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動了動,喉嚨干澀,發不出半點兒聲音。不想跟他說話,更像是無話可說。他們隔著一個生與死的距離,還有什麼好說的?
江南轉過頭,繼續手里的動作,就像當年親手將他埋葬那樣。
已逝的故人,如今這樣不是活見鬼是什麼?!
江南的心跳停止了,耳畔濤聲四起,眼淚成串的往下落。掉進沙土里,無聲無息。
她吸緊鼻子,緊緊咬著唇齒不讓自己發出聲音,顯得那麼狼狽。這些年她都是狼狽的活過來的,不想再繼續下去。
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腦中一團混亂,早已經忘記這是在做什麼了。又是為了什麼在發脾氣……誰能想象得到她的心髒都要爆裂了,龜裂出一道道的口子,那麼疼。
睜開眼,看清這張臉的時候,她就已經沒有辦法呼吸了。甚至有一刻覺得自己也死掉了,才能有那麼清析的幻覺。
秦秋彥走過來拉起她的手,緊緊的攥進掌心中。
一張口,嗓音輕輕哽咽︰「老婆……」
你看,他真的這樣喚她,不是做夢是什麼?不是幻覺是什麼?明明早在四年前她就已經把他埋葬了,雖然沒有看到他的尸首,也不知道他的墳墓在哪里,他們通通沒有跟她說起過,可她還是將他葬在了心里。
時至今日,墳頭青草百丈高,而這個人卻又站到她的面前來,眉目含情的喚她「老婆。」
江南明明覺得苦楚,卻忍不住笑出聲來。那聲嘶力竭的模樣,月光下說不出的可憐。
用力的想要抽回手,秦秋彥卻扣緊她死活都不肯放開。
江南想再掙扎,他已傾身將她擁入懷中抱緊。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我回來了……」
就因為他回來了,所以一切都多麼的驚心動魄。她不相信他會死,可是他死了。她相信他可能會回來,可是他沒有……如今她已經說服了自己,坦然承受命運給予的種種波折,而他卻改頭換面回來了。
江南嗚咽的哭出聲,反倒不知道該叫他什麼,是薄南風,還是秦秋彥?
聲音淒厲︰「你放開。」
秦秋彥怎麼可能再放開,尋尋覓覓四年多,對于許多人來說並不長久。可是,于他們卻是一個山長水闊的距離,堪比生與死。
「我不放開,再也不會放開了……」
江南痛哭流涕,沒辦法說一句完整的話。低下頭咬他的胳膊,很用力,牙關緊閉,須臾,唇齒中便漫布起血液的咸腥之氣。隔著薄薄的衣料,還是要將他的肉咬下來一塊。
秦秋彥蹙起眉,動作一點兒沒有放松。疼在他的身上又如何,卻是疼到了她的心上。他知道她的心里是什麼滋味,只怕任何一個人都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死而復生?世人眼中的天方夜譚。
他不想給她這樣的驚悚,可她明顯還是怕了。曾經給她那麼多的提示,可是她沒有領會。秦秋彥以為他用了足夠長的時間來跟她道別,到底還是不夠。
原來,在生離死別面前,再久的時間,再濃重的珍重,與現實給予的痛比起來,都那麼微不足道。
靜靜說︰「我知道你恨我,這個世界上你最恨我。是我的介入搞亂了你的整個人生……如果沒有遇到我,你會過安穩的生活。如果沒有遇到我,便不會經歷那些生離死別的痛觸,如果沒有遇到我……」
一滴清淚自秦秋彥漂亮的眼角滑下來,猜想她定然後悔死了此生跟他的相遇。可是他卻沒有辦法不遇到她,即便是折磨,而那折磨又是痛徹心扉的。如果有來生,他還是會再度選擇遇上她。她是毒,早在他遇上她的時候,穿腸而過,生死皆由命,而她就是他的命。秦秋彥知道江南生不如死,可是,他也是甘願拿一條命來倍她同生共死的。
秦秋彥訥訥︰「我就是個惡魔,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不拖著你,就算你恨我,怪我,罵我……哪我把我一塊一塊吞進月復中,我都沒有辦法再放開你的手。江南,你只能是我的……」
他不求饒,也不呼疼,只說話時字字句句咬得很重。從來都是這個樣子,疼也不說疼,痛也不說痛。
江南抽搐的厲害,漸漸用不上力氣,一口氣沒喘順,忽然暈死過去。
秦秋彥托起她的臉,喚她︰「江南……江南……」
抱起來往公路上走,出租車還等在那里。
車上給離正揚打電話,告訴他︰「江南已經找到了,暈過去了,我正送她去醫院,你給她家里打個電話。」
這個電話他不便打,江南已經承受不住了,這個時候要是讓江媽媽知道真相,只怕比江南的反應更糟糕。
離正揚猛然站起身。
「知道了,我現在馬上過去。」
路上給江媽媽打電話,編了借口說︰「阿姨,江南今天有點兒喝多了,在休息室中睡著了,就讓她明天早上再回去吧。」
江媽媽一點兒疑心都不起。
「這死丫頭,自己什麼酒量不清楚,那就麻煩你了啊。」
離正揚急著去醫院,只說︰「阿姨你別這麼說,今天高興,多喝一點兒很正常。那您休息吧,我先掛了。」
秦涼揚起小腦袋問︰「女乃女乃,是不是江南不回來了?」
江媽媽放下電話,說︰「不回來了,她喝多了,在朋友那里住下了,明天回來。」
秦涼當即有些不高興了,覺得江南冒失,一個小姑娘喝醉酒就算了,還隨隨便便的在外面住下……本來捧著冰淇淋在啃,忽然沒了什麼胃口,放到茶幾上。
江媽媽以為秦涼在擔心江南,坐過來模了模他的小腦袋︰「不用擔心她,沒什麼事,都是她的好朋友。」
這年頭人心多難測,連秦涼都知道,而江南卻不知道。
站起來說︰「女乃女乃,我有點兒困了,我去睡覺。」
江媽媽笑呵呵的說︰「好啊,去睡吧,女乃女乃把冰淇淋幫你凍起來。」
站起身去廚房。
江南睡到半夜就醒了,沒什麼事,只是精神受到點兒刺激,一時難以負荷暈過去了,沒有大礙。
秦秋彥站在床邊一直看著,直到離正揚進來。
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南怎麼樣了?」
秦秋彥按了按眉骨,聲音疲憊︰「醫生說睡一會兒就好了。」轉首看了離正揚一眼,桃花眸子淡然眯著︰「我去抽根煙。」
離正揚「嗯」了聲︰「你去吧,我替你盯一會兒。」
秦秋彥一直走出住院部的大樓,掏出根煙叼到嘴上卻沒有點燃。月光清冷如水,靜靜的灑到身上,他有些怔愣的站著,腦子里難有這麼混亂不堪的時候。
沒想到江南會這麼出其不意的想起來,若是早知道是今天這個結果,他提前便說給她听了。怎麼也不至于像現在這麼驚忪,以至于連精神都負擔不起。
只以為時間還不到,不是光天化日的最佳時機,不告訴她是好的。
一切來的都太過突然了……
江南很快醒了過來,看到離正揚坐在病房內的椅子上。
離正揚見她醒來,露出一點兒笑,松口氣︰「你終于醒了,感覺哪里不舒服?」
江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回答,接著別過臉去。
離正揚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想不到,江南既然已經想起薄南風的樣子了,定然也想到他和秦秋彥有聯系。這個女人並不傻,對某些事物很有甄別力。
嘴角輕輕抿了下,站到床邊靜靜說︰「我知道你生我氣了,的確,上次去Z城看你,看到秦秋彥的時候我就知道那是薄南風了。不是有意騙你了,那個時候你的狀態一天天轉好,總覺得說出來不合適。而秋彥也有他自己的打算,他想的那些,肯定是為了你好……我覺得你們應該好好談一談,當年那些事有誤會,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江南筋疲力盡,不想听這些事。有些乏力的閉上眼。
「正揚,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也想睡一會兒。」
沒問秦秋彥人在哪里,只想是夢,睡一覺或許一切又變了模樣,又是那個物是人非的樣子。現在的江南很沒有安全感,總不敢輕易的去相信什麼。許多年前的孤勇被歲月磨平了,再勇敢堅定的人,也有心生退卻的那一天。
離正揚一番話被打住,沒有再說下去。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只道︰「秋彥在這里……」
他也已經習慣叫他這個名字,「薄南風」是不能再叫了,那些‘薄南風’的一切標識對秦秋彥來說沒有什麼好,他在這里可以說是危機四伏。
江南將被子蓋過頭頂。
離正揚若有似無的嘆口氣,轉身出病房。
出了住院部,跟秦秋彥並肩而立。只說︰「江南已經醒了,給她一點兒適應的時間。如果你知道她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就明白這種偷天換日的落差和把戲對她是多大的傷害和戲弄,真有太殘忍了。」
秦秋彥喉結動了動,再發聲卻像是哽著的。
「我都理解……」所以他不急,給她時間慢慢適應。
離正揚勉勵的扯出一個笑︰「不過也不用太憂心了,這些年她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她的心里只有你一個人,只怕這一輩子都只能是你。現在你們還有秦涼,如今也算全家大團圓了。所以相信她過了這一陣,會把一切都想明白的。不過你還是快回去吧,這里人多眼雜,呆久了不是什麼好事。」
秦秋彥只能說簡單的字句,點點頭︰「我知道。」揉碎指間的煙,側首看他︰「正揚,真的謝謝你。」
離正揚「哧」一聲笑了︰「都是哥們,跟我客氣什麼。做這些事還不是當年你交代的。行了,進去看看她吧。」
秦秋彥推門進來,整間病房靜悄悄的。
江南縮在被子里,看不出睡了還是沒睡。
不過秦秋彥知道她一定沒有睡,所以下意識卻步,不敢靠近。就像走近了,就會激發她的不安情緒,再像之前一樣又哭又鬧暈厥過去。
站在門口良久,燈光下宛如一尊石像,任何的表情都沒有,只一個凝視的眼神很專注。
久到讓人以為之前開門的聲音是錯覺,其實什麼人都沒有進來過。
江南最終還是睜開眼,側首看過來,一下與秦秋彥四目相望。
心頭狠狠的又是一陣顫動,痙攣似的疼了起來。發現人的心境很古怪,以為他是秦秋彥的時候,看著他,就是秦秋彥的模樣。忽然知道秦秋彥就是薄南風的時候,發現許多樣子都變了,原來不是那個樣子,分明就跟薄南風很像。
才訥訥,怎麼這麼笨,這麼傻,早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該認出來的。誠然共處一室那麼久,還上過床,卻沒有發現。愚蠢到她這個程度,活該要一直被人騙。
江南幾乎是痛心疾首的想。
秦秋彥定定的看著她的表情變化,痛不欲生的模樣幾乎刺傷他的眼。知道現在說再多都是徒勞。說他幾年前的苦衷,說他當時的良苦用心,說他這些年對她欲罷不能的想念,說他曾不止一次瘋了似的想要過來找她……卻知道她一句也听不下。
現在的江南只想閉上耳朵,什麼都不听不想。哪怕又是一場春秋大夢也好,悲傷的就讓她一直悲傷,掛懷的也一直掛懷下去。她就已經快要適應了這個了無生機,哪怕是痛不欲生的活法,她已經做好了這樣孤單老去的準備。不想,竟是一出反轉劇,老天又跟她開這樣的玩笑。
是嫌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夠好,所以還要百般歷練麼?
江南常常在想,自己前世一定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所以這一世上天才要沒完沒了的折磨她。
才一閉上眼,豆大的淚珠子就往下滾,須臾便將枕頭打濕一片。
秦秋彥靠近來,伸手輕輕撫她的腦袋。
「是我活著,你很難過麼?比我死了還要讓你難過?」他有些苦澀的說︰「薄南風真的已經死了,這一輩子再也活不過來。如果我的存在這麼讓你難耐,很輕易就能消失掉。只要一個報警電話,不論是薄南風,還是秦秋彥,都會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江南驀然睜大眼,情緒莫辯又復雜的盯緊他。
秦秋彥的手掌沒有拿下來,一下一下,動作更加的輕柔。知道了也沒什麼不好,至于可以這樣光明正大的對她,是那個身為頂頭上司的秦秋彥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對她做的事。
嘴角微微抿緊,淺薄的只剩一條線,只是微揚的弧度沒有變,看起來又很是悲情。
低低的說︰「如果我消失了,你要好好的對秦涼,因為他不單是我的兒子……也是你的,你十月懷胎,多麼辛苦才將他生下來……」
江南徹底怔住了,驚怔得嘴巴張開,幾經開合,猛然坐起身,扯上他的胳膊,幾乎同一時刻,眼淚破眶而出,清淚連成串的往下淌,一滴一滴砸下來。
哭出來︰「你說什麼?秦涼是……是豆豆?」
她搖著頭,眼淚掉落的更加肆意。卻笑了,極至瘋癲的狀態,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的,只是不停的訥訥︰「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她不能相信,不敢相信,只怕相信了,又是一個戲劇化的反轉……她會瘋掉,會萬劫不復。老天可以跟她開任意一個玩笑,拿這世上的任何尖銳的利器來刺傷她的心,她已經習慣了被這樣玩弄于鼓掌之間。唯獨孩子不可以……如果誰拿這個戲耍她,就算是天,是命運,她也會拼了命的去憎恨,去毀壞。
江南一雙眼楮睜得實在太大,空洞的一雙眼,連一點兒活著的光彩都沒有。臉色慘白得紙一般,死死抓著秦秋彥的襯衣袖子,看到胳膊上紅通通的一片,已經被血液染透了,是她之前咬過的地方。
可是,這一刻再多的前仇舊恨她都可以暫且放掉,什麼都放掉。只問他︰「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秦秋彥捧起她的一側臉頰,很慎重的告訴她︰「是,秦涼就是豆豆,是我們的兒子。當年不知是什麼人把他帶到我身邊來的,我一直也沒有查出來。之前也不知道他就是我們的孩子,直到他三歲多的時候,經歷了一次意外才知道……」
江南就那麼狼狽的跌下床,身上還穿著病號裝,鞋子都忘記穿,一心只要往家趕。趕回去看一看那個整天「欺負」她,罵她又笨又傻的孩子……而那個孩子竟然是她的兒子。
他沒有死,江南哭到哽咽,覺得自己是喜極而泣。足夠了,什麼都足夠了。只要豆豆還活著,就算此刻讓她死掉,她也心甘情願,毫無怨言了。
秦秋彥看出她的意圖,一伸手拉住她一側手臂,江南拼命的想要掙月兌。他從身後抱緊她,附在她耳畔靜靜說︰「乖,你听我說……你不能這麼突兀的回去,會嚇到媽,也會嚇到孩子。江南,你乖乖的,秦涼他真的就是我們的兒子,我可以把DNA的測試結果給你看。你不用這麼著急,他再也不會離開了,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我不把他帶走……」
江南抽抽搭搭的,總算被他一點一點的安撫。漸漸恢復一些理智,的確不能這樣冒失的認回他。
攬著他的手臂一直哭一直哭,哭盡這些年所有的委屈愧疚和害怕,誰知道她的心是在怎樣的煎熬中度過的。她甚至從來不敢去想,不想薄南風也不想江豆豆,想起來就像是有人拿一把鋒利的刀子在剜她心口的肉,那麼疼。
想起來了,就會怕的瑟瑟發抖,如果不去想,還能假設江豆豆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不論在哪里,即便她找不到他,至少他活著。
但只要她細細的去想了,便會絕望,又怎麼會活著。壞人偷走他,一定就是心懷不軌,哪有讓他活著的道理。
她不能想,就一直麻痹自己在感官中忽略,宛如放他們一條生路。讓他們在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活著,哪怕她這一生都再見不到……麻痹的時間久了,久而久之,心便盲了,看不到他們的樣子。
或許要有人說她狼心狗肺,是狠心的媽媽,葬子之痛都能這麼沒心沒肺。是啊,她就是沒有,早在疼痛中死去了,還怎麼會有?
秦秋彥將人抱到床上去,幫她蓋好被子,輕輕拍打她的背,不斷的幫她順氣。
江南慢慢安靜下來,不再那麼慌張,也不再那麼激動,終于睡著了。
晨光乍起,報紙一送進來,離正揚馬上拿起來看。
不出所料,他和黃宇兩個人通通上了頭條。一個婚禮現場新娘遭人劫持,而且不是別人,還是新娘同父異母的姐姐,這樣的話題怎麼可能不勁爆。
而這一切歸根結底又與離正揚有關,媒體自然放不過這樣好的噱頭。將他和叢錦退婚的事冷炙熱炒,謎底終于揭開。只道,原來是他的心底已經有了心上人,難怪會公然和叢錦解除婚約。更為嘆為觀止的是,離正揚的心上人同樣在婚禮現場驚灩現身。
這些宛如TVB劇情的新聞爆點,大篇幅的佔據板塊頭條,而且配有幾人的照片,標題被放得碩大,醒目無比。
離正揚看過之後,無可奈何的笑起來,經他們這樣一渲染,似乎真有了些戲劇性的彩頭,不拿去編成小說只怕要可惜了。
手邊的電話同時響起來,接起來,是大宅那邊打來的。
這樣的事情一出沒有道理不躁動,昨天離家人不在現場,而他沒有回家,家里人自然不知道。可是報紙上寫得這樣清,現在大白于天下,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沒打算反抗,知道躲不過,嗯嗯的應聲︰「好,我知道,晚上回家。」
說完之後掛斷,又給鐘笑打過去。覺得她實在太冤枉了,至少要說一句感謝的話。
而鐘笑沒有接,鐘慶豐看到報紙的時間更早。那時候鐘笑還沒有起床,就被他上樓給挖起來了。
把報紙往她臉上一摔,擺出大家長的模樣,問她︰「說吧,怎麼回事?鐘笑,你真是越來越胡鬧了。」
不是胡鬧是什麼,就知道她是在鬧著玩。肯定不是真的在談戀愛,鐘笑這個性子,什麼時候談戀愛了,連秦涼一個幾歲的孩子都看得出,沒道理這一次卻沒人知道。而且,她又是怎麼跟離正揚搭上邊的?兩個人之前根本就不認識,這一點鐘慶豐怎麼會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