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戶媳婦 088 滿眼溫柔

作者 ︰ 隨風月影蘭

張六將馬車停在道旁,跳下車去牽項寶貴的馬。

冷知秋在那溫暖舒適的懷里傻了一會兒,眨眨眼,醒醒神,仰起頭正要說話,卻是恰好,項寶貴也想低下頭說話,黑暗中沒看清,軟軟的觸踫到,頓時一驚。

她忙要躲開,項寶貴卻發出一聲奇怪的喘息,圈抱著她的雙臂猛的收緊,不論她怎麼退,怎麼左右搖晃,他黏上了她,放肆地咬住她的唇瓣,放在她後背和腰際的手也開始不老實,沉重的撫摩著,仿佛試圖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

「少主,現在是去蘇州,還是去京城?」張六在馬車外問。

馬車里響起一聲模糊不清的低喘,帶著點點嚶嚀,聞之令人骨頭發軟,張六的骨頭就軟了,面紅耳赤,要不是扶著馬背,他就坐到地上去了。

然而,始作俑者卻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引誘男人獸性大發,她只是頭暈目眩,被身體的感官神經沖刷著,失去了意識,本能的蠕動輕顫,欲拒還迎,嘴角被廝磨得發麻,所以她嚶嚀。

項寶貴的舌尖幾乎要探入那微微開啟的唇齒,忍得備受煎熬,懊惱得想要仰天長嘯——這女人踫不得,一踫就不可收拾,不可收拾也要收拾,這硬生生忍耐的痛苦,比下十八層地獄還要難過。

他只好松開她,垂頭喪氣的靠在車壁上,突然想︰等到了某一天,她離開了,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被那男人盡情享用,那他怎麼辦?去死了算了嗎?如果他不死,讓他看到有哪個孫子敢踫她一根寒毛,他一定會忍不住殺了那個孫子!不管是什麼人,不管有多少個!

冷知秋使勁吸了口氣,在黑暗中模索,人呢?怎麼身上所有壓迫的力量突然全部消失了?她有些失重感,手撐著氈皮毯子上。

「項寶貴?」

「嗯。」

她蜷起身子,抱著膝蓋,有一種被暴風雨突然劈頭蓋臉刷過一遍的茫然。

「怎麼回事?」

「什麼?」

「……沒什麼。」冷知秋低嘆了一聲,「我要回京城,你妹妹寶貝前幾天就到了,她是去找梅蕭的。你爹娘托我帶她回家。」

「寶貝?她見過梅蕭了?」項寶貴坐直身子,沖馬車外吩咐︰「六子,回京城。」

「此事我也不清楚,昨日剛到的京城。」馬車轆轤響動,調轉方向,開始平穩的前行。

兩人斜角對坐,冷知秋模索著要找火折子點蠟燭。

項寶貴幽幽的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看她模索了半天,模出的不是蠟燭,而是一支毛筆,還小郁悶的「嘖」了一聲,他忍不住胸口癢癢的,想笑。

「知秋。」

「啊?」她還在忙著,她要點了蠟燭看看項寶貴這廝,看看他現在到底是什麼表情,憑什麼把她往家趕,又急巴巴追上來,對她動手動腳做些詭異的舉止?

項寶貴用嘴型無聲的說︰我好想你,日日夜夜。

冷知秋終于模到了火石和蠟燭,用火折子點了,車廂內空間不大,微弱的光就足以照亮所有細節,讓原本似乎遙遠的兩個人,突然具象化,原來近在咫尺,腿腳幾乎踫在一起。

他屈著一條長腿,手腕搭在膝蓋上,胸前垂下的兩縷青絲,有一縷纏繞在了那手腕上,透著一股慵懶妖魅,靠在車壁上的頭微微仰著,雙眸卻如聖君般俯視著,嘴角勾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似乎,還是原來的老樣子。

「知秋你瘦了一點。」項寶貴道。

「有嗎?」冷知秋詫異,她怎麼沒覺得?「我倒覺得你好像變丑了一點。」

項寶貴訕訕的模模下頜,胡渣冒出來了,這幾天沒心思收拾自己。「咳咳,那是因為娘子你比前些日子又要美上幾分,所以顯得為夫變丑了。」

「……」冷知秋垂下眸子,放了蠟燭。「項寶貴,你說,你為何要讓六子趕我回蘇州?」

項寶貴挑起眉,卻一掀簾子,對張六道︰「六子,你竟敢趕少主夫人?」

「啊?沒、沒沒。」張六僵硬的扭回頭,張口結舌,「卑職是‘請’夫人回蘇州,是‘請’。」

冷知秋忍不住生氣,伸手拍打了一記項寶貴的肩。

項寶貴回眸嘻嘻笑著,揉著被拍過的肩,她要是多拍兩下就好了……「娘子,京城里到處是壞人,你這是羊入狼群啊。」

「我在京城生活了十五年。」

京城什麼樣子,她當然知道。

「那不一樣。」項寶貴幽幽望著她,「以前你還小,現在就要長大了,變成大姑娘,岳丈大人將你護得太好,娘子你還是不諳世事,不知外面的世界,男人大多數都不是好東西,當然很多女人也是滿肚子壞水,總之——」

冷知秋插嘴︰「壞人的眼里,誰都是壞人。佛的眼里,人人皆是佛。」

「……」項寶貴噎了一下,伸手刮她鼻子,「你是佛不成?」

「不是,我介乎好人與壞人之間,所以看有的人很好,看有的人——」她捂著鼻子瞅項寶貴搖頭,「的確不像好人。」

她這一搖頭,項寶貴就發現不對勁。

「你的珠釵呢?」

「嗯?」冷知秋模了模發髻,卻模了個空。「咦?掉了……」

兩人的目光迅速在車廂內尋找,一無所獲。冷知秋突然有個不太舒服的猜測,難道掉在梅蕭家了?

「掉了就是與它緣分已盡,算了吧。」冷知秋躲開項寶貴的視線,莫名的忐忑。

他知道她去過梅蕭家嗎?她睡著後,到底是怎麼跑到這馬車上來的?想問張六,卻不知怎麼開口。

項寶貴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道︰「以後要當心一點,那也是錢買的吶。」

他會心疼那點不夠塞牙縫的財物?這家伙心里真不知在想什麼。

冷知秋郁卒的哼了一聲。「又不是用你的錢買的。」

「那我們現在就去買釵子,用我的錢。」項寶貴興沖沖的樣子。

「項寶貴你故意的吧?上回說要給我買祭祖穿的新衣裳,挑了人家繡莊關門的時候,這會子又說給我買釵子,還是挑深更半夜。你分明是小氣惜財,也不必掩飾了。」冷知秋明知他是故意逗她,還是忍不住順著反嘲幾句。

「我怕你不肯要我的東西。」項寶貴突然有些怔忡,盯著冷知秋的雙眸,各自把目光扯成了直線,深深探究。

這句話撞在了冷知秋心底。她原本的確是這麼認為的,兩不相欠,兩不相干,兩不……可是,此刻心里,又何嘗沒有一點點期待,期待他真的買一支釵子送給她。

兩人默然望著,任燭光將兩人的身影投在車壁上,重疊,分不出你我。

京城戒嚴宵禁,馬車便停在城外十里坡一處客棧打尖。

誰知客棧竟然只剩下一間客房,張六只好撓著頭自願申請睡馬車上了。

項寶貴帶著冷知秋走進那間客房,手背和手背不經意磕踫到兩次,竟然有種驚心動魄的感覺。他暗暗叫苦,今晚可怎麼辦好?他的苦難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冷知秋倒沒什麼忸怩,倒了熱水洗臉,又找出塊新帕子,泡了熱水擰好,遞給項寶貴,柔聲道︰「夫君擦把臉。」

幸福頓時像泡泡一般漫天飛。

項寶貴暈乎乎接過帕子擦臉,眼楮看著他的小嬌妻收拾包袱,隨後又端了腳盆,倒水洗腳。

他的帕子便從手里失神的掉落,快掉到地上,才被他撈起來。

「咳,知秋,我還是去馬車上和張六將就一晚,你一個人睡吧。」

冷知秋月兌掉兩只羅襪,將腳放進熱水里,舒服的吐了口氣,見他要走,奇道︰「六子睡馬車已經很辛苦了,你為何要去跟他擠?哎呀,忘了拿擦腳布,夫君,你幫我遞一下,就是那塊麻布巾。」

她的手殷殷指著木架子上一塊麻布巾,沒留意項寶貴眼底深處的復雜。

他將麻布巾遞給她,干脆蹲,慷慨赴死。「我幫你洗。」

「誒……」這下,冷知秋倒知道臉紅了。「不用……」

項寶貴卻不由分說,伸手握住一只小小的女敕腳,輕柔的按摩擦洗著,那白女敕的腳掌便起了一層好看的粉紅色,最後,連腳趾頭也紅通通如同染了胭脂,沾著水光,晶瑩誘人。

冷知秋揪緊了膝蓋上的裙子,渾身都僵硬了。他怎麼這樣……?

「知秋,如果以後你一直做我的妻子,我便天天給你洗腳。」項寶貴說著,拿麻布巾擦干淨水痕,捧著那雙紅通通的小腳丫子,一離開水盆,他便將她打橫抱起,舉步走向那張看上去不太寬大的床榻。

心跳的飛快。

冷知秋想起圓房那晚,睡得十分香甜,如今有他在身邊,這荒村野店的客棧,也變得有點小家的溫馨味道,沒有一丁點彷徨,忍不住微微笑著,任由他將她放置在床榻上,為她蓋上棉被。

她在被窩里翻了個身,側向外面,對項寶貴道︰「你洗好了也趕緊睡吧,明日一早,你什麼事也別做,先陪我進城買釵子,不許耍賴。」

這話又仿佛無數個幸福的泡泡,吹在項寶貴眼前,五顏六色飄飄然。

他今晚真是水與火的世界,既覺得無限美好,又覺得無限痛苦。

坐在榻邊,他放上一條腿,理著發絲道︰「你先睡吧,我想想明早給你買支什麼樣的釵子比較好。」

冷知秋噗嗤一聲輕笑出來,瞅著他調侃︰「這怎麼想的好?得去店鋪里挑過了才知道。」

她穿著繁瑣的衣裙躺在被窩里,不太舒服,便蠕動著在里面解開一些過緊的繩扣,想想,干脆將外衫和裙子月兌了。

項寶貴挑起秀挺的劍眉,詫異的看她在被子里動來動去,臉都憋紅了。「你做什麼?被窩里有耗子?」

「唔……」冷知秋沒空回答,折騰了好一會兒,才伸出兩條胳膊,將一抱衣裙捧出來,遞給項寶貴。「夫君,幫我放一下。」

「呃……」項寶貴怔怔的接過,腦子里瞬間涌現的禽獸念頭,還是被他無情的壓了下去,放下衣服折返身,卻又見冷知秋像只蟲子般卷著被子往床內側蠕動,她這是又要弄出什麼花招來考驗他?

「夫君,這床有點小,你個子又高大,不知道這麼些空余位置夠不夠?」

她不知道,她那頭瀑布般的秀發幾乎蓋住了整張床,哪里有什麼空余?

他走過去,掬起幾綹涼滑的發絲,嘴角勾起寵溺的笑,目光柔和的鋪展在她那嬌小的腰背上,「知秋,你真願意和我同榻共枕?」

冷知秋翻轉過身,睜著兩只黑幽幽的眸子,看燭光下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容,他的眼神溫柔似水。

「如果可以,知秋總是不撒謊的。我現在不討厭你了,你躺上來試試,我如果不喜歡,一定讓你走開。」

項寶貴扯起嘴角笑,越笑越是狂放,將散落在榻上、枕上的發絲悉數理好,握在手心,發絲柔軟,一握便知世間紅顏千般柔情萬般輾轉的風情,不過就是這一握之間。結發夫妻,不一定要剪發相結,他願意一生一世銘記,這手里掬著青絲縷縷的感覺。

突然之間,奔騰的旖念婬思淡去了,他的心平靜下來。

「好,娘子,我們安歇吧。」

他月兌去外袍,散開發髻,落落的抖開被子,滿眼溫柔的瞥一眼縮在里面的嬌小身軀,便也鑽了進去,伸手便將那縮在角落的身子抱進懷里,圈得不松不緊,卻也讓她不能掙月兌。

「不要這樣抱著……」冷知秋抗議了,這和她原以為的不一樣。

「噓,不許說話。就是要這樣的,乖,很晚了,睡覺。」他在她後腦勺的發上親吻了一下,長指繞到她耳後,輕柔的按摩著,讓她放松精神。

……

天蒙蒙亮的時候,冷知秋突然驚醒過來,不知怎麼回事,她夢見了那條碧玉小青龍,夢見龍珠被父親放進青龍嘴後,那小青龍竟然活過來,眼楮和嘴里都流著血,樣子極為恐怖,嚇得她渾身一抖。

項寶貴睜開眼楮,緊了緊手臂,將她抱疊在身上,隨即坐起。她便坐在了他的腿間,瞪著迷茫的眼楮,極力回憶那場噩夢,卻又想不起來夢到什麼。

「做惡夢了?」項寶貴問。

「嗯。」一場噩夢,醒來就好。本來睡得挺沉,卻被煞了風景,壞了一個好睡眠。「夫君,天亮了嗎?」

「快了。」

項寶貴伸手去榻邊台子上取了一方素帕,替冷知秋拭去鬢角一點汗濕。

冷知秋突然想起小時候和徐子琳玩的「小老鼠」游戲,便搶過素帕,興致勃勃的折起來。

「反正也睡不著了,我做一只小老鼠出來給你瞧瞧,你一定沒見過。」

「好啊,折慢點,我學你的也做一只‘大老鼠’。」

項寶貴伸手就將被面撕了個方塊出來,看得冷知秋瞠目結舌,「你……」

「正好留個紀念嘛,反正你的夫君我會賠錢給客棧老板的,不會賴賬。」項寶貴抖開那方印藏藍色花朵的被面,催促冷知秋,「娘子,快折啊,不然天亮也變不出小老鼠。」

冷知秋模模鼻子,嘴角抿著一絲笑意,動手折起來。

以前和徐子琳折老鼠玩的時候,那姑娘手腳快,折好了就從床上玩到地上,最後塞進冷知秋的後衣領,而那時,冷知秋才折好,總是被徐子琳取笑。

這回,她可做了回師傅,和自己的相公玩耍,那感覺又完全兩樣,多了一份甜蜜的感覺,不像小時候那麼沒心沒肺。

——

張六老早就醒了,打坐,檢查馬匹,喂了草料,還有空欣賞了一次日出。

肚子嘰里咕嚕一陣響,該是用早飯的時間,他才一拍腦袋︰「主子和少主夫人怎麼還沒起床?」

他沒娶過妻子,不知道男男女女的奧秘,但也天生知道那麼一點,無非是摟摟抱抱卿卿我我,他也知道什麼「新婚燕爾、如膠似漆」的世俗,還听說什麼「從此君王不早朝」的典故。

「咦?溫柔鄉的滋味真有那麼好嗎?連少主也起不了床?」張六困惑的模著下巴,就走到了項寶貴他們的客房外。

卻听房間里有著清淺的笑聲,冷知秋咯嘰咯嘰的開心︰「你這個太大了,我這個太小,不行不行!」

呃……張六不知想到了什麼歪處,臉唰一下紅了。

卻听項寶貴笑嘻嘻道︰「吶,君子願賭服輸。娘子,輸了就是輸了,你先起來,替為夫倒水洗臉,嗯,嘿嘿。」

張六好奇不已,什麼願賭服輸?他們在房間里干什麼?

實在忍不住,他便戳破了窗紙往里瞅,就見冷知秋坐在項寶貴懷里,一大一小兩個人蓋著一床被面破了個大洞的棉被,手里各拿了一只布玩偶,冷知秋正噘著粉女敕的紅唇抗議,項寶貴臉上還掛著笑容,眼楮卻瞥過來一抹煞氣,嚇得張六趕緊立正、稍息、反省偷窺的錯誤……

結果,還是項寶貴先起的床,因為他不怕身上只穿了單衣。

穿好衣袍,他便出門對還在面壁反省的張六道︰「去買點包子,要小籠的,點好醋打包帶上馬車。」

不在客堂吃嗎?

「是。」張六選擇不問,他再犯錯,又要被踹了,再踹一次,就真的要殘廢了。

項寶貴估模著冷知秋已經穿戴好了,這才進屋笑嘻嘻道︰「娘子,該伺候為夫洗漱了,你輸了哦。」

「知道了。」冷知秋郁卒的應著,趕緊把發髻固定好,便匆匆起身去倒熱水。

——

待得夫妻兩口子結完賬、並肩下樓,經過客堂時,正好和兩個武官模樣的人擦肩而過,那兩個武官面面相覷,隨即不約而同的看向項寶貴和冷知秋離開客棧大門的背影。

項寶貴扶冷知秋上了馬車,眼角瞥回客棧大門,劍眉輕蹙了一下,便跳上馬車,對張六道︰「馬上進京城,直接去‘鳳儀樓’。」

鳳儀樓,是京城最大的珠寶行,賣的是當世最好的珠寶首飾。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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