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他高興?呵,要是他有什麼特別興致,那她豈不是跳入龍潭深淵了?
司馬夜是個有前科的人,湘竹院那一位琴師至今還待在他府上,這一點足夠說明一切!
所以,雲笑風不得不防。
那紅色滴流的血看得她胸口一窒,有著說不出的難受。
被他另一只手給擋住。
雲笑風一只手砸過去,落在扇面上。
這麼想著,雲笑風心底那股子好奇涌了上來,最後按捺不住好奇,偷偷回頭瞥了一眼。
看著不像是在比武,反而像在空中舞蹈。
自然,若是一般男子做出這份動作,自然別扭惡心,辱沒男子氣概。
長鞭揮過去的最後一瞬,袖袍里也隱匿著另外一股白綾。
雲笑風拿著匕首,上面血珠兒順著鋒利的劍鋒往下滑落。
他怎麼可以這樣淡然不覺,這麼公然來關心他?
「本王其實還可以在下流一點,軍師你說對嗎?」
若非他苦苦糾纏,自己也不會那麼大怒火,若非他言語輕佻,自己也不會和他動手,若非他往日里從不做一件好事,她也不會誤會他是要趁機報復自己,也不至于劃下那道匕首。
「我知道了。」
不過,雲笑風顯然沒有這一份閑心,鞭子落空後,接連又是幾鞭子上去,這一下她傾盡了全力,招式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狠,像是幽夜孤狼,帶著綿延的淒厲和狂野。
雲笑風夜愣愣不阻止,就這麼呆呆地看著他。
「別動。」這一次他表情凝重,口氣空前認真。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凌厲飛射過去的白綾在半空中像是被大雨淋濕了的白卷,頓時蕭軟了下去。
司馬夜笑意深深地盯著她看,雲笑風眉毛也抽了抽,最後轉過身去。
司馬夜像是這才發現手臂受傷了,笑著搖頭︰「不礙事。」
還非要搞的跟個姑娘似的!
明明自己想要傷他,到頭來還要被他救。
可是,他這麼一動一舞的,不僅少了那一絲忸怩,反而多出了一股介于男子與女子之間的柔魄美。
突然眼角余光瞥到他被血染紅了一大片的袖口,心下一震︰「你的手……」
雲笑風以為他要乘勝追擊,一把晃出寬袖中的匕首,對著他伸過來的手狠狠往下一劃。
司馬夜仔細檢查了一下,看到只是用力過猛出現的紅腫,胸口那團起才松了下去。
「司馬夜,你可以更無恥一點!」
「說得好!本王又沒有說自己是君子,是你一直以來太太愛小王了。」
雲笑風的心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
雲笑風嘴角一抽,抱起地上那一堆藥瓶子遞給他,「王爺請上藥。」
白袍被劃開了一條痕跡,帶著殘破的美,紅色血花從里衣里暈染開來。
嘆息的一聲,雲笑風不由分說拉過他的手,正要撩袖子。
認真到讓她無法反駁,無法打斷,無法拒絕。
雲笑風怒火灼燒著理智。一風防師。
「笑風,本王長著麼大可還沒被誰看過身呢,你可要想清楚了?」他邪魅一笑,意味深遠道。
回去路上時不時經過一些士兵,表面上很是小心的繞開,心底卻不由得重新審視起這兩位來。
若是一般女子定會說疼,然後投進他懷里取暖,可是她卻什麼也沒說,或許,她當真不疼,又或許,她是真的痛了卻不知道怎麼說。
心中百般郁悶,一個大男人的身體有什麼好看的。
長長的一條痕跡,像是蜈蚣爬過,從手臂蔓延到手腕處,血肉反卷,還能看到流失盡的血液下那森森白骨。
而丟開她的手,司馬夜順勢王後一退。只見空中白袍翻飛如雪片蓮花,優美體態,高雅流露,看得叫人如痴如醉。zVXC。
這一切都是司馬夜應得的!
那一匕首若不是自己心有掂量,恐怕一刀下去,他那只手就要廢了。
扇子是極好的冰絲蠶骨,那狠狠的一拳下來竟然沒有留下半絲痕跡。
卻是那一眼,讓她全部好奇揶揄都消失殆盡。
心中說不出的感覺。
雲笑風想笑,過慣了刀劍生涯的日子,留下她身上的疼還少嗎?
司馬夜卻動作飄飄,時快時慢,閑若浮雲動若流蘇,一招一式中都流露著輕柔的纏綿。
她說完,司馬夜一手固定她的腳,另一只手用力按下去。
不行!她本就不是司馬夜的對手,在這樣下去,耗盡體力不說,最後可能還會被司馬夜笑話。
雲笑風退縮了一下︰「王爺,我可以自……」雲笑風垂著眼,沒有了剛開始的吵鬧,鼻尖若有若無的一陣荷花香仿佛世間最有用的安神藥。
她不想承受任何人恩情,于是在心中自我麻痹著。
他胸口像是裂開了一道口子。
「我來幫你吧。」她不由分說奪過他手上的藥瓶子,避開他蒼白鐵青的臉,低著頭,小心翼翼給他的傷口上藥。
手臂上拖出上上一道血痕,啪嗒啪嗒一大珠兒往下滴,滴在霧氣蔓延的潮濕地面上,血腥味濃濃如她沉重下去的心,是化不開的黑色謎團。
雲笑風點點頭,表情有些不自然。
還是說,司馬夜身體不同常人,長了花兒或者別的什麼?
他取出一些紅藥,均勻的涂抹在手心,抬了抬頭,「忍著點,可能有些疼。」
更是氣自己,何時,她也變得這般陰毒無情了?
心中平靜如鏡子,空明雪亮,照出了她的驚慌,她的無措,還有那一絲淺淺的,連自己都不曾發覺的顫動。
只是,就在她舞出白綾那一刻,小腿用力過猛,傷好沒多久的腳踝再度被拉傷。
連忙彎去掀她袍子。
「不是君子的人自然不會高尚到哪里去,至于下流……」他慢慢轉過頭來,邪魅的勾起嘴角,三分笑意,釀若滿星桃花。
司馬夜突然停下來,雲笑風被他拽在後面,根本沒料到他會突然停下來,險些撞上他堅硬的背。
還有那白衣翩然的身影,像是頓時暗淡無光了很多,她幾乎都在上面看到了一絲黑暗的陰影。
他的臉色有些白,也許是血流的太多。
白日朗朗,怎麼會有陰影呢?
嘴角上的笑意也隨著他臉的顏色淡了下去,是不是被自己傷了心?
這麼幾日,就累的眼花了嗎?
他痴痴一笑,「你這是在關心我?」
只是,這樣的她,卻讓他有著莫名的心疼,還有一絲淡淡的憐惜。
歸根到底是自己的錯。
雲笑風慢慢鎮定了下來。
墨扇輕搖,勾在她尖巧的下巴處,輕輕一抬。
垂落著,一如她遙遙欲墜墜的身體。
「你……卑鄙下流!」
雲笑風眉頭皺了起來,「上藥吧,不然這只手就要廢了。」
司馬夜看她表情呆滯,久久不言,還以為是傷勢惡化了。
「別說的這麼委屈,本王有沒有逼你。」手中把玩著折扇,慢悠悠朝前走。
拉開藥箱蹲去給她上藥。
「你沒事吧?」
他在想些什麼?
他說,無妨……
是生氣,氣他怎麼就突然跑過來了。
但是,她明知道自己當時掂量了力道,卻沒想到還是留下了這麼深長的一條口子。
想也不想沖過去,一手扶住她。
只留下濃濃的,連自己也說不清的空缺。
只是,為什麼這些原本都理所當然的安慰,在面對面前那瘦削卻並不薄弱的背影時,所有強大的說服力都漸漸蒼白了下去?
雲笑風很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只能垂著頭,用黑色睫毛遮住自己眼湖里底下的波動,用黑沉的眼瞼擋住外界對自己的干擾。
龍蟒長鞭揮舞在空中,像是長了眼楮,直直朝司馬夜身上抽打去。
司馬夜扶著雲笑風回了自己帳篷。
雲笑風怒火加深,一把扔下包袱,另一只手毫不留情抽出鞭子揮去。
一面觀察著她的表情,若是有半點痛楚的反應,他會放柔手下力道。
越是湊近一看,她的心就越酸,似乎鼻子都酸了。
「怕什麼,嘴長在他們身上,隨他們怎麼說。」他漫步介懷道。
雲笑風怒氣沖天,想也不想就一拳砸過去,司馬夜像是有所預料般,刷啦一聲展開扇子,同時身形一側。
畢竟,東陵民風開放,關于岳王的傳言也不在少數。
她會怕這一點痛?
她不是不說,只是長久的堅強容不得她軟弱,甚至半絲感動。
司馬夜胸口一窒,她的腳傷!
「沒事,只是扭傷,回去上點藥就好。」他扶著她,往帳篷里走去。
只是讓他失望的是,雲笑風那張白希嬌小的臉龐除了淡然,至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原本一切如她期料的那般。
「好了。」用繃帶纏好後,他仔細地為她穿好鞋子。「這是出軍前無神給的治傷藥,效果很好,不出三天就會好的。不過,這幾天切忌水。」
揮出去的鞭子沒有討到半絲甜頭讓她不免氣餒。
「無妨。」
比陽剛輕柔曼妙了一分,比妖嬈嫵媚更添了俊朗逸致。
他卻恍若不覺,小心翼翼扶著她,眼底的濃濃的擔心。
雲笑風面色一窘,故作冷然道,「王爺金尊嬌貴,若是傳出去王爺大戰沒傷著,卻被自己麾下的軍師給刺傷了,對王爺的名聲都不好。」
雲笑風眉頭緊了緊。
「本王只是受了點小傷,你一副死了夫婿的喪臉做什麼?」司馬夜笑侃著。
雲笑風卻悶聲不響。
司馬夜笑容淡了幾分,若有所思看著那顆低下去的黑色小腦袋,「別擔心,不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