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里,洗完澡出來已經十一點了,這個時候紐約該是白天吧!每次接到殷煌的電話都是在白天,原本安以默並沒在意,現在才猛的省悟,他一直在遷就她的作息。那個男人總是能讓她在細微之處感受到他的溫柔體貼,可即便如此,他也從來不說。好吧!那就讓她也體貼一次好了。
電話撥出,一次等待音後就被接通。
「這麼晚還不睡?」殷煌略帶責備的聲音傳來。
「你認為我現在應該有心情睡覺?」明顯興師問罪的語氣。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你見到她了?」
「看來你早就知道。」想想也是,殷管家怎麼可能不向他匯報。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他還振振有詞。
安以默︰「所以你就金屋藏嬌?」
殷煌︰「我打算明天把她弄走,今天只是讓她暫住一晚。」
安以默︰「你想把她弄到哪兒去?」
殷煌︰「哪兒來回哪兒去。」
安以默︰「然後就借口做生意,簽合同,談合約什麼的三天兩頭往外跑?算盤打得真響!」
那頭又是一陣沉默,一會兒才道︰「你在生氣?」
不知道要說這男人後知後覺還是沒心沒肺呢!前女友都被自家老公安排住到家里來了,難道她不該生氣嗎?能讓那個冉兒住下來沒有直接鋪蓋卷卷丟出去,安以默簡直要給自己頒發一張好人卡了。
「丈夫瞞著自己在外面金屋藏嬌,準備坐享齊人之福,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放一串鞭炮以資慶賀?」
「你知道她?誰告訴你的?」殷煌的聲音瞬間冷沉,寒意迫人。
好啊!竟然囂張到不打自招了。通常遇到這種情況不是應該急著解釋嗎?他還有空問是誰告訴她的?安以默氣得想揍人。
「你這是承認了?」原來他根本就是打著她不認識方季冉的盤算,以為她會把方季冉當一般客人對待,然後神不知鬼不覺把人弄走,粉飾太平。那麼今天這場莫名其妙的會客又算什麼?小三找上門,老婆靠邊站?
「承認什麼?」殷煌低吼,「安以默你敢給我胡思亂想試試,看我回來怎麼收拾你!」已經開始咬牙切齒了,典型惡人先告狀。
「你自己做了對不起我的事還敢那麼凶?」可惡,明顯事跡敗露,惱羞成怒,還豬八戒倒打一耙。見過不講理的,沒見過像他這樣干了壞事還振振有詞,囂張無比的。安以默不知道該佩服他還是該佩服自己到現在還沒被氣死。
「等我回來!」
「嘟——」電話忙音了。
「敢掛我電話?事情不說清楚就敢掛我電話?好你個姓殷的,有本事你別回來!」安以默對著忙音不斷的電話吼。
殷煌緊急把方季超召回紐約總部坐鎮,接手余下來的部分合約細節,自己定了下午的機票,直飛S市。
「老大!」肖毅在VIP通道朝剛下飛機的殷煌熱情招手。
「是不是覺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老大特意叫我來接機,小弟無比榮幸!」沒辦法,肖毅一看到殷煌就忍不住狗腿+撒嬌,多年以來,殷煌早練就了無視神功兼金剛不壞之身。
「冉兒那邊怎麼回事?」上了車,殷煌往後座一靠,閉上眼楮似在養神。
肖毅一愣︰「她去找你了?」
「你說呢?」
「我以為她不敢的。」肖毅自言自語。
殷煌掀開一線眼簾,微微側頭︰「你去見過她?」
「兩個月前她回來過一次,在你家山下蹲了兩個小時也沒敢上去見你一面。被我踫上,就把她送回去了。」肖毅老實交代。
合上眼簾,重又靠回椅背︰「她說什麼了?」
沉吟片刻,肖毅才緩緩開口︰「她說她用了八年時間懲罰自己當年的愚蠢還不夠嗎?她不想一輩子都待在英國,她想回到你身邊。」
冉兒也算是肖毅看著長大的孩子,感情深厚,如同親妹。當年他是看著殷煌和冉兒相*,也眼睜睜看著殷煌狠狠舍棄她的。冉兒太痴太傻,太*殷煌,*得已經失去自我。只要殷煌說的一定是對的,殷煌的要求一定會牢記遵照,殷煌做什麼都無條件支持相信,好像她就是為了殷煌而活著。可是殷煌始終對她不冷不熱,若即若離。這帶給她莫大的痛苦,心里也沒有絲毫安全感。
可冉兒當時並不了解,以殷煌那種冷漠到骨子里的性情,能接納她,讓她常常伴在身邊已是對她另眼相待了。
戀*中的女人總是愚蠢的,特別是*得更深的那一方,總會患得患失,更加盲目些。為了驗證殷煌的*情,冉兒做出了一個讓她後悔終生的決定。
她和班上的一個男孩兒約好了假裝談戀*,想看看殷煌的反應。這種彼此試探的舉動在情侶中十分常見,另一方通常會出現兩種情況。要麼嫉妒得發狂,想方設法趕跑第三者,要麼若無其事,和平分手。
可是殷煌不是普通人,他沒有做出普通人應有的反應。所以,當冉兒挽著她的假男友出現在殷煌面前時,殷煌只冷冷說了一句話︰「這輩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冉兒以為終于刺激到他,高高興興要跟他解釋,沒想到殷煌說到做到,真的把她送到了英國一所全封閉的修女學校,從此以後永不相見。此後他還惡意吞並了那個男孩的家族企業。
男孩的父親想不通,最終一顆子彈打穿自己的太陽穴。男孩的母親受不了這巨大的打擊,瘋了。男孩兒最後也失蹤了。有人說他自殺了,有人說他去了非洲,也有人說看到他吸毒成癮,被人捅死在下水道里。總之,那個男孩兒再也沒有出現過。果真應驗了殷煌說的那句話︰「這輩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原來這個「你」不僅包括冉兒,也包括這個男孩兒。
事後,肖毅了解了真相曾找殷煌解釋過,殷煌听後冷冷說了一句︰「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肖毅為冉兒不平,認為殷煌不應該這樣對她,這對冉兒不公平。更何況冉兒是老三的親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麼樣也要有所顧忌。
誰知殷煌竟說︰「她今天可以為了測試我對她的感情隨便找個男人勾肩搭背,難保以後不會為了別的事情背叛我。我要的是絕對的忠誠,不是意志不堅,左右搖擺的女人。」
「其實,你從來就沒*過她吧!冉兒只是滿足了你對女孩子的好奇而已,隨時可以被丟棄!」听到殷煌那樣說,肖毅終于開口駁斥,也是他生平僅有的一次反抗殷煌的意志。
車子停在別墅門口,肖毅緩緩從回憶中收回思緒。
司機和女佣打開兩邊車門,殷煌一步跨出車身,站在車外,與另一邊的肖毅相對。
「可是現在,我的身邊已經沒有她的位置。」殷煌淡淡說完,抬腳步入客廳。
要說安以默對方季冉有多討厭,倒不見得,畢竟那屬于殷煌的歷史遺留問題。人家早在青少年時期就認識了,那是她無法介入的過去,也是她無法抹殺的現實,所以只能無奈接受。
可要說安以默對方季冉一點點好奇都沒有,也不盡然。事實上,她好奇死了方季冉和殷煌的過去,更好奇她在殷煌心目中的地位。照方季冉的說法,殷煌每個月都會跟她通電話,時而聊聊彼此的近況,時而談談人生理想什麼的,而且殷煌每個月還會空運一批親手種植的郁金香到英國送給她。
听起來,兩人似乎從不見面,卻又從不間斷聯系,只是通過這種詭異的方式交流。安以默猜測,他們是不是以柏拉圖的方式進行著精神戀*。如果真是這樣可比她和殷煌之間的關系要高級多了。
安以默還發現,方季冉是個極度儀式化的人,做什麼事情都有一套自己的程序,哪怕走路,吃飯這種隨性隨意的動作都好像有一部電腦在她體內預先設置好了所有程式一樣,一旦啟動某個預設,就按著既定模式嚴格執行,絕無偏差。這讓安以默常常會產生錯覺,她是不是一個精致的機器人。
就好像現在,她坐在安以默對面喝牛女乃,永遠是小口小口啜飲。頻率和幅度均勻,且在10分鐘之內把牛女乃喝完,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期間你如果跟她說話,她絕對不會搭理你,直到放下杯子,才會回應之前的話題。
「方小姐之前是在哪里讀書的?」耐著性子等她喝完牛女乃,放下杯子,安以默才問。
「聖彼得女子修道院。」方季冉用餐巾在嘴角輕按一下,回答。
怪不得人都學傻了。
「你是修女?」安以默好奇。
「不——」她突然尖聲反駁,這種失控的情況極少出現,一般只在談到和殷煌有關的話題時才偶有發生。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馬上又低斂了眉目,淡淡道︰「是里昂送我去的,他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成為一個名符其實的大家閨秀,並不是修女。」
又是殷煌!他腦子有毛病啊,把好好一個女孩子送去修道院?
似乎看出安以默眼里的不贊同,她馬上又補充︰「里昂的苦心我懂,他其實是想把我培養成一個足以匹配他的女孩兒。」
「然後呢?」安以默忍不住想听听下文。
「然後?」她笑,似乎覺得安以默問了一個很白目的問題,「當然是讓我做他的妻子咯!」
好吧!安以默只能再次證明自己的心胸異于常人的寬闊。此時此刻,她已經搞不清楚是方季冉有問題還是自己有問題。居然會任由這樣詭異的對話繼續,而自己竟然好修養地沒有操起手邊的東西砸過去。
再怎麼說自己好像都是她嘴里那個里昂的原配吧!她這樣明目張膽地覬覦自己老公當她是死的?
安以默覺得再跟她聊下去純粹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于是果斷結束談話,轉而去找小蔚。
劍道館里,一大一小席地而坐,一人手里抓著一截甘蔗,嚼啊嚼。
「你的劍道老師真是個怪人。」安以默揮舞著手里的甘蔗,「為什麼要用這玩意兒來練劍這麼變態?」
小蔚把安以默面前吐滿渣滓的盤子挪到一邊,又換來一個干淨的空盤子到她面前。
「師傅說,甘蔗能更好地讓我學會控制力道,太輕沒有攻擊力,太重又會把它打斷,而且甘蔗比竹子沉,既能鍛煉臂力又能訓練準頭。」
安以默點頭︰「這樣啊,听起來好像蠻有道理,反正我不懂。現在算是下課了嗎?」
「沒有啊,只是中場休息而已。」小蔚咬一口甘蔗嚼啊嚼。
安以默劈手奪過他手里的半截甘蔗,緊張道︰「那你還敢把武器吃掉?」
小蔚愣了一下,吃吃地笑︰「上一場我在師傅手里過了十招,這是獎勵,可以吃。」
黑線!哪有老師把甘蔗當獎品的?果然變態!默默把甘蔗還給小蔚。
「媽咪,你是不是不喜歡方小姐?」
眯眼,危險地橫過去一眼︰「很明顯嗎?」
小蔚歪頭想了想,搖搖頭︰「不是很明顯,是非常明顯!」
小子說完就跑,安以默愣了半秒,跳起來拿著甘蔗在後面追殺。
「臭小子,有種別跑——」
一大一小在屋子里你追我趕,雞飛狗跳。
一聲輕咳,輕松定住瘋跑的兩人。兩道視線同時投向門口白須白發的黑袍長者。
小蔚立即站直了,一鞠躬,標準的九十度直角︰「師傅!」他用日語問候。
黑袍無視地略過他,目光沉沉落在安以默手里的甘蔗上。順著他的目光,安以默驀然發現自己好像把小蔚的武器兼獎品吃掉不少,不好意思地把甘蔗往身後藏藏。
「老師好!」不會日語,那就國語好了,反正禮多不怪,她也學著小蔚九十度鞠躬。
「上課!」黑袍說道。小蔚以口型翻譯,安以默立即會意,這是在趕人了。
僵硬地朝黑袍笑笑,趕緊閃到門口,轉過身來朝小蔚招手。手才舉到一半,一道凌厲的目光射來,嚇得安以默一溜煙逃走了。
無聊地在花園里溜達了一會兒,路過花房本想進去摘兩朵郁金香,可一想到方季冉就興致全消了。那些聖潔美麗的花朵也在瞬間變得刺眼,滿含譏諷。
打電話給大姐,想問問她婚禮籌備得怎麼樣,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畢竟下個星期就要結婚了,趕得這麼急一定有許多地方兼顧不到。可老姐的手機一直打不通,打到家里也沒人接。
天色漸暗,很快便夜幕低垂。不想回主宅看到方季冉,又忍不住肚子餓得咕咕叫。
忽然就涌上許多委屈感。好歹自己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吧,被個小三逼得有家回不得,只能站在外面吹冷風,是不是太窩囊了?這一點都不像她安以默的風格。不過要怪就怪那個始作俑者,惹了桃花債還要她來擺平,簡直沒天理!什麼都不交代,電話一掛,就留下一句「等我回來」。等他個頭,要等到什麼時候?回來了又怎麼樣?等著他宣布自己是去是留?有種他就別回來!
「夫人,夫人……」遠處好像有佣人在找她。
懶得搭理,拽著一朵郁金香揪花瓣。本就沒幾片花瓣的郁金香,三兩下就被扒得光禿禿,剩下可憐的花睫在手上蹂躪,想象某個可惡的家伙正被自己搓圓捏扁,反復折磨。
「哎呀夫人!原來您在這兒啊!」轉過花房,女佣終于在花房後面找到辣手摧花的安以默。
女佣氣喘吁吁埋怨︰「我的祖宗啊!叫了您半天怎麼都不答應一聲!」
安以默平日與下人們隨意慣了,從不擺主人架子,下人們見了她也漸漸沒了拘束。
說著,女佣上前拉了她就往回跑。
「夫人快跟我回去吧!先生回來了,正到處找您呢!」
手上一松,女佣回頭見安以默甩開她仍站在原地。
「夫人?」
「我不去!」安以默轉身往回走。憑什麼扔個小三給她消遣,連個解釋都沒有。現在人回來了,她就要巴巴地跑過去請安覲見?當自己是皇帝啊!
女佣快哭了︰「夫人,您就可憐可憐我們,跟我回去吧!先生回來找不到夫人,正發脾氣呢!一張臉比鍋底還黑,隨時有爆發的可能。在大宅里伺候的姐妹就等著您回去救命呢!」
安以默不耐地揮手︰「不去不去,有本事讓他來見我!」
無奈,女佣只得拿出對講機跟殷管家匯報︰「夫人在花房這兒不肯回來。」
殷管家︰「天這麼冷,小心凍著夫人,趕快把夫人勸回來。」
女佣︰「夫人不肯跟我走有什麼辦法!」
「讓她站那兒別動!」通信中斷。
女佣晃了晃神,最後那句話好像是先生的聲音吧!目光落在明顯鬧情緒的夫人身上,忍不住就在心里嘀咕。你說先生對夫人的感情就跟那火山爆發似的,噴的可都是滾燙的岩漿啊!恨不得把兩個人都化了融在一起了才好。夫人有必要為了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人跟先生置氣嗎?這不是存心折騰她們這些苦B下人嗎?
「安以默!」
一回頭,先生已來到夫人身後。望望主宅到這邊的距離,先生這是飛過來的吧,這麼神速!雖然腦子里在想些有的沒的,但多年的職業素養讓她非常知情識趣地迅速退開十米開外,恭候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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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啦啦,小三出沒請注意,小三出沒請注意!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