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雷走進來,也沒搭理在地上打滾的李招娣,徑自走進東里間,把顧清山和顧清泳這對兄弟分開,顧清泳不依不饒地還想沖上去再把老大給揍一頓,但是顧清雷卻攔住他,「三哥,算了,你把他打傷了,回頭他們還不是得找二嬸要錢看傷。」
「他敢!」顧清泳臉紅脖子粗地叫囂。「別以為他行大,就真以為自己是老大了,他這次是僥幸,梅子沒死,梅子要是死了,看我不弄死他!」
「行了,二嬸讓你回家呢。」顧清雷奪下他手中的鋤頭,硬扯著他回了家。
「你這個孽障!」顧劉氏見他們回來了,氣得罵道。「他再不好也是你大哥,你打死了他,又能有什麼好處?」
顧清泳沒好氣地說︰「娘,都是妳慣的他,才讓他這麼無法無天的,梅子辛辛苦苦地繡花,賺點私房錢容易嗎?那都是給老四念書用的,咱們家就指著老四念書,好出人頭地呢!」
「好了,他三叔,你就別氣娘了!」馬雲裳見鬧得實在有些不可開交,趕忙勸道。「清雷,你幫我盯著你三哥,別讓他再去找他大伯麻煩了。」
「二嫂,我來幫妳做飯。」
顧清雷的媳婦從外邊走進來,她過門已經有半年了,如今有了身孕,剛剛才顯懷,手上牽著一個只有三、四歲的小男孩,小男孩長得粉雕玉琢的,身上穿得圓溜溜的,像顆球,頭上還戴著個紅色的虎頭帽子。
「千萬別,妳懷著身孕呢,妳進屋去陪梅子坐著吧,我剛給梅子倒了碗水,在桌子上晾著,妳幫我拿給她。少華,看見娘怎麼不知道叫人呢?」
原來顧清雷媳婦手上牽著的小男孩竟然是她的兒子,剛剛眾人都以為顧清梅死了,這小子一直哭個不停,顧孫氏便把孩子抱到了自己那院子里,交給兒媳婦看著。
顧清梅在屋子里听著外邊的動靜,心中有些明白,她穿越過來的這個家庭有些混亂,家人的品質良莠不齊,搶自己……呃……就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的錢的是大哥,不招人待見,但是母親似乎還很疼他。
也是,不管是好是壞,都是當娘的身上掉下來的肉。
去給自己抓藥的那個是四哥,很會念書,全家的榮華富貴都押在他身上了。
為了自己去跟大哥拼命的那個是三哥,看著吊兒郎當,渾身上下都是地痞氣息,但是似乎很疼自己。
至于二嫂則是家中最懂事的媳婦,可能家境稍微好一些,所以經常貼補母親。
至于那位大嫂,呵呵,跟她那位大哥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至于其他人她還沒有見到,不知道品性如何。
棉簾子掀開,一個肚子微挺的孕婦出現在顧清梅的眼前,她的模樣十分清秀,身上穿著一件藏青色的棉襖,棉襖的下擺長到膝蓋上方,外邊套著老羊皮的坎肩,頭上挽著干淨利落的發髻,發髻上插著一根銀針。
看到顧清梅,她笑道︰「妳沒事就好了,我剛才就想過來看妳,可是他們說妳死了,我懷著孩子,都不讓我進來。」
她把顧少華抱到炕上,給他月兌掉鞋子,拍拍他的小,「去玩吧!」
顧清梅笑道︰「我傷了頭,什麼事都忘了,不知道怎麼稱呼?」
「真的?」秦碧華驚訝地看著她,眼神中閃過一抹擔憂。「我娘家村子里有個小子,跌了一跤,把頭給磕了,就變成傻子了,連他爹娘都不認得了,妳不會也變成那個樣子吧?」
「應該不會!」顧清梅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覺得她說話有點太直了,應該是個沒什麼心眼的人。「我只是把以前的事情忘了,應該不會變成傻子!」
「那就好!」秦碧華松了一口氣,笑道︰「可嚇死我了,妳要是變成傻子,就沒人跟我說話了,我是妳清雷堂哥家的,妳都叫我二堂嫂的。」
卻見顧少華手腳並用地爬到顧清梅身邊,撅起嘴巴,湊到顧清梅的腦袋旁邊,呼呼吹了兩口氣,「我給小姑吹吹,小姑就不疼了!」
顧清梅的心頓時便被這個小家伙的舉動給融化了,她一向喜歡小孩子,忍不住將他圓滾滾的身子摟進了懷中,然後在他紅撲撲的小臉蛋上狠狠地親了一口,「這是二嫂的孩子嗎?」
「可不是他,這小家伙,天天黏著妳,都快把妳當娘了,剛才二嫂逗他,讓他叫娘,他還怕生呢。」秦碧華站起身,在地上的方桌上端起馬雲裳剛剛給晾著的那碗水,遞給她道。「差點忘了,二堂嫂讓我給妳端水喝呢,少華,別纏著你小姑了,讓她喝口水。」
顧清梅剛好口渴了,于是推開膩在她懷里的小家伙,端過水碗,水溫剛好可以入口,她小口小口地啜飲著,將水喝完,然後把碗遞給秦碧華,「二堂嫂,這里是什麼地方?」
「什麼什麼地方?這里是妳的家呀?」秦碧華不解地說。
顧清梅解釋道︰「我是說,這里的地名?」
秦碧華這才明白她問什麼,「你問這個啊,這里是顧家莊,村子里大部分都是姓顧的。」
「那村子里的人都是種地為生嗎?」
「對呀!」秦碧華說著,坐到她身邊,看著她頭上包纏的白布,憂心忡忡地說。「怎麼傷成這樣了?妳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顧清梅輕輕地點了點頭,扭臉看到身邊放著針線笸籮,還有一個竹子做的花繃子,花繃子上箍著一塊紅色的綢布,上邊有一只已經繡好的鴛鴦。
她拿過花繃子,看著上邊的一只鴛鴦,對于絲繡,她懂得不多,不過卻能看出來這只鴛鴦繡得活靈活現,于是開口問道︰「我平常都是繡花打發時間嗎?」
「對呀,反正也沒什麼事情可做,給喜鋪繡點紅蓋頭,還可以賺點錢貼補家用,妳家老四在城里的書院念書,束脩都是二堂嫂給交,但是其它的花銷都是靠妳繡花賺的錢呢。」
顧清梅低下頭,狀似不在意地問︰「那我除了繡花,就沒有旁的事情可做了嗎?」
秦碧華不疑有他,笑道︰「怎麼沒有?平常家務也都是妳在做啊。」
顧清梅說︰「我是說可以賺錢的營生。」
「妳一個女孩子,不能出去賺錢,除了繡花,還能有什麼賺錢的法子?」
「小姑還會畫花樣子!」說話間,顧少瞳買了東西回來,把東西交給她娘,便掀了棉簾子跑進來,笑嘻嘻地說。「小姑畫的花樣子可好看了,上次賣了二兩銀子呢,比繡花賺的錢還多。」
「哦?」顧清梅听到畫花樣子也能賺錢,頓時眼前一亮,天知道她穿越之前,主修的可是珠寶設計,最擅長的就是畫花樣子,雖然珠寶設計和這種花樣子不太一樣,但都是異曲同工的東西,相信以她的經驗和學識,小小的花樣子應該難不住她。
天知道她根本就受不了這樣的生活環境,雖然並不髒亂,但是所有的一切都離她的生活標準太遠了。
就拿她剛剛喝水用的那只粗瓷大碗來說,她前世喝水用的可都是英國進口的骨瓷,出自名家之手,一套茶具便能換一套房子的。
睡覺蓋的更是產自蘇杭的蠶絲被,又暖和又輕薄,哪像她身上這床被,看起來足有兩寸厚,蓋在身上,重得要死,而且肩膀處都蓋不住。她都有些懷疑,自己晚上睡覺的時候,會不會被這床被子壓死。
再看她身上的衣裳,青藍色的粗布做的小棉襖,顏色難看得要命,至于下半身,則是一條深藍色的棉布做的棉褲。
對于一個一向走在時尚尖端的女子,這樣的衣裳,讓她都沒臉穿出去見人。
所以,當務之急,她得想法子賺錢,只有有了錢,她才能過她想過的日子。
不然的話,她傷得這樣重,怕是連看病吃藥的錢都會沒有。
她一向要強,既然已經穿越到了這具身體里,得以重生,自然不會自憐自艾,她得重新開始生活。
馬雲裳的手腳一向麻利,很快便整治出幾個菜,其實農村的莊戶人家冬天也沒什麼可吃的,不過就是豬肉白菜炖粉條、火腿豆腐、素炒蘿卜絲、清炒豆芽菜、菜花炒雞蛋、油鹽炒花生米,家中有現成的酸菜算是一個菜,再加上一個從雜貨鋪買來的醬牛肉,切成薄薄的牛肉片,正好湊了八個菜,蒸了一大鍋米飯,又做了一個菠菜湯。
對于農村的莊戶人家來說,這樣的伙食,算得上是極好的了。
東里間的地上擺了一張方桌,給顧清陽等年輕人坐,至于顧家的老兄弟二人,顧雲濤和顧雲白,則在炕上,就著小炕桌,盤著腿吃喝。
西里間也擺了一桌,女眷和孩子們圍了一桌,一大幫子人吵吵嚷嚷的,跟過年似的。
顧清梅本來頭就受了傷,這下子頭更疼了。
顧家老三有三個孩子,兩個女兒,一個兒子,長女八歲,名叫顧少嫣,次女顧少紅七歲,小兒子顧少建只有三歲。
顧清梅冷眼看著,顧少嫣的性子似乎有些像她娘,小小年紀,一臉精明相,至于顧少紅則有些混不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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