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磊倒是個雷厲風行的人,訂好契約的第二天便仔細做好盤存,將我的店鋪連同一應貨物伙計全然接手了,清算下來居然給了我五千兩銀子,價錢給得有點高,不過他既然要當那冤大頭我正當用錢的當兒,自也不會同他客氣,雙方自買賣上算是銀貨兩訖了。
錢掌櫃還在店鋪做管事,余叔則回去跟張媽替我打理我的豆腐坊,我現在自個也是給人做工的自然也不用人來侍候了,正好蘭兒跟余有銀學了帳房那套活計,便替我管理豆腐坊的帳面。我則每天開店時會準時前去報到,這食君之祿,自當其責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余有銀自打那以後一直不曾露過面。原先因事忙著加之心里確實有怨便一直沒有過問,可眼瞅著馬上就要過年了還不見人,張媽跟余叔每日店里家里的,也不見出去會過什麼人,我不由就有些奇了。私底下問了蘭兒,才知道那天自我跟他說了那番話後,他便跟瘋了似的跑了,後來就一直不見回來。
張媽跟余叔帶著贖罪的心理一門心思撲在豆腐坊里,雖然每日里忙得天昏地暗的,但必竟余有銀是他們的獨子,現下沒有音信說不擔心那是假的,看他們愁眉不展的我心里也跟著難受,連帶蘭兒那丫鬟最近也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我知道這事我要不出聲,張媽跟余叔就算是再想兒子都不會讓他回來的。
不管他錯得多離譜,但他終歸是張媽跟余叔的獨子,我也沒理由任由他在外不管,可我一介女流又上哪去找這麼一個有手有腳的大活人。我正尋思著要不要請齊磊幫幫忙,他卻一推門進來了,見我神色不定的便在我對面坐下,一邊給自個倒了杯茶一邊問︰「怎麼?有心事。」
「唔……,」我尚在猶豫還沒拿定主意要不要跟他說,想了想還是轉了話題︰「不是說要回京城過年的嗎,怎麼還沒走?」
「我就這麼讓你不自在,急著趕我走了?」那家伙笑得無害,但語氣里調侃的意味卻很濃。
這個男子自打我認識他時就不曾見過他有正經的時候,也不知是不是真如外界所傳的那般有能耐,連錢掌櫃自從知道他的名號後,見了他那態度就不只是恭敬了,甚而有些卑微。與他共事幾個月也不見他用這種態度對過我,還真是見了鬼了。
懶得理會他的調侃,想著讓人改的招牌也不知送來了沒有,正待出去看看,便被他一把拽住胳膊。雖然與異性這種肢體上的接觸,在我的前世是司空見慣的事,但在這時代應該是于禮不合的吧。
不由眯了眼看向他︰「你是沒听過男女受授不親這句話,還是不理解這話的含意。」
「看來你的《女訓》學得不錯,既然你如此遵從古禮,自該知道咱們都‘相濡以沫’過了往後就別再這麼見外,有什麼事說吧!或是我能幫得上你。」
雖然知道他是好意,但這廝故意拿我上次喝錯他酒的糗事借著調侃說事,仍讓我心里多了層防備。
原來肯跟他簽下契約,一是知道以他的能耐如果他真心想找我的話,我也未必躲得了。二是他此次見面以後口口聲聲稱我夏姑娘,看那意思倒似默許了我現下的身份。于是我就想,齊磊是個商人,而且還是個非常精明的成功的商人,所以于他而言女人應該遠不及一份賺錢的買賣有吸引力,必竟這百貨店創造的利潤及創造利潤的速度,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若是拿這賺錢的買賣跟杜家的婚事來比,齊磊應該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才對。難道是我想錯了?
又是那種防備的眼神,齊磊不免在心里嘆氣。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對他如此抗拒?將近半年了齊磊尚未想通其中原由。對女人,第一次感到這麼無措。
「不要老是用那種防備的眼神來看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替你了了難,你才能安心替我打理生意不是。」齊磊難得的正經神色,讓我放心不少。
既是如此跟他說說也是無妨的,「幫我找個人可好?」
「余有銀!」
我才張口沒想到他立時就想到是誰了,跟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勁。
見我點頭,他呷了口茶後遂放下茶盞道︰「這個人的下落我倒是知道,不過你當真不怨他對你所為還要找他?」
「你又怎知他對我做了甚麼?還有上次在百花堂時依你所言,又何以那般肯定我的倉庫是被人人為放的火呢?我只道齊公子做生意的手段了得,卻不知道你還有這般能掐會算的本事。」上次在百花堂時原就想問問他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