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快快出來接客了……」
我嘿然喊道,帶人推簾進去。♀
這個肥胖的身影,半蹲在地上,脖子上被駕了一把鋒利的小刀,愁眉苦臉的對著幾個拿著棍棒和套索,看起來投鼠忌器的伴當。
一個像樹袋熊一般的嬌小身影,側臉掛在他身上,卻讓他滿頭大汗動都不敢動一下。隨著我進來,頓時變成某種三足鼎立的姿態。
「夏生?」
他有些驚奇的變調喊出來。
片刻之後,座在我面前販子鄭艇,大口喝著茶水,大聲的抱怨道
「娘滴,不就是受托帶個人過來麼……」
「還有這麼凶險的事情……」
「這小娘皮,一言不合就動刀……」
他穿著四面鏤空的綢布衫,仿佛這水喝進他肚子里,流出來的不是汗,而是油水一般。
「艇爺……」
看到這個死胖子,我的昔日記憶像涌泉一樣冒出來,關于梁山上生活的種種,海市中的生死追逐,阿骨打和三枚短暫相處的點點滴滴。
卻仿佛被時間浸潤的,已經過了很久一般,難道是來到廣府安逸富華,已經潛移默化的侵蝕和消磨了我的雄心壯志和野望理想。
「怎麼敢蒙您叫爺啊……」
他趕忙客氣道
「叫俺炮艇就好了……」
「不消說您也是這廣府的大人物了……」
他瞥了一眼,我身後那些站如槍立,目不斜視的跟班。
「我還指望您關照,提攜一二生意呢……」
「你不是在安東一代做生意麼……」
我也有很多疑問,像問他,正好都放出來。
「還記得梁山後來發生了些什麼麼……」
「梁山啊,那地頭太邪門了,一點兒征兆都沒有,就亂殺亂殺一通,俺小命而都差點兒沒了……」
「就沒敢再去了,只听說那里換了人當家,還被官軍再度圍山,岌岌可危
「然後在東海那頭的營生,一直諸事不順……」
「回到安東那里,卻是正在和盧龍道的官軍大戰,連海路都開始禁絕了……連個毛都收不到」
「去了扶桑,當地權臣源氏和平氏又在爭權,老子派去打前站的船都被人給征走了,真是晦氣……「
「幾次踫壁之後,于是只好跑遠一些,到這南邊來踫踫運氣了……」
「剛好有人出讓,接了這個盤口和牌照,」
「誰想就被這個小娘皮給……」
他心有余悸的模著脖子上的血痕,偷偷模模的用眼角去撇那個站在牆角里的嬌小身影。
「嗯嗯,這是我的一個故人之後,不知怎麼的流落到這里,特地托我帶回去照顧的……」
我信口開河的解釋道。
「承你帶過來,定要酬謝一番的……」
然後我掏出袖袋里的錢票,打算付他了一筆伙食和壓驚費什麼的作為補償,他卻堅拒不受,推送著全身的肥肉都抖了起來。
「難得他鄉遇故知,錢財卻是萬萬不能受的……」
「既然是誤會,人盡管帶走好了……」
「您要是有心,那就照顧下俺的生意好了,至今可還沒開張呢……」
「這也好……」
我轉念一想,答應了下來
掀起來的帳子里,頓時露出一群蹲坐在于草上的人,從膚色面貌上看,更像是遼地一代的漁獵民族。♀不由讓我再次想起那個小跟班——阿骨打。
其中甚至還有幾名看起來比較稀罕的紅毛夷,
「這些都是黠戛斯人啊、、」
「他們的部族在凍原與回紇種相爭失利後,直接被賣到了海邊……正巧被我收下來」
他從北邊販了一群土奴過來,其中最值錢的是這幾名紅毛番,
讓時間回到片刻之前,提出了獨處談一談的要求之後,其他人都被請退出去,
然後,我走到那個小小的身影之前,滿臉警惕的小姑娘,也在用黑白分明的眼眸瞪著我,她不過十一二歲,看起來正當甜美可愛的年紀,與手里拽著的小刀,形成鮮明的對比。
充滿了某種讓人蠢蠢欲動的危險和誘惑的味道,我突然開口道。
「本將我心向明月」
「無奈明月照溝渠」
「床前明月光……」
「看了心慌慌……」
然後,我掏出一張折紙,遞給對方,她猶豫了一下也從發髻里模出一角紙片來,正好放在中間,湊成一首藏頭詩。
「你就是陳阿哥交代的人麼……」
對上切口和信物之後,小姑娘也放下些許警惕,手中的小刀,也不知道被她藏到哪里去了,脆生生的道
這就是陳子河派給我的聯絡人?他最親近的家人,又一只蘿莉。我有點匪夷所思的錯覺。
當我回程的時候,身邊已經多了一批人,除了那只陳子河派來協助,或是監視我的蘿莉外。我還買了一批遼郡來的土奴,順便掩護一二,
因為不久之後又有一批人,加入我的名下,算是窮途末路的陳子河最後一點安排,所以我需要買一批奴口,作為日常的名目,然後替換掉。
坐在馬車上,我對著蜷縮在一角,很有點沉默寡言的小姑娘繼續道。
「你該怎麼稱呼……」
「阿萌?……」
「嗯阿萌啊……」
「以後不要動不動拿刀威脅別人好嗎……」
「我相信你有自保的能力……」
「但你能堅持多久,或者架得住幾個人?……」
「不要說其他的,只要把你圍起來,讓人餓上兩天……」
「你再大的本事,也只能手軟腳落的到手中任人炮制……」
「更別說你這種小女孩兒,有時候還會遇到比死更悲慘的事情……」
「既然你身負陳老大的最後囑托而來,就更要愛惜己身……」
「你背負的不僅僅是自己,也是陳老大用性命保存下來的,數百人的安危前程……」
「我要的是一個服從性好,足夠機敏,口風夠緊,並有一定自保能力的聯絡人……」
「而不是一個優柔寡斷,心思敏感,習慣胡思亂想,分不清楚輕重緩急,害死人不償命的包袱和豬隊友……明白麼」
「我不介意你用最大的惡意和戒備來揣摩我,但是希望你看在那些人的份上,有什麼懷疑和猜測,請三思而行……」
「只要你口風夠緊,就算一時無意身陷囫圇,我也有足夠的時間來周旋和挽救……」
「可要是你不謹慎的話,那死的不僅僅是我這一家子,還有千千萬萬的人來陪葬的……」
「我會不惜代價殺掉你滅口的……」
「我不會成為任何人拖累的……」
小姑娘冷冷清清的一句話將我堵了回來。然後,她變戲法般的翻出那把小刀,在自己縴細白皙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輕描淡寫的就像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什麼隨手可以拋棄的物件,或是一塊用來練習刀法的豬肉而已,讓人有點毛骨悚然的味道。
我徹底被她打敗,陷入某種無語中了,
真是可怕的無口蘿莉,好吧我沒想到,陳子河居然給我派了一個小女孩,雖然考慮留在身邊,掩人耳目的便利性,但是還是讓我有些糾結。
不由讓人想到,要是她落入那些官軍手里,不知道上演的回事無慘還是亂舞,反正結果不會比我在北地見到的那些慘狀更好。
因為,按照陳子河在那首藏頭詩上留下的口信,她就是那個御前觀覽被當成不軌之徒處刑,而引發清遠兵變的鐘潛覺親生妹妹。
好吧,我決定。給她起個綽號,就叫「樹袋熊」好了
半個時辰之後,我家的書房里,出現了三只蘿莉面面相覬的情形。
「你又帶回來一只?」
謎樣生物似笑非笑的抱怨道
「最近街上蘿莉泛濫到隨便有得揀麼……」
「說的你好像月兌離了蘿莉這種低級趣味一般……」
我吐糟道
「這就是我們的聯絡人啊……」
「啥。」
這些輪到她驚訝了。然後從手袋里拿了根糖棒,像是逗小貓小狗一般遞到小姑娘的面前。
「妞,給姐笑一個……」
我一下子心提到嗓子眼,正想提醒這只蘿莉凶猛,接近有風險。就听的喀嗤一聲,糖棒被咬斷了,然後被咂在嘴里,細細的品嘗著,卻對謎樣生物,露出某種期盼的表情
好吧,我再次無語了。這就是蘿莉惜蘿莉的相性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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