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笑風半抬起眼︰「只不過什麼?」
「前帝王死後,新登基的皇上為了立下好名聲,所以當時下旨將前帝個王後厚葬皇陵,免去了曝尸荒野的悲慘下場。只不過後來有追隨前帝王的死衛,在前帝葬入皇陵後悄悄潛入進去,意圖帶走前帝和王後的尸骸,卻沒有在棺淳里找到小公主的尸體。」
雲笑風眉頭暗皺,「還有這事?」
他臉上的笑,也逐漸暗淡下去。
但是,由誰前去呢?
「做你的買賣太不劃算了,上次夜探岳王府的報酬到現在還沒付!」
可惜,她如今一身青衣長袍,臉上還余留著漫漫灰塵,一頭烏黑亮麗的青絲在剛才那一摔之下已經凌亂散垂,那一笑,掛在這個男兒身臉上,有著說不出的詭異,令人毛骨悚然。
強壓下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也離去了。
她呵呵一笑,若她現在是一身女裝,若她略施脂粉,那笑定然傾國傾城。
一下子要過來受這麼惡劣的寒冬,不要說那一群習慣了南燕氣候的將士,就是自己,有時候也受不住!
正當著她游神,遠遠地,一只小軍隊迎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是那一身雲笑風熟悉的白色軍甲,手持長槍,高坐在紅色駿馬上,一身的剛正威武。
搏影說的沒錯,這一回,東陵的天就要變了……
錦風不禁打了個寒顫,後退了半步。
看著主帥軍前那一只高高懸掛著用正楷字蒼勁有力寫下的燕字,雲笑風心中頓時無限感慨。
他一手負在身後,舉目望去,那一圓月,不知何時已經沉入黑幕之中。
她不是那種嬌氣女子,更何況現在還是男兒裝,更沒有那些個嬌弱!
或許,變的不僅是東陵,甚至整個天下都要變了。
「回去吧,出來久了司馬夜會起疑的。」
所以,接二連三的潰敗,已經讓他身心巨累。
若非他反應及時穩住了身型,恐怕就要直直摔下去了。
每次她叫自己師傅的時候,總會討回些甜頭。
只是前後離去的兩個人誰也沒有回頭,所以……誰也沒有看到黑暗處走出來的那個影子。
雲笑風遠遠眺望著,只見那平整的一片地上,黑色帳篷像一朵朵冬日蘑菇般,生機勃勃地展現著頑強的生命力。
流蘇潰不成話,重重地朝他抱拳,「多謝王爺!」
雲笑風恍然大悟。
說時遲那時快,一卷白綾如閃電銀光般,瞬時纏住他的一只腳。
扭過頭去,憤憤不滿瞪著她。
「見過岳王!」
他如何不激動?!
這一戰的將軍。
不用言語,不用動作,更不需要眼神……只需要證明,讓勝利的果實來見證,來抒寫那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豪情,邊關豪情!
「別說我是你師傅!」尋劍哼哼了幾聲,話雖說的決絕,最後還是服輸,「說吧,報酬是什麼?」
「你看我做什麼?」那直帶著深深笑意的眼望過來時,尋劍頓時背後生寒,有股不好的預感,端正了身子戒備著。
她兀自思忖著︰「既然死了,沒理由夫妻合葬卻不將小孩尸體放在一起的,這麼說來……」
「那要如何解釋棺淳里沒有嬰孩尸體這回事?」
笑風,本王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撕開你表面那層低薄的面紗了。
而他的將士們,甚至他相伴多年的戰馬,也累了……
錦風點頭︰「公子,我送你回去。」
這一戰,南燕十萬大軍,對抗西和二十五萬敵軍。
說完,身影一翻,正要全身而退。
錦風留在原地,看著逐漸消失在樹林深處的人影出神。
「去吧。」
尋劍頓時雙眼放光,身影一動,下一刻人已經出現在她面前。
是了,左相不可能有那麼大膽子假傳消息,而且那時候他也還只是一個富甲天下的商人,一直支持著司馬一家,也沒理由做這事。
「我去了,三日後邊關見!」說完,就施展輕功離去,行色匆匆,迫不及待。
四大樓主各自有事,青衣又被安排去追查東帝消失一事。
看來,這幾戰,真的比想象中還要惡劣啊。
「你家公子,她就是一個渣!」尋劍火冒三丈。
尋劍點頭。
「駟馬難追!」
雲笑風也感同身受般,全身血液都叫騰了起來。
手捻墨扇,把玩在手心,嘴角邊噙著一絲笑,琉璃目泛著奪人的色彩,視線透過朦朧水霧裊繞的樹木望著某一處「師傅,好歹回來一趟,也該為徒兒做點什麼吧。」
那麼,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想也不想搖頭,肯然無疑說道︰「休想,為師閑雲野鶴一個,早已退出江湖,不問凡塵之事,這事你還是找別人代手吧。」
南燕氣候是四國之間最溫潤的一個,四季如春,溫暖明媚。
「君子一言。」
正在這時,那雙布滿血色卻溢滿神采的眼像是驚醒般朝這邊望過來。
「不用了,剛才尋劍接好了骨,又休息了這麼久,也該好了。」
「無妨,只要不妨礙大軍就好。」司馬夜目色幽幽,那一抹笑靨深幽了起來,一絲苦澀蔓延在笑容地下,被他似笑非笑的溫潤表情完美掩蓋住了。
雖說是個女子,好歹也算一國公主,前朝余孽,留下這個禍患,司馬家就算坐住了江山,恐怕也是日夜難安的。
他是那麼驕傲,那麼意氣風發的一個男子,卻要面對著棄城而逃的恥辱,心中又是何等感想?
為什麼,對他們就可以如此暢快談吐,唯獨對他……
雲笑風淡若清風揮了揮袖袍,給錦風示意了一個眼神。
司馬夜搖頭一笑,意味深長地拍著他的肩膀,戰士們的熱血,向來都是用來揮灑的!
就連剛才沉默無言的錦風都好像想到了些什麼,出神道︰「听前輩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一些,小時後似乎听人提起過這事,不過,後來作為謠言抓了幾個傳言的砍頭,所以當時人居自危,再也沒敢提過這事了,再後來也就慢慢淡了。」
「是!」尋音俯身道,略施輕功,黑色大袍身形如鵬鳥展翅般,騰空而起,下一刻就消失在無邊無際的夜色之中。
一代宗師,如此無顏地摔下去,那顛毀的形象要是傳了出去,尋劍還不得嘔死!
雲笑風嘴角狠狠抽搐著。
錦風語噎。
錦風長大了嘴,立馬否決︰「不可能,當日左相帶著軍隊闖入皇宮,還是左相眼睜睜看著宮里的嬤嬤動的手,當時在場的除了當事人,還有一群侍衛,公主的死怎麼會有假。」
「不必多禮,這一次本王代表東陵率軍二十萬南下,就是為了助將軍一臂之力!」
「王爺,軍師她……」
生怕她反悔似的,一把拉起她的手,一掌扣下去。
除卻尋劍一臉不以為意,事不關己的樣子,無所謂道︰「在這里胡亂猜忌,還不如去探探當事人一番。」
後者掙扎著走過去,極度歉然地擋在尋劍面前︰「前輩啊,公子他……」
三個月前,她和這一面旗幟會面在戰場,那時西和還沒有逼入南燕境內。
就在她暗暗苦惱時,眼前突然一亮。
除了數量上的懸殊差異,還有南燕軍隊一貫的體質特點。
那是流蘇!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師傅是多麼多麼正直,甘為徒弟的事赴湯蹈火、義不容辭!
雲笑風嫣然一笑,嚇得錦風再度深寒。
相視一笑,哪里還有先前那一副吃了多大虧的木炭臉。
錦風百思不得其解,雲笑風也眉頭深皺。
光,暗淡了……
但是,入棺也是要經過嚴格工序的,不可能丟了公主這麼大一件事都沒半點動靜的。
三個月後,她和這一面氣質再度會面,依舊是在戰場,卻已經是退守敗寇。
只是,那份意氣不在風發,那份傲然不在獨立……
這一聲,尋劍避若瘟疫,只願一輩子都不要听到這兩個字。
雲笑風眉毛微抽,「這點小事也計較,簡直就是有辱師徒十多年情義!」
「急什麼,話還沒說完呢。」
雲笑風恍若不覺︰「我跟你交換一個條件吧。」zVXC。
錦風悶悶不解,想了想,最後瞪大了眼︰「公子,您…您騙前輩…?」
雲笑風沉思著,零碎的月光灑落在她肩膀上,映出她削瘦無骨的身影,錦風眼眸動了動。
雲笑風笑著搖頭,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手貼緊了里衣的囊袋。
一個大膽的念頭劃過她腦海,雲笑風瞳孔一縮︰「也就是說,那位公主可能真的死里逃生!」
一路行軍,三日後終于到達了邊境。
「不知道風神醫的血汗丹還入得了師傅的眼?」
只能遠遠守著最後的希望,如今,希望果然來了,就在眼前!
雲笑風狡黠一笑︰「這話你也信?」
雲笑風心想著。將潛意葬。
錦風回過神來,走近,無比納悶︰「公子什麼時候和風神醫有過交集了?」
他的臉上堆滿了疲憊,眼底下也泛起了隱約可見的烏青。
也不知道流蘇現在怎麼樣了。
自己現在也以東陵軍師的身份隨同大軍出征,更是不能擅自離去。
司馬夜淡笑著,視線在兩人之間流動。
雲笑風實在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她示意的點了點頭,「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