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熱鬧依舊,偏殿便顯得格外冷清安靜,傅錦凰和靳蘭軒先後進了屋內,各自的宮人連忙伺候著換裝更衣。愛睍蓴璩
「听說皇貴妃已經多年未再動身手了,不知道還有沒有當年那般絕技了?」靳蘭軒對著鏡中的自己,撫了撫唇上的胭脂,冷笑道。
「本宮是多年沒再動了,可也不似你之前傷得那麼重,莫一會兒鬧什麼舊疾復發,掃了本宮今日的好心情。」傅錦凰笑了笑,冷艷而嘲弄,換好了衣裝便先行離去了。
當年就見不得她仗著是靳家女兒在宮中那副模樣,若是大皇子還在世,她真做了皇後倒也罷了,可如今她不過一個個小小的妃嬪,還這麼不知死活的跟她叫板,果真是在南唐受刑受得腦子都壞掉了。
舊情轢?
一個坐擁六宮的皇帝,他的舊情能值幾斤幾兩?
靳蘭軒望著傲然離去的背影,重重一拳捶在梳妝台上,驚得給她換妝的宮人一個寒顫。
南唐,又是南唐箴。
那里奪走了她的未婚夫婿,也奪走了原本該有的幸福和榮華。
如今,這宮里個個都拿南唐的舊事取笑于她,她恨死了那個地方,恨死了那里的一切。
如果他還在,她一定不會是這般的境地……
恰在此時,偏殿的門倏地被人推開了,來人一進門看到里面有人又連忙退了出去,「抱歉,走錯地方了。」
靳蘭軒不耐煩地側頭望了望,看到推門的人準備離去的背影,瞬間怔愣了在那里。
那人掩上房門便離開了,靳蘭軒愣愣地望著自外面投在窗上的影子,慌亂了地站起身追了出去,「景哥哥……」
她追了出去,哪里還有那人的影子。
「景哥哥……」她四下地奔走尋找,一轉身看到遠處有人影一閃而過,便飛快地奔了過去,看到那人推門進了屋子,便跟著也推門進去,看到立在窗邊的背影,似是害怕他會消失一般一把抱了過去,「景哥哥……」
正殿,傅錦凰已經等了半晌,蘭妃卻久久不見出來。
太後微一抬手示意靳容華近前,低聲說道,「你去看看,蘭軒怎麼還不出來?」
「是。」靳容華悄然去了偏殿,殿內已經空無一人。/
她沒有急著去找人,反而走到梳妝桌前先拿起了那盒胭脂,冷然輕笑,「姐姐,看來這份禮物,你可是喜歡得緊。」
說罷,她將胭脂收起來,又將另一盒一模一樣的放到了桌上。
而後,匆匆趕到了前殿,向太後稟報道,「姐姐不見了,有宮人說她神色不對地自己跑了出去,莫不是舊疾犯了,或是出什麼事了?」
太後一听不由皺了皺眉,連忙道,「還不讓人去找?」
「嬪妾已經差宮人去找了,可是梅園之麼大,人手也不夠。」靳容華面帶憂色地說道。
夏候徹瞧出有異,便問道,「母後,出什麼事了?」
「蘭軒不見了,宮人說是她神色不對一個人跑出去了,這會兒找不見人了。」靳太後如實說道。
夏候皺了皺眉,微一沉吟便道,「這里交給皇後,朕和母後帶人出去找一找?」
「這樣的事怎麼能耽誤,梅園這麼大,一時間也找不過來的,臣妾也帶人去找一找吧。」皇後連忙道。
「也好。」夏候徹說罷,自己先起身帶著孫平出去了。
太後帶上靳容華也連忙起駕跟著了去尋人,這人眼看著是好了,可別再出了什麼變故。
「宮人說姐姐是朝那邊走了,嬪妾已經派了隨從們沿路去找了。」靳容華焦急地說道。
夏候徹一人走在最前健步如飛,足可見內心之急切,胡昭儀在後面慢悠悠地走著,冷哼道,「什麼不見了,誰知道她又是使什麼手段引皇上出來呢。」
「還是先幫忙找人再說吧!」鄭貴嬪道,可是那神色之間哪有靳太後等人的那般焦急。
蘇妙風也隱約察覺到不對勁,望了望邊上面色平靜的鳳婧衣,問道,「你是不是看出些什麼了?」
鳳婧衣神秘地笑了笑,微一側頭附耳道,「大約是有熱鬧看了。」
其實,靳蘭軒還真是個不足為慮的角色,難纏的站在她背後的夏候徹和靳太後而已。
蘇妙風怔了怔,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是隨著聖駕一起在園子里幫忙尋人。
鳳婧衣遠遠望著最前方焦急尋人的夏候徹,有時候她真的想不通這個人對靳蘭軒是什麼樣的情感,若說是喜歡或愛,他寵幸了眾多妃嬪,卻沒有踫靳蘭軒。若說不是,每一次靳蘭軒遇到危險,他的擔心和焦急又是真真實實的。
一行人尋了好一段,看到有宮人戰戰兢兢地在一處僻靜的殿外站著,夏候徹面色沉沉地問道,「蘭妃人呢?」
領頭的太監跪在雪地里,指了指一旁的房間道,「好像……好像是在里面。」
夏候徹擰著眉冷冷掃了一眼,帶著人推門而入,轉入屏風後的內室卻看到床榻之上一男一女衣衫凌亂地相擁在一起,而那女子正是他們滿園子尋找的蘭妃,靳蘭軒。
「這……這是……」太後大驚失色。
靳容華望了望太後,四下望了望端起桌上的涼水潑到了床榻上,纏綿相擁的男女這才驚醒過來。
「四哥,姑母……」靳蘭軒怔怔地瞧著不知何時站了一屋子的人,再望了望自己身側的男人,避如蛇蠍地跳下床跪下來,「四哥,姑母,事情不是這樣的,我……」
她想解釋,卻根本無從解釋。
「姐姐你真是糊涂啊!」靳容華解下斗蓬裹到她身上,心疼又忿然地道。
夏候徹沒有說話,面色沉沉地望著神狽不堪的靳蘭軒,一個宮中妃嬪莫說是與陌生男子如此肌膚相親,便是獨處一室,也是穢亂宮闈的死罪。
皇後望了望皇帝的面色,鳳目沉冷地望向那男子,「你是何人竟敢擅入宮中?」
「草民……草民是請進宮里的清風班變戲法的,方才……方才是她突然追上來抱住草民,草民只當是宮中的樂府女眷便……」這又是皇上,又是太後,又是皇後,他哪里見過這樣的陣勢。
更不曾想到他當樂府舞姬的女子,竟會是皇上的妃嬪。
「你胡說,本宮……本宮……」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怎麼會突然間著了魔一般將這個人當作已經故去的夏候景做出了如此失儀之事。
「蘭軒,到底怎麼回事?」太後又氣又怒,上前質問道。
靳蘭軒知道自己再怎麼辯駁也是無用,側頭望向一旁的男子道,「把你的衣服穿好,站在那里。」
那男子惶恐不安地將衣服穿好,依言站在了那里,渾身卻不住地打顫。
「四哥不覺得,他的背影很熟悉嗎?」靳蘭軒哽咽著聲音問道。
夏候徹薄唇緊抿,緩緩將目光轉向了那人的背影,一時間有些怔然。
確實……很像。
「臣妾一時想到了景哥哥,看到這樣的背影恍然以為是景哥哥便追了過來,可是……可是臣妾沒有做出越矩之事……」靳蘭軒泣聲解釋道。
「這麼多人都看到了,蘭妃你……」皇後失望又痛心地嘆道。
「我說沒有就沒有。」靳蘭軒沉聲打斷她的話,咬了咬唇,屈辱地挽起袖子露出那象征女子清白的守宮砂,「這樣……夠了嗎?」
在場人均是一驚,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皇後望了望面色沉冷的皇帝,道,「既然蘭妃還是清白之身,皇上便不要再過追分了,畢竟……她只是太過思念太皇子,才會失儀。」
這明明是求情的話,卻也傷人至極。
靳蘭軒的清白之身證明了她此刻的清白,也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話。
一個宮中妃嬪數年還是清白之身,這是多麼大的諷刺。
夏候徹冷冷望著酷似那人的背影,決然道,「拉下去,杖斃。」
孫平連忙招呼了人將人拖了出去,那人拼命地叫喊求饒,卻被侍衛捂住了嘴架出去,不一會兒功夫外面便傳來慘叫連連的聲音,一聲一聲傳進屋來,听得每個人都膽顫心驚。
夏候徹伸手扶了靳蘭軒起來,「走吧。」
鳳婧衣淡淡笑了笑,他對她……果真不是一般的寬容啊。
一行人出了殿外,孫平過來稟報道,「皇上,人已斷了氣了。」
說話間,侍衛拖著渾身是血已經被杖斃的人從大家眼前過去,鮮紅的血在雪地里留了一路,刺目得令人恐懼。
夏候徹開口,字字鏗鏘冷厲,「今日你們看到的一切,誰若再多說一個字便有如此人,誰也不會例外。」
「是。」皇後帶著一眾嬪妃應聲。
夏候徹送靳蘭軒先行離開了,皇後帶著眾人回了正殿繼續年夜宴,夏候徹卻再也沒有過來露面,主角都先走了,這年夜宴便也沒什麼意思了。
鳳婧衣悠哉悠哉地剝著果子吃,繼續欣賞著樂坊舞姬們獻上的歌舞,既沒有為方才那場變故而幸災樂禍,亦沒有擔心皇帝這一去會讓自己失寵。
「你知道是什麼人做的?」蘇妙風低聲問道。
鳳婧衣抿唇笑了笑,目光始終欣賞著歌舞,低聲說道,「蘭妃是被下了藥迷了心神,你說能動手腳的人是誰?」
蘇妙風聞言望了望正忙著安撫靳太後的靳容華,除了靳蘭軒身邊親近的人,誰又能在她身上動了手腳。
「你怎麼知道?」
她一個大家閨秀出身的女子,怎會知道民間這些下三濫的東西。
鳳婧衣抿了抿唇,這樣讓人找不出蛛絲馬跡的東西是很金貴的,可是隱月樓多的是,她卻不可能跟蘇妙風說實話的。
「南唐宮中一些妃嬪就用過這種東西迷惑皇帝從而獲寵,蘭妃的狀況有些相信,想來也是一樣的手段。」
蘇妙風無奈地嘆了嘆氣,低語道,「親姐妹都這般算計,你也得好生提防著靳容華,只怕她比蘭妃還要難纏。」
靳蘭軒不過仗著皇帝和太後的勢力,而靳容華連自己的親姐姐都可以算計,其心機該是多麼的可怕。
「嗯。」鳳婧衣笑了笑,低聲應道。
他們的皇帝陛下想來是送他的愛妃回宮去了,只是不知此刻的漪蘭殿是何光景,莫不是他一刺激便真的寵幸了蘭妃?
漪蘭殿,暖閣。
壓抑的沉默無聲蔓延,伺候的宮人服侍靳蘭軒更衣之後,便紛紛退了出去,不敢再進去招惹面色明顯不善的皇帝。
靳蘭軒默默地坐在那里,眼眶還有著淚水的痕跡,見夏候徹一直不說話,便先打破了沉默,「四哥……你說句話好不好?」
「朕要說什麼?」夏候徹側頭望向她,一雙鳳眸深沉幽冷如這冬日的黑夜,寒意懾人。
她那些小手段,小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懶得管而已。
靳蘭軒起身走近,跪坐在地上,頭輕輕枕上他的腿,「四哥,你為什麼……不寵幸我?」
夏候徹垂眸望向她,伸手抬手她的下巴,說道,「為何要讓朕寵幸你,是為皇後之位,還是你靳家的榮華富貴?」
「四哥,你變了……」她望著他,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如果,如今的我不是大夏的天子,你自問,你還會說出如此的話嗎?」夏候徹問道。
靳蘭軒在他那樣恍若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中沉默了下來,無言以對。
「朕沒有變,朕還是當年那個朕,變的人是你。」夏候徹說完站起身,自己到屏風處披上斗蓬,望向還跪坐在原地的女子說道,「蘭軒,不要再讓朕對你失望,失望到後悔救了你回來。」
說罷,他打開門舉出離去了。
深冷的寒風卷進屋內,屋內的溫暖隨之寸寸冰冷。
他是在怨恨她當年選擇了夏候景嗎?
可是換做任何一個女子,面對那樣一個珍愛呵護自己的尊貴皇子,面對那樣榮光無限的皇後之位,都會選擇當年的夏候景,而非冷宮之中無依無靠,受人厭棄的無名皇子。
那也是做為靳家的女兒,應該做出的選擇。
可是,天意弄人,誰也不曾想到最後登上帝位的恰恰是那個寂寂無名的他。
梅園的年夜宴,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方才散去,外面的雪也停了。
「你說,皇上今夜會不會真的留宿在漪蘭殿寵幸了蘭妃?」蘇妙風一邊走,一邊擔憂地問道。
鳳婧衣想了想,笑著道,「蘭妃娘娘受了那麼大的委屈,皇上愛心泛濫地安慰一番,安慰安慰便開始憶往昔,再然後情生意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還有心思說笑,真讓她得了寵了,有你哭的時候。」蘇妙風哼道。
鳳婧衣淡然一笑,說道,「這本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何必去想那麼多。」
她還有很多事要忙的,哪有閑功夫去為了他跟人爭風吃醋,況且也沒有那個心情。
說話的功夫,兩人已經到了凌波殿附近。
「我先回去了,蘇姐姐路上小心些。」鳳婧衣停下叮囑道。
「知道了,快回去吧。」蘇妙風笑了笑,自己帶著宮人回雅風堂去。
進了門,沁芳給她解下斗蓬,問道,「方才見主子也沒吃多少東西,要不我再給你做點?」
「不用了,這大半夜的,你也早點去睡。」鳳婧衣道。
沁芳抿了抿唇,道,「你先泡個腳,奴婢準備暖爐把被子暖熱了你再睡。」
鳳婧衣點了點頭,一進暖閣便瞧見不知何時坐在了自己屋里的男人,不由愣了愣,「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他不在漪蘭殿安撫他的蘭妃娘娘,怎麼跑這里來了?
夏候徹原本在閉著眼楮休息,听聲音掀開眼簾望了望,「回來了。」
鳳婧衣倒了水端到榻上遞給他,問道,「蘭妃娘娘怎麼樣了?」
夏候徹喝了水,卻沒有開口回答她的問題,疲憊地起身準備上床休息。
鳳婧衣挑眉望著他的背影,不由開始思量,難道靳蘭軒在他心目中已經高貴到神聖不可侵犯了嗎?
所以,他至今也不肯寵幸他。
可是,他根本就不是那麼純情的類型好吧。
「主子……」沁芳帶著幾個暖爐進來,一看到已經坐在床上的人不由止了聲音。
鳳婧衣自己取了一個暖手爐,道「你也下去早點休息,不用過來伺候了。」
「是。」沁芳帶著人退了下去。
鳳婧衣抱著暖手爐到床邊放下,自己月兌了外袍便鑽進被子里,道,「好累,我先睡了。」
夏候徹側頭瞅了她一眼,自己起身月兌了正裝換了睡袍,一上/床才發現她又是縮成一團抱著暖爐,一伸將她懷里的東西拿了放到地上去,「抱這麼緊,你也不怕燙著。」
「這麼冷的天,不抱著它睡會凍死人的。」鳳婧衣埋怨不已,起身便要自己去拿回來。
夏候徹一把將她按進被子里,低笑道,「抱著朕睡也是一樣的。」
鳳婧衣想了想,比起那小暖爐,這一個的確供熱面積要大些,于是便鑽進他懷里窩著,說道,「你不來真可惜,後面跳舞的舞姬那身段真是好極了。」
夏候徹沒好氣地低頭瞪了她一眼,「你確定你要跟我探討這個東西?」
「不然咧?」她掀開眼簾瞅了他一眼,問道。
「說點別的……」他咕噥著,手便在往她衣內模索。
鳳婧衣躬著身子縮了縮,疲累地道,「別……我累了,想睡覺。」
夏候徹低頭吻了吻她的臉,收回收撫了撫她的脊背,「好了,睡吧。」
昨天就沒睡好,今天又鬧騰了一天,她也確實累了。
鳳婧衣滿意地挪了個舒服的位置,很快便進入夢鄉,夏候徹卻是難以入眠了。
太後在打什麼主意,他當然知道,所以他不能寵幸她,因為她是靳家的女兒。可若是他繼續這樣一心向著太後,他又該拿她怎麼辦?
他在宮外生活多年,見多了戰亂的殘酷,百姓的疾苦。
泱泱大夏,社稷江山,又豈能為兒女私情而拱手相送亂臣賊子?
次日,正月初一。
天剛剛亮,鳳婧衣睡迷迷糊糊便被身上興風作浪的手鬧騰得直皺眉頭,火熱堅硬的腫脹抵在她早已濕滑不堪幽穴來回磨蹭,讓人又氣又心癢難耐,索性雙腿纏上他的腰際,趁著他動作的時候,一會將那作亂之物納入體內,火熱的充實感讓她滿足的嚶嚀出聲。
夏候徹低頭吻了吻她的唇,聲音有些喑啞,「醒了?」
她半睡半醒之間,哪里知道此刻慵懶又嫵媚的神色,此刻落在男人眼中是何等的妖美動人。
「素素,我們再要個孩子吧,朕會好好保護著他,到他出生,到他長大……」他吻著她的臉,溫聲呢喃道。
鳳婧衣刷地睜開眼楮望著他,還來不及說話,便被他狂狷的頂撞出陣陣申吟,「嗯……嗯啊……」
她突然覺得有些難過,卻又想不出難過的原因。
一番酣暢淋灕的歡愛之後,她披衣下床吩咐沁芳送了茶水進來。
沁芳端著茶水進來,一個杯子里已經倒好了茶,「娘娘請用。」
這是公子宸讓人送進宮的藥,但凡皇帝宿在了凌波殿,她都會備好了在合適的時辰送進來。
鳳婧衣喝完了,回頭望了望還躺在床上的人,「要喝茶嗎?」
「嗯。」
她重新拿了杯子倒好茶,端到床邊,「給。」
夏候徹坐起身,接過杯子喝了干淨,道,「沒睡好再睡會兒去。」
她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那你剛才吵我醒來干嘛?」
夏候徹朗聲失笑,長臂一伸將她撈上床,道,「現在睡吧,我不動你了。」
鳳婧衣將手里的杯子塞給他,自己窩進被子里繼續閉目睡覺,夏候徹坐在邊上閑來無事便翻起了她放在床邊的書打發時間,到下午她醒來,看到有趣的段子便直接念給她听。
鳳婧衣懶懶地躺在床上,听得倒也十分愜意,兩人就這樣在屋里賴了一整天。
夜幕降臨,沁芳備好了晚膳,在門外道,「皇上,娘娘,晚膳好了。」
夏候徹穿戴好了,說道,「一會兒我就回皇極殿了,明天要開始起印早朝,那邊怕是已經壓了一堆折子了,恐怕這幾天也沒多少時間過來了。」
「嗯。」
幾乎整個正月,夏候徹都在忙著政事,再沒到凌波殿留宿,也未再召幸任何妃嬪。
正月十五,按宮中慣例,這一天皇後會帶宮中一些妃嬪前往菩提寺為國祈福,傅錦凰說身體不適推拒了,靳蘭軒自然是不願與她們為伍的,靳容華被太後留在了身邊伺候,也不能前去。
于是皇後便只帶了她,靜芳儀,方婉儀,鄭貴嬪,胡昭儀幾人前去。
一出了皇宮,她便接到了隱月樓的暗號,定國候府靳老夫人也動身前往菩提寺了。
皇後與嬪妃前來上香,寺中除了盛京的一些前來上香的高門大戶人家,平民百姓也都被侍衛擋在了侍衛,不得入內。
一行人到正殿上了香,各自求了簽尋師傅去解簽,由于公子宸早有安排,她一進佛堂便踫上了她要等的人。
靳老夫人見了她明顯一震,怔怔望了半晌方才出聲,「是鈺嬪娘娘。」
鳳婧衣微微笑了笑,聲音依舊冷淡,「靳老夫人,別來無恙。」
靳老夫人側頭與望了望佛堂里的兩位解簽師傅,道,「老身有些話想與鈺嬪娘娘一敘,不知兩位師傅可否行個方便?」
靳老夫人與寺中來往有二十年的交情了,他們自然不會拒絕這樣的請求,兩人起身道,「阿彌陀佛,靳施主嚴重了。」
說罷,兩人離開了佛堂。
「靳老夫人想與我說什麼?」鳳婧衣拿著手中的竹簽,自己翻到了簽約,扭頭望向白發蒼蒼的婦人問道。
靳老夫人有些激動和不安,拄著龍頭拐杖走幾她問道,「老身只想問,你在南唐之時,可有見過南唐毓妃,靳毓容?」
「見過,不過毓太妃前些年已經過世了,就在小皇帝登基的前一年,被人活活燒死了。」鳳婧衣盡量讓自己以平靜的語氣,道出當年的那段殘酷記憶。
靳老夫人嘴唇翕動了半天卻發不出一絲聲音,顫抖地一把抓住她,淚眼婆娑的哽咽問道,「你說什麼……什麼活活燒死的?誰把她燒死的?」
最後一句,幾乎是用盡了力氣吼出來的。
「不就是你們靳家的蘭妃娘娘?」鳳婧衣冷然一笑,又道,「否則當年長公府如何會將她關押在南唐,受盡酷刑。」
靳老夫人面色煞白如紙,只能借著手中的拐杖勉強穩住身形,邊上的老僕人一把扶住她,「老夫人!」
半晌,鳳婧衣拿開抓著她的手,皺著眉問道,「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等等!」靳老夫突地回過神來,追問道,「鳳景呢,還有長公主鳳婧衣呢,她們……」
「長公主金陵城破之時,已然殉國而死,尸首都被大夏人丟去了喂狼,至于鳳景……幾個月前已經在北漢被夏皇毒殺了。」她面色冷漠地說道,對于這些人來說,他們早就死了。
說完,一刻也不想多留,便開門離開了。
靳老夫人狠狠攥著拳頭抵在心口,顫抖地喘息著,淚如雨下,「紅葉兒……我的女兒……」
「老夫人節哀,保重身體要緊。」跟隨她多年的老僕人,安慰道。
靳老夫人聞言仰頭深深地呼吸,抬手狠狠地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許久之後咬牙切齒地吐出了一個名字,「靳!毓!容!」
「現在該怎麼辦?」
靳老夫人已經讓自己漸漸平息了下來,一邊拄著龍頭拐往外走,一邊道,「讓人進宮去稟報永壽宮,就說老身病了,請太後娘娘回一趟定國候府。」
果然,不到一個時辰,定國候府便差了人進宮到永壽宮。
皇後帶到她們上香剛剛回宮進到承天門,太後的儀仗便浩浩蕩蕩過來了。
眾嬪妃剛剛下了馬車,齊齊上前道,「臣妾(嬪妾)給太後娘娘請安。」
「平身吧。」靳太後掃了一眼,便匆匆上了馬車,神色很是急切。
「早上不是還說身體不適,要留靳容華在身邊伺候,怎麼這會兒又火急火燎地要出宮了。」胡昭儀冷然笑道。
「想來是定國候府老夫人病了,每次老夫人一病了,太後一準會出宮回府探望。」鄭貴嬪笑著說道。
「說來太後雖然對咱們這些人不好,但對靳老夫人還算是孝順的,每每府上一有人進宮傳話,她都必然會回府一趟。」方婉儀道。
鳳婧衣抿唇淡笑不語,回頭一看太後的車馬儀仗已經出了承天門了。
想來是靳老夫人叫她回去,是要質問母妃遇害一事的,只可惜自己不能親自前去觀瞻。
公子宸說定國候府極難接近,她的人也都混不進去,也不知道今天靳老夫人與靳太後到底會說些什麼情況,想來是會說到母妃與靳太後之間的恩怨,也就是她真正遇害的原因,只是她卻無法前去親耳听到。
「好了,一大早就叫上你們出宮,想必也累壞了,都回去休息吧。」皇後望了望幾人,說道。
「恭送皇後娘娘。」鳳婧衣隨幾人一起向皇後跪安。
皇後一走,胡昭儀等人也接連離開了,蘇妙風望了望還有些走神的鳳婧衣道,「你想什麼呢,這麼心不在焉的。」
「只是在想方才鄭貴嬪和方婉儀的話,太後對靳老夫還真是孝順,想來母女關系很不錯。」鳳婧衣隨口說道。
蘇妙風聞言卻搖了搖頭,說道,「太後對老夫人是看起來很孝順,可是母女關系並沒有多親厚,听說靳老夫人對太後一向苛刻,在她還是皇後之時,老夫人在宮宴之上當著眾人的面讓太後難堪得下不來台。」
「有這樣的事?」鳳婧衣皺了皺眉,喃喃道。
看來,她們母女之間的矛盾,比她想象的還要深。
如此,對她也是有利的。
回了凌波殿,她原是想休息的,可是卻總不禁想起方才在菩提見到靳老夫人的情景,也許靳家有惡人,但這個靳老夫人,她的外祖母對母妃還是有幾分情意的,不然當時也不會有那樣的反應。
此時此刻,靳太後的車馬已經到達定國候府,府內上下雖然對這樣的場面見怪不怪,但還是都出來迎駕了。
「母親如何了?」靳太後一下馬車,便焦急問道。
「早上去菩提寺上完香回來就不舒服了,請了幾個大夫看了都不怎麼管用,這才入宮請了太後您回來。」三公子靳齊回道。
靳太後帶著人疾步穿過重重宅門,到了靳老夫人居住的飛花苑,深深吸了口氣方才推門而入,看到一臉病容躺在床上的白發婦人,走近問道,「母親可好些了?」
靳老夫人疲憊地點了點頭,扯出一絲笑意道,「你都回來了,我自然好多了。」
然而,卻甚少有人听出這句話背後暗藏的凜然寒意。
靳太後坐到床邊,拍了拍靳老夫人皺紋遍布的手背,道,「年歲大了,就不要亂跑了,若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好?」
靳老夫人眼底掠過一絲冷笑,只怕你就盼著我真有個三長兩短吧!
「老夫人,藥煎好了。」三公子帶著人將藥送了過來。
靳太後伸手接過藥碗,細心地吹著,似是生怕會燙到了老夫人一般。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哀家在這里陪母親說說話。」靳太後側頭掃了一眼站在了一府子的靳家人,說道。
「說來也怪,每次老夫人病了,只要太後您一回來,老夫人很快就好了。」靳齊的夫人笑語說道。
「那我們先下去了。」靳齊帶著一屋子的人退了出去,小心掩上房門,然後各自散去。
隨著眾人的離去,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靳太後耐心地吹著藥,直到溫度合適了,方才喂到老夫人唇邊,「好了,可以喝了。」
靳老夫人冷冷地伸手一拂,哼道,「不用假惺惺了,這里沒別人看了。」
靳太後面色也倏地沉凝了下去,狠狠將藥碗摔在了地上,喝道,「你到底又想玩什麼花樣?」
「我哪有你的花樣多?」靳老夫人冷冷笑了笑,掀開被子坐起身,接過老僕遞來的毛巾擦了擦臉上,頃刻之間哪還方才的病人樣子。
「回回都說病得要死了,讓哀家回府來,你還真是百玩不厭?」靳太後冷哼道。
靳老夫人穿戴好了下床,一笑陰冷駭人,「你們都沒死,我怎麼舍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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