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謹琛凝著龍笙陰沉憤怒的臉.玩味一笑.徑直朝龍笙走近.
蘇亞司和秦高同時皺眉.絲毫猜不到林謹琛想干什麼.
林謹琛離龍笙近了.他僅用兩個人能听到的聲音低聲說道︰「我想龍叔叔應該搞錯了.躺在里面的可不是你女兒林墨昕.」
龍笙震愕當場.他料不到林謹琛會知道這件事.
「龍叔叔這麼緊張.看來我猜對了.」林謹琛挑挑眉間.眼神十分倨傲.
龍笙瞬間意識到方才自己的舉動分明表示了什麼.這讓他心里懊悔自己沖動之余.又感到窘迫.
林謹琛看著龍笙神色不寧眉頭緊蹙的模樣.心里痛快地發出一聲竊笑.然而.現在他也看清了龍笙對林墨昕是真心擔憂.不管他們是不是仇人.但在他們面對林墨昕的時候.算是站在同一戰線的人.
林謹琛頓了頓.打消龍笙心中的疑慮︰「我不會利用這件事去做些什麼.正如你所想.她是我心頭之人.」
龍笙臉色並沒有因林謹琛這句安慰話有所好轉.在小輩面前失了面子倒是小事.只是這種被人抓得死死的感覺讓他有些惱火.他擔心什麼.林謹琛知道得一清二楚.這麼想來.龍笙只覺林謹琛看透人心的本事連他這個老手都有些害怕.
既然女兒沒有受傷.那他更沒有在這里呆下去的理由.反倒.面對林謹琛的時間越長.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會讓林謹琛猜得越清楚.
龍笙恨恨瞪林謹琛一眼.始終沒有說什麼.黑著臉徑直跨著大步憤然離去.
蘇亞司看著林謹琛一臉得意目送龍笙離去.不免產生了好奇心.他趕忙跟過去準備問林謹琛怎麼回事.卻被突然響起的機械女聲打斷.
「手術完畢.」
手術室的門轟然打開.林謹琛三人紛紛將目光轉了過去.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兩個開門的護士一臉沉重.對上林謹琛他們探詢的眼.什麼也說不出口.只是一個勁的搖頭.
隨之手術室里傳來嬰兒哇哇大哭的聲音.原本因為護士反應而眉頭緊鎖的秦高.此刻臉上露出了耀眼的光彩.
「弟媳生了.我有佷兒了.我當大伯了.哈哈.一定是個帶把兒的臭小子.」秦高興奮的大叫.只差沒抱住身邊的蘇亞司哭一場.
然而.當他看到蘇亞司瞅著手術門瞬間變得悲憫的眼楮.秦高終于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順著蘇亞司的目光看去.只見姜弘捂著青紫的嘴角出現在他們視野里.
秦裊隨著醫生進去了還沒有出來.唐婉也沒有出來.寶寶的哭聲雖然洪亮.卻在此刻顯得有些淒愴悲涼.
心頭忽然緊張得發悶.似乎害怕听到什麼不好的消息.秦高接到林謹琛電話的時候.就一直在祈禱弟媳唐婉不要出事.如今
他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也不願再等下去.
秦高準備往里闖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卻被林謹琛一把扣住了臂膀.
蘇亞司見林謹琛和秦高都是皺緊眉頭沒有說話.他率先開口問姜弘︰「發生什麼了.」
姜弘捂著發痛的嘴角.一臉沉重地倒在等候區的椅子上.目光空洞地說︰「我們已經盡力了.可還是沒了.」
沒了
他們都知道.「沒了」兩個字代表著什麼.
人沒了.也就是死了.不管再怎麼委婉.也是一個生命的流逝.
秦高听到這句話後.全身頓感無力.再如何雄偉的漢子.內心深處也有一處柔軟.秦裊是他的堂弟.而唐婉因嫁進秦家.也間接成為了自己的親人.親人逝世.總會難過.
他都會難過成這樣.那秦裊呢.
秦高驀地意識到什麼.他甩開林謹琛的手.朝手術室里沖去.林謹琛和蘇亞司見狀.急忙跟上.
手術室里的大燈依然開著.空氣里滿是血腥的味道.手術台邊一片狼藉.護士抱著嚎啕大哭的嬰兒站在旁邊.手足無措.所有的醫生和護士都被嚇傻.
另一位手術醫生.趙醫生被剛剛秦裊的瘋狂嚇得驚魂未定.如今秦高闖進來.他才回了一絲神.
囑咐一名護士帶走哭鬧的嬰兒後.趙醫生才隨著闖入的秦高將目光放在一動不動的秦裊身上.
往時那雙炯炯有神似乎能洞察一切的幽深雙眼.如今卻是布滿了血絲.他怔然坐在手術台邊上.臉頰緊緊貼住已經沒有溫度的唐婉的手.靜靜等著那雙明眸再次睜開.
心電圖已經只剩一根筆直的線.這些無一不說明唐婉不可能再醒來.然而秦裊就這麼一直呆著.幾乎忘記了時間的流動.
跟進來的姜弘雖然在手術台上看過無數次的死亡.然而面對此時秦裊的悲痛.他卻依然感受到作為一名醫者的無力.
唐婉最後的遺言是保住孩子.孩子哇哇哭出聲後.唐婉便再也沒有了氣息.
姜弘喟嘆一聲.想著這麼下去也總歸不是辦法.他低聲朝另一名護士吩咐道︰「聯系一下殯儀館.順便找幾個可靠的人來處理後事.」
卻不知怎麼的.沒有絲毫動靜的秦裊.此刻卻耳尖的听到了這句話.他瞠目回看姜弘.大吼︰「誰敢來.我殺誰.我的寶貝明明還活著.她還活著…」
他不听念叨著「她還活著」這四個字.轉頭過去.執著地將臉頰貼上她冰涼的手.繼續方才的發呆.
林謹琛面對這樣的情境.心里開始發堵.凶手明顯是沖他來的.如今唐婉算是替他抵了一命.說不內疚.那是假的.
雙拳默默攥緊.心頭暗暗下了決定.如果不找到凶手讓之血債血償.他這輩子恐怕都無法心安.
秦高看著這樣頹廢絕望的秦裊.身為一個大男人的他.喉頭都不自覺酸脹.
他這個堂弟乃是全球有名的黑幫組織盛世兄弟會的教父.道上的人都稱他為「笑面狼」.手段狠辣自是不必說.最令人稱道的是.他這個人一向拿得起放得下.對自己人寬容和善.對仇人冷戾果決.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錚錚漢子.現在卻因為妻子的去世.從此可能一蹶不振.
如果不是自己對秦裊說B城氣候宜人.適宜唐婉居住.秦裊不會一個人不帶就帶著唐婉過來.秦高後悔.但已經來不及.
時間緩慢流動.醫院負責處理唐婉身體的人都已經過來.
「各位先生.我們現在要為這位女士擦拭身體.你們都先出去吧.」為首的一個中年女人打破了這里的死寂.她揮手招呼其余兩個下手.打算對唐婉進行最後的妝容.
然而他們的手剛踫到唐婉的身體.卻被秦裊布滿血絲的眼給瞪了回去.
「誰敢踫.我殺誰.」
低吼聲讓三個整理遺容的女人嚇得不敢再動.
秦高看著堂弟如此痛苦.他邁步過去囚住發狂的秦裊.企圖帶走秦裊.但秦裊死死攥住唐婉的手.一刻都不敢放開.秦高朝姜弘使了個眼色.姜弘點頭會意.急忙上前摳開他緊緊抓住唐婉的手.
「大野.你放開她吧.她已經死了.」秦高大聲勸說.一邊將秦裊拖走.「唐婉此生最愛你.她看著你痛苦.在黃泉路上又怎麼會笑著走.」
秦裊听了這句話.再也沒忍住.像一個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男兒有淚不輕彈.情深緣淺奈若何.
*
林謹琛沒有告訴林墨昕唐婉的事.他讓崔溪婕在家陪著林墨昕.自己則早早出了門.
林謹琛和蘇亞司到達殯儀館時.天已經下起了毛毛細雨.
早春的細雨很綿柔.吹過的風卻顯得尤為陰冷.
吊唁會舉行的很低調.只有一些親朋好友趕來.門口秦高與來進行吊唁的人一一握手.而秦裊則在一旁木然接受他們的安慰.
當林謹琛和蘇亞司出現的時候.秦高勉強笑了笑.
秦高不恨林謹琛.因為他事後看過十八層的監控錄像.如果不是唐婉自己跑出去.那顆子彈根本不會傷到任何人.而林謹琛也只是出于本能的躲開來.
但林謹琛卻知道.對手是故意將目標對準了唐婉.
林謹琛企圖跟秦裊說些什麼.然而對方看到他之後.情緒激動地一拳揮了過去.
林謹琛鎮定自若地站起來.似乎這一拳根本不是打在他的身上.這是他應該受的.他不會還手.
反觀秦裊.胸口起伏不定.企圖上前再揍一拳林謹琛.
秦高急忙拉住秦裊.低吼道︰「大野.你干什麼.這根本不是他的錯.」
秦裊目露凶光地睥向林謹琛.冷嗤︰「不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惹來的仇敵.小婉怎麼會死.」
林謹琛也不辯駁.的確是他的原因.才發生了這樣的悲劇.
「不說話了是麼」秦裊企圖掙開秦高的桎梏.然而卻被制的死死的.
秦裊心頭怒氣無法轉化為拳頭讓他憋屈.他只能采取語言上的攻擊︰「你老婆不是也懷孕了麼」
林謹琛听見秦裊提及林墨昕.古井無波的黑眸瞬間掠過一絲不安.
林謹琛的反應讓秦裊很滿意.他惡狠狠的放下話︰「林謹琛.你記著.不管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在我身上發生的一切.我都要在你老婆和孩子身上討回來.」
林謹琛可以不顧自己的安危.但不能不顧林墨昕.他擦去嘴角血絲.抬眼已是狠厲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