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梅忍不住笑起來,「照這樣的帳算起來,那咱們一年不是可以存下不少錢?」
「哪里存得下多少錢啊?」秦碧華笑道。
「妳得供陽哥兒讀書,城里的書院,包吃住,每個月就要三兩銀子,還有筆墨紙硯,哪一樣不要錢?隨隨便便買本書,至少就要一、二兩銀子,一張稍微好一點的宣紙就要兩百個銅板,妳又從來都不肯屈著陽哥兒,穿的戴的,都跟城里的學生們一樣,免得旁人輕視了他。」
「雖然有二堂嫂幫襯著,陽哥兒的束脩不用妳拿錢,但是妳的花銷也不小。前些日子妳還偷偷跟我說,陽哥兒鄉試的時候中了頭名解元,等到府試的時候,肯定能中舉人。到時候會有報喜官來報信,所以,妳從現在開始就要準備打賞的錢,不然到時候太寒酸,怕是會讓人笑話。陽哥兒若是能中舉人,家里還得請客吃飯,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我四哥是鄉試的頭名解元?」顧清梅听到這個消息有些吃驚,她雖然不是古代人,但是好歹也學過一部分歷史知識,知道古代的科考制度,分為鄉試、府試、會試以及殿試四部分,而解元就是鄉試第一名,府試的第一名叫會元,殿試的第一名叫狀元。若是可以得到鄉試、府試、殿試三個第一,那便是連中三元,乃是無上的殊榮。
別說府試和殿試,便是鄉試的第一,便已經是很不簡單的人了。
「對呀,咱們陽哥兒可是鄉試的頭名解元呢,如今就連族長都恭敬他呢。」秦碧華得意地道。「至于我家那位,念書不行,不過小時候跟祖父學了些功夫,一心想要去都城考武狀元,單是吃喝就要比旁人都好,一頓不吃肉就鬧著沒力氣。我賺的這些錢,還不夠給他吃的呢,更別提現在我肚子里有了個小的,以後要多一張嘴吃飯了。」
「日子會好的。」顧清梅覺得有些頭暈,于是躺下道。「我有些頭暈,躺著跟妳說話。」
秦碧華悶頭飛針走線,「說起來,少武的爹娘也真是不著調,一天到晚好吃懶做的,少武她爹除了喝酒就是罵街,他娘整天走東家串西家,挑三撥四,就是不知道正正經經地干點活,沒錢了就找妳和二嬸要。」
秦碧華說著,扭臉看了眼門口,向顧清梅這邊探了探頭,壓低了嗓音道︰「昨天晚上妳也看見了,二堂嫂和大堂嫂不睦,妳知道為什麼嗎?」
顧清梅見到她神秘兮兮的樣子,腦袋里那根叫「八卦」的神經馬上活躍起來,她感興趣地問︰「為什麼?」
「听說以前她們不這樣,二堂嫂對大堂嫂一直都很客氣的,看她那三個孩子實在是養得不成樣子,還經常幫忙給她的孩子做衣裳呢。那個時候,還沒分家呢,都住在這個院子里,二堂嫂生少華的時候,虧了心血,晚上睡覺輕。有一天,大半夜的,大堂哥和大堂嫂吵架,吵得二堂嫂睡不了覺,二堂哥過去敲了敲窗子,讓他們別吵了。結果大堂嫂就鬧開了,說小叔子闖了嫂子的門。因為這件事,二叔才狠下心把家給分了,從那以後,二堂嫂就不搭理大堂嫂了。」
顧清梅好笑地說︰「她壞了二哥的名聲,二嫂得多好的性子還搭理她?」
「可不,要我說,二嫂也是難得的好性了,要是換成我,早就大嘴巴抽她了,也不看看她那模樣,還以為自己是天仙美人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什麼鍋配什麼灶,那兩口子可真是湊了一對了。」
顧清梅和她絮絮叨叨地拉著家常,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晌午的時候,秦碧華回家去幫婆婆做飯了,顧劉氏從外邊回來了,顧雲白送老兒子和二兒媳婦進城,順道趕腳掙幾個錢,每天都是天擦黑才回家,平常時候,家里只有顧劉氏、顧清梅和老二家的兩個孩子。老三家也有三個孩子,不過因為時常跟著三兒媳婦回娘家,所以跟她不親。
她進西里間看了看,顧清梅在睡覺,顧少瞳在哄著弟弟玩,于是系上圍裙,準備做些午飯。
早上還剩了一些粥,和幾個棒子面餑餑,也不用做別的,只要把粥里加點水熱熱,再把餑餑熱一下就完了。
正忙活著,就見大兒媳婦領著三個孩子從外邊走了進來,她的臉忍不住就拉了下來,「大晌午的,妳不在家給孩子做飯,上這來干嗎?」
李招娣尖著嗓子道︰「他三叔把我家都給砸得不成樣子了,我那日子也沒法過了,以後一天三頓飯,我跟孩子都上這吃來。」
顧劉氏臉色一板,「老大家的,咱們可是都分了家了,當初分家的時候說好了,各過各的。」
「娘,妳可不能太偏心老二家了,既然早就分了家,憑什麼老二就能把兩個孩子放妳這讓妳給養著,難道我們家的少武、少軍、少婷就不是妳的孫子孫女啦?」
顧劉氏氣得臉都白了,「老二家的兩個孩子跟著我,也沒吃白食,老二媳婦一個月給我一兩銀子貼補家用,妳要是一個月也給我一兩銀子,我就幫妳養著妳這三個孩子。」
「哎呦——我活不了了——你們老顧家欺人太甚了——自個兒的孫子妳都不想要了——妳想餓死我們娘兒幾個呀——」李招娣听婆婆這麼一說,馬上就躺到堂屋的地上開始嚎了起來。
顧劉氏氣得飯也不做了,伸手指著她罵道︰「老大媳婦,妳說話可不能太虧心了,當初分家的時候,給妳家和老三家一家蓋了三間房,一家分了五兩銀子,老二和他媳婦什麼都沒要,至今連間房子都沒有。這幾年,妳跟老大好吃懶做,年年吃不上飯,哪一次不是我貼補的?前幾天才給了妳五十斤棒子面,妳現在還有臉來讓我幫妳養著妳的三個孩子,妳憑什麼?」
李招娣一撲稜就從地上坐了起來,揚著脖頸子,兩只眼楮瞪得溜圓,惡狠狠地瞪著自個的婆婆,「就憑我孩子他爹是妳生的,他三叔把我家都砸爛了,我那日子反正是過不了了,從今往後妳要是不管飯,我就死給妳看!」
顧清梅被她吵醒,實在是听不下去了,從被窩里爬了出來,穿上衣裳下了炕,掀開棉簾子走了出去。
顧劉氏看到她,著急地說︰「梅子,妳出來干嗎?外邊冷,看著了風,快進去!」
顧清梅沒理她,四下看了看,看到灶台上的案板上擺著一把菜刀,于是過去把菜刀拎在手里,蹲到李招娣面前。
李招娣嚇得連滾帶爬地跳了起來,滿臉驚懼地看著她,「妳……小姑子,妳想干嗎?」
顧清梅面無表情地刀子遞給她,說︰「妳不是說妳想死嗎?我成全妳,給妳把刀,妳去死吧!」
她就煩這種一天到晚用死來威脅別人的人,這種人十個有九個半都是嚇唬人的,真讓他們死他們就舍不得了。
李招娣站在那里發了一會兒呆,「哇」的一聲躺到地上又嚎開了,「我活不了了,你們老顧家想要我的命啊,我十五歲進了你家的門,給你家生兒育女的,就落了這麼個結果啊,可憐我娘家沒個兄弟啊,沒人給我出頭……」
顧清梅悶不吭聲地走到她身邊,跪下,用膝蓋頂住她的胸口,手起刀落,只听一聲驚叫,顧清梅手中的菜刀剁到她的頭頂上方。
屋子里頓時就安靜了,李招娣嚇得褲子都尿濕了,她驚恐地看著顧清梅,渾身上下直哆嗦。
顧清梅緩緩地揚起手中的菜刀,眼神陰鷙地瞪著她,「妳再嚎,下一次這把刀就會落到妳身上!」
就在這時,顧老大家的大兒子顧少武忽然從灶台上抄起一個長柄的勺子,用力地沖顧清梅的後腦勺上砸了過去。
顧劉氏看到這個情形,嚇得「啊」的一聲,腳一軟,想要過去攔下他,卻走不動道了。
就在顧少武手中的長柄勺子馬上就要敲到顧清梅後腦勺的那一刻,一個粉紅色的小小身影從西里間里沖了出來,一頭將他撞倒在地上。
原來是顧少瞳見到大堂哥竟然要用勺子去打小姑,情急之下撲了過來,她只比顧少武小了一歲,身形和顧少武差不多,因為吃得好一些,甚至比顧少武還壯實些。
把顧少武撲到之後,她騎到顧少武身上,揮起小拳頭就往顧少武臉上砸。
李招娣可有三個孩子呢,一見老大吃虧了,另外那兩個小的不由分說撲了過來,將顧少瞳撲倒,三個打一個,頓時打得不可開交。
「都給我住手!」隔壁院的顧孫氏听到這邊又鬧開了,趕緊打發兒子過來瞧瞧,結果顧清雷一進門就看見屋子打成了一鍋粥,尤其是幾個小的,都滾亂了套了,趕忙過來一手一個把幾個人都拎開。
就見被壓在最下邊的顧少瞳被打得滿臉都是血,顧少武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四個人分成了兩撥,一邊是顧少瞳自己,另一邊是顧少武兄妹三個,彼此之間氣呼呼地瞪著,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顧劉氏嚇出一身冷汗,腳一軟就坐到了地上,用手拍著大腿哭起來,「哎呦,我這是做了什麼孽了?」
顧清梅本來就對老大家沒好感,見到這麼一幕對他們一家更是厭惡至極,她拎著菜刀站起來,瞪著被她嚇尿了的李招娣,聲音冰冷地說︰「現在,馬上帶著妳的孩子離開這里,從今往後,只要有我在一天,妳就別想再佔這個家一個銅板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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