,卻不想,今天,她居然還能喝著。
說二叔不爭氣,她何嘗不是感動的無以復加。
二叔聞言,扭頭看向盧暖,慢慢的說道,「阿暖,二叔沒別的意思,二叔就是感動,以前一直想著,這輩子都不會有閨女買酒給我喝,今天卻喝到阿暖的酒,二叔心里,很感動,也很……」
想著早逝的大哥,盧有義這一刻,真替他不值。
這麼好的閨女,他卻一點福都沒有享到,就走了……
盧暖一笑,「二叔,阿暖就是二叔的閨女啊,三妹四妹也是二叔的閨女,以後我們長大了,一定會買很多酒,孝敬二叔的!」
二叔一把接過盧暖手中的酒壇,責罵道,「你這孩子,一定要二叔哭給你看,才好啊,快,給二叔拿個酒杯,給你青山叔也拿一個!二叔今天晚上開心,要和你青山叔好好喝一杯!」
「好 ,我這就去拿酒杯!」盧暖說著,跑到灶台前,從木盆子里拿出韓氏早就準備好的酒杯,幾個大人,每一個人面前都放了一個。
二叔一一倒了酒,拿起杯子,卻遞給盧暖,「阿暖,來,這是二叔敬你的,二叔記著,阿暖,三妹四妹,以後都是二叔的閨女!」
盧暖看著面前的酒杯,有些發愣。
二嬸蔥花嬸卻催促道,「阿暖,接啊,你二叔給你敬酒,說明這個家,以後,你就是當家人了!」
「啊……」盧暖不懂。
韓氏卻紅著眼眶,推推盧暖,「阿暖,接啊,快,別讓二叔久等!」
「哦!」盧暖應了一聲,接過酒杯,仰起頭,把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一滴不剩。沖二叔一笑,「二叔,我去給你洗洗酒杯!」
說完跑到灶台邊,舀了水把酒杯清洗了一下,回到桌子邊,往酒杯里倒了酒,遞給二叔,「二叔,阿暖敬你!」
二叔點點頭,「好,好,!」然後接過酒杯,像阿暖一樣,仰頭,一飲而盡,一滴不剩。
「吃菜,吃菜……」
一頓飯,吃的很盡興,也很開心,每一個都努力吃,二叔和青山叔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兩人都感嘆,從來沒有吃過這麼豐盛又好吃的飯菜,青山叔羨慕二叔有盧暖這麼好的閨女。
二叔樂呵呵的不語,卻看著盧暖傻笑。
吃好飯,收拾了東西,盧暖才想起,答應請徐子衿過來吃飯,可最先一忙,給忘記了,看看天色,想著徐子衿或許已經吃過了,也就沒打算做。
蔥花嬸二嬸韓氏在炕上閑聊,盧暖想著買的東西,把背 背進屋子,拿出布料,三妹四妹驚喜的尖叫,一個勁的問,「大姐,大姐,三妹(四妹)有嗎?」
「有,有,不過你們要等一會,等一會大姐就把給你們買的,給你們!」
「好啊,好啊!」三妹四妹說著,乖巧的坐到一邊,睜大了眼楮,看著盧暖,連眼楮都不敢眨,生怕一眨眼,衣裳就不翼而飛了。
盧暖拿出一塊青色布料,一塊藍色繡了碎花的布料遞給二嬸,「二嬸,這是給你做衣裳的,這一匹是給二叔的!」
二嬸有些激動的站起身,伸出雙手捧住布料,「這,這,阿暖,二嬸,二嬸……」
「二嬸喜歡嗎?」
「喜歡,喜歡!」
哪能不喜歡,多少年沒有做過新衣裳了。
這些年,為了家,為了兩個孩子,沒日沒夜的干活,就盼望著,兩個孩子能有出息,將來跟著享福。
等啊盼啊,多少年了,做夢都想有件像樣的新衣裳。
可終歸是夢。
夢醒了,她還是一身破舊衣裳,翻來覆去的洗,翻來覆去的補。
盧暖笑了笑,又拿了一匹遞給蔥花嬸,「嬸子,這是給三壯的,至于嬸子的,我下次給嬸子補上!」
蔥花嬸看著盧暖遞來的布,心中覺得,有些事情,其實是有希望的。
歡歡喜喜的接過,「阿暖啊,以後進山,你帶上三壯,你放心,三壯不會跟你搶東西的,他要是敢,我打斷他的腿!」
三壯跟二弟去了茅廁,哥倆嘀嘀咕咕說了很多話,一進屋子,就听見自家娘要打斷自己的腿,不依的說道,「娘,我又沒干啥傷天害理的事情,干嘛打斷我的腿啊!」
「你這熊孩子,娘的意思是,以後阿暖進山,帶上你,不管阿暖得了啥東西,你都不能搶,不然娘就打斷你的腿!看,這是阿暖送你做衣裳的布料,可好看了。」
三壯一听,臉頓時漲紅。
「瞧瞧這孩子,多大人了,還臉紅!」
「娘,你放心,我不會跟阿暖搶的!」三壯說完,轉身往屋子外走。
二弟立即追出去,「三壯,你個男子漢,你紅啥臉啊!」
三壯沒好氣的瞪了二弟一眼,「你懂個屁!」
「我是不懂,不過,三壯,我警告你啊,你可不許打我姐的主意,不然,我跟你沒完!」二弟說著,瞪著三壯,那眼楮瞪得就像要吃人似得。
三壯咽了咽口水,才說道,「二弟,你放心吧,我,我不會的!」
如果,如果,能夠和阿暖在一起,別說被二弟揍一頓,就是天天揍,他都心甘情願。
想著盧暖送了他做衣裳的布料,忍不住呵呵呵的傻笑起來。
二弟見三壯傻笑,沒好氣的說道,「看你這慫樣!」
那配得上他大姐,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屋子里,韓氏見盧暖把繡了粉色花朵的布料給了三妹四妹,手越發的握緊,心更是撲通,撲通跳過不停。
盧暖先拿出一個紅色的錦盒,走到韓氏面前,「娘,阿暖有東西送你!」
韓氏一听,心都快跳了出來,結巴的問道,「是什麼?」
「娘,你把眼楮閉上!」
韓氏聞言,乖乖的閉上眼楮,感覺有一涼涼的東西插入發間。
「哇,好漂亮啊!」二嬸忍不住贊嘆,眼眸里全是羨慕。
「是啊,我以前在店里看見過幾次,鎮上那些有錢的夫人,小姐們,可喜歡這個款式了!」蔥花嬸也說著。
有的事情,心中越發的肯定。
「娘,你睜開眼楮!」盧暖說著,變戲法似得從背 里拿出一面銅鏡。
韓氏睜開眼楮,第一個舉動就是去模頭,然後模到那冰涼的東西,輕輕的取下來,是一只銀發釵。
「阿暖,這要不少錢吧……」
「娘,不管多少錢,這是阿暖的心意,所以,娘就安心的收著,明日梳一個漂亮的發髻,把這銀發釵給插上!」
「可是……」心中雖然喜歡,可韓氏想著,得花好多錢,就心疼了。
「娘,沒有可是,阿暖知道,什麼錢該花,什麼錢不該花!而且,娘一直沒有一件像樣的發釵,今天第一眼看見它的時候,阿暖就覺得,娘戴著肯定好看!」盧暖說著,接過韓氏手中的銀發釵,插到韓氏發間,「娘,你瞧,很好看的!」
「阿暖,這發釵很漂亮,娘也很喜歡,可是一定花了不少銀子,娘……」
盧暖心知,韓氏還是舍不得銀子,索性說道,「娘,你放心吧,徐少爺說,家中的木耳,二兩銀子一斤,他全要了!」
二兩銀子一斤,韓氏被震驚的有些回不過神。
盧暖也沒再說,拿出給三妹四妹買的紅頭繩,「三妹,四妹,這是給你們的,還有這把梳子!」
三妹四妹歡喜的接過,兩個人跑到炕的一角,三妹先幫四妹梳頭發,在用紅頭繩綁住,然後換四妹給三妹梳。
蔥花嬸和二嬸兩人卻尋思著,要怎麼開口,兩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後二嬸開口道,「阿暖,你能不能問問徐少爺,連二嬸家的木耳一起買走啊!」
「買啊,徐子衿,不,徐少爺說,有多少,他都買!」盧暖說著,看向蔥花嬸,問道,「蔥花嬸,你家的木耳賣嗎?」
「賣,賣的!」二兩銀子一斤,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她哪能不賣啊。
盧暖想了想道,「那好,你們明天再曬一天,明天晚上送我這來吧,我一起稱了給徐少爺送去!」
蔥花嬸和二嬸一听,兩人都喜不勝收,後來又聊了一會,才離開。
「二嬸,蔥花嬸,我送你們!」
「好……」
二叔和青山叔兩人在院子里,也是聊得不亦樂乎,一見自家女人出來,知道是要回家了,兩人才告別。
徐府
徐子衿倒在躺椅上,心情極度不好,地上,已經躺著好多碎瓷片。
「少爺,你餓嗎?」滿月問道。
「不餓……」徐子衿吼了一聲,咻地起身,連外裳都沒穿,就往外面走。
滿月立即跟上。
徐子衿回頭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讓他跟,也沒說不讓他跟。
送走二叔和蔥花嬸他們,盧暖才吐出一口氣,坐在家門口的石頭上,抬頭看著夜空。星星閃爍,念道,「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只是那麼多星星,到底哪一顆是牽牛,哪一顆是織女呢?」
徐子衿默默無言的站在盧暖身後,看著盧暖那肆意瀟灑的模樣,心中越發的怒,上前從盧暖身後捂住盧暖的嘴,罵道,「你這小騙子,放我鴿子,心情倒是挺好!」
雖然徐子衿什麼時候到的,她不知道,但是,徐子衿的手一伸到她面前,她就已經猜到,這個人是誰,待徐子衿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呼喊出聲,明明很生氣,卻還要壓抑怒火的樣子,讓盧暖一笑。
「你還笑的出來!」徐子衿沒好氣的說著,坐到盧暖身邊。
「難道你要我哭?」
徐子衿聞言,看了盧暖一眼,「別,還是笑吧,我喜歡你笑!」
最看不得你哭。
下午見她哭,心情煩躁了半天,如今見她笑,胸口似乎沒那麼悶了。
「徐子衿,你怎麼來了?」盧暖問。
「你還有臉說,小阿暖,是誰說,晚上請我吃飯來著,結果呢,我在家等了又等,盼了又盼,你倒好,在這悠閑的念起詩來了,夠閑情逸致!」徐子衿說著,心中默念盧暖的那首詩。
盧暖聞言,小聲的問,「徐子衿,你生氣了?」
「怎麼,你放我鴿子,我還不能生氣?」
「不是,你當然可以生氣,對了,你吃晚飯了嗎?」盧暖萬般歉意的問。
她不是不去請徐子衿,而是太忙了,給忘記了。
「沒啊,你看我,不是空著肚子等你的晚飯麼!」
結果害他空等。
想想就懊惱。
「那你要不要吃一點啊?」
盧暖問完,就後悔了。
她這不是沒事找事,徐子衿不吃飯,跑過來,能為什麼,今天把他的嘴養刁了,以後三天兩頭半夜三更的跑來,還得了!
「好啊,阿暖做什麼,我就吃什麼!」徐子衿說著,沖盧暖一笑。
「得,你等著吧,我去看看有什麼能吃的!」盧暖說完站起身,往院里走去。
滿月一見盧暖離開,就想要上前,徐子衿卻沖他搖搖頭。
急的滿月一個勁的皺眉,一個勁的跺腳。
盧暖進了屋子,見三妹四妹兩人抱在一起睡著了,二弟也抱著他做新衣裳的布料睡得香甜,時不時還呵呵的傻笑。
韓氏坐在炕上,模著銀發釵,又模模布料,見盧暖進來,笑著問道,「阿暖,還不睡啊?」
「娘,我弄點吃的,剛剛沒吃飽!」
韓氏一听,便知道盧暖在說謊,因為,她在空氣里,聞到一股香氣,那香氣,下午的時候,在徐家少爺身上聞到過,可盧暖不願意跟她說,她又開不了口。
「阿暖,娘幫你燒火吧!」
「娘,你睡吧,我自己來,炒個冷飯,一會就好了!」盧暖說著,走出屋子,在灶台邊的籃子里,找了木耳,雞蛋,青菜,豬肉,木耳,青菜,豬肉切碎,雞蛋打在碗里,又切了一點山藥丁備用。
找到冷飯,把冷飯用筷子夾散,才開始燒火。
一會功夫,一碗香噴噴的炒飯出鍋,盧暖端著剛想往外面走,韓氏在里屋問道,「阿暖,不進來吃啊?」
「啊,娘,我在外面吃,外面空氣好,我吃飽了就進來睡!」
韓氏聞言,微微嘆息,囑咐道,「那阿暖小心些,天熱了,小心蛇!」
心中卻擔憂不已。
作為娘親,生怕阿暖被徐家少爺騙了,以後會傷心。
盧暖端著炒飯走出院子,遞給徐子衿,「吃吧,吃了回家,我今天跑了一天,累死了!」
如果可以,她巴不得,現在就倒在床上,大睡特睡。
徐子衿一听,刨到嘴里的飯都沒有咽下,連忙問道,「阿暖,你是不是討厭我?」
「不是,你也知道,我今天走了多少路,做了多少事,早已經身心疲憊,現在最想的就是,倒在炕上,閉上眼楮,啥也不想,好好的睡一覺!」
徐子衿聞言,才安心的吃飯,邊吃邊夸獎道,「阿暖,你這炒飯可真好吃,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吃過這樣子的炒飯呢!」
「好吃吧,我告訴你,這炒飯可是有講究的,要是給我材料,我一定能變著花樣,炒二三十個都不成問題!」盧暖說著,想起曾經的輝煌,不僅有些懷念。
可想著這邊得到的東西,是她期盼了一輩子的,隨即對以往的成就也就不那麼在意了。
「真的嗎?」徐子衿問。
「廢話,你看我像是說謊的人嗎,快吃,吃飽走人!」盧暖催促道,說完還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徐子衿見盧暖是真的困了,而自己碗里的飯還有大半,對盧暖說道,「阿暖,你去睡吧,這炒飯,我端回家,慢慢吃,至于碗嘛,要不明天我親自送過來!」
盧暖一听,喜上眉梢,「得 ,徐少,你端著碗趕緊回去,而我去睡覺了,拜拜!」
盧暖說完,轉身便進了院子,順手把院門關上,上了門閥。
徐子衿無奈一笑,站起身,端著碗,一邊走,一邊吃,順便跟滿月炫耀,「滿月我跟你說,這炒飯可真好吃,我長這麼大,還沒吃過!」
說著,刨了一口炒飯到嘴里,慢慢的咀嚼。
滿月跟在徐子衿身後,一路的哀怨啊……
盧暖進了屋子,見韓氏靠在炕上,還沒睡,「娘,怎麼還沒睡啊?」
韓氏抿嘴一笑,朝盧暖招招手,「阿暖,到娘這來,咱們娘倆說說話!」
「好!」盧暖說著,月兌了鞋子,爬到韓氏身邊。
窩在韓氏懷中,聞著韓氏身上母愛的氣息,覺得渾身都輕松了不少。
「阿暖,你和徐少爺……」
盧暖聞言,咻地從韓氏懷中坐起身,錯愕的看著韓氏,想到今天二弟因此受傷,盧暖恍然大悟,這個時間,對男女大防可是很看中的,解釋道,「娘,我和徐少爺,只是朋友,再無其它!」
韓氏把盧暖拉到懷中,揉著盧暖的發絲,勸說道,「阿暖啊,娘不是這個意思,娘其實想的很明白,如果那徐少爺,他是真心喜歡你,將來會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把你娶進徐家,如今你們走的近一些,娘也是贊同的,可阿暖,徐家是什麼人家,別說盧家村,就是整個官渡鎮,那是獨一份,就連我們村,很多人家種的地,都是徐家的,所以阿暖啊,答應娘,別和徐少爺走的太近,好嗎?」
盧暖點點頭,卻問道,「娘,我們家有田地嗎?」
「傻孩子,當然有啊,雖然只有二畝田,可那也是我們家安身立命的根本,自從你爹走了以後,一直是二叔在照料!」
盧暖卻想著,既然家里有田有地,她可得好好利用起來。
明天吧,明天天一亮,她就去找二叔,跟二叔說說田地的事情。
順便去看看自己家的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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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親事暫且不提,但我要秦家給我娘一個交待,否則誰都別想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