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棟MG大樓,警鈴大作。
很快,門被撞開了,沖進幾個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將她拉開。
而孫琳琳則是全身癱軟地趴在辦公桌上重重地咳著,之前那一瞬,她真的聞到了死亡的味道,她甚至毫不懷疑,如果她動作再慢一秒,林念便會親手結束了她。
好在,現在她是主導。
半晌,她才喘息過來,再次抬頭看向林念,目光已是毫不掩飾的毒辣。
而林念,亦是滿目的恨意。
撐起身子,孫琳琳走到她身前,尖利的指甲狠狠掐著她下巴,似要生生嵌進去,而林念,只瞪著她,卻沒吭一聲。
看著她的倔強,孫琳琳揚起唇角,惡狠狠地笑著「你不是要殺了我?殺啊,殺啊!」
那般重的力道,沒一會兒,林念細女敕的下巴上便溢出了血,但她仍舊瞪著她,一字一頓「你會遭報應的!」
「報應?」
一听這話,孫琳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話,近乎瘋狂地笑了!半晌,她才低下頭重新看向她--
「林念啊林念,你還是那麼天真!」說著,她便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身後的位子「你知道這是什麼嗎?總裁!我現在是MG的總裁,現在,我兩根手指頭就能捏死你,你跟我談報應?!」
說完,就見她一把甩開林念,摘下男人別再腰上的配槍,揚手便對上她太陽穴,臉上的笑猙獰又惡毒「我看,你還是跟閻王爺去說吧!」
這一聲,無疑是地獄的召喚,林念認命地閉上眼。
她不怕,她只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凌囂。
她想,也許這樣一來她就解月兌了,可他要怎麼辦?
沒容得她再想,耳際便響起了一道刺耳槍聲!
她閉著眼,緊緊閉著,大腦一片空白,那道迅猛的刺骨冷風,劃過面頰,刮得她生疼生疼!
她死了嗎?
時間停頓了僅有0。1秒,就听耳邊傳來一聲物體落地的聲響,更夾在著一聲尖利的叫喊--
是孫琳琳!
心神一稟,林念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孫琳琳滾落著豆大的汗珠,滿臉慘白痛苦的模樣。
低頭看去,有艷紅從她白色袖子上溢出,綻開一片血色妖嬈,那紅色,凝聚成滴,落在光潔的地板上,觸目驚心。
林念轉頭看去,那站在門口的,赫然是左羅!
對上她仇恨的目光,左羅似乎沒有太大意外,雙手插著褲兜,他邁著修長的腿走近了,看到她下巴上刺目的鮮紅,他眸光冷了冷,再次看向孫琳琳時,那眸光已然成了淬冰的冷刃!
身後藍澤立刻舉起手槍抵在她腦門兒上,那冰冷的機械聲,直嚇得孫琳琳身子一抖,便癱軟在了地上。
再也顧不得腕上的槍傷,她跪爬著攥住了左羅的褲管,滿臉恐懼地哀求著「少主,我是忠于暗夜帝國的,你饒了我,你饒了我……」
低頭睨著她,冷峻的唇微張,那淬冷磁性的聲線也只甩出幾個字--
「你應該清楚,該向誰求情。」
抬起頭,孫琳琳只愣了幾秒鐘,便急忙爬到林念身前,抱著她腿,苦苦哀求「念念,我錯了,我該死,你快幫我求求情,咱們好歹同學一場,我保證,我保證,以後我做牛做馬報答你……」
這會兒,鉗制住林念的幾個男人已經松手了,現在,傻子都看得出來,這女人跟少主的關系不一般,誰還敢造次?!
低頭,林念看著她,看著孫琳琳為了求生,像軟體動物般爬行著!
人性,有多丑陋?!
那麼怕死嗎?既然那麼怕死,又為什麼要害別人?
看著她磕頭如搗的模樣,林念決定,這次她不會再心軟了!
一把奪過黑衣人手里的槍,她揚手就扣下了扳機!
這是她平生第二次開槍,上次是迫不得已,而這次,她恨不能殺了他!
看著她動作,孫琳琳忙捂著腦袋尖叫,而藍澤,則是面容驚駭地喊了一聲「少主小心!」
是的,她要殺了左羅,她要殺了殺害小姨的罪魁禍首,她恨他,她好恨他!
就在她拿槍指向他的那一瞬,她卻看到了他上揚的唇角,不是冷戾,不是陰蟄,而是……一抹純粹的弧度。
這樣的變故,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而左羅更是絲毫沒有要躲的意思!
說時遲,那時快,到底是受過專業訓練,藍澤一腳就踢上了林念持槍的手臂,而手里的槍,更是反射性地對準了林念!
對他們來說,少主的安全重于一切,如果有人膽敢傷害少主,不管他是什麼人,下場只有一個--
那就是,死!
砰!--
又是一聲槍響,距離他踢開林念手槍的動作僅僅只有一秒之隔!
胸口滾燙,有粘稠的血液噴灑在臉上,死了嗎?林念恍惚了。
可就在她意識消散的那一秒,耳邊分明有人在叫喊--
「少主!」
「……」
那聲音,好遠,好遠……
……
……
林念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外面很吵,有紛亂的腳步聲。
蹙緊了眉頭,腦袋就跟被車輪軋過似的,沉地像掛了十公斤的鉛塊。
掀開沉重的眼皮,林念打量著她現在所處的房間。
暗灰色系的色調,簡單明朗的格局,是個男人的房間。
昏倒前的一幕接連閃入腦海,電話,孫琳琳,左羅……槍!
眸色一頓,記憶停在了最後的槍聲上,可她為什麼還活著?!
低頭看了看身上,沒有傷口。
怎麼回事?這又是哪兒?
外面仍舊鬧哄哄的,她剛要掀開被子走下床,不遠處便傳來一聲譏諷。
「哼?你倒是睡得挺香!」
轉頭看去,那人,林念記得,是左羅身邊的藍澤。
那她現在還是在MG公司?
沒理會他的冷嘲熱諷,林念繼續掀開被子走下床。
不理會,不是因為她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而是她根本就懶得知道。
她的淡漠,更加刺激了藍澤的怒火,少主竟然為了這麼個女人擋槍,他不能理解,而這個女人這幅表情更是讓他不能接受!
他藍澤不是一個計較的男人,但這個女人竟然這麼對待少主,他真的是看不下去了!
氣急,他箭步沖過去,一把便扯過她手臂,那般惱怒的視線,真恨不能讓她放血懺悔!
看著他憤怒的臉,林念臉上仍舊沒什麼表情,蒼白的唇也只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放開。」
那一如既往的冷漠,更加刺撓了藍澤向來粗線條的神經,頭一回,他覺得女人這種生物真真兒可恨!
低頭看著她,他咬牙切齒「想推卸責任?你還有沒有點兒良心?」
良心?
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竟然來跟她講良心?!
呵,真是可笑!
看著禁錮在手腕上的大手,林念冷哼一聲,還是那極其淡漠的兩個字--
「放手!」
那眼梢,明明帶著無限嘲諷。
「你這女人……」
藍澤惡狠狠地說完這四個字,噎住了!
他知道這個女人在少主心中的地位,話輕不得,重不得,更何況,她現在……
不知道說什麼,他也就只能拿行動說事兒了!
二話沒說,他扯著她手臂便向外走去。
心情極度糟糕的林念,態度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掙扎著,她怒斥「放開我,放開……」
女人的力道天生不如男人,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沒一會兒,林念便被他扯進了另一間房間,而下一秒,她的掙扎叫喊便止了。
被那一群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忽視環繞的,赫然是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左羅。
現在,她終于知道睡夢中的喧囂從哪里來,那一槍……是左羅為她擋的?
心頭有震撼,但盡管如此,林念也不會原諒他。
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殺害小姨的凶手。
因此,那看向床上人兒的目光,除了一瞬的吃驚過後,便是如石沉大海般的冷漠。
這會兒,負責清理槍傷的醫生護士也處理完畢,看到滿臉陰駭的藍澤,一群人也躬身顫巍巍地走了出去。
扯著她走到床前,一把將她丟在床邊,藍澤壓低了嗓音怒吼--
「看看你做的好事!」
那麼近的距離,林念甚至看到了左羅蒼白膚色上的淺栗色汗毛,但她沒內疚,相較于小姨的死來說,他所受的傷,簡直太便宜他了!
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林念慢慢撐起身子,現在,哪怕是跟他在一個空間里呼吸,她都覺得罪惡。
縴細的指甲狠狠嵌入手心,恨嗎?她恨!
她恨他,更恨自己沒能力殺了他!
沒理由,她將他放在自己視線里招膈應。
淡淡地收回目光,她剛要轉身,手臂卻被人抓住了。
那溫度,已不再復之前的冰冷,竟虛弱的有了溫度,不過,與她無關。
頭也沒回,她剛要掙開,卻听床上的人兒說「你猜,凌囂會不會來?」
果然,惡人終究是惡人,說出的話也永遠不招人待見!
看著她停下的動作,蒼白的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是自嘲,更多的卻是深深的無奈。
其實,他不想,只是想找個理由留下她。
或許,他是自私的,縱使到了這個份兒上,他也不想把真相告訴她。
他知道,一旦他說出來,她便會義無反顧地跟凌囂在一起,那時候,他便再無力阻擋。
他曾以為,自己能成全,可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他才發現,自己沒那麼偉大,他想把她留在身邊,看著她,哪怕一瞬也好,哪怕……她恨他也好。
看著她明顯消瘦的背影,左羅撐起身子,扯開了唇「坐。」
也許是因為受傷的緣故,他連語氣都是虛弱的,又或者,是她在身邊,而他也終于面對他無力的緣故。
明明,這點傷,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可林念,仍舊沒好氣兒!
一把甩開他手臂,林念轉過身,語氣仍舊是毫不掩飾的痛恨!
「左羅,收起你的虛情假意,我告訴你,這輩子,我們都會是敵人,只要我有了能力,第一件事,便是要殺了你!」
他知道,殺人凶手這頂帽子他是坐牢了,但他卻笑了。
這樣也好,至少,她能記住他很長一段時間。
「好,我等著那一天,但現在,你只能在這呆著,眼睜睜地看著你的敵人,出氣兒活著。」
「你……」
林念真覺得,她從沒看到過這麼無恥的人!
看著他家少主上揚的唇角,藍澤表示很是不能理解。
他不能理解,少主怎麼會如此縱容一個女人,更甚至……這個女人還懷著別人的種兒!
在心底嘆息一聲,他也只能識相地退出房間。
折騰唄!
轉眼間,房間里又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氣氛有些詭異地僵持著,靜得發慎!
半晌,林念才開口,態度仍舊是毫無掩飾的惱恨!
「左羅,你究竟想怎樣?」
「我想……你留下。」
似乎就跟沒看到林念的惱恨似的,他的語氣是那般的輕松,其實,這會兒,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有多沉重。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希望你嫁給我’,只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只是個遙不可及的夢罷了!
也許,從剛一開始的時候他便錯過了,他遇到的時間,比凌囂住進她心里的時間還要晚,否則,他一定會不惜一切的得到她!
得到她的人,更得到她的心。
看著他戲謔般的神色,林念心底更是惱火,想也沒想地便沖口而出--
「你做夢!」
她的回答,完全在他預料之中。
看著他臉上不變的表情,林念又說「左羅,難道你就不會內疚嗎?你殺了小姨,又殺了那麼多人,難道在午夜夢回的時候都不會害怕嗎?你還有沒有人性?!」
人性?!
面對她的指責,左羅笑了,笑得那麼無所謂,又是那麼釋然。
那個東西,從他出生開始,便從來不曾擁有過,那樣的黑暗,她不懂。他雖有私心,卻也不想她接觸。
所以,他沒說話,只盯著她看。
那樣戲謔的目光,卻沒人知道,他是看的那麼仔細,那麼認真,他想把她的樣子刻進腦子里。
直到林念不自在地別開臉,他又笑了,只是,她卻沒看到他眼底那一閃而逝的落寞。
他雖舍不得,卻也知道,這里,她不能久留。
掩唇咳了兩聲,他看著她,揚聲喚道「藍澤。」
很快,門被推開了。
可進來的,卻不止藍澤一個人。
心口皺縮,左羅幾乎想都沒想地便扯住了林念,只因,那個進來的人是他父親,更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暗夜國主!
他所決定的事,就連他都沒有改變的權利,而現在,他看到林念,絕對不會是好事。
究竟是誰透露的風聲?
稍加一想,他便想出來了。
眸光冷了冷,左羅抓著林念的力道很緊。
而林念,明顯還不明所以,感受到那薄熱的溫度,她下意識地便開始掙扎。
「喂,你放開我,放手!」
她這一舉動,直叫站在左嘯天身後的藍澤無比頭疼,但在國主面前,他不敢有動作,便也只能在心底月復誹著︰這蠢女人,誰敵誰友都分不清!
當然,這也不能怪林念,因為她自始至終都沒見過眼前這個男人,就更不知道,其實他才是設計林沐雨死亡的真正凶手。
這會兒,她認定了左羅,更恨透了左羅,又怎麼會讓他對自己有這般親密的舉動?!
于是乎,她掙扎著,縱使那只鐵箍般的大手絲毫沒有動彈。
看著眼前這一幕,左嘯天笑了,說的話卻是話里有話。
「兒子,怎麼能對凌夫人這麼無禮?」
一句凌夫人,很明確地道明了他的立場,但凡是他想做的事,沒人能阻止的了,而他,也更不會放棄。
而林念,則是被他一句‘兒子’給震住了!
這個男人是……左羅的父親?!
再次,她轉頭看過去,那相貌,那氣場,確實是有幾分像。
如果左羅是暗夜帝國的少主,那他父親豈不是……
她算是看出來了,她這是進了狼窩了,看來,她想離開是不可能了!
突然間,她想起了孫琳琳那句‘你想不想知道他們下一步會怎麼做?’--‘他們’估計指的就是這對父子了!
果然,他們還有下一步計劃,是要用她來威脅凌囂?她死都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既然有了心理防範,林念也就沒什麼好怕的了,索性,她也止了掙扎。
「說吧,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看著她,左嘯天笑了「好,小丫頭果然痛快!」
從‘凌夫人’變成了‘小丫頭’,不得不說,面對她的勇氣,左嘯天還是有幾分賞識的,如果這樣的人兒來做他的兒媳婦,他會喜歡,只可惜,他們是敵人。
「你放心,我會讓你見到凌囂。」
「爸……」
坐直了身子,左羅疾聲打斷了他,他雖然不確定,卻也能猜到他會對林念做什麼,這種做法,他不會答應!
冷眸掃過他,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身為暗夜帝國的國主,他的決定從來不容忤逆,所以計劃,勢在必行!
他要親手毀了凌囂,他倒要看看,令所有人的忌憚三分的凌氏,是不是真的那麼堅不可摧!
招招手,他只說「帶林小姐下去休息,記住,要有禮貌。」
看著左羅,藍澤挺為難,但也緊緊只有一瞬。
「是!」
接收到左嘯天警告的視線,左羅松了手,再後來,林念便被帶下去了。
看著左羅胸口溢出的血,左嘯天也只說了一句--
「好好養傷。」
沒有得到回應,他冷哼一聲,便轉身出了房間。
看著再無一人的門口,左羅握緊了掌心殘留的溫度,玩味的目光注視著某一處,甚至連眼梢都上挑了弧度。
想跟他玩,就要有生不如死的覺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