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完話,她瞪著兀自在顧清雷手中不停掙扎的顧少武,冷聲道︰「你向著妳娘,我無話可說,但是我必須告訴你,你是男孩子,又是家中的長子,將來是要撐起這個家的,如果你只會你娘這套撒潑耍狠的本事,將來注定要做一個一事無成的窮光蛋,只會跟你爹一樣當個廢物。」
顧少武抬手抹了把臉上的血,惡狠狠地回瞪著她,用力地咆哮道︰「我不許你說我爹我娘的壞話!」
「你爹你娘做了錯事,還不許人說了?」
顧少武大聲喊道︰「我就是不許妳說我爹我娘壞話!妳才是廢物呢!妳偏心眼,妳看二叔家有錢,就向著少瞳、少華。」
「你個臭小子!」顧劉氏緩了過來,爬起來走到顧少武面前,劈頭給了他一記耳光。
「你這臭小子,嘴里都在胡沁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胡話?你身上的衣裳,哪一件不是你小姑給你做的?還敢跟你小姑動手,沒大沒小,你爹昨天才把你小姑打傷了,你又來打她,你們是想把我氣死啊?今天幸好你沒打著你小姑,不然的話,你真把你小姑打死了,你看你二叔、三叔、四叔會不會把你們一家子都弄死。趕緊叫著你娘回去,要不我就把你三叔叫來了!」
可能是听到她提及自己的幾位叔叔,顧少武露出一些懼意,不再胡亂的咒罵,老實下來。
顧清雷戒備地把顧清梅護到身後,垂眸看著躺在地上的李招娣,「大堂嫂,趕緊帶著孩子回家吧,別瞎鬧了,惹人笑話。」
李招娣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領著三個孩子走了。
顧少武臨出門口的時候,還回過頭來,狠狠地瞪了一眼顧清梅。
顧清雷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的神情,然後轉身看著顧清梅道︰「梅子,妳怎麼這麼不知道輕重?家里沒個男人,妳還敢跟大堂嫂動刀子,就妳這小身板,萬一吃虧可這麼辦?」
「那就再死一次唄。」顧清梅無所謂地說著,走到顧少瞳的面前,蹲子,看著她血刺呼啦的一張小臉蛋,心疼地說。「傻丫頭,妳一個小丫頭片子,怎麼敢跟小子打架?」
顧少瞳氣鼓鼓地說︰「他想打小姑,就不行!」
顧清梅心里感動,起身牽著顧少瞳的小手,道︰「二堂哥,謝謝你。娘,妳幫我打點水,我幫少瞳洗洗臉。」
顧清雷道︰「二嬸,我先走了,要是再有什麼事妳就大聲喊就行。」
顧劉氏把他送走,給顧少瞳打了些水,端進西里間,放到桌子上,顧清梅擰了手巾把,輕輕地幫顧少瞳擦著臉上的血。
本來坐在炕上正在玩一張剪紙的顧少華看到姐姐臉上全是血,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顧少瞳不耐煩地說︰「哭哭哭,就知道哭?不許哭了,少婷就比你大一歲,還知道上手幫忙打架呢,你呢?除了吃就是玩,要不就是嚎喪!」
顧劉氏不高興地拍了她腦袋一下,「妳又拿他撒什麼氣?他才四歲,還什麼都不懂呢!」
說著,顧劉氏爬到炕上把孫子抱了起來,模著孫子的頭道︰「胡擼胡擼毛,嚇不著,少華不哭了,女乃女乃疼……」
顧清梅給顧少瞳洗了臉,然後打發顧劉氏帶著顧少瞳去了王平賢的醫館去上藥。
她在這個家里渾渾噩噩地養了小半個月,頭才不那麼暈了,精神稍微好了一些。
秦碧華天天帶了針線活來陪著她,每隔三天,王平賢會過來給她的頭換一次藥。
書院里每五天一次休沐,顧清陽會搭顧雲白的驢車回來,把髒衣裳帶回來漿洗,再幫家里干點活。
然後轉天在家里待一天,再轉過天來,天不亮便跟著顧雲白的驢車進城,回到書院的時候,恰好可以趕上早讀。
秦碧華會把自己繡的紅蓋頭拿給顧清陽,讓他幫忙拿到喜鋪里去賣掉,然後下一次休沐,顧清陽就會把銀子給她捎回來。
看到秦碧華拿到三兩銀子興高采烈的樣子,顧清梅也替她高興,這樣的時代,女子無才便是德,女人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賺錢的法子,除了做些繡活,給人漿洗衣裳,便是去大戶人家為奴為婢。
顧清梅的頭沒那麼疼了,晚上也能睡著覺了,好好地休息了幾天。
這些日子,她陸陸續續地跟秦碧華打听了不少事情,听說這里是一個名叫夙夜王朝的國家,皇上似乎姓軒轅,他們住的這個地方叫顧家莊,屬于郁城的管轄範圍,距離都城大約三百多里地,算是距離都城很近的地方,騎快馬一天就能到都城。
顧家莊往西二十里之外是一座皇家園林,四周依山傍水,听說皇上每年夏天都會帶著妃嬪到這里來避暑。
顧家莊的人租賃的都是慕容家的地,說起這個慕容家也有點來頭。
慕容一族的祖籍就在顧家莊以東五里外的慕容山莊,祖上是經商的,乃是世家,在這附近有萬畝良田,周圍幾十個村子的村民,都是租賃慕容山莊的土地來種。
後來,在慕容寧的曾祖那一代,也不知怎地就參與進了皇權的爭奪之中,幾乎是傾盡了家財,幫某位皇子奪了皇位,自此,從商入仕,被封為了嘉郡王,而且世襲罔替,家中還被御賜了一面免死金牌。
到了慕容寧這一代,西北的藩王造反,他領兵出征,九死一生掙了一筆軍功,回來之後,就入了兵部,又一步一步地做到大司馬這個位置。
後來,老王爺過世,便將嘉郡王的爵位讓他給世襲了。
他還有個庶出的小女兒,進宮給皇上當了妃子,據說很得皇上的寵愛,也算是皇親國戚。
而夙夜王朝使用的貨幣不外是黃金、白銀和銅板,通常一兩黃金可以兌換二十四兩白銀,而一兩白銀可以換一千個銅板。
而銅板又分為大錢和小錢,一個大錢等于十個小錢。
她跟秦碧華打听了一下這里的物價,知道五個大錢就能買一斤米或者一斤面,二百個銅板能買一匹棉布,至于絲絹要一兩銀子一匹,而綢緞則貴得很,幾十兩乃至幾百兩一匹,不是他們這種莊戶人家能消費得起的。
不過這里的蔬菜品種倒是比她想象的要全得多,她記得之前曾經無意中看過一些資料,便是中國的古代蔬菜品種是十分的貧乏的,後來的很多蔬菜,比如番薯、番茄、洋芋這些蔬菜,都是從別處引進的,所以不是在前邊加個「番」字,就是加個「洋」字。
但是這些蔬菜,在這里都不是稀罕的,農民的家里都有種植,而且名字里都不帶「番」字和「洋」字,比如番薯就是叫地瓜,番茄叫六月柿,洋芋叫山藥蛋子。
她想,這里應該不是中國的古代,而是另一個平行的空間。
一大早,她這一世的爹爹就出去趕腳去了,顧雲白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出去趕腳,天黑了才回來。一天下來也賺不了多少錢,多的時候能掙三、五十個銅板,少的時候也就十個二十個的,每天還得交給車行十個銅板的份子錢,不然的話,不止要挨揍,以後還有人盯著,再不準進城拉腳。
這一點有點像現代的出租車營運公司,當然,若是挨了欺負,車行也是會給出頭的。
這樣一個月下來,大概能賺一兩銀子,勉強可以貼補些家計。
至于隔壁的大伯父家,則比她家好過一些,大伯母的大女兒嫁了個好人家,听說還是個開首飾鋪的,雖說只是個小小的銀鋪,也掙不來什麼大錢,不過倒也經常接濟他們。
她大伯名叫顧雲濤,以前中過秀才,如今在村子里的義學里教書,倒是用不著風吹日曬的,一個月由族里給開二兩銀子。
天擦黑的時候,顧雲白趕著驢車從城里回來了。
今天又是顧清陽休沐的日子,他也一起回來了,跟在堂屋里做飯的顧劉氏打了個招呼,徑自來到顧清梅的房間里,「梅子,妳的頭還那麼痛嗎?」
顧清陽拎著一個藍布包袱走進來,把包袱放到一邊,坐到炕沿上,關心地看著小妹,漆黑精銳的眼神深處,是濃濃的自責。他覺得自己很沒用,堂堂男子漢,不光讓妹妹做針線活供自己念書,還讓妹妹被人欺負。
顧少瞳盤腿坐在炕上,手上拿著個繡花繃子,上邊箍著塊白色的棉布,正在似模似樣地學著繡東西,不過繡的卻是個四不像的東西。
看到顧清陽回來,她趕忙把手里的花繃子扔了,站起來撲過去趴到顧清陽的背上,跟扭骨糖似的嬌聲喚道︰「四叔……」
顧清陽笑著反手把她撈到懷中,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少瞳也學著繡花了?」
顧少瞳咯咯地笑著︰「嗯!小姑頭受傷了,不能繡花賺錢,所以我要學著繡花,賺錢給小姑買好吃的!」
「少瞳真懂事!」顧清陽夸了她一句,從懷里模出一個油紙包遞給她。「喏,四叔給妳買了糖球,妳用荷包裝起來,和弟弟分著吃。」
「謝謝四叔!」顧少瞳听見糖球兩個字,兩只水汪汪的大眼楮里頓時射出興奮的光芒,接了油紙包過去。
顧清陽把她放到炕上,她打開油紙包,里邊是沾滿了白色糖霜的糖球,她把弟弟叫了過來,拿了一顆,塞進弟弟的嘴里,這才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顆,然後很幸福地眯起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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