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桃葉渡南面就有個集鎮,這里南來北往的客商多,所以大小客棧也就多,當然,燈紅酒綠處,衣衫半褪的嬌娘倚樓賣笑,也很多。
冷知秋看得稀奇,問徐子琳︰「為何這些風塵女子不在屋里與人論詩斗酒?也不見她們彈奏絲弦?」
徐子琳咳嗽一聲,無語。
小乞丐冷兔道︰「她們要是去論詩、彈琴,那必定沉魚落雁!魚听了嚇得沉到水底不敢出來,大雁听了直接吐暈過去,落下來摔死。」
「噗——」徐子琳笑得繃不住。
冷知秋怔了怔,想想那情景,也忍不住好笑。
正笑著,突然從一間花樓里傳出一聲女子的驚叫,過了不久又哭喊起來,頓時讓冷知秋想起錢多多折磨鞭打惠敏表舅母的事情,那時听到的種種恐怖的聲音,讓她後來連著好幾個晚上睡不安穩。
她忍不住抱緊徐子琳的胳膊,花容失色的問︰「子琳,是不是有壞人在打女人?」
徐子琳輕輕皺眉。「青樓里多的是可憐女子,她們若不從命,自然少不得吃些苦頭。」
「那就是逼良為娼?」冷知秋憤然道。
「哎喲——什麼逼良為娼呀?人家說不定正在欲仙欲死呢!」一個輕浮猥瑣又帶點太監嗓的聲音斜插進來,原來是個滿身綾羅綢緞的員外,快五十歲的年紀了,吃得腦滿腸肥,豬泡眼盯著冷知秋看。
徐子琳將冷知秋往身後拉,冷兔鑽到豬泡眼員外的後去。
豬泡眼員外伸長脖子還在瞅冷知秋,一邊嘴里道︰「小姑娘,想不想知道青樓里那些趣事?老爺我請你喝酒,山珍海味隨便你點,再給你說說那些粉頭的招式,包管你大開眼界……」
還沒等他說完,冷兔突然並了兩根髒手指,猛的戳在豬泡眼員外的正當中、凹陷處。
「嗷——!」
出于平常的習慣,冷兔拉住冷知秋和徐子琳就喊︰「快跑!」
徐子琳挑眉甩開他,本來就髒,還捅了臭屁,這小兔崽子還想拉她的手!?再說,她用得著跑嗎?
冷兔也意識過來,忙松了冷知秋的手,從身上挑了塊相對比較干淨的衣服邊角,急忙給她擦手,結果越擦越髒,竟搓出幾顆泥丸來,只不過都是他衣服上搓下來的。
冷知秋無語的看著,臉上一陣黑,一陣綠。「小兔,可以不擦嗎……」
那邊,豬泡眼員外痛緩過來,對著角落里一招手︰「你們兩個還不給我揍死那小兔崽子!」
應聲就不知從哪里跑出來兩個大漢,半袒露著胸肌糾結、胸毛茂盛的上身,凶神惡煞撲向冷兔,卻還沒撲到,就突然摔倒在地,因為那塊頭的原因,摔得砰砰兩聲,驚天動地,連地皮都抖了兩抖。
徐子琳松開按劍的手,無聊的四顧尋找酒肆。
剛才不是她動手,而是張六,反正有人跟著護著,她樂得清閑,今晚又可以爛醉一場,不問今夕何夕。
看著這一幕,冷知秋有太多的驚訝和疑問。
什麼粉頭招式?什麼大開眼界?為什麼欲仙欲死?還有,她還是頭一回看到成年男子袒胸露月復,那兩個大漢的身體怎麼這麼丑……?這麼丑,還故意露出來……這是什麼毛病?
總之,她覺得外面的世界果然千奇百怪。
——
冷知秋最終挑了家街盡頭的客棧,不為別的,那家客棧三面環水,涼風習習,只有一面是朝著大街,因而特別安靜。
誰知進去一問,因為風景這邊獨好,所以這家客棧的價錢也是「風景獨好」,一個普通的客房,住一晚就要一兩銀子,合一貫錢。冷知秋模模錢囊里癟癟的99文錢,咬著下唇訕訕然退出來,抬頭看,天邊已經有了一顆閃爍的星星,天就要黑了。
「小兔,打個商量——」冷知秋猶豫著開口。
冷兔立刻搖頭。「不行!這錢是小爺的命根子,你可別打主意。吶,現在是我跟著你,你得供我吃,供我住,不能不負責啊!」
「……」冷知秋不悅的沉下臉,別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也難倒她這位還沒開張就招工的女掌櫃啊。「子琳,你身上帶錢沒?」
徐子琳模出十個銅板,「剛夠買一壺老酒。」
「……」冷知秋一攤手,泄氣的道︰「看來,今晚我們三個要露宿街頭了。」
還想讓冷兔好好洗干淨泥垢,這下可好,連她自己也髒兮兮沒地方解決。
徐子琳瞥一眼冷兔,不屑的扯了扯嘴角。「你還是不是男子漢?為了那幾個錢,也舍得讓這麼嬌滴滴的小秋秋睡大街?」
冷兔抱起胸,更加不屑的上上下下看徐子琳。「你才真不是東西!虧神仙姐姐挑了你作伴,原來你比前頭那位還要小氣,一毛不拔,還等著女人來養你,呸!」
冷知秋沉著臉不悅。說了不提某個人,就是那麼不經意又提及。
三個人正在客棧大門外大眼瞪小眼,里面跑出個堂倌,笑呵呵道︰「三位,客房已經準備好了,請三位跟小人進來。」
「誒?」三人一頭霧水跟進去。
「慢著,堂倌兒,這房錢誰付的?」冷知秋站住不走。
堂倌保持客戶至上的笑容,殷勤的回道︰「是位小爺付的,他說,您是他的主子,請主子不必客氣。」
「六子?」冷知秋說不上來什麼情緒,很想拒絕,但又舍不得向她開啟的上房大門,里面整潔的布置可比外面那亂哄哄的大街要有吸引力多了。
徐子琳和冷兔已經非常沒骨氣的直奔各自的客房,那可都是上房啊,還每人一間,打開窗可以吹風,熱水隨叫隨到,真是太舒服了!
「咳,堂倌兒,你剛才說,是有個人替他的主子——我——付的房錢,不是他——代他的主子——替我付房錢,對吧?」冷知秋認真的確認。
堂倌被繞暈了。
「啊……?」
「嗯,好吧,就這樣。」冷知秋扁扁嘴,憋著一絲笑,自我圓場,便歡歡喜喜進了自己的房間。
躲在廊柱後咬包子的張六差點沒噎死,捏著喉嚨,臉漲得通紅。
他就這麼憋著一喉管的包子,急匆匆趕回去報信。做人下屬難,做一對吵了架的主子的下屬,就更不容易了。
——
三個人進了客房,不約而同的頭等大事,就是沐浴更衣,尤其要多洗手。
沐浴容易,衣服卻沒的換。
正倒了熱水發愁,就有小二敲門,送上各自換洗的衣裳,如此服務周到,實在令人咋舌。
徐子琳不準備換外袍,冷兔則是穿啥都無所謂。
但冷知秋看著送來的一套簡單衣裙,卻多少有些不喜,衣料還算過得去,就是繡工線腳都粗糙無比,顏色更是艷俗。
好歹總是干淨的,聊勝于無吧。
她放下衣裙,有些疲憊的月兌去身上的束縛,鑽進熱水中泡著,腦子里卻一會兒想起項家,一會兒想起沈家莊的園子,一會兒還想著京城外的荒村里的客棧,到處都是項寶貴的影子,還有那越來越熟悉的懷抱。
越想越是心煩。
伸手扯過一旁的髒衣服,從里面找出一條帕子,洗了洗臉,擰干了,就坐在浴桶里,無聊的折起「小老鼠」。就要折完了,又覺得心情郁悶,忍不住就隨手扔了出去,窗只開了條小縫,留著通風的,窗外是黑乎乎茫茫的水面,卻良久沒有听到「小老鼠」落水的聲音。
她也沒注意到,又伸手握成小拳頭,在牆壁上叩了兩下,試著問︰「子琳,听得到嗎?」
卻不知,徐子琳早就已經三下五除二洗干淨,這會兒已經出門去找酒肆買酒喝去了。
「子琳?子琳?」
叩了好一會兒,也沒听到任何回應,冷知秋有些失望,靠在浴桶邊,頭仰著閉目養神,兩條玉藕般縴細流暢的胳膊半搭著,濕漉漉的長發貼在背上、胸前,襯得頎長的頸項細細的、柔柔的,還有那精致玉潤的鎖骨,雪白的肌膚,以及隱約可見的一點朱砂痣。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水有些涼了,便睜開霧氣蒙蒙的眼楮,坐正身子。
「嚇——」
眼前,一個人正蹲在浴桶旁,一手托著腮幫子,一手搭在桶邊沿,長指在水面有一下沒一下的撩著,撩起一圈又一圈小小的漣漪。
長袍的領口寬松,略偏斜,蜜色的肌膚在霧氣里泛著點點光澤,飽滿均勻,像琥珀美玉。
他的目光也是氤氳的,朦朧中又隱藏著可怕的蠢蠢欲動,暗波洶涌。
冷知秋真被嚇到了,僵著身子,抖著殷紅的唇瓣,烏溜溜的眼珠子盯著不宣而至的「夫君」項寶貴,還以為是幻覺。「你……」
她仿佛怕鬼又自欺欺人的小孩,抖著手拍了一潑水,水潑向那張亦真亦幻的俊臉,直到水花四濺,水珠子沿著那臉頰滾落,沾濕了鬢發,緩緩流進衣領里,將那一片琥珀晶瑩又添上幾筆淋灕魅惑。
項寶貴盯著她看,不錯眼珠,固執的將手指停在水面,入水三分。
水很滑,本來溫溫熱帶點涼,卻仿佛突然灼燙起來,燙得他的鼻尖沁出汗珠,她則慢慢全身泛紅,呼吸漸漸急促。
「你怎麼可以進來?」她要哭出來了。
他這是準備干嘛?她莫名的恐慌,又突然萬分委屈和憤怒。「這是我的房間,請你出去。」
項寶貴霍的站起身,手帶起一串水珠,點點淋在冷知秋的肩上、臉上,驚得她縮了一下,條件反射的閉上眼楮。
「知秋,我要被你折磨死了……」一聲長嘆。
「嘩——」水聲破裂開。
一個精雕細琢又完美到讓人感到脆弱易碎的嬌小身軀被抱出了浴桶,晶瑩的泛著光澤,香霧氤氳如神聖的祭祀典禮……
------題外話------
這章字少,所以,應該會有二更,大約是在17︰00之前。
想求訂閱獲贈的免費評價票和月票,尤其是評價票,根據123言情的制度,評價票是對新人作者很重要的支持。
看到一張3分的評價票,心里蠻難過的,關鍵這位親還沒訂閱記錄……頓時不知作何感想。
文慢熱,又不走一般種田文的套路,創業道路至今還只是剛剛開始,所以數據一開始並不好,僥幸入V,我充滿感激。
我沒有存稿,每天都要現碼幾千上萬字,工作、家庭,許多事不得不拖慢我寫文的速度,你們知道我一小時寫幾個字嗎?不超過800個字!所以,再想想,我每天的更新是多少時間換來的結果……可是我沒有斷更,盡我所能的堅守更新信用,生怕有一章寫得讀者不滿意。說這麼多,就是為了求支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