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把十三姨太給我送到隔屋。」
兩個粗壯的家丁立刻去扭推鄰桌那個粗布衣、面黃肌瘦的女子。她睜大眼楮驚恐的大叫︰「不、不,救命啊——」
尖叫聲隨著被拖走的身軀漸弱。
「錢多多,朗朗青天,這麼多人在這里,你想做什麼?」項沈氏咬牙問。
「怎麼?擔心了?三年都憋得住,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有多狠心。尤其是你,小美人,好好瞧著,嘻嘻。」錢多多盯了冷知秋一眼,便轉入隔屋。
胡夫人問沈芸︰「沈氏,你家老爺這是要做什麼?」
好歹她也是堂堂知府的官太太,總不能讓人在眼皮底下殺人吧?
沈芸的臉色有些蒼白。
默了一下,她才語氣冷淡的道︰「我家老爺教訓一個不守規矩的侍妾罷了,朝廷律法沒禁止這一條吧?」
項沈氏鄙夷的哼一聲,賤女人就是賤女人!錢多多如此待她,卻還死守著那點門第面子。她到底有沒有心肝?有沒有愛恨?
眼角掃過冷知秋,見兒媳婦正皺眉不知在想什麼,暗嘆︰這也是個沒心肝的女子!
胡夫人稍稍放心,臉上掛著好奇和尷尬的糾結。「噢,這樣啊……」
卻听隔屋哭喊不斷,令人毛骨悚然、心驚肉跳。隨之又響起「 啪」的皮鞭聲。
項文龍皺眉猛站起身。
「不能讓惠敏這麼受罪。」
他沖到隔屋前,使勁推門,卻發覺閂死了,急得只好踢門怒斥︰「錢多多,你有沒有廉恥?如此對待一個無辜弱女子,算什麼男子漢!?」
項沈氏拉住他跺腳。「文龍,怎麼辦?要不……」權且把地契交出去?
夫婦倆的心像在油鍋上煎熬,互相瞪著,手足無措。
那皮鞭每響一下,慘叫聲傳來,冷知秋就忍不住渾身一抖,手心濕涼,全是冷汗。
不管項家有什麼苦衷,她是答應了沈天賜的,人一定要救。
「公爹,姆媽,我們趕緊走吧。我們走了,錢老爺的戲就沒人看了。」冷知秋對項文龍夫婦小聲道。
沒有觀眾,錢多多自然也就收手——他叫項家來做客,不就是這個目的嗎?
項文龍和項沈氏雖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但是,想走卻挪不開腳步,人心是肉長的,听著隔屋聲聲慘叫,他們怎能走得安心?再這麼下去,他們簡直要瘋了。
錢多多好一招毒計啊!
冷知秋附在項沈氏耳邊耳語︰「姆媽,惠敏表舅母對姓錢的有用,她不會有性命之虞。我有對策讓錢多多放人,為了表舅母好,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項沈氏吃了一驚,看看兒媳婦,將信將疑。
正猶豫間,隔屋門被踢開,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被皮鞭纏著脖子扯出門來,臉都脹成了紫黑色。
「啊——!」頓時,花廳里滿屋子女人嚇得尖叫不止。
冷知秋目瞪口呆,嚇得差點暈過去。她這輩子也沒見過如此恐怖的人體,皮開肉綻,體無完膚,再加上不著寸縷,傷口一覽無余,更顯得觸目驚心。
她還沒注意到惠敏的正汩汩流著鮮血,項沈氏已經一把捂住她的眼楮。
「姓錢的,你就是個畜生!」項沈氏痛斥。
胡夫人也臉色發青。「錢老爺,教訓侍妾也該有個度,你這是把她往死里打麼?人命關天,快松了你那皮鞭子!」
錢多多倒是松了皮鞭。
惠敏立刻拉風箱般吸氣、咳嗽,嘴里破碎而嘶啞的沖項沈氏喊著︰「姐,救救我,救我出去……」
好慘。
聞者落淚,听者動容。
項沈氏捂著冷知秋眼楮的手直哆嗦。
「怎麼樣?項老弟,小姨子,哦,還有小美人兒,錢某人的侍妾給你們助興演戲,夠不夠賣力啊?」錢多多得意的笑。
項家夫婦目眥欲裂。「卑鄙無恥!」
「什麼?我卑鄙無恥?吶,今兒特別請了胡夫人來做個見證,我錢某人可從來不會強取豪奪,都是以、德、服、人的。給你們七天期限,七天後不見地契來換人,那麼對不起,錢某就天天拿這丑女人瀉火,今兒這樣的戲碼,那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我有的是手段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錢多多說著,陰惻惻笑得糙厚臉皮直抽抽。
「我們走!」項沈氏拉著丈夫和兒媳的胳膊就走出花廳,牙齒卻磨得吱吱響。
「記住,我要的是你們心甘情願把地契拿過來,別到時候說我錢某人不仁義——對吧,胡夫人?」錢多多沖胡夫人眨眨眼。
他得意洋洋送到門口,抱胸斜睨著冷知秋的背影。呀!這小美人真好身段,縴細柔軟,天生適合被男人壓在身下好好疼寵……
當下沒忍住就開口調戲︰「喂,小美人兒,有空多來我這里玩啊。」
廳內,沈芸緩緩閉上眼楮,吐出一口氣,旋即又睜開,揮手叫人抬走惠敏,轉頭對胡夫人淡淡一笑。
「姐姐,嚇到你了吧?都是些下賤的人罷了,你也別放在心上。前時我家老爺得了件金瓖玉的菩薩,想著送給姐姐供養,還請姐姐不要嫌棄。」
胡夫人回了回神,掏手絹在鼻梁上按了兩下,拭去些冷汗。
卻听花廳外冷知秋回道︰「錢老爺,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循環,報應不爽。你此刻每做一件壞事,每說一句無德的話,都是在給他人積福,給自己造孽。」
她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個丫鬟哭著跑來,遠遠的喊︰「老爺不好了,智大爺剛剛尿了褲子,這會兒非要拿剪子去剪……去剪……」
那丫鬟又是哭鼻子,又是害臊,臉漲得通紅。
錢多多瞪起銅鈴眼怒道︰「剪什麼?你這賤婢連句話都不會說麼?」
一提到他那個兒子,他就肝火焚燒,恨不得拿起菜刀去殺人。
那丫鬟終于咬唇說明︰「智大爺要剪了自己的命根子……」
「啊?!」
錢多多急了,忙沖向園子深處。兒子再傻,再瘋,那也是他唯一的兒子,錢家傳宗接代的獨苗,要是把命根子剪了,那錢家就絕後了!
另一邊,沈芸也緊跟著疾步跑出廳來,終于沒了冷靜淡定,露出慌慌張張、六神無主的樣子。
項沈氏看著這兩夫妻,哈哈狂笑了一聲︰「知秋你說的好啊!真是現世報!」
項文龍皺眉嘆了口氣,搖頭不已。「還是想想怎麼解救惠敏吧,她受太多苦了,是我們對不住她,連累了她。」
項沈氏的臉沉下去,扭頭問︰「那個知秋,你當真想到了什麼辦法?」
「嗯,我們回去再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