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嬌•王的寵妃 子嗣之爭2

作者 ︰ 納蘭初晴

偌大的殿內,一時間死寂無聲。愛睍蓴璩

孫平望了望出聲的鳳婧衣,又緊張地望向面色凜然的皇帝,他原本想要的孩子才剛剛夭折,又冒出一個他根本不想要的孩子,這可如何是好。

夏候徹重重地合上折子,聲音沉冷如冰,「敬事房的人都干什麼去了?」

孫平驚得一個哆嗦,額上冷汗涔涔而落,卻還是努力鎮定地回道,「當日奴才一回來便吩咐了敬事房的人送藥過去,可是靳容華去了永壽宮佛堂,他們不能進去,便是太後身邊的人將藥端進去的,誰曾想……」

這分明就是太後有意讓人調換了藥,這才讓靳容華有了現在這個孩子轢。

夏候徹沉默不語,眸光一轉望向站在一旁神色有些黯然的女子,不由微微微微皺了皺眉,心中生出幾分歉疚和遺憾。

孫平跪在那里,皇帝沒下令讓他起,他也不敢起來,只得靜等著聖意如何處置。

「擺駕永壽宮。」夏候徹起身道衾。

孫平忙不迭地起身應道,「是。」

鳳婧衣抿了抿唇,跪安道,「臣妾告退。」

不知怎麼的,這屋里突然讓人悶得讓人不舒服,她迫不及待想出去喘口氣。

「一起過去。」夏候徹說著,接過沁芳拿過來的斗蓬給她系上,低聲說道,「朕的第一個孩子,只會是你的孩子。」

鳳婧衣低垂著眉目,冷然嘲弄道,「將來,她們總也會生下你的孩子,早也好,晚也罷,又有什麼區別。」

夏候徹望了望她,伸手替她蓋上風帽,便拉起她道,「走!」

出了皇極殿,她皺了皺眉道,「皇上,臣妾想回去了。」

他要帶她去看什麼,給靳容華打胎?

她不是不知道這宮廷之間那些殘酷手段,可對于這些東西,她實在沒興趣去觀瞻。

夏候徹擰著眉頭望她,拉著她上了步輦坐下,一句話也沒有說。

孫平抬袖拭了拭一頭地冷汗,吩咐宮人起駕前往永壽宮,可是心里卻愈發地七上八下,看皇帝的意思是絕然不願讓靳容華生下這個孩子的,可是太後好不容易等到靳家的一個妃嬪懷上了龍裔,又豈會善罷干休?

太後雖非皇上生母,但扶持皇上登基之後,母子二人倒也一直相處和睦,此番真要為靳容華這個孩子鬧得反目不可嗎?

鳳婧衣靜靜地望著沿途緩緩而過的的宮牆殿宇,暗自思量道︰靳太後想要靳容華生下這個孩子,無非是要靳家以後的權勢更加穩固,可是夏候徹這樣有野心的男人,豈會甘心永遠受制于人,必然不會讓靳容華將孩子生下來。

如此一來,這個孩子必然讓這母子二人生出矛盾,若她好生利用這之間的利害關系,最後借他的手除掉靳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最近正愁沒有讓他們母子反目的機會,如今卻有這樣的好事送上、門了。

不知不覺,步輦已經到達永壽宮外,孫平吩咐宮人落輦,夏候徹拉著直入永壽宮,一邊走一邊道,「乖乖在一旁等著。」

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實在想不通他把自己拉過來是要干什麼。

看熱鬧嗎?

永壽宮的宮人遠遠一看到皇帝的御輦過來便已經進去稟報過了,所以夏候徹帶著她進去,靳太後面上並未有多大驚訝之色,神色悠然地品著茶問道,「皇上這個時候不在皇極殿處理政務,到哀家這來做什麼?」

「靳蘭慧呢?」夏候徹懶得兜圈子,直接問道。

「蘭慧在後面休息。」靳太後說著,笑著擱下茶盞道,「哀家正準備差人去給皇帝報喜呢,蘭慧已經有身孕了。」

夏候徹面色更沉冷了幾分,道,「如果朕沒有記錯,那一日敬事房的人是來過的,那麼她這個孩子……又是哪里來的?」

靳太後望著夏候徹微微皺了皺眉,直言道,「哀家讓人把送來的藥倒了,皇帝年歲也不少了,宮里也該有幾個孩子了,先帝在你這個年紀,皇子公主都兩三個了。」

「朕知道。」夏候徹面色沉沉,說道,「朕這就送她回明月樓,讓太醫院上下好生照看。」

太後聞言,卻道,「罷了,你政務纏身哪里有這心思,蘭慧從今天起便住在哀家這里了,哀家和蘭軒照看著,也好過她一個人在明月閣孤孤單單的。」

他送她回明月樓?

只怕人一出了這永壽宮,蘭慧月復中的孩子便不保了。

夏候徹薄唇緊抿著,太後果真是要留下這個孩子,可是眼下他總不可能沖進後殿,強行讓靳蘭慧喝了藥,落了胎。

「好了,你既來了,就隨哀家去看看她吧。」靳太後扶著書繡起身,帶著他們去後殿看望靳蘭慧。

暖閣里,好些個太醫伺候著,靳蘭慧在床上面色並不怎麼好,看到靳太後和夏候徹進來,便欲下床請安,太後卻道,「好了,都有了身子的人了,不必起來請安了,好生躺著吧。」

「謝太後娘娘。」靳蘭慧笑了笑,隨即望向夏候徹,卻被他凜冽冰冷的目光驚得一顫。

他沒有說話,她卻可以感受到,他並不喜歡她月復中的這個孩子,甚至……根本不想要他。

她知道那一日敬事房是送了藥過來的,可是她總有那麼一絲絲希望著,他知道了這個孩子地存在,會是有一絲喜悅的。

終究,還是她太過奢望了。

一旁的靳蘭軒望了望進門的夏候徹,面上滿是失落。

若是那一夜沒有靳蘭慧的從中破壞,也許……這個孩子就會是她的了。

鳳婧衣默然站在後面,瞧著一屋子里有人歡喜有人愁,太後是鐵了心要保下這個孩子,而夏候徹又不可能這樣公然違逆太後,強行墮掉靳容華月復中的孩子。

靳蘭軒今日也難得的安份,沒有再如往常那般一見著她,便恨不得一副吃了她的樣子。

「皇上過來坐著,陪蘭慧說說話,她今日剛剛有了害喜的癥狀,一天了什麼都沒吃下,這會兒面上都沒了血色……」太後擔憂地道。

夏候徹聞言掃了一眼屋里站著的一干太醫,道,「關乎皇嗣,你們可得悉心照看,若有半分差池,朕拿你們是問!」

「是,臣等一定盡心竭力。」眾太醫跪了一地,連忙回道。

鳳婧衣無聲冷哼,這會讓人家悉心照看,只怕一會兒回頭就讓人往藥里摻紅花吧!

然而,她想到的,靳太後也一樣想到了,坐在床邊拍了拍靳蘭慧的手,道,「宮里這些個太醫又伺候過幾個孕育的妃嬪,哪里必得這其中的大小事情,哀家已經差人去了靖縭公主府上,她之前生珩兒時,那幾個伺候的大夫婆子都不錯,讓他們到這里來幫忙照看著。」

鳳婧衣忍不住要感嘆一句,還真是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這還沒怎麼樣呢,言語背後就已經一番交手了。

夏候徹想對這孩子下手,靳太後卻全安排上自己的人照顧,讓他根本無一絲機會得手。

「既然母後已有打算,那便依母後的話吧,兒臣還有事要回皇極殿處理,先行告退了。」夏候徹道。

既然多說無益,他也無需多留在此,還是回去另尋辦法吧。

「政事要緊,你先去吧。」太後點了點頭,甚是通情達理。

夏候徹帶著她離開了永壽宮,面色沉沉地上了步輦,不知心里是在打著什麼主意。

太後留在暖閣坐了好一會兒,直到靳蘭慧睡下了,方才帶著靳蘭軒離開。

「姑母,你真的要讓她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太後瞅了她一眼,道,「誰讓你自己不爭氣,如今這孩子蘭慧懷上了,當然要讓她生下來。」

靳蘭軒有些氣忿,道,「姑母,你明知道那天她是使了手段,還袒護著她?」

「哀家都幫你幫到那個份兒上了,你自己卻白白錯過了,還有什麼不服氣的?」靳太後斥道,聲音卻還算溫和。

她就不信那日事情,蘭慧真的就沒有動一點手腳,只是她沒有證據,事情也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便也懶得過問了。

「姑母……」

「好了好了。」靳太後拍了拍她扶著自己的手,低聲說道,「等這孩子生下來,自然是交給你撫養的,你最近也幫好生照顧著蘭慧,讓她順利的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皇帝不願留下這個孩子,她卻讓蘭慧生下這個孩子,想來孩子出生以後,本就不受皇帝寵愛的她,只怕以後皇帝看也懶得再看她了。

如此,這個孩子出生交給蘭軒撫養,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謝謝姑母。」靳蘭軒臉上終于揚起了笑意。

「這下高興了?」靳太後說罷,催促道,「好了,折騰了大半天,扶哀家回房去休息一會兒。」

只怕皇帝還不會這樣就算了,以後還有的操心的日子。

兩人的腳步聲遠去,屋內原本睡著的人,緩緩睜開了眼楮,咬著唇緊緊地揪住錦被,「我的孩子要交給靳蘭軒撫養?憑什麼?」

一路上,夏候徹都沒有說話,面色卻沉冷得可怕。

鳳婧衣瞅了一眼,便小心翼翼地坐在邊上,盡量不去招惹他,以免觸了霉頭。

車輦一到皇極殿,她便道,「皇上,嬪妾有些累了,想回凌波殿休息。」

夏候徹嘆了嘆氣,只當她是想到了那早夭的孩子心中不爽快,便道,「孫平,送鈺嬪回去。」

「嬪妾告退。」鳳婧衣跪了安,帶著沁芳和青湮離開這是非之地。

皇宮從來都是個藏不住事兒的地方,次日到清寧宮請安,各宮里都知道了靳容華有孕之事,無不是艷羨又嫉妒。

蘇妙風見坐在邊上的人怔怔出神,唯恐她是想到了那個夭折的孩子,擔憂地道,「鈺妹妹,別想太多,看開些。」

鳳婧衣回過神來,笑了笑,「嗯。」

她哪用想那以多,如今該頭疼的是皇帝皇後還有太後他們這些個,有的要讓這個孩子出生,有的要讓這個孩子見閻王,怕是又得愁得好些個晚上睡不著覺了。

這麼想著,她不由望了望主位上坐著的邵皇後,果然那一臉和善的笑意,眼中卻已經暗藏冷光。

這宮中任何一個妃嬪有了子嗣都會是她的威脅,更何況……還是靳家的人。

「這鈺嬪和靳容華都是有福氣的人,哪像我們這些個福緣稀薄,莫說是孩子,皇上都好些日子不曾見了。」胡昭儀陰陽怪氣地嘆道。

「有福氣懷上了,也得有福氣生下來才叫本事。」傅錦凰神情慵懶地靠著椅背,望向鳳婧衣冷然一笑,「你說是不是,鈺嬪?」

「皇貴妃說的是。」鳳婧衣淡笑道。

她無非是想刺激她一下而已,反正又不會少塊肉,索性隨了她去。

「太後娘娘如此看重靳容華這一胎,想來是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皇後笑語道。

這個孩子出生了,靳太後定然會無所不用其及要皇上立為儲君,到時候這宮中哪還有她們這些人的立足之地。

在座的個個都是心思過人的,豈會听不出她話中之意,一時間也都沒有了心思再說笑下去。

蘇妙風雖不甚在意恩寵子嗣,可靳家與蘇家一向不合,若這個孩子真被靳太後將來扶持為儲君,蘇家便就要大禍臨頭了。

鳳婧衣掃了一眼眾人,悠哉悠哉地品著茶,既然有這麼多人操心了,她又何必多費心思呢。

靳容華是皇上了這個孩子,可是這孩子要想順利的出生,只怕沒那麼容易了。

任她靳太後有多大的本事,皇帝不想這個孩子出生,皇後也不想這個孩子出生,這里這和多人都不希望那孩子出生,她又能防得住幾個人?

之後,一連數日,她沒有再去皇極殿。

「听說皇上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主子不用過去看看嗎?」沁芳提醒道。

「我看了他心情也未必能好起來。」鳳婧衣懶懶回道。

她自己都心情不好呢,還要去想辦法讓他開心?

沁芳給她重新換了茶,擔憂地問道,「你說,靳容華這孩子能平安生下來嗎?」

鳳婧衣翻了一頁手中的書,頭也未抬說道,「只怕沒那麼容易。」

這麼多人不想她把孩子生下來,這宮里讓人小產的手段多了去了,一個一個花樣,她能招架得住幾個?

關鍵是,孩子他爹都不想他出生,那麼便是生下來了,也是白搭。

「主子,有人找你。」青湮進來道。

「哦?」鳳婧衣抬頭。

青湮將字條遞過去,說道,「是靳容華身邊的人送來的,約你明日,酉時三刻到伽藍院一見。」

「她這個時候找你做什麼?」沁芳對于姓靳的人,習慣性的生出警覺之意。

鳳婧衣拿著字條看了半晌,擱到案幾上說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這哪能隨便去的,我可不想再看到梅園那樣的事再發生一次。」沁芳道。

鳳婧衣知她心中擔心,笑了笑讓她寬心,說道,「放心吧,靳蘭慧又不笨,也犯不著現在跟我作對。」

「姓靳的,就沒有一個好人。」沁芳哼道。

次日,還未到時辰,她便帶著青湮一人去了伽藍院,院內人跡稀少,倒是個難得的清靜之地。

過了大約兩刻鐘,外面傳出響動,隨時響起靳容華的聲音,「你們在這等著吧,碧心扶我進去就行。」

鳳婧衣等著,人一進了門便直言問道,「找我什麼事?」

靳容華雙手合十跪在蒲團上,淡淡道,「沒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想找你說說話而已。」

「你說。」

靳容華斂目祈願,良久方才睜開眼楮望著莊嚴的佛像,說道,「這個孩子,你說……我該不該留?」

做為一個母親,她希望這個孩子能出生,可做為了一個妃嬪,她知道這個孩子的出生只會讓自己隱入更加艱難的境地。

「你……」鳳婧衣不可置信地望著她,難道她自己也不想要這個孩子了。

靳容華深深吸了口氣,聲音有些悲傷的沙啞,喃喃說道,「這是我期盼了多年的孩子,我想要生下他,撫養他,若是個男孩兒,長大了一定會像他一樣俊美英武。可是……他都不要她,我生下他,又有何用?」

「靳太後想要把孩子交給蘭妃撫養,是嗎?」鳳婧衣問道。

「對。」

鳳婧衣望了望她,說道,「其實,你自己已經有了答案,又何必來問我呢?」

靳容華沉默地跪在蒲團上,一語不發。

「你自己知道,皇上是容不下這個孩子的,這宮里很多人也容不下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即便出生了,太後也不會讓他留在你身邊。那個時候,你對太後再沒有用處了,而皇上也更加不願看到你。」鳳婧衣抿了抿唇,望向她說道,「若是你順了皇上的意思,起碼……他會念你這份情。」

她忽然有些同情這個可憐的女子,她失去了一個仇人的孩子,心中尚且悲痛難耐,何況于這個人而言,那是她心愛的男人的骨肉。

縱然,那個人並不喜歡她。

可這個孩子對她而言,也是無比珍貴的禮物。

「我只是想要他能喜歡我,哪有只有一點點,一點點也好。」靳容華仰頭望著拈花而笑的佛,嘲弄地笑了笑,「可是無論我怎麼爭,怎麼搶,他都看不到我。」

「你不該愛上一個皇帝。」鳳婧衣道。

而且,那還是一個無心無情的皇帝,這注定了她的悲哀。

「我知道,可是……我沒有辦法去放下。」靳容華說著,扶著碧心站起身。

鳳婧衣淡笑,男人的心是陰謀算計不來的,尤其是像夏候徹那樣的男人。

靳容華沖她笑了笑,說道,「上官素,謝謝你今天來見我,他日若你我為敵,我也會為今日放你一回。」

「那我也提前謝一聲了。」鳳婧衣笑道。

靳容華帶著人離開了好一會兒,她方才從佛堂出來,帶著青湮回了凌波殿。

果然,數日之後,永壽宮便傳出了靳容華小產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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