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女王,我愛你 (160)有我在

作者 ︰ 鏡未磨

章節名︰(60)有我在

江南這一覺睡的時間不短,醒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黑。室內很暗,辨不清時辰。有片刻的恍惚,坐起身,下意識想喚一個人的名字,破口而入的剎那,翻卷吞咽。心底哀傷蔓延,直直的空下去一塊。

下床將窗簾打開,同樣的視角,不一樣的水月洞天,有天翻地覆的俗世繁華。

才發現天已經黑了,呆怔了一會兒,將窗簾全部拉開,朦朧的燈光月影照進來。

里里外外的安靜,從臥室里出來。客廳的燈亮著,孫青還沒有離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聲音看得很小,只見若干的人影晃動。

走近來︰「孫青,你怎麼還沒回去?這都幾點了。」

孫青轉首看過來,見人醒了,關掉電視站起身。

「睡醒了?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點兒吃的。」

江南叫住她︰「不用了,真不餓,中午吃的太多了。晚上要是餓了,我自己會煮粥喝。你快回去吧,時間不早了,你家方青山不急啊。」

「要不,今晚我陪你睡吧。」

「不用,你回去吧,方青山不是也不會做飯。」

孫青剛想說︰「不用管他。」門鈴響起來,先去開門。

驚了下,是離正揚,風情別樣。第一次見到他不穿西裝的樣子,一身淺灰色休閑服,仍舊顯得身型筆挺,玉樹臨風的。只是氣韻隨和許多,不落凡塵,又有點兒平常男子的味道了。

咂咂舌︰「還真準時,說這個時間回來,就真回來了。」

離正揚下意識抬腕。

「想比這提前一點兒的,沒想到東西收拾起來這麼麻煩。沒耽誤你的時間吧?快回去吧。讓我司機送你。」

轉首一些人在對面進進出出的,東西已經提前搬來一部分了。看出家當斐然,比薄南風住進來的時候還要繁復。

離正揚叫一個中年男子,指著孫青道︰「把她送回去。」

既然離正揚來了,孫青就放心許多。回去拿外套,告訴江南︰「今晚離正揚就住過來了,我不擔心了,就先回去了,明天再過來看你。」

出門前又囑咐︰「一會兒還得吃點兒東西,否則半夜一定會餓。」

江南送她到門口︰「知道了,你就別擔心了,快回去吧。」

看到不少人里里外外的不停忙活,不像是一般的搬家公司,輕手輕腳的,東西搬得差不多了,在室內的時候卻一直沒有听到聲響。

哭笑不得的看向離正揚︰「你還真住過來啊?」

離正揚挑挑眉︰「你以為呢?」

擠身進來,這一剎那的時間像某一刻的重復。

飄飄說︰「家里亂,來你這里呆一會兒。」

江南愣了下,轉身跟進來。

「我以為你們是在幫我敷衍我媽呢。你真住過來怎麼行,不耽誤你工作?我自己真的可以,你這樣興師動眾的,我怎麼好意思。」

這段時間已經很麻煩他了,不僅家里的事幫著照顧,委托辯護人的事,也都是他一直在跑。

離正揚鉤動唇角笑笑,並不在乎︰「有什麼不方便,在哪里不是住。順手照顧你一下而已,別以為我是專門過來照顧你的。我長這麼大,可沒照顧人這樣喜好。」不跟她在這件事上糾結不下,袖子捋到胳膊肘兒,問她︰「晚飯想吃什麼?」

江南沒想到離正揚會做飯,驚得合不攏嘴,真是顛覆她頭腦中富貴公子哥的意念和形象。以為甩手掌櫃當慣了,生活上一無事處的,原來個個本事非凡,無所不能啊。

「你會做什麼?」

離正揚皺了下眉頭,笑笑︰「別說,我還真就什麼都不會做。」

江南只差一臉黑線。

「那你還問我吃什麼,搞得我以為你無所不能呢。」估計指望他,一碗清水煮面都吃不上。

離正揚見她瞬間垮下的臉,覺得那樣子很是直白可愛,似笑非笑。

「只要你能告訴我怎麼做,我就一定做得出。我學東西很快的。」

離正揚得意洋洋,卻不知下廚和學知識不一樣,解方程式,過雅思他可能很在行,但做飯就不一定駕馭得了。

江南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離正揚笑著看她一眼,已經打開門叫對面的人把食材送過來。源源不斷的派送,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竟然買了這麼多。

之前看過冰箱了,里面什麼都沒有了。要置辦什麼並不太懂,直接給秘打電話,讓她幫忙備好食材隨著搬家的隊伍一起送過來。

秘也不知道準備什麼,多少人的份量。便問他︰「離總,得準備幾人的量?要什麼食材?」知道他在吃上很講究,不問清楚也不敢下手。

一句話倒讓離正揚難為起來,其實他一點兒不通。

想了一下︰「就你時常做飯用到的,越多越好。」

的確不少,多的有點兒夸張了。

江南不可思議︰「這麼多?什麼時候能吃完。而且你想把它們放在哪里?不處理很快就不新鮮了。」

離正揚理所應當︰「冰箱里啊。」

話落狠狠拍了下自己的額頭,糊涂了,冰箱就那麼大,怎麼可能容納這麼多的東西,幾樣便都堆滿了。

安慰她︰「別擔心,撿幾樣喜歡吃的,回頭讓他們拿走。」蹲去挑選,問她︰「你喜歡吃什麼?我一會兒去做。」

那一晚只差沒把廚房燒著了,火都是江南開的,離正揚洗了菜,把人推出去,告訴她︰「去客廳看電視,你說的程序我都記住了,等著吃就行了。」

最後油著了,又控制不住火候,下鍋的菜燒焦得一塌糊涂……

只怕離正揚這輩子也沒這麼狼狽過。

無論如何沒想到,做飯這種看似尋常的事,原來這麼大的學問。

連續兩天沒再吵嚷下廚的事。

無論人在公司,還是酒店,見時間差不多了,打電話問江南想吃什麼會讓酒店的大廚親自做一份,直接給江南送到家里去。

江南連駕照都上交了,平時不會想著出門,睡眠時間更長了,安靜的時候就會整理家里的東西。

覺得像是把心里的一些東西拿出來,擺放有序,安排整齊。連自己的一些東西平時放在哪里了都不知道,找出來的時候,靜靜的盯著,心生感嘆。

放到哪里都覺得不好,挑撿之後再度放回去。只把男士的挑選出,從上到下。衣櫃里有薄南風的許多襯衣,西裝和居家服,在床頭櫃的格子里還有他的領帶和腕表……通通拿出來,一件一件堆放到床上。

臥室本來擁擠的空間,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東西時,覺得寬敞不少。忘記最早一個人居住的時候是不是這個模樣了,那時候雖然一個人,東西也都是雜亂無章的隨處放,翻找的時候很不容易,四處亂糟糟的,再大的空間也覺得不夠。

一定沒有現在整齊,太整齊了,所以不是她的風格。

不想讓自己安靜下來,抱著大堆的衣服出去,一件件的拿到客廳里,一股腦的扔到地上。又去找閑置的紙箱,準備包好後扔出去。哪里有那樣的東西,就連大一點兒的方便袋子都沒有。

正好離正揚打來電話問她︰「晚上想吃什麼?」

江南沒接他的話,反倒問︰「你那里有沒有大一點兒的紙箱子?」

「要那個干什麼?」

江南很輕松的說︰「裝東西啊。」

離正揚想了下,辦公室又不是倉庫,這樣整潔怎麼會有。

「急著用麼?要是不著急,晚上回去的時候給你帶兩只。」

「哦,那好吧。」

暫時搬運不出去,頓時變得無事可做,臥室大半的東西快淘空了。自己的心也很空,兩腿發軟,才發現一直蹲在地上。軟棉棉的癱坐到地板上,窗前有陽光,午後的,靜謐而暖洋。暖風開得很足,又忙乎很久的緣故,全身熱乎乎的,額上出了汗。

坐在地板上呼呼喘氣,時間久了,溫度再一點點的降下去,等到覺出冷時,一抬頭夕陽西下。漫長的下午眨眼過去,竟不自知。

離正揚提前下的班,天還沒有黑透就回來了。從哪里找來的兩只紙箱子,給江南送過來。

開了門,看到客廳一地零亂。沒問她干什麼了,看出來都是薄南風的東西。連那些價值不斐的腕表都散落了一地,換鞋子的空,江南已經把箱子提到手里。

很輕,江南一手一只提過去,開始往里面裝那些東西。

邊整理邊問他︰「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早?沒到下班時間吧?」

離正揚「啊」了聲︰「跟家里的廚子學了幾道手藝回來做給你吃吃看。」時間還早,不急著進廚房,走近後蹲看她︰「真打算扔掉?」

江南點點頭沒說話,安靜的往箱子里收拾東西。看到的時候很煩燥,到處都是薄南風的味道,連帶床上都是,那種獨屬于他的氣息,像是如影隨形,無處不在。便想要整理起來,眼不見為淨。一點一點的快要剔除掉了,卻也覺得是在清空自己的心,連血帶肉……江南抿緊唇齒,不讓自己表現出異樣,覺得沒有什麼。她早已經過了借物思人的年代,做事也該理智對待。

既然用不到了,又那麼礙事,干嘛不扔掉呢。

離正揚只在一邊靜靜的看著她,江南那個樣子頑強得太過隱忍。不過就是幾件衣物和男人的配飾,不喜歡,不想要,輕輕松松的扔掉就是了。只要花錢都能買得到的東西,想來薄南風平時自己也扔,襯衣沒有穿太多次的習慣,這一點連他都知道。

可江南動作起來不輕松,連嘴唇都過份擰緊,唯怕稍稍放松就會有情緒突兀的噴發出,顯露自己的不勇敢。

一伸手攥緊她的手腕。

若有似無的嘆口氣︰「不想扔就不要扔了,會後悔的。」何必勉強自己的心意,分明都是難舍。

江南掙月兌他的鉗制,沒說話,一如既往的往箱子里裝東西,只是動作越來越快,怕是慢一點兒,停下來,就再也動彈不得了。像是終老即刻到來,她動也動不了,卻還有那麼多的事沒有做,很恐慌,所以想要快一點兒再快一點兒……

離正揚就眼睜睜地看著她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一直沒入進薄南風暗色的衣料里,深黑為主,看不出痕跡,像是深海,轉眼就湮滅了。

連江南自己都不自知,不知道自己情緒失控,轉眼悲傷得不成樣子。哪里是一堆沒有用處的物品,倒像是和自己心愛的人做一個不可能有結果的訣別。

坐到地板上,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不要扔了。」再次上來抓她的手腕,這一次無論江南如何掙扎反抗都沒有放開。只問她︰「你信麼?」

江南狠狠怔了下,內心的一根深弦被觸動,動不了。呆呆的看著他,淚眼婆娑。

有無數個日夜,無數個分分秒秒,她都告訴自己不要信。薄南風不過就是一個男人,他不是陰謀家,也不是演藝圈中的實力派,他會哭會笑,在她面前永遠那麼真實。踫觸他,有溫度,即便冰冰冷冷的手指,那至少也是屬于他的溫度。會微笑,眼角輕佻,滿是盎然的桃花色……就連他們最最親密無間的時候,他深陷進她的身心,嗓音沙啞,說的那些「我愛你」,如今閉上眼,都能感受他灼熱的氣息,脈脈溫情,一雙眼楮明亮,堪比天上的星,他曾說過願為她攀梯摘下。

一個童話故事要多麼不遣余力才能編織得美麗動人?

如果不把一個人的悲傷當作是自己的悲傷,不把一個人的快樂當作是自己的快樂。怎麼能感同深受的去演繹一場華麗的謊言。要多高深的騙術,才能讓對方毫無洞察,甘之如飴?如同酣醉的人,捧純釀在手?

江南曾被自己說服,反復的說,這一場歡宴飲下的,真的只是美酒,而非鶴頂紅。不是薄南風投下的毒。

一覺醒來,什麼夢又都醒來。薄南風是真的恨她……

離正揚把她手中攥緊的衣服抽出來,裝進箱子里,連帶地上的那一些,通通裝進去。

同她靜靜的說起來︰「南風的很多事情我不知道,也不敢斷言你們會在一起,到底因為什麼。我只知道,南風走之前的那個晚上找過我和黃宇,把你托付給我們,說你是個傻丫頭,讓我們擔待照顧你……」

月兌下西裝外套,轉身扔到沙發上繼續幫她收拾整理。

室內開著燈,明亮的光線爬滿發梢,連眸光都很明亮,極其年輕的男子。

「我在業界混了這麼多年,看人的本事不是一點兒沒有,覺得那樣的薄南風不像假的。這世上有很多事,都很難說,你不知道麼?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做這種魯莽的事。說不上哪一天後悔了,再找不回來豈不是更痛心。要真是覺得礙眼就收起來放到角落里,或許我幫你保管著,什麼時候想要了,再還給你。」

沒等江南發表意見,東西已經收拾好,將兩個箱子羅列到一起,搬起身往外走。

「別在地上坐著了,看看冰箱里有什麼,拿出來,一會兒我要下廚煮飯。」

離正揚腿長步子大,等江南轉身望過去,他已經出門了。

江南抹了一把眼淚,爬起身。

離正揚去臥室里換衣服,領帶才扯掉,襯衣的扣子不等開,門鈴響起來。邊解手邊的袖口,邊去開門。

江南站在門外,之前掉過淚,眼眶通紅。望著他,可憐巴巴的小模樣,起碼在離正揚看來就是那樣。

「我來拿東西……」

不過片刻便後悔了,等那一扇門板關合,覺得什麼都不剩了,僅連這點兒氣息都要灰飛煙滅。江南覺得這世上她最害怕的,大抵就是這個。驀然回首,那些跟薄南風一起度過的朝朝暮暮,只能當夢境或者回憶一樣來緬懷時,想極力搜尋一件證明他存在過的證據,都發現很困難。唯有這些了,不好好的留起來,怎麼還會想著丟掉?一切已經這麼微不足道,以後漫長的人生路思及起來該怎麼辦?

江南不相信她不會,薄南風就像一個預言家,他說她會因他痛苦一輩子。她就得做好那個準備,心悅誠服地等待。

總要有些東西在創傷疼痛發作的時候可以聊以慰藉。

離正揚動了動嘴角,解扣子的手放下。

「你後悔的時限還真‘長’。」前後不過三兩分鐘的事。

沒說其他,轉身往室內走。

江南跟進來,一直跟著他。

離正揚苦笑不得起來,瞧江南執拗起來還真像個小孩子。以前沒貼近過她的生活所以不知道,倒是見過她幾次工作時的樣子,庭審上見過,跟證人還有當事人見面的時候也撞見過,帥氣又威風,雙目炯炯有神,永遠從容不迫的模樣。所以每一次薄南風感嘆,說他娶了個多麼不省心的傻媳婦時,他們大都不信,江南時而會不自知地表現出一些孩子氣不假,可是外人面前能看出十分收斂。沒成想,真這樣。由其心痛的時候最是人理智全失的時候,才越發覺得像。

轉身過,嘴角若有似無揚起︰「我要去換衣服,你跟著我干什麼?」

江南面無表情,很機械地回答。

「我來拿東西。」

她那樣子,好像不是他好心要替她保管,而是從她眼皮子底下蠻橫搶來的。

離正揚笑了下︰「不給,先放我這里,否則轉眼你還得折騰。醫生沒告訴你,現在不能隨便搬重物?」

醫生的確囑咐過,可她沒覺得自己的身體很嬌氣,很多注意事項大多記不住。現在腦子中最緊要的就是那些失去的,和即將失去的,是她心底最不能缺失的憾然,要找回來,否則真要後悔一輩子。

「離正揚,你給我吧。」

「真不能……」

江南抬起頭,小小的一張臉,卻有大大的眼楮,燈光細碎,布滿瞳,那麼明亮而璀璨。

離正揚愣了下,只听她說;「如果不放回去,估計我今晚要沒法睡覺……」

感嘆起自己的任性,從來做事情想事情,都是這樣出爾反爾的。總算愛過那麼一個人……她是沒有後悔的。

含了笑,睫毛投下的影在眼窩中微微的動。

「不管別人說什麼,也不管薄南風有多恨我,我自己做過的事,即便是傻事,也是認真思考過的。連某一天會不會後悔,也是一並想過的。」她不後悔,只是很難過。

所以才說這個女人不傻,她只是時而沉迷在自己的小思緒中無法自拔。實則何去何從,她從來都知道,而且比所有人料想的都要早知道。只是了然于心不等于不傷心,她只是難過,怕是連自己都拿自己沒有辦法。

這樣迷糊又清明的女人,離正揚覺得,這樣的女人是他見過的,最省心,也是最讓人動心又心疼的女人。

告訴她︰「乖乖坐到沙發上等一會兒,我換了衣服幫你搬過去。」然後三令五申︰「以後再不能這樣折騰了,否則我真抱出去給你一把火點了。」

開庭的日子已經確定下來,時間一天一天的逼近。

同時敲定,紀夢溪擔任這一次的審判長,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爭取到。有同事直言︰「以前江律師當辯護律師的時候,你都被申請過回避,如今是江律師的案子,當事人不可能不申請回避。」

紀夢溪動用關系也想試一試,他從來不假公濟私,這一次卻想也不想,只知道如果有一絲偏袒的機會,他都不會放過。

他不是個情理不分的人,性子天生就淡,只在這個女人身上有一種偏執。知道這樣不好,不僅不想反醒,反倒覺得這種輕狂來得太晚。如若當年沒有放開她的手,是不是今天的一切都會不一樣?

「去看過江南了麼?」

沈意借著餐廳內明亮的燈光打量他。

紀夢溪抬起頭,淡淡說︰「沒有,不方便。」

沈意了然︰「的確,一個審判員,一個被告,的確要避人耳目。」

她也不是個習慣摭掩的女人,以前會比較含蓄一些。可是職場闖蕩了這麼多年,稜角被磨去許多,卻不影響整個人變得銳氣。良人就像商機,這一行做久了,也深知,遇到了就要全力爭取,錯過了可能永遠不會再有。

直言︰「都是一個學校的,其實我也了解江南一點兒,看著挺好說話挺溫和的一個人,實則骨子里很倔強又要強。就算那些報導是真的,我覺得江南也放不下薄南風。」畢竟薄南風太美好了,那種男人就像罌粟,即便深知是毒,染上的人卻很難戒掉。

紀夢溪紳士地放下手中的杯子,臉上溫溫的笑意沒變。

「你想說什麼?」當即補了一句︰「你再了解她,還有我了解她麼?」

他們再不濟曾經也是一對戀人,而且在整個校園都很有知名度,一直很被看好和關注。江南對他什麼樣,而他對江南什麼樣,大家不會不知道。想說他們兩個不熟悉,或者不了解,說法實在牽強。

沈意臉面一僵,的確是這樣。即便現在兩個人早已經斷了,但在紀夢溪這里卻永遠無懈可擊的樣子。就是這種死心踏地的痴情最讓人絕望。

但沈意又不得不說,紀夢溪最有魅力的一面,也包括這個。像他這樣的世家子,家勢好,人品好,學歷又高的,幾乎挑不出一點兒瑕疵,卻肯對一個女人一往深情,是女人最看重的品質。

沒什麼胃口吃下去了,放下刀叉說︰「非得是江南麼?你這麼理智的人,憑心而論,你覺得你和江南舊情復燃的幾率有多少?」

紀夢溪眸色微不可尋地暗了下,大概是渺茫。不過沒有想過。覺得很多結果往往都和自己的一個決定有關系,現在看來,得不得到,跟那個女人幸不幸福比起來,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他知道怎麼做會將她徹底推遠,忌憚過,卻沒有當作不可踫觸的選項永遠剔除掉。

莞爾一笑︰「沒有想過,估計思及以後,跟你想象的差不了多少。」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非得要讓自己陷得更深呢?」

見紀夢溪不說話,難見的一絲不耐煩。知道關于江南的話題談過太多次,而這段日子他的心情一直沉悶而煩燥,再說起,便沒了以前的耐性。

可她仍舊想要說下去︰「我知道江南現在的日子不好過,審判之後可能永遠也干不了律師或與法律再相關的職業了,你很心疼她。可是夢溪,你不能一再再,沒有止境的將自己陷入絕境了,關心她,擔心她,都沒有錯。可你有自己的生活,就算現在你不想有,以後還是得有,總不能一輩子因為江南的心情而活著……」

沈意哪一句都說在理上,可謂句句屬實。但紀夢溪仍舊很不愛听。

從沒這樣跟一個女人發過脾氣,說起來,這世上疼過的,發過脾氣的女人也就江南一個。他亦不想,不想一輩子的心情都要受一個人主導,這分明是病態。可根深蒂固的毛病他改不了,又能怎麼辦?

曾經他也償試著要跟另外一個女人生活過,即便是敷衍,也想過忘記,可是沒有成功。那時候他就清楚的意識到,這一輩子只能是江南了。

站起身往外走。

沈意慌了神,跟著站了起來。

紀夢溪步伐很大,有憤然離場的感覺。只怕此去經年再不會跟她一同吃飯了。

沈意一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實在無可奈何︰「紀夢溪……」

真是苦到極至,就因為她說了一句實話,讓他不要再無節制地愛江南而掌控。他有自己的情緒,可以時好時壞,但一直圍著一個人,時不時連理智都失去了,不覺得這樣很荒唐麼?

而這個素來風度翩然的男子,卻表現出受不了的模樣,公然離場。

紀夢溪抽出手,轉過身看她。

有一點冷色調的東西彌漫在眉宇間,好看亦生動,只是陌生得很。

問她︰「你知道我最後悔的是什麼嗎?」

沈意到現在腦子還有點兒懵,搖了搖頭,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紀夢溪幾乎一字一句︰「就是我一而再的放手,我覺得江南今天一切的災難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許多年前我沒有放手,她會嫁給我,跟我一起生活的很好,可能我們到如今連孩子都滿地跑了。再一次就是之前的那一次放手,我讓她嫁給了薄南風。如果我執意一點兒,再執意一點兒,她就不會有今天……我除了對她的心疼,還有愧疚,那種心情你永遠不會懂。」

走之前不忘去刷卡付帳。

沈意出來吹了冷風,才意識到今晚說了太多。明知道紀夢溪這幾天的心情一直不好,還這樣觸怒他。

狠狠拍向自己的腦門,看紀夢溪大步流星的去提車。

想了一下,快步跟上去。

「夢溪,對不起。」

紀夢溪轉身看過來,眉頭微蹙,怨不得她。這世上耿直且把自己放心上的人,才會說實話,坦誠以對。自己的不足之處在哪里他都知道,改不過來,只能一直錯下去是他自己活該。

抱歉的回以一笑︰「對不起,之前是我失態了,不該對你發脾氣。這兩天氣火大,實在不是請吃飯的好時候。改天吧,改天我再請你,算是賠不是了。」

沈意莫明地,眼眶溫了起來。少在一個人那時行到溫情,偶然一點兒,也會異常感動,卑微到可憐起自己來。

強撐起笑︰「慢點兒開車,有時間我給你打電話。」

「好,你也慢點兒開車。」

不歡而散,返程的路上紀夢溪也很疲憊。

模出手機給江南打電話。

時間不算晚,問她︰「吃飯了沒有?」

江南在沙發上看故事,收拾東西的時候翻出來的,好多本,都是之前胎教的時候薄南風當床頭故事念給孩子听的。

知道那些卷宗,案例法條什麼的,再用不上了。歸整到一起打算什麼時候收廢品的來了,全部賣掉,這些故事和胎教的教材被閃了出來,堆到茶幾上,等飯做好的工夫隨意的翻一翻。

離正揚進廚房之前瞄了一眼,看出來是胎教的教材,看她一眼笑笑︰「你和南風的孩子不用看這些東西,一準很聰明。」

以前薄南風也常得意洋洋的這樣說,生個男孩兒要像江南,大大咧咧的可以少操心,省著像他那麼累。要是生個女孩兒一定要像薄南風,就可以長得很漂亮。頭腦像誰都好,最好像薄南風,學習不用很努力,排名也能很靠前。但江南也不傻,即便真的像她了,用薄南風的話講,勉強也能混口飯吃。

翻起的時候,想起來,慢慢品味著看。听到來電,按到懷里接起來。

「還沒吃,沒有做好呢。」

「誰做的?阿姨過去了?」

「不是,我媽上午才來過,說我爸狀態在好轉,讓我別擔心,呆一會兒就走了。離正揚做著呢。」

不可思議,沒想到進步神速,看來之前說自己學東西特別快不是在吹牛,果然什麼東西一學就會,比一般人要快上許多。

前兩天晚上離正揚說要做飯時,江南死活不讓,離正揚硬是擠進廚房里。望著他的背景,就像遠赴殺場一樣,而江南都已經有了全部武裝要逃生的念頭。

沒想到不僅相安無事,簡單的菜肴已經可以做得像模像樣。看她一臉驚怔,雲淡風輕的笑著。

「跟飯店里的師傅們學的,一天學兩道,保你有口福。怎麼樣?我學的很快吧?」

江南不得不伸出拇指贊︰「強,真是太絕了。」吃一口償過味道,贊不絕口︰「好吃,沒想到你一個新手,比我這個有幾年修為的人都強多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啊。」

離正揚嗤之以鼻︰「沒有外人,說真的江律師,你除了會打官司還會做其他的麼?」

問出來陡然一室寂寥。知道踩入了禁區,瞬間自己都要沒話說了。

是啊,她除了會打官司還能干什麼。可現在眼見官司就要不能打了,她可真的是要一無事處了。薄南風這樣,不是恨她是什麼?!

現在紀夢溪也要跟她說官司的事,不想說,可是現實的問題總要面對,逃避不是辦法。

「你自己的案子,心里有沒有思量?」

江南知道,紀夢溪這樣問她,實則就是探探她的口風,看她心中是否有底,省著噩耗傳出,她要坐牢的時候,自己會承受不住打擊,再做出自殺身亡這樣的傻事來。或者干脆瘋掉了,所以在開庭之前旁敲側擊,先給她打一計預防針。

紀夢溪做事想事永遠都很周全。只怕這個官司從頭到尾,他早已經鑽研透徹了。江南知道現在從他口中听到的,基本上就已經相當于是庭審當日的判決了。不會差到哪兒去。

語氣自如︰「很認真的想過了,沒事,什麼樣的結果我都能接受。本來就是自己做錯了,負責任也是應該的。今天我把以前用的那些東西都整理好打算扔掉了,再糟糕的結果我都承受得了。」

紀夢溪喝了少量的酒,以他的酒量遠不至于昏眩,可這一剎那卻有醉酒的感覺。連喉嚨都開始發緊︰「不要緊,最糟糕也不會有多糟糕,有我在呢。」

江南知道紀夢溪其中出了很多力,他擔任審判長,對她來說簡直天大的恩賜。

只是怕他為難︰「這些案子好多人盯著呢,你不用刻意為了我讓自己難辦。判了刑,做不成律師我還可以做其他,你看我又不傻,也有一把年頭的從業經驗了,無論干什麼應該都餓不死。對于這一方面我想得很開,不得不說,這幾年律師做得太辛苦了,像我這種離經叛道的人,永遠和這一行格格不入,即便沒有現在的事,也是想著要退出的。就當這一次的事件是個契機吧,省著由我來做這個決定。」

江南說得很是輕松自在,就像在說一件與已不相干的事。

離正揚立在廚房的門口遠遠的望著她,看到她眼中一片晶亮。

可嘴角洋溢的弧度卻很大,讓他覺得很辛苦,不忍再看下去,扭頭進廚房。

就听江南問︰「能判多久?」

林樂回到家的時候,林父林母已經吃完飯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看到林樂拎著包進來,無精打采的樣了。問她︰「你吃飯了嗎?臉色怎麼那麼難看,生病了?」

林樂下意識捧了一下臉,當即搖頭︰「在外面吃過了,估計太累了吧,沒生病。」

接著回房間了。

林父看了一眼,跟林母不滿的抱怨︰「你看看她現在都成什麼樣了?越來越不在狀態,天天就跟丟了魂似的,脾氣倒是一天比一天大了。也不知道做的什麼工作。你催催她,趕緊找個人嫁了,哪有姑娘家像她這樣在家呆到這麼大的?」

林母示意他小聲一點兒,否則把林樂逼急了,又得大吵大鬧。

林樂沒有那個心情,伏在鏡子上看了一眼,自己都覺驚心動魄,一張臉面無血色,跟鬼似的。

頹廢的跌坐到床上,開始掉眼淚。再一次步入絕境了,各大醫院都問過了,明確表示不給她做手術,語氣那樣堅決,甚至任她去哪里告。

明知道是有人在刻意刁難,卻不敢真的四處去告。被人強暴,再懷上不明人士的孩子……只要她還想在這個世界上活一天,就沒有臉四處去說。

憎惡起來,狠勁的敲打自己的肚子,那里有一個最為骯髒不堪的東西存在著,名副其實的孽種。直恨進心坎里,難過得要死,轉眼間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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