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戶媳婦 108 你真可愛(二更)

作者 ︰ 隨風月影蘭

「還不是為了你爹娘,唉!」三爺爺一揮馬鞭,「駕!」

馬車加快速度前行。

冷知秋本擬再問,但車子跑得快了,就有些顛簸,她也只好扶著坐墩,不敢再吱聲。

是爹娘又去為難項寶貴了?還是他們出了什麼事?

一到沈家莊苗園,她就心慌慌的跳下車,跳得急了,打了個趔趄,沒站穩就急忙往里奔跑。

「哈!」坐在秋千上的項寶貴笑開了滿臉春暉燦爛,輕輕跳下地,張開兩條胳膊等著小女人投入懷抱。

在他身旁不遠處,站著一個尼姑打扮的中年婦人,低眉垂眸,素淨得像佛龕里的一炷香。

冷知秋受驚的止步,越過項寶貴等待的胸懷,目光停留在那尼姑臉上。她和一個人長得七八分相像,彎彎的煙眉,櫻桃般的唇型,透著股極致的柔媚。

「您是玉姐姐的……娘?」冷知秋猜測的問,雙手合十給尼姑施禮。

尼姑看了看項寶貴,那神態,仿佛需要項寶貴點頭,她才會回答問題。

項寶貴還以為冷知秋是因見到自己,才高興得這樣疾奔而來,害他適才心跳得飛快,喜滋滋準備好了美人入懷。

結果美人眼里,他還不如一個尼姑。

「娘子!」項寶貴固執的張開著雙臂晃了晃。

意思很明顯,你不投進來,他就一直撐著,不然太沒面子了。

冷知秋心想,這廝要耍賴發痴狂,也該知道避一避生人,更何況是在一個出家人面前,便從腳邊搬了盆新種下剛冒出芽來的香葉菊,一把塞進他懷里。

「今日日頭毒,曬了一天,快曬死它了,天賜表舅怎麼忘了搬走?有勞夫君搬到那邊樹蔭下。」

項寶貴很想把花盆扔飛到天邊去,他要軟軟香香的小嬌妻,不要抱這什麼香葉菊。墨發無風自動的往前卷,遮去他一臉訕訕然。

尼姑愕然看著他那挺拔的側影,不自覺合十低念︰「阿彌陀佛。」

佛說,一物降一物——也許不是佛說的,但這句話是真理。

冷知秋看著項寶貴乖乖去放了花盆,磨蹭回來,還問︰「娘子,還有沒有其他要搬的花盆?」

「不用了,夫君傷重。」冷知秋抿著嘴笑。

她知道他傷重啊?還以為貴人多忘事,已經完全把丈夫置之腦後了呢!

項寶貴眨眨眼,牽起她的手,勾起精致的嘴角,笑得有點獰。待會兒算賬吧。

「給娘子介紹一下,這位師太法名幻滅,自小在普陀梅庵受戒出家,醫術了得,如今隱居在蘇州城外五里楊槐的濟柳寺。」

冷知秋又給尼姑行禮︰「幻滅法師好。」

幻滅有些受驚的倒退了一步,低頭彎腰數著佛珠。「夫人不可多禮。」

冷知秋正不解她為何這麼小心翼翼的怯懦,項寶貴牽著她並排一起坐上秋千,一邊道︰「她是來求救的。她女兒周小玉落在了梅蕭手里,她的弟弟,哦,就是春暉堂那個木子虛——」

「咦?」冷知秋驚訝不已。原來木子虛是周小玉的娘舅?!難怪性情淡泊如他,也甘于挾恩求報,想讓冷知秋出面救周小玉。

項寶貴接著道︰「木子虛去了京城,想要救出周小玉,沒想到梅蕭將周小玉帶去了淮安,而木子虛卻反而困在了玄武營——噢,娘子,我不和你說這些無聊的事,我們說點有用的吧?」

幻滅師太低頭皺眉。

對有的人來說,木子虛、周小玉都是無聊的人事;但對她來說,卻是世上最重要的大事。雖然自小出家,但她並非一個「視色為空」的干淨佛門弟子。她不僅有過男歡女愛、山盟海誓,還生養了孩子,被當作「婬尼」趕出普陀;就算到了今天,她自認為心已經死了,卻還是會放不下孩子和親人。

冷知秋瞥了一眼幻滅師太,「夫君,知秋一向敬重佛門中人。」

項寶貴那雙幽深的黑眸看向幻滅師太,佛門中人?她是嗎?他一笑,對幻滅道︰「師太,您知道我項寶貴對待家人以外的人,只有兩種身份,一種是壞人,一種就是朋友。」

幻滅師太的臉頓時蒼白如紙,手中的佛珠掉落在地。

冷知秋茫然不解,干脆就不听不想。她等項寶貴說所謂的「有用」,一定是和她父母有關。

幻滅師太先是一條腿彎著跪下,接著雙膝著地,匍匐跪倒在二人並排坐的秋千前。

「項爺,求求你。」

「項爺」項寶貴盯著幻滅,長腿交疊,一只腳在草地上悠然輕點。

連冷知秋這種性子的人都有點著急了。

看得出,幻滅女尼現在是項寶貴準備拿下的獵物,他在等著她心甘情願走進陷阱、服服帖帖。

「貧尼以後都听項爺差遣。」幻滅開始主動求解。

「我不需要。」項寶貴無動于衷。

「……貧尼以後每天都為項爺和夫人誦經九十九遍,祈求菩薩保佑你們夫妻長長久久。」幻滅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拿出手。

「您誦的經,菩薩恐怕不要听。」項寶貴無情的打擊她。

幻滅師太趴在地上,良久無言,接著竟痛哭失聲。

「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老天你要這樣懲罰我!?佛祖啊,您要懲罰就罰我這個嗔痴不戒的苦命人吧,不要再讓我那孩子受苦,她太可憐了!嗚嗚嗚……」

這是一個母親發自肺腑的哀戚,是絕望的悲鳴。

冷知秋張口結舌,雖然不明就里,但也有些看不下去,項寶貴怎麼可以如此寡情冷漠?就算他和木子虛、周小玉有過節,也不用如此對待一個絕望的母親吧?何況還是個尼姑,這身後誰知是怎樣辛酸的故事。

真是可憐。

項寶貴沒看冷知秋,但也知道她的心思。他開口了︰「幻滅師太,我就是個壞人,你哭死了,我也不會同情你的。不過世上還是好人多,就比如我家娘子……」冷知秋狐疑的「嗯?」,項寶貴接著道︰「……的母親,她就是個菩薩心腸的好人。」

「請項爺指條明路。」幻滅抽噎著微微抬起身。

項寶貴搖頭不已。

冷知秋終于明白,他說幻滅師太醫術高明,莫不是要給丈母娘請個免費的大夫?卻怕老丈人不答應,所以必須大費周章、挖空心思?她倒要看看,他怎麼讓父親冷景易接受幻滅師太這個免費大夫。

項寶貴搖頭,把幻滅搖得心拔涼拔涼。

「幻滅法師,您太急于功利了。」項寶貴嘆了口氣,站起身,輕輕推著冷知秋蕩起不高的弧度。

「阿彌陀佛……」幻滅額頭冒汗,在這個年輕人眼里無所遁形。

項寶貴道︰「我的丈母娘,是個極和善的女人,比您年紀小一些,就像我家娘子一樣溫柔可親。您和她多交往,做做好朋友,對您自己,對我丈母娘,都有好處。你們女人到了這個年紀,總有許多話可以說的,與其說給冷冰冰、高高在上的菩薩听,還不如說給我丈母娘這樣的和善女人听。菩薩也許不會原諒您,我丈母娘一定會很同情您。」

幻滅困惑的抬起淚臉,凝視著給妻子推秋千的頎長男子,他悠然而穩妥,一切掌握在手,又十分小心的呵護著秋千上的女子保持平穩。

話題已經轉移到母親身上,冷知秋還是不吭聲。

幻滅沉吟了好一會兒,才試探的道︰「六月二十四,神保觀神的生日,貧尼會去城隍廟參加四方比丘、比丘尼的布施誦經法會,不知項爺的丈母娘會不會去?」

「會不會去都是您和我丈母娘之間的緣分,我說了不算。」項寶貴道。

冷知秋嘆︰「夫君你是在逼我開口嗎?」扭頭對幻滅道︰「師太,我娘平日里並不吃齋念佛,神保觀神節是個大日子,但蘇州並不流行。」

幻滅像開了竅般,轉向冷知秋磕頭︰「求夫人指條明路。」

「知秋不喜歡說謊,便直言相告罷了。師太,我娘她身上患有頑疾,咳嗽不止,家里也窮,不能長期買藥……」

沒等冷知秋說完,幻滅就目瞪口呆的驚呼「啊?」,項寶貴的岳丈家里竟然這麼窮?不可置信。

冷知秋對她的失態不以為意。

「我爹不喜歡無緣無故的恩情,您若有心,便當是替菩薩普渡世上疾苦的人,憑著這份心去給我娘親治一治,我爹也就不會拒絕,萬萬不可提及我夫君,知道嗎?」

項寶貴勾著嘴角笑道︰「提及也無妨,我又沒叫師太做什麼事。」

「好好好,是我叫師太做的。」冷知秋模鼻子無語。「誠如我夫君所言,世上的事,不可太急功近利。您若和我娘親誠心相交,我娘親若是喜歡師太,根本不需您在這里苦苦哀求,自然有人願意幫您救親人于危難。未必是我夫君,我也願意為一個‘替菩薩行善治病救人’的法師,盡我所能。」

幻滅抽著鼻子,淚眼汪汪看冷知秋。

冷知秋怔忡的續道︰「其實木大夫之前也求過我,我沒有答應。因為他拿條件交換、脅迫,我又不想再去開口欠下紫衣侯的恩情。木大夫當日若不用那樣功利急躁的辦法來求我,我也不會斷然拒絕,他興許也不用去京城,反而受困。」

項寶貴皺眉眯起眼。

「行了,幻滅法師,您可以走了。」

听到項寶貴這突然變得陰森的語調,幻滅條件反射的站起來,抬頭看,就踫上那幽深漆黑的眸子,寒光閃閃。這世上,只有兩個男人會讓她連目光都懼怕,一個終于死了,一個卻在眼前給妻子推秋千。

她惶惶然順從的退開,快步離開苗園,就往蘇州城趕,盡管已經是黃昏天將黑。

——

等幻滅一走,冷知秋就突然覺得頭皮發麻。

項寶貴的氣勢已經壓迫而來,他也只是拿雙手握緊秋千兩端的繩索,讓她僵直著背坐在他身前,他站著,垂眸盯著她的頭頂看。

「你欠梅蕭的恩情,以後不必還了。」他說。

「為何?」

「梅蕭是吾友人,你是吾妻,他幫你做的那點事,都是應該的。」他說得坦然。

想得倒美!人家做的事,可不是為了朋友情義,而是想追求您老的妻子,傻子都看得出來。

冷知秋無語。

「木子虛和周小玉的事,你不用管,也不許管。」項寶貴依然說的坦然自得,理所當然。

「那麼夫君你打算開口讓梅蕭放人?」冷知秋問。

「誰說的?我可沒答應幻滅師太任何事情。」

「你……」冷知秋有些懊惱了。這算什麼態度?一邊暗示幻滅去討好丈母娘,一邊就耍賴不出力干活?這不是變相不尊重丈母娘嗎?

她跳下秋千,趁著暮色往小木屋走,不理項寶貴。

才走了沒兩步,肩上被扳了一下,人就往後倒,倒進熟悉的懷里,堅硬的胳膊隨之束縛住她的抗拒。

他將頭埋在她的頸窩,戲謔的輕吻了一下頸項處細膩白皙的皮膚。

「娘子,你要開口欠恩情,不準欠別人的,要欠就欠你的夫君我。現在,你開口讓我去救木子虛和周小玉,好不好?來嘛,快開口。」

原來,這里還有彎彎腸子!繞著彎讓幻滅治病,又繞著彎讓冷知秋開口求人,還不準直接求梅蕭,必須要求他項寶貴。

「你真是……」

冷知秋咬住唇,皺起眉。她要是有徐子琳那樣的武術就好了,立馬掙月兌了,狠狠打一頓這個「重傷在身」的可惡之人。

偏偏頸窩被他弄得酥癢難當,渾身一陣陣的發麻輕顫。

「你屬狗的麼?怎麼那麼喜歡舌忝這里……」沒說完,她自己臉先紅了,說不下去。

項寶貴收緊雙臂,短促和粗重的氣息噴灑進她的衣領,「知秋,這兩日我都睡不著……我要你在身邊。」他呢喃著,手一抬,握著她那圓潤小巧的肩,將她扳轉身,深切的渴望從眼底流瀉而出,盯著她酡紅的臉,就要低頭去吻。

「咳。」張六清咳一聲。

他在一邊角落已經站了很久很久,少主明明看見的,還這麼無視他的存在……

冷知秋迷失茫然的雙眸頓時清明,支稜著頭皮,額角滿是黑線,微微仰起的臉立刻埋下去。

項寶貴松開她,不悅的瞪張六。

張六揚了揚手中的兩幅漁具,硬著頭皮道︰「少主,您要的漁具。」

某個人前面吩咐,要帶著少主夫人一起去釣魚,晚上燒鮮魚吃。天都要黑了,還不去釣,卻忙著「啃」少主夫人。這讓他這個做屬下的很為難——不提醒吧?待會兒天黑肚子餓,某少主要怪罪;提醒吧?你看看某少主那殺人般的眼神。

——

當月上柳梢頭的時候,項寶貴帶著冷知秋坐在園中小溪邊,已經釣上了兩條肥美的魚,一條昂刺魚,一條黑魚。

冷知秋不會釣魚,連舉起魚竿都困難,費了吃女乃的力氣,甩了好幾次竿,魚鉤全鉤在草叢中了,忙得一身汗,抓狂不已。

項寶貴晃了晃魚簍,月光下的笑容有些邪魅,透著股壞蛋般的惡氣。「娘子,兩條了哦,你的魚鉤都還沒下水,哈哈。」

冷知秋不理他,微微撅起嘴,蹲將魚鉤和釣線從草葉的糾纏中解救出來,拖著魚竿走到溪邊,雙臂一抬,撅著圓圓的小,吃力的用手將魚鉤埋下水,這才回到小木凳上,端起魚竿。

這下,可把項寶貴給笑死了。還有這樣下鉤的!?這埋下去的地方,能釣到一只螺絲,還是一只蝦?

他也不釣魚了,就歪著身子看冷知秋一本正經、聚精會神「垂釣」的側影,一邊看一邊笑得開心。

「知秋。」

「嗯?」

「有時候,你真可愛。」項寶貴由衷的嘆。

「有時候?」冷知秋微微蹙眉。

大部分時候不是可愛,是迷人,迷得他暈乎乎,為了克制自己的沖動,他已經很受內傷。

「知秋。」項寶貴忍不住帶著小木凳往她那邊挪。

「噓——」冷知秋瞪大眼楮盯著月光粼粼的溪水水面,她看見魚竿在顫動,釣線往下沉!

「嗯?」項寶貴狐疑的看向小溪。她的魚鉤被什麼東西咬了?反正不可能是魚。

冷知秋以為自己就要釣上生平第一條魚,興奮不已,使勁舉了舉釣竿,卻扯不動,干脆站起身,背著釣竿要往岸上拖。

項寶貴張了張嘴,下巴差點掉下來。他已經笑無力了。

知道她不喜歡在這時候讓人幫忙,小脾氣倔著呢,他也不動手去扯魚竿,抱胸看那釣線拉得筆直,溪水嘩啦啦抖動潑灑。

突然,他臉上變色,勾起笑的嘴角僵住。

------題外話------

矮油我去,還是決定二更,不然對不起休三天假。

今天開了半天的會,明天就要出差,時間就是個王八蛋,欺負人啊!所以,明、後兩天的更新都不能固定按時,我什麼時候寫好,就什麼時候上傳。

等出差回來,我再恢復固定時間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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