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可好,先是折騰得小叔子要娶田曉萌,現如今慕容家的大公子又看上了小姑子。
想到這些,她就有些頭痛。
顧清梅趕忙開口道︰「二嫂,慕容公子今天留下來吃飯,我讓雲深又去買了些面醬和豬肉,等一下你辛苦辛苦,多做一些,他的侍衛多。」
「好!」馬雲裳雖然心中無奈,仍然點了點頭,便轉身走了出去,忙活著做飯。
稍傾,雲深買了豬肉和面醬回來,幫著馬雲裳一同做飯。
午飯很簡單,炸醬面配黃瓜絲,不一會兒,外邊就傳來面醬倒進油鍋的刺啦聲,空氣中彌漫著面醬被油炸過的濃郁香氣。
正午時分,顧清唐和顧劉氏回來了。
顧家的那頭小毛驢,換了一輛平板車,拉了一車今天才割下來的麥子。
母子二人坐在車轅上。
這幾天,每天上午,顧劉氏都會扛了扁擔,擔了綠豆湯去地里,給一家人送祛暑氣的綠豆湯,然後中午會跟著二兒子的車子一起拉了上午砍的麥子一起回來,等二兒子在家吃過飯,再帶了飯菜去給在地里的窩棚里午休的老頭子和兒子吃。
還沒進門呢,就看到院子里的侍衛,二人不禁一愣。
顧劉氏忍不住小聲咕噥道︰「慕容家的大公子怎麼又來了?」
顧清唐的眉頭不禁微微地擰了起來,一雙虎眸也眯成了兩條線,「他最近經常來嗎?」
「可不是。」顧劉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前些日子,梅子讓西冷侯家的二公子給搶了,是他把梅子救回來的,後來就來了好幾次。」
顧清唐的神情頓時就冷了下來,渾身上下散發出一陣冰冷的氣息,不過他卻什麼都沒說,因為驢車已經停在了家門口。
他和顧劉氏從車轅上跳下來,牽著驢車進了院子,「娘,您進屋去歇著吧,這里交給我!」
「好!」顧劉氏知道兒子是心疼自己,不忍心讓自己太累了,便听話地進了屋。
卻見顧清唐沖院子里的幾名侍衛勾了勾手指,冷著臉道︰「幫我把這些麥子搬到後院的谷場去曬了。」
那些侍衛們旋即苦著臉走了過來,竟然真的動手幫他搬起麥子。
隨風從屋子里走出來,開口道︰「表姐夫,你還真是不客氣!」
原來,隨風的母親春媽媽,是馬雲裳的親姨媽,所以,他和顧清唐算得上是親戚,講起話來也不需要客氣。
顧清唐笑吟吟地看著他,「隨風,你們家大少爺,上我們家干嗎來?」
「蹭飯!」隨風直接給了他一個不太靠譜的答案。
「所以,讓你們的人,幫我做點事,就當是交飯費了。」顧清唐拍打著身上的泥土,徑自進了屋,直奔淨房。
顧劉氏進了西里間,靦腆地給慕容羽施了個禮,「慕容公子……」
「伯母,請勿多禮!」慕容羽趕忙起身把她扶住,他可不敢受顧劉氏的禮,這老太太日後可是很有可能會成為他的岳母的。
顧劉氏訥訥地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慕容羽笑吟吟地說︰「伯母坐啊,站著做什麼?這里可是妳家!」
顧劉氏誠惶誠恐地說︰「我站著就好,站著就好。」
慕容羽不禁有些無奈,不過還是決定和她拉拉家常,「今年家里的收成怎麼樣?」
「挺好的,老頭子說,今年也沒遭蝗災,一畝地收個三、四百斤的麥子沒問題。」
顧清梅在一旁看到她腦門上拼命淌汗,知道她不習慣和慕容羽這樣身份的人講話,太緊張了,便開口道︰「娘,您去您自己屋子里休息吧,我在這招呼慕容公子就好。」
「好!」顧劉氏一听女兒的話,如逢大赦一般,逃也似的離開了顧清梅的屋子。
顧清梅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慕容羽,「瞧你把我娘嚇的。」
慕容羽一臉無辜的神情,「我又沒打她,也沒罵她,怎麼能怪我?」
顧清雷在淨房里把上衣月兌掉,光著膀子,打了一盤水,擦洗了一遍身體,才打著赤膊走出來,露出一身又黑又亮的腱子肉,進了西里間。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慕容羽,「慕容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慕容羽手上搖著蒲扇,「顧鏢頭,還真是巧,我來串個門,也能遇到你。」
顧清梅有些疑惑地問︰「你們認識?」
顧清唐哂笑道︰「慕容公子曾經讓我走過幾趟鏢。」
「哦!」顧清梅琢磨著,揚威鏢局的總鏢頭是慕容羽的姨夫,有生意自然會照顧自家人,這樣的話,自己的二哥接他的鏢也是很正常的。
她腦袋里想著,手上趕忙給二哥倒了一杯茶,「二哥,喝口茶吧。」
「嗯!」顧清唐應了一聲,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馬雲裳從外邊走進來,手上拿著個白色的對襟小褂丟給他,「光著個膀子像什麼樣子?趕緊穿上點!」
顧清唐有些無奈地把褂子穿上身,「這婆娘就是喜歡東管西管的。」
顧清梅笑道︰「不準你說這樣的話,二嫂管你也是關心你。」
顧清唐似笑非笑地昵了她一眼,「妳這丫頭,話越來越多了!」
顧清梅頓時心中一陣凜然,暗道自己不是露出什麼破綻了吧?
慕容羽神態慵懶地開口道︰「你可別小看這丫頭,字字珠璣!就是不知道顧鏢頭舍不舍得讓我把這丫頭帶回家?」
顧清梅聞言,忍不住抬眸用力地瞪了他一眼,這個混蛋,這種話也敢講。
卻听顧清唐毫不客氣地說︰「門兒都沒有!」
她不禁更加驚訝了,暗道二哥怎麼敢用這麼囂張的語氣同這家伙講話?
「得,算我沒說!」讓顧清梅險些掉了下巴的事情緊接著就發生了,慕容羽竟然一副怕了她二哥的樣子。「顧鏢頭,難得遇到,不如一起喝兩杯?」
「沒空!」顧清唐不客氣地說。「我爹和弟弟還在地里等著我送飯過去呢。」
馬雲裳緊接著送了兩大海碗炸醬面進來,放到炕桌上道︰「趕緊吃,吃了以後好給爹和老四送飯去。」
顧清唐坐到炕沿上,端起一碗炸醬面,「慕容公子,別客氣,鄉下地方,沒什麼好吃的,湊合吃吧。」
慕容羽笑道︰「我瞧這炸醬面挺好,又不是沒吃過。」
顧清唐不再搭理他,呼嚕呼嚕地把面吃了,一抹嘴站起身,「我去給我爹送飯了,慕容公子要是沒什麼大事的話,就趕緊回家吧。」
慕容羽嘴里叼著長長的面條,哭笑不得地瞪著他,心中暗道,這一家子奇葩,算是湊到一起了。
說起來他跟顧清唐倒是老熟人,這件事情說來話長,想當年,他祖父在西北領兵,顧家老爺子也去西北從了軍,曾經在千軍萬馬中救過他祖父一命,因此被提拔成了一名萬戶長。
後來南疆的蠻子入侵夙夜王朝,先皇下旨,從四處調集兵馬,顧家老爺子就被調去了南疆,屢立戰功,卻被人把軍功冒領,最後還遭到追殺,在他祖父的插手下,才留下一命,回到顧家莊,郁郁終生。
因此,他祖父一直都在暗中照應顧家的子孫。
不然的話,以顧清唐一個小小鏢師的身份,也娶不到馬雲裳。
馬雲裳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個不起眼的廚娘,又是田夫人的家生子,奴婢出身,但事實上,卻是有背景的。
馬雲裳的太祖母乃是穆郡太妃的乳母,祖母又是太妃身邊最信任的人,服侍了太妃幾十年,她母親乃是太妃一手教出來的。
穆郡王府的二小姐江惋馨出嫁的時候,太妃特地將她母親給了江惋馨,做了江惋馨的心月復。
在慕容寧的安排下,顧清唐進了揚威鏢局,這些年,一直都在秘密地為慕容家押鏢。
所以,他和顧清唐很熟。
按理說,不管是什麼人,遇到自己這身份的,都得對自己恭敬著點,偏這家伙總是皮笑肉不笑的,說起話來也從來都不客氣,搞得自己總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沒辦法,他就欣賞武功高強的人。
從小到大,他一共就遇到過兩個可以和他打成平手的人,一個是顧清陽,另一個就是顧清唐。
偏這兄弟倆的性子一個比一個讓他欣賞。
顧清唐不等把那口面條吃下去就走了出去,氣得他直翻白眼。
顧清梅從外邊端進來兩個小碗的炸醬面,放到炕桌上,對佷子姪女道︰「少瞳、少華,別玩了,去洗手吃飯了。」
兩個小家伙便從炕上爬下來,去淨房洗了手,回來以後又爬上炕,一人守著一個碗慢吞吞地吃著炸醬面。
顧少華照例吃得滿臉都是。
慕容羽看著好笑,從袖子里拿出一條手帕子給他擦臉,「瞧你,吃得滿臉都是醬。」
顧清梅在一旁看著,也從懷里模出條手帕幫他擦抹嘴角,「你還說他呢,你自己不也吃得一嘴都是。」
他看著她,忍不住就笑了。
「你笑什麼?」顧清梅輕輕地啐了他一口,丟下手里的帕子,轉身出去,又端進來一小碗炸醬面,自己坐到下邊的方桌跟前吃起來。
一時眾人全都吃完面,馬雲裳進來,把碗拿去洗了。
顧清梅打了盆水進來,給兩個小家伙洗臉擦手,換了盆水後,又給慕容羽也擦了把臉,出去把水潑了,然後回到屋子里,對慕容羽道︰「你留下來歇個晌吧,大晌午的,日頭太毒了,可別中了暑氣。等地上的暑氣消了,你再走。」
「好啊!」他欣然應允。
「那你還去我四哥的屋子休息吧,反正他不在。」
「我不要,我就睡妳屋!」他耍賴地賴在炕上不肯走。
顧清梅不禁有些臉紅,這家伙,真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竟然賴在自己的屋子里。
若是放在大戶人家,她的屋子就是閨房,可是從來都不準男子涉足的地方。
卻見他把顧少華抱了過來,「來,我們找姑姑要一張紙,叔叔教你疊青蛙,好不好?」
一听疊青蛙,顧少華的眼楮頓時一亮,女乃聲女乃氣地說︰「好!」
他笑吟吟地扭臉瞅著顧清梅,「給我來張紙!」
顧清梅微惱地瞪了他一眼,拿了一張裁好的冰雪宣丟給他。
他把長方形的冰雪宣撕成了正方形,然後手腳麻利地疊了一只青蛙出來,放到桌子上,用手一按青蛙的尾部,那只紙折的青蛙便一跳一跳地往前跳去。
顧少華開心地拼命鼓掌,屋子里全是他清脆的笑聲。
顧清梅忍不住道︰「看不出來,你這個大少爺,還蠻會哄孩子的。」
慕容羽的神情頓時變得有些黯然,他寵溺地看著顧少華紅彤彤的小臉蛋,「我的孩子要是活著,也該這麼大了。」
她一愣,「你……有過孩子?」
問題問出口,她又覺得自己問得有些多余,他這樣的身份,有幾個孩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沒生出來!」他苦笑著說,突然抬眸瞥了她一眼。「按規矩,正妻不進門,小妾是不能生孩子的。」
「啊——」她不禁有些奇怪。「你的年紀也不小了?為什麼還沒娶正妻?」
他卻在這時緊緊地閉上了嘴巴,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
馬雲裳從外邊走進來,「少瞳,少華,別玩了,跟娘歇晌去!」
「我不……」顧少華玩得正開心,這一會兒,慕容羽又給他疊了一只船,和一只小老鼠,他怎麼肯去午睡?
馬雲裳沉下臉,「少華,你不听話了是不是?」
「叔……」顧少華害怕地鑽進慕容羽的懷中,尋找靠山。
慕容羽趕忙道︰「顧二嫂,再讓他玩一會兒吧,剛吃完飯沒一會兒,這會子躺下,容易積食,一會兒我哄他睡覺。」
馬雲裳張了張嘴,卻沒反駁他的話,轉身掀了門簾出去,自去歇晌不提。
顧清梅又好氣又好笑,月兌了鞋子爬上炕,從炕琴里拿出幾個枕頭,並排擺在炕上,「那你哄著他們玩吧,累了就躺下歇歇,我去畫畫了。」
說完,她坐回到桌子跟前,拿了炭筆,繼續認真地畫花樣子。
慕容羽又帶著兩個孩子玩了一會兒,看顧少華一直打呵欠,便摟著他躺了下來,「好了,不玩了,睡覺吧。」
「嗯~」顧少華哼哼唧唧地不肯睡。「疊青蛙!」
「下次再疊!」慕容羽拍著他的小。「你要是不听話的話,下次叔叔就不給你疊青蛙了!」
顧少華不開心地嘟起嘴巴,不過還是乖乖地閉上了眼楮。
顧清梅抬眸瞥著他,就見他姿態慵懶地用手撐著額頭,歪在床上,另一只手輕輕地拍著自己的小佷子,簡直就是一副慈父的形象,不禁暗笑。
可能發現她在看他,他挑眉望過去,沖她笑了笑,然後安心地躺好,閉上眼楮。
竟在一個女人的注目下,毫不設防地睡了。
都城,一座華麗的府邸中,舒服的軟榻上,坐著個姿態雍容的老婦,她的頭發花白,歲月已經在她的臉上刻下了深深的丘壑,眯著眼楮,將手中的一封書信舉得遠遠的,吃力地看著。
良久,她才放下手中的書信,緊緊地擰起眉頭,嘆了一口氣道︰「這已經是第三封信了,希望這小子別做什麼糊涂事。」
旁邊一個年約四旬的婦人輕聲道︰「太妃,有大姐在外孫少爺身邊跟著,應該不會出什麼大的差池吧?」
「不是這個話。」那老婦緩和了一下神情。「羽哥兒年紀已經不小了,家中無妻,也無子嗣,正和了那個毒婦的意。她不為羽哥兒打算,我不能不為羽哥兒打算,更何況君氏臨死的時候,把羽哥兒托付給了我,言明讓我一定要想法子為羽哥兒另擇賢妻。不管對方家世如何,一定得會疼人,能照顧好羽哥兒。如今,羽哥兒難得有了喜歡的姑娘,我這當外祖母的,怎麼著也得成全了他。」
那婦人擔憂地說︰「可是西華郡主這門親事是皇上給定的,退親是不能的。」
「哼!」老婦冷哼了一聲。「那等心如蛇蠍、不識大體的女人,就不要提了,春兒信中說的那位姑娘,倒是不錯,就是不知道性子怎麼樣?能不能配得上咱們家羽哥兒?」
那婦人嘆了一口氣,「就是門第太差了,是慕容家的佃戶。」
「這都不叫事!」老婦不以為意地說。「咱們要想提拔個人,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主要得看這姑娘!」
那婦人听了不禁有些無奈,「我的老太妃,您怎麼就看上這位姑娘了?都城里配得上外孫少爺的千金小姐,還不得有上百個,隨便挑一個,不比這鄉下丫頭強?」
老婦一雙老眼,眼神卻異常銳利,「這麼多年了,妳瞧見羽哥兒主動親近過哪家的千金小姐沒?」
那婦人頓時語凝,想了一會兒,不禁訕訕地笑起來,「還真沒有!」
「妳姐姐在信里說,自打認識了這姑娘,羽哥兒這些日子臉上的笑容,比以往這些年還多。羽哥兒不,在女人的事情上一向慎重,應該不會是那等以色事人的妖精,真是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丫頭,竟然能讓咱們羽哥兒開心。」
老婦說著,突然笑起來,「許久沒出過門了,秋兒,咱們也出門去逛逛。我得親眼瞧瞧,到底是什麼樣的姑娘,能把羽哥兒招惹得魂不守舍的。」
一輛異常奢華的馬車來到顧家莊,車身全都由紫檀木精雕而成,兩側的車身上雕刻著百鳥朝鳳的花樣,車廂四角還包著金。
拉車的是兩只渾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的大白馬,毛色異常鮮亮,一看便知乃是名種,馬脖子上還用紅綢子扎了一朵花,看起來喜慶又威武。
十幾個村子里的小孩子追在馬車的後邊,嘻嘻哈哈的看新鮮。
趕車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精干男子,背後背著寶劍,很顯然是個練家子,看人的眼神十分銳利。
他一路打听著,將馬車停到了顧清梅家的院門口,下車後,掀開紫色團花的緞面簾子,沖著里邊道︰「蘇燕姑娘,到了!」
「知道了!」隨著輕柔的話音,一個身著宮中侍女服色的年輕女子從車廂里鑽了出來,車夫從馬車後邊搬下一個腳凳,放到地上,讓她踩著下來。
她雙手拎著裙擺,站到地上,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農戶,推開籬笆門,踩著細碎的步子走進去,來到屋門口,抬手輕輕地敲了敲敞開的門板,稍稍拔高了嗓音道︰「有人嗎?」
「有人有人,誰呀?」顧少雅答應著,跑了出來,沒想到卻看到一個如此光鮮亮麗的女子,不禁愣住了。「妳……妳找誰呀?」
「顧清梅姑娘是住在這里嗎?」
顧少雅松了一口氣,轉身大聲喊道︰「梅姑姑,有人找!」
顧清梅正在桌子跟前寫字呢,今天她倒是沒有畫畫。
听到有人找她,她趕忙放下毛筆,起身走出西里間,看到門口站著的那個一身宮裝的年輕女子,馬上認出來這個女子乃是四皇子妃的貼身侍女,不禁笑罵道︰「少雅,妳這丫頭是怎麼回事?客人來了也不請進來!」
顧少雅臉紅地站在一邊,訥訥地說︰「這……這位姐姐長得太漂亮了,我……我就給忘了。」
蘇燕听她這麼說,忍不住抿嘴一笑,「妳這丫頭倒是個伶俐的,不如哪天我跟我們家四皇子妃求了,讓妳去四皇子府做丫鬟可好?」
顧少雅的小臉蛋驀地紅了,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不敢再說話。
顧清梅笑道︰「姑娘說笑了,四皇子的府上還能缺得了伶俐的丫頭,快屋里請!少雅,去把我上次從城里帶回來的茶葉拿出來,給這位姐姐沏一杯。」
她倒沒想到,四皇子妃竟然這麼快就派人來請她了。
顧少雅听話地拿了一個紅泥燒的小風爐,放到灶台上,里邊燃了無煙的炭火,燒了一壺水。
蘇燕低頭瞧著她的腳,「顧姑娘的腳傷可都好了?」
「早就好了,有勞姑娘惦記。」顧清梅笑著道。「姑娘里邊坐吧。」
顧清梅將蘇燕請進西里間,請她坐到炕沿上,「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我叫蘇燕!」蘇燕見她的屋子不像普通的莊戶人家那麼髒,雖然家具破舊,但是卻打掃得一塵不染,便沒有嫌棄,而是輕輕地在炕沿上坐了,隨後笑道︰「我們四皇子妃今天派我來,請姑娘過去別院玩,說有要事商談,還請姑娘現在便隨我過去!」
她從八歲起便在四皇子妃身邊服侍四皇子妃,那時,四皇子妃還未出嫁,後來,四皇子妃嫁給四皇子,因她機靈,便將她帶在了身邊,做了個心月復,這麼多年,除了宮里的純妃娘娘和太子妃之外,還從來見到四皇子妃如此重視過誰。所以,雖然眼前的女子是如此的身家,她也不敢存了那輕視的心思,只是一味的恭敬。
顧清梅笑道︰「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想找四皇子妃,姑娘稍等片刻,我收拾一下便好。」
說著,顧清梅從櫃子里拿出兩個精致的小手袋,將錢袋子、梳子、小鏡子、手帕子等雜物塞進一個手袋里,夾層里還塞了一些草紙。
蘇燕瞧著她的手袋,忍不住稀奇地說︰「妳這包袱倒是有意思。」
「這是我自己做的手袋,出門帶東西比較方便。」顧清梅笑著說,將另一個空的手袋遞給她。「這個手袋送給妳,平常跟著妳們四皇子妃出門的時候,可以放些雜物,省得將東西全都塞在懷里,鼓鼓囊囊怪丑的。」
「哎呦!」蘇燕愛不釋手地拎著手袋端詳。「如此,就多謝了!」
顧清梅見到顧少雅已經沏了茶送進來,對她說︰「好姑娘,妳稍等片刻,喝口茶,我去跟我娘說一聲。」
她說完,轉身去了東里間,顧劉氏正在炕上做針線,給小兒子做一件夏天穿的長袍。
顧清梅輕聲道︰「娘,四皇子妃派人來接我過去,大概得晚上才能回來,幾個孩子您給照應一下。」
顧劉氏听到四皇子妃的名字,差點被針扎了手,她不可置信地說︰「妳……妳……四皇子妃找妳干嗎?」
「我給四皇子妃出了個主意,讓她做生意,她可能是找我過去商量細節。」
「哎呦……這……這可怎麼是好啊?」顧劉氏不禁急得六神無主。
顧清梅知道四皇子妃的名頭把娘給嚇到了,安慰她道︰「娘,這有什麼好緊張的?四皇子妃人很良善的,不會把我怎麼樣,您好生在家,我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回來了。」
顧劉氏也知道,四皇子妃派人來請,是肯定得去的,于是叮囑她道︰「那妳去了,可別亂說話,萬一說錯話,可是會給自己惹禍的!」
「我知道了!」顧清梅點點頭。「別人若是問,妳別把這事說出去,就說我去親戚家了,免得讓別有用心的知道。」
「行!我知道了!」顧劉氏神情凝重地點點頭。
「那我走了!」顧清梅回到自己的房間,拎起手袋,這才道。「可以走了!」
蘇燕便帶了她出去,上了馬車。
坐在這輛馬車上,顧清梅忍不住贊嘆,估計這輛馬車在這里,就跟前世自己那輛限量版的法拉利似的,不說旁的,單是那用妝花緞子做的靠枕便價值不菲。
底下坐著的軟墊也不知道是什麼料子的,炎炎夏日,坐在上邊卻一點也不熱,反而涼絲絲的。
馬車大概走了半個時辰,因為道路崎嶇不平,車上的顧清梅被搖得七葷八素的,一直都想吐,不停地在心里埋怨這種馬車連個避震系統都沒有,簡直是對人類的折磨。
反倒是蘇燕,也許是習慣了,一直都面不改色的。
好不容易,馬車停了下來,車夫掀開簾子道︰「二位姑娘,到了!」
蘇燕說︰「顧姑娘,咱們下去吧。」
顧清梅稍稍休息了片刻,才拎著自己的行李鑽出車廂,踩著腳凳站到地面上,頓時有種歷劫歸來的感覺。
她站在原地,喘了幾口大氣,抬眸打量四周,只見眼前是一扇十分氣派的朱漆大門,至少也有一丈高,上邊釘滿了銅釘,門口站著幾名身著藍色綢衣,月白色里衣的侍衛。
再看那深灰色的院牆,也足有一丈多高,彰顯著此處的主人非凡的身份。
蘇燕笑道︰「這里是我們四皇子妃陪嫁的別院,顧姑娘,請跟我來!」
她說著,便帶著顧清梅走了進去,進門後,迎面一面影壁牆,上邊用不同顏色的磚石,砌出了一個「福」字。
繞過影壁牆,是一左一右兩座用青石板砌出來的長方形的荷花池,此時盛夏,正是荷花盛開的季節,滿池粉紅色的荷花瓣,一朵又一朵,嬌弱地盛開在綠色的荷葉中。
經過兩座荷花池中間的甬道,迎面便是會客用的前廳,中間一座大的前廳,兩邊還有兩座偏廳。
從右邊那座偏廳和前廳中間的那條路拐過去,是一座四通八達的九曲回廊,沿著回廊蜿蜒前行,在回廊的盡頭,便是一個十分寬敞的院落。
院子門口的一側牆壁上,用黑色的碎石堆砌出蘭舟苑三個大字。
門口有兩個婆子在守門,看到蘇燕滿臉堆笑地打著招呼,蘇燕卻對她們淡淡的,趾高氣昂地走了進去。
顧清梅初來乍到,模不清楚這里的行市,也不敢隨便打賞,怕自己給的少了讓人家笑話,又怕給的多了養刁了她們的胃口,便只沖她們微微一笑,便跟在蘇燕的身後走了進去。
只見四四方方的一個院子里,全是帶著回廊的房間,雕欄畫柱,異常精致。
顧清梅估計了一下,單是這院子,至少就得有一百五十平米的樣子。
天井中種著一株垂絲海棠,艷粉色的花瓣一一簇簇地垂在枝頭,猶如害羞的佳人,在微垂粉面的樣子。
正屋的廊下坐下幾個等候差使的丫鬟,看她們身上的衣裳,應該是身份比蘇燕低上一等的。
來到正屋的門口,蘇燕笑道︰「顧姑娘,妳在這稍後片刻,我進去稟告我們四皇子妃一聲。」
「好!」顧清梅答應著,便站到了廊下,找了個陰涼處。
那些小丫鬟全都在用好奇的眼神打量她,她也不以為意,就在這時,她突然听到從屋子里傳出一個女子嬌媚的嗓音。
「姐姐,不是我這當妹妹的給姐姐添堵,實在是白夫人太過分了,見天的裝病,不肯來給姐姐請安,我是沒什麼的,只是為了姐姐不值。」
就听四皇子妃的聲音慢吞吞地響了起來,「她身子不好,理應多休息的。」
「哎呦,姐姐,妳還真相信她身子不好啊?她身子不好,昨兒晚上怎麼還請爺到她那去歇著?」
「那是爺憐惜她,下回妳身子若是不好了,我也讓爺去妳那。」
「呸呸呸呸呸……姐姐,妳這不是詛咒我嗎?」
就听四皇子妃的聲音帶出一絲不悅,「既然妳不樂意,那就算了,下回妳的身子若是不好,我會記得不讓爺去給妳探病的。」
就在此時,蘇燕走了進去,「娘娘,我把顧姑娘請來了!」
四皇子妃听到顧清梅到了,聲音馬上就變得有些興奮,「快請!」
但隨後,又變得冷冰冰地說︰「好了,妹妹,我這里有客人,就不留妳說話了,妳快回妳院子里歇著去吧!」
蘇燕走出來,對顧清梅道︰「顧姑娘,我們娘娘請妳進去!」
顧清梅便邁過門檻,走了進去,繞過一扇白玉屏風,就見迎面走過來一個身穿翠綠衫子的大美人,這大美人身形高挑,不過略顯豐滿了些,一張圓臉白里透紅,五官異常明艷動人,就是有點吊眼梢,一看便知道是難斗的角色,頭上挽著祥雲髻,上邊插滿了珠寶首飾,單是金簪子便插了十二支。
她看到顧清梅,刻意放慢了腳步,一雙明眸鎖住顧清梅的臉孔,唇角處忽然勾出一抹鄙夷,便昂首挺胸地在一個丫鬟的服侍下走了出去。
這間花廳正對著門口的地方,擺著一張鳳椅,兩側則各擺了四張酸枝的椅子,除此之外,便再無其它。
四皇子妃一身宮裝,正襟危坐在那里,看到她進來,卻起身迎了過來,「顧姑娘,可把妳盼來了。」
顧清梅趕忙給她行了個蹲禮,「民女顧清梅,參見四皇子妃!」
「行了,別講那些虛禮了,這又不是在都城,到屋里來說話。咦?妳這腳還沒好嗎?」說著,她便牽了顧清梅的手,將顧清梅帶進里間屋。
里間屋又分為內外兩間,外邊的一間是起居室,里邊才是臥房,起居室的門口擺了一張羅漢床,四皇子妃按她坐下,自己則坐到羅漢床的另一邊。
「我早就想請妳過來,又思忖著妳的腳扭到了,才一直忍著,過了這麼些天才讓蘇燕去請妳,傷可大好了?」
「已經好了,不敢勞四皇子妃惦記。」顧清梅笑道。
四皇子妃好奇地打量著她一直拎在手中的手袋,「妳這是什麼東西?錢袋嗎?」
「這是手袋!」顧清梅沒想到旁人竟然全都把她的手袋當成了錢袋,于是打開手袋的抽口,讓四皇子妃看里邊的東西。「您瞧,這里可以放許多雜物呢。」
「哎呦,這可是個好東西,不介意借我讓人照著做一個吧?」四皇子妃馬上就看出這個手袋的妙用。「蘇燕總是跟我埋怨,每次進宮,光是打賞的荷包就不知道要在身上藏多少個,若是有了這個,把所有的荷包都放里邊,可省了很多事呢。」
顧清梅笑道︰「我已經送了她一個了,我今兒特地帶著這個手袋過來,就是想跟四皇子妃合計,咱們是不是能合伙搞個店鋪,專門賣手袋。」
四皇子妃忍不住用異樣的眼神打量起她,「哎呦,我說妳這小腦袋瓜兒,到底是怎麼長的?怎麼隨隨便便的就是一個賺錢的法子?」
顧清梅抿嘴一笑,「四皇子妃,您就說,願不願意吧?」
「願意是願意,不過,一般的大戶人家,家中都有單獨的針黹坊,人家看到樣子,不會自己做嗎?怎麼還會來買咱的?」
顧清梅道︰「所以款式需要變化,這個手袋只是一個極為普通的樣式,而且可以用各種材料,分成高、中、低三個檔次,低檔的用棉布,中檔的用綾羅綢緞,至于高檔的,可以用皮子,上邊再瓖嵌一些金銀和寶石,比如這個帶子,就可以換成銀圈。那些家中有針黹坊的,不過只能做出這種普通樣式的,一些華麗的樣式和復雜的做工,根本就不是繡娘們能做得出來的,得找巧手的銀匠才行。」
四皇子妃露出了震驚的神情,這可是一大商機,她出生在貴冑之家,自然知道那些女人的攀比之風,有的名門千金,為了攀比,出門的時候,穿過一次的衣裳就再也不會穿上身。
顧清梅鼓動道︰「女人的錢可是最好賺的,四皇子妃,有沒有興趣跟我合伙干這樁買賣?」
四皇子妃收起親切的表情,深深地凝視著她,沉聲道︰「這麼好的生意,妳怎麼自己不做?非要拉上我?」
顧清梅淡然地回視她,「萬事開頭難,我一沒本錢,二沒人脈,自然要靠四皇子妃幫我打開這個市場。我相信,四皇子妃的面子,哪家負責采買的管事的都得給上幾分吧!」
四皇子妃忍不住寵溺地笑起來,「妳倒是個做奸商的材料,我那書院還沒開起來,妳就又給我搞了這麼一樁生意。得了,我出一千兩銀子的本錢,回頭找個管事的過來,具體的生意怎麼做,我全不管。妳吃干股,咱倆二一添作五,我呀,就等著收錢。」
顧清梅想了想,開口道︰「這樣不合適,本錢您出,人脈也都是您的,卻給我一半,您不是吃了大虧?」
四皇子妃笑道︰「妳不知道吃虧是福嗎?我也看出來了,妳這顆小腦袋瓜兒里不知道藏了多少賺錢的好主意呢,我那間書院還得讓妳幫忙好好地籌謀一下呢,等辦書院的時候,我就不能給妳這麼多干股了,因為書院那邊牽扯到太多的利益關系,我最多只能給妳半成的干股。」
顧清梅一臉誠懇表情地說︰「四皇子妃,書院那邊需要的本錢太多,而且一時半會兒的開不起來,單是蓋房子,就得一年的時間。不過手袋的這個生意,只要找好店鋪,和針線上的人,最多一個月就能做起來,我覺得,不如先把手袋的生意搞起來,然後再研究書院的事情。」
四皇子妃道︰「蘇燕,妳讓人去莊子上,把妳二哥叫來!」
蘇燕答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了。
四皇子妃道︰「蘇燕是我乳母的女兒,自小便服侍我。她爹和二哥一直幫我打理陪嫁的莊子,大哥幫我管著都城的兩間店鋪,全都是精明強干的,而且對我都很忠心,回頭有什麼事,妳就打發她二哥去做。」
顧清梅笑著答應了,同時在心里盤算著,等家中的房子蓋起來,自己也該找些能幫自己辦事的人才對,不然的話,光靠自己一個光桿司令,和霍錦華一個沒有任何門路的銀匠,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把首飾鋪開起來。
首飾鋪可不比賣手袋,這種手袋,隨便找幾個擅長針線的小丫頭就能做一大堆出來,而做首飾要求的技術含量可是高多了,除了要有技術過硬的銀匠以外,還要有良好的銷售渠道。
因為首飾不同于衣食住行,不是百姓的生活必需品,只有那些有錢的人家才能消費得起。
而一般的大戶人家又都已經有了固定的提供貨品的商戶,若是只憑她自己,想打進這個市場實在是太難了。
蘇燕在門口找了個婆子,吩咐婆子去前院找人,上莊子那邊去給自己的二哥送信,然後便又轉回了屋子里,靜悄悄地站到四皇子妃的身邊等候吩咐。
四皇子妃道︰「關于書院這邊,我這幾天已經找好股東了,大部分都是宮里的娘娘,還有太子妃,二皇子妃,和三皇子妃,和幾位國舅爺,妳看看除了上次跟我說的,還有什麼其它需要補充的地方嗎?」
顧清梅沒想到這位四皇子妃居然是個行動派,這才短短的幾天時間,便將股東都找好了,于是笑道︰「我也沒有辦過書院,不知道書院都是怎麼回事,上一次也不過是突發奇想罷了,若是幫忙怕也幫不上什麼忙。」
「我只是想著,既然是專門招收女學生的書院,書院里自然都是女子,男子不得入內,可是這些女子大多是官宦家的小姐,身份貴冑,所以必須的侍衛是要的。又不方便要男子,不如找些精通武藝的女子來做護衛工作。」
「若是沒有的話,也沒關系,找一些家中貧困的女孩子,教她們練武就是,有幾年,就能訓練出一批。再從侍衛中找些高手,在書院四周進行守衛,只別進入書院就行。」
說到這里,顧清梅突然沉吟了一下,她遲疑地瞥了一眼四皇子妃身邊的蘇燕,仿佛有什麼話不敢說一般。
四皇子妃道︰「蘇燕是我的心月復,有什麼話,妳盡管說。」
顧清梅笑道︰「我不懂政事,但是我想著,若是書院辦起來,其中肯定不乏官家的小姐,雖然這些小姐們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但是想必家中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些的,有一些人……嘴不是那麼緊。」
話說到這里,她便不再說下去了,她想,四皇子妃能當上這個皇妃,肯定是有些手腕的,這種事情,沒必要說得太白了。
四皇子妃目光灼灼地望著她,半晌沒有出聲,良久,才平緩地喘了一口氣,笑道︰「我的眼光果然是沒錯的,顧姑娘……以後,我叫妳梅子吧!」
顧清梅落落大方地笑道︰「能得四皇子妃厚愛,民女感激不盡!」
蘇燕在旁邊道︰「顧姑娘,妳可真是個有福的,滿都城的皇親國戚中,只有我們娘娘是最隨和的,待人也最真心。」
顧清梅瞥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一定得對四皇子妃忠心,于是笑著說︰「我自然知道四皇子妃待人真心,不然的話,又怎麼敢胡亂地給四皇子妃出主意?」
這時,一個小丫鬟端了一碗黑漆漆的湯藥進來,藥碗的旁邊還有個巴掌大的小碟子,小碟子里放著顆蜜餞,「四皇子妃,該吃藥了。」
就見四皇子妃頓時露出厭惡的神情,但還是端起那碗藥一飲而盡。
蘇燕忙不迭地端了茶水給她漱口,她又拈起那顆蜜餞塞進嘴里含住。
顧清梅這才關心地問道︰「四皇子妃身子不好嗎?」
听她提起這個話題,四皇子妃頓時露出哀戚的面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因嘴里含著蜜餞,不好說話,用眼神示意蘇燕來說。
蘇燕也嘆了一口氣,壓低了嗓音道︰「我們四皇子妃小產了兩次,身子一直都不太好。」
顧清梅一听,這可是大事,別說是在皇家,便是在民間,女人生不出孩子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輕則納妾,重則休妻。
「那……」她有些遲疑,以她的身份,問這種敏感問題實在是不應該,但是,她又想幫四皇子妃一把,她知道,若是自己能幫了四皇子妃,將來對自己的好處那是大大的。
四皇子妃看出她的遲疑,于是含著蜜餞,含糊不清地說︰「妳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顧清梅把心一橫,打听起了宮闈秘聞,輕聲問道︰「那四皇子的妾室們,是否給四皇子生了孩子?」
蘇燕搖頭道︰「說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四皇子府的風水不好,不止我們四皇子妃小產過,還有幾位姨娘也曾經懷過胎,可全都給掉了,從那以後,我們娘娘便再也懷不上了。」
「哦?」
四皇子妃將嘴里的蜜餞吐到了小碟子里,交給蘇燕拿去丟掉,然後好笑地瞥著顧清梅道︰「妳一個丫頭片子,又沒成親,哪里知道這麼多事情?」
顧清梅自然不能跟她說自己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過去的,這是有科學根據的,只是笑道︰「鄉下地方,到處都是三姑六婆,她們說起混賬話來也不知道避人,難免就被我听了些。」
四皇子妃忍不住用憐惜的眼神看著她,「可惜了妳這麼一個伶俐的人,若是生在大戶人家就好了。」
顧清梅道︰「听我娘說,可是有很多東西會讓女人小產,比如香料,比如飲食,比如植物,比如藥……听說,有一味麝香,若是女人家用多了,就無法受孕。」
關于麝香避孕的事情,她可不是胡說,中國歷史上有名的美女趙飛燕,被漢成帝寵了那麼多年,卻從無子嗣,據傳說,便是將麝香納入肚臍之中,來進行避孕。
而且她前世曾經听秘書說過一件事,她有個秘書,家中有個哥哥,結婚的時候去青海那邊旅行,後來在當地買了一塊麝香,回家以後就將那塊麝香放到了臥室里,當成了天然的芳香劑和驅蟲劑。
據說,有麝香的地方,蜘蛛之類的昆蟲都不敢停留。
後來,三年過去了,女方一直無法懷孕,直到有一天,一個從醫的朋友去他家串門,這夫妻二人才知道原來是那塊麝香惹的禍。
二人趕忙把那塊麝香給丟掉了,又喝了一段時間的中藥調理身子,半年之後女方便懷了身孕。
四皇子妃听她說著,突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她沉吟了良久,然後壓低了嗓音道︰「蘇燕,妳去拿一些我平常用的香料過來。」
蘇燕聞言馬上轉身走到牆邊的多寶格架子上,拿下一個上邊雕著和合二仙圖樣的檀木盒子,放到羅漢床上的炕桌上。
四皇子妃又道︰「妳用紙包一些,拿給清梅妹子。」
蘇燕趕忙又尋了一張紙來,打開盒子,用小銀勺子從里邊挖了一些香料出來。
就在這時,卻听見外邊的丫鬟道︰「爺回來了!」
蘇燕頓時有些慌張,顧清梅卻沖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慌,該干什麼干什麼。
片刻工夫,四皇子便掀起珠簾走了進來,「我听說家里來了客人,還在奇怪是誰,沒想到是顧姑娘,咦?妳們這是在做什麼?要焚香嗎?怎麼弄這麼多?」
顧清梅起身給他施禮,笑道︰「我說四皇子妃這里的味道好聞,四皇子妃便說要包些香料給我,讓我帶回去。」
四皇子看著蘇燕給她包的那一小包香料,嗤笑道︰「妳怎麼這麼小氣,不就一點子香料嗎?才給她包這麼一小包,妳便是把這一盒子都給她又怎麼了?回頭讓總管跟內政司去領不就好了。」
「不用那麼多,我也只是想試試看罷了,若是回頭聞這味道上了癮,我又買不起,可怎麼是好?」
「什麼稀罕東西?妳若真喜歡,回頭我按時讓人給你送便是。」
顧清梅淡淡地瞥了一眼端坐在一旁,面無表情的四皇子妃,開口道︰「我可不敢收四皇子送的東西,四皇子妃可是會惱我的。」
四皇子妃漂亮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妳這丫頭,倒排揎起我來了,四皇子送妳東西,我惱什麼?我高興還來不及!」
「瞧這丫頭,倒長了一張利嘴!」
一個穿著打扮很有體面的丫鬟進來問︰「四皇子,四皇子妃,廚房的飯做好了,現在要擺飯嗎?」
四皇子妃馬上道︰「擺飯!」
那丫鬟轉身出去,四皇子妃招呼小丫鬟打水來,服侍四皇子洗手,並親自跟進里邊的寢室,去幫四皇子更衣,然後輕聲問道︰「不是說今天想在母後那用膳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四皇子淡淡地說︰「今天父皇去陪母後用膳了,我一看,就別打擾他們了。」
四皇子妃幫他換掉一身的朝服,又拿了件月白絲緞的團紋長袍服侍他換上,這才低眉順眼地跟在他身後走出來。
四皇子一坐到飯桌旁邊,一雙狹長的鳳眸帶著些許笑意睨著顧清梅,「妳倒是成了個香餑餑,誰見誰愛。」
顧清梅听出他的話外音,不覺有些發窘,「四皇子謬贊了!」
四皇子邪邪地笑道︰「來人,去把羽哥兒叫來,就說有位顧姑娘在我這里做客,請他來當陪客!」
四皇子妃不禁嗔怪地瞪了一眼四皇子,小聲道︰「爺,清梅妹子可是個姑娘家,你別亂開玩笑!」
「我哪有亂開玩笑,不信的話你等著,最多半個時辰,那小子一準兒跑過來!」四皇子看著站在桌子旁邊沒敢再坐的顧清梅,笑道。「站著做什麼?快坐,不然讓慕容羽那小子知道了,肯定會跟我生氣的!」
顧清梅忍不住臉紅地咬住下唇,小聲咕噥道︰「我還以為當皇子的都得一本正經的,沒想到你這麼不正經。」
四皇子用眼神勾勒著她臉孔的線條,笑道︰「我一沒摟過妳,二沒抱過妳,三沒看過妳的腳,我哪兒不正經了?」
顧清梅知道他是在和自己開玩笑,這樣的玩笑話,放在現代,那是十分稀松平常的,可是這里卻是古代,這樣的玩笑話簡直就是耍流氓,也虧得他一個當皇子的能面不改色地說出來。
「好了!」四皇子妃見自己的夫君越說越不像話,怕顧清梅臉上掛不住,趕忙打圓場。「清梅梅子,四皇子是和妳開玩笑,可不準妳生氣,快坐,再不吃的話,飯菜就涼了。」
顧清梅心里有氣,但還是神情平靜地坐了下去,然後拿起銀筷子,自顧自地夾了菜吃。
四皇子有趣地看著她,「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麼看不出,妳到底是哪里長得跟旁人不一樣?為什麼我那表弟跟我的四皇子妃都對妳這麼特別?」
四皇子妃給他倒了一杯酒,笑道︰「爺可不知道,她這顆小腦袋瓜兒可聰明得緊,我已經答應跟她一起合作生意了呢。」
四皇子挑著眉梢道︰「書院那生意?」
「哪兒呀,是另外的一樁生意。」四皇子妃拿了筷子站在他身邊,親自幫他布菜,口中不住地說道。「這丫頭,今兒帶來一個手袋,又精致又實用,我琢磨著跟她合伙開個店鋪,也好賺些私房銀子。」
就在這時,一個二等的小丫鬟走了進來,「啟稟四皇子,白夫人的丫鬟蕊兒想要見您。」
就見四皇子剛剛還很愉悅的神情馬上就消失了,他面無表情地說︰「叫她進來!」
那丫鬟走出去後,不一會兒,又進來一個小丫鬟,這丫鬟長得十分標致,身形嬌小玲瓏,身上穿著一件藕粉色的妝花褙子,深紫色暈染出來的荷擺裙子,進來後無視四皇子妃,只沖四皇子施了一個禮,聲若鶯啼地開口道︰「四皇子,我們夫人身子不適,請您過去瞧瞧!」
四皇子淡淡地說︰「回去告訴白夫人,等我吃完飯的!」
小丫鬟笑道︰「我們夫人那里也準備了酒菜,正等著四皇子一起過去用一些呢!」
顧清梅敏銳地察覺到,自己運氣很不好地踫到了四皇子的妻妾爭寵的場面,她偷眼覷了一眼四皇子,卻訝異地發現四皇子額角的青筋迸起,而且臉上閃過一抹怒意。
但是很快地,四皇子便斂起身上的怒意,轉而用不耐煩的口氣道︰「沒見到這里有客人嗎?」
小丫鬟抬眸,飛快地 了一眼顧清梅,見到她年紀輕輕,身上的衣裳雖然款式挺好看的,但是卻是十分普通的料子,而且頭上也沒有旁的首飾,只有一支上不得台面的白玉簪子,不禁存了蔑視的心思,笑道︰「若是四皇子不過去的話,恐怕我們夫人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了,她身子一向不好,還請四皇子憐惜一二。」
顧清梅剛剛恰好從這丫鬟臉上捕捉到那一抹蔑視,不禁心中暗惱,但臉上卻沒帶出來,而是笑道︰「四皇子,既然您的夫人身子不適,您還是快些過去瞧瞧吧,民女這里有四皇子妃陪著,已經是萬分榮幸了,不敢再勞煩四皇子相陪。」
那丫鬟馬上給了她一個「算妳識相」的眼神。
顧清梅淡淡地別過臉去,不再看她。
四皇子放下手中的銀筷子,對四皇子妃道︰「青瑤,妳在這陪著顧姑娘,表弟若是來了,派人過去叫我。」
四皇子妃復姓端木,閨名青瑤,出身平南王府。
「是!」四皇子妃柔柔地答應了一聲,神態十分恭敬地送他出了門,隨後坐下,臉上也看不出喜怒哀樂,只是拿起銀筷子招呼道。「梅子,快點吃。」
蘇燕氣呼呼地說︰「四皇子妃,妳怎麼又讓那小賤人把四皇子給請走了?四皇子難得陪妳吃頓飯!」
顧清梅忍不住心中的八卦,打听道︰「四皇子這樣的人物,怎麼會娶個身子不好的夫人?」
蘇燕冷笑了一聲,神情鄙夷地說︰「還不是被人硬塞過來的!」
顧清梅沉默了一下,開口道︰「身子骨那麼不好的人,可別將病氣過給四皇子。」
四皇子妃眸光閃爍著,輕聲道︰「她爹是相國,姐姐是太子妃,不好做得太明顯。」
顧清梅沒有再說話,只是悶頭吃飯,她胃口小,沒吃幾口便飽了。
丫鬟送上茶水和痰盂,二人漱了口,便坐到羅漢床上說話,直到丫鬟們將殘席撤下,屋子里除了蘇燕沒了旁人,四皇子妃才握住顧清梅的手,「梅子,我身邊的人不方便出去幫我查探,勞煩妳幫我想個法子,查驗查驗那香料里邊都有些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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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我這麼勤勤懇懇的更新的份上,各位美女不要手軟啊,用鮮花和鑽石來砸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