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寶貴接過絲帛金卷,展開來掃了一眼。「這是什麼玩意兒?」
「你拿反了。」孔令蕭扶額無語。
項寶貴挑眉將卷帛翻了180度。
孔令蕭不客氣的嘲笑他︰「翻過來你也看不懂。你只管把它交給蘇州知府胡一圖大人,他自會放了我。」
項寶貴點點頭,將卷帛收起來,卻從後腰腰帶里模出一把斜插的匕首,三下五除二,就把牢門的鐵鏈給割斷了。
孔令蕭大吃一驚︰「寶貴你這是作甚?」
拿著絲帛就可以讓胡一圖放人,他干嘛還劫牢?而且,劫得出去麼?
還有,他這把匕首真是個寶貝呀,削鐵如泥呢!
項寶貴笑道︰「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我準備做件好事,給自己積點德。」
「什麼好事?」孔令蕭莫名其妙。
卻見項寶貴點起火折子,走到那幾個鼾聲如雷的江洋大盜身旁,一個個踢過去︰「喂喂,起來了!」
「嗯?哪個王八蛋踢老子……?」江洋大盜們半睡半醒爬起來。
「爺爺救你們出去!快走快走,動作快點!」項寶貴催促。
孔令蕭又驚又怒的攔著項寶貴︰「你瘋了?!他們是江洋大盜,都是該死的混蛋!」
他還準備出去後,就叫胡一圖好好給這幾個江洋大盜上點苦頭吃吃,項寶貴居然把他們給放了?!
項寶貴輕輕一推,將他推得坐倒在地。
「蕭兄你讓我傷心了。平常你總念叨,說我見死不救,一毛不拔,一輩子沒施舍過一文錢給乞丐,這些是不是你說的?如今我難得大發善心,你卻攔著兄弟,你讓我好為難,真的!」
當然,項寶貴不是真的善心泛濫,他只是要偽造盜賊同黨劫獄,來掩蓋自己的行蹤,順便再從這些江洋大盜身上撈點好處。
孔令蕭眼睜睜看著項寶貴帶了八個窮凶極惡的江洋大盜,大搖大擺闖出府衙大牢,消失不見。
他自然不會從洞開的牢門逃出去,逃出去就成了通緝犯,劃不來。要走,也得光明正大的走。
——
夜更深了,或者說,已經是正月十六的凌晨。
寒鴉的鳴叫聲也止歇了。
這一片黑暗靜寂中,蘇州知府胡一圖大人位于府衙旁、綿延整條街的大園子突然次第點起燈籠。園子大門外,一陣陣急促的拍門聲。
「來了,來了,哪個作死的不想活了?!」看門的家丁操著丈把長、手臂粗的棍子就沖了出來。
大門外,項寶貴蒙著臉昂然而立,一臂舉高手里的金色絲帛,那絲帛隨風飄蕩,金光閃閃。
「吾乃令國公麾下淮安守備,叫胡一圖大人出來見我。」
家丁們吃了一驚,將信將疑,但也不敢怠慢,忙去請胡一圖。
很快,胡一圖就匆匆忙忙趕了出來,身上的衣裳都沒穿戴整齊,披頭散發的。
他狐疑地上下打量蒙面人。「閣下有何見教?」
項寶貴將金色絲帛遞給胡一圖,胡一圖瞪大眼楮反復看了兩遍,立刻神色恭謹起來,垂著兩手謙卑地道︰「大人請到園內用茶?」
「不用了。」項寶貴一抬手,斷然拒絕。「令國公命本官追蹤盜匪,適才恰好踫到有一伙江洋大盜逃出府衙大牢。」
「什麼?!」胡一圖嚇了一跳,忙對身後的下屬吩咐︰「快快,快把兵卒都叫起來,追逃犯!」
項寶貴在一旁冷冷道︰「別瞎折騰,本官已經追蹤確實,那伙賊寇此刻正躲在城北土地廟,你們悄悄過去圍捕便可。」
「噢,好,好。」胡一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守備大人果然高明。」
項寶貴哼了一聲,用一種氣憤呵斥的語調道︰「本官擔心府衙大牢是不是還有其他逃犯,特地下去巡查了一番,獄卒都被匪寇打暈不提,為何令國公的世子也被你關在大牢里?!你吃了熊心豹子膽麼?」
「啊?」令國公的世子?胡一圖好一陣糊涂。
項寶貴一把抽回金絲帛,揣進懷里,轉過身去,負手道︰「不必廢話,速速去放了世子蕭,他就關在那伙江洋大盜同一間牢房。世子蕭清高自傲,他的身份,你們誰也不準聲張,誰敢泄露出去半個字,哼!令國公可不會放過你們。」
「是是,守備大人您是否同去?」胡一圖忐忑的應著。
「世子見到本官,必定羞憤,因此,別告訴他我來找過你。」
「是是是。」
「本官還有其他事,告辭!」
「是是是。」
胡一圖看著蒙面人離去的矯捷身姿,良久才回過神來,額滴娘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把令國公給招惹了?
令國公是當年的紫衣公主駙馬,現如今可是權勢滔天,太祖皇帝誰也信不過,唯一信任的就數令國公了。
——
大牢里,孔令蕭正盤膝坐著打瞌睡,就見全副武裝的士兵押著那八個逃走的江洋大盜,又回來了……
孔令蕭哼了一聲,暗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緊接著,蘇州知府胡一圖大人穿著官袍,小心恭謹地趕到他面前,跪下直磕頭︰「下官不知世子在此,多有怠慢,該死該死。」
一面又把那辦案的小吏叫來,左右開弓打了他好幾個耳光,這才諂笑著道︰「這狗奴才錯判了世子,下官也很生氣,現在,但憑世子發落。」
孔令蕭沉著臉。
「一,速取衣物于我。二,你這里有什麼酷刑,讓這幾個江洋大盜全部嘗一遍,打到死為止!三,我的事,誰也不準說出去!」
「是是……」胡一圖冷汗淋灕。
——
那一晚,項寶貴跑得老腰都快斷了,傷勢復發,他搖搖晃晃挨到家里,這才想起,心愛舒適的老巢給一個身份是「娘子」的小姑娘佔了……
試著推了推門,里頭栓死了。又去推了推窗,也關死了。
他靠在窗邊,托腮沉吟了片刻,便拔出削鐵如泥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