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十一驚,臉色一變,回過頭去。
只見山坡上坐著一個人。那十個十來歲的孩,神清骨秀,玉面朱唇,如瓷女圭女圭一般可愛。他頭上帶著一個鮮花和樹編的花環,脖上卻掛著一串不知道什麼材質做成的黑色珠,除此之外,只穿著一件白色的褂,正坐在山坡上,用手臂支持這下巴,一雙點漆一樣的黑眼珠閃動著陽光的異彩。
封十「哦……」了一聲,緊張之色消失了,只是泛上一絲無奈,道︰「是他啊,不必理他。」
孟帥看著那孩,卻有些移不開眼楮,這孩坐在陽光下,坐在山野間,實在是太和諧,好像天然就該坐在哪里,成為景色永恆的一部分一般。
龜法自然。自從入了龜門,孟帥本能的喜歡那些與自然和諧的東西,只是這些東西通常不是人。作為人,無論是傾世美女也好,還是絕世高手也好,必然有煙火氣,不是說討厭,只是與天然終究無緣,孟帥也從沒想過,會因為那種自然純粹的感覺喜歡一個人,如果有的話,只有那種聖人的天人合一才能達到吧。
沒想到那種天人合一的感覺,竟然在今天看到了,不過這種天然又不同于大徹大悟後的返璞歸真,最本真的氣質果然還要孩才會擁有。
雖然這孩不算太小了。
見孟帥盯著那孩,封十搖頭道︰「你別管他了,趕緊去做自己的事要緊。」
孟帥嗯了一聲,道︰「這是誰啊？」
封十道︰「我不認識他。不過見過他好幾次了。在這個山谷,還有附近的這片地方,老能看見他坐在山坡的草叢里。今天在這里,明天在那里。我也曾問他是誰,家住哪里,他從來不回答,連眼珠都不動一下,就像個雪堆出來的假人。開始我還怕他有什麼麻煩,不過後來就習慣了。他根本不會有什麼動作,只要無視就好了。」
孟帥又看了一眼,果然那孩只是自己坐著,連眼神都有些發散,不知道在看什麼,有點隔絕在世界以外的意思。他點頭道︰「也對,你先走吧。」
封十走了幾步,又回頭道︰「要不然咱們一起去,橫豎這里沒人。我帶你去逛一逛集市。」
孟帥道︰「那敢情好,可我這靈獸……」其實他可以把靈獸藏到黑土世界里,只是封十就在眼前,頗為不便。
封十道︰「找一個沒人的地方藏進去,應該發現不了。我記得那邊有一個山洞,大小也還合適。」
孟帥點頭,兩人一起去抬那巨鳥。那巨鳥體重驚人,好在兩人的力氣也大,盡自抬得動,一起往山谷的另一邊走去。
那巨鳥的體型礙事,兩人抬了一陣,都出了一身汗,孟帥首先倡議道︰「咱們歇一會兒？」
封十正有此意,將大鳥放下,兩人都在原地休息。
歇了一會兒,孟帥一抬頭,登時驚住,道︰「你看,那個是不是……」
封十一抬頭,也驚呆了。只見迎面的山坡山坐著一人,頭戴花環,正是那孩。
孟帥遲疑道︰「他是跟著我們來的吧？」
封十搖頭,道︰「別開玩笑了,他可是世界之外的人,怎麼會跟著我們？我們有什麼可跟著的？別想太多了。」
孟帥將信將疑,但眼前也不知道如何處置,那孩由真的沒看自己一眼,上去搭訕未免冒昧,只得先置之一旁,又和封十抬著巨鳥一路前行。
走了一陣,眼前果然出現了一個山洞。封十道︰「看見了麼,就在那里
孟帥衡量了一下,山洞確實寬闊,但那巨鳥也實在龐大,那洞口恐怕未必塞得進去。兩人將巨鳥先行放在洞口。擺了個比較省地方的姿勢。封十道︰「咱們把它塞進去。兩個人一起用力,應該能塞得下。」
孟帥看了又看,道︰「塞進去容易,再取出來就難了。到時候咱們一人抓一只腳往外拔麼？怕是給拔散架了。況且這樣也太不舒服。」
封十道︰「也是,要不然就塞進去一半,然後找兩塊大石擋一擋,遮一下耳目。」
孟帥笑道︰「那更顯眼好不好？依我說……」說到這里,他突然呆住了,眼楮往上看去。
封十跟著他一起往上看,就見有山洞的那個山坡上,一個孩抱膝而坐,正在看著他們。
又是他
這一下,就算是封十也不得不承認,這孩真的有可能是跟著他們來的
可是……為什麼呢？
封十心泛上一陣寒意。應該說,他一直就對這個神出鬼沒的孩心存忌憚。只是前兩天這孩沒表現出異常,他不得不把這種不安壓了下去。現在眼見他找上了自己,原本那種寒意再次翻上,便覺心驚肉跳,遍體生寒。
不自覺的,他握住了掛在背簍上的藥鋤,全身提氣,蓄勢待發。
孟帥按住了他,低聲道︰「這孩很奇怪,敵友未分,別先露出敵意來。我先去問問他。」
封十道︰「他不會回答你的問題的,他說不定是個啞巴。」
孟帥道︰「試試看。」當下直起身,揮手道︰「你好啊。」
那孩眼楮一動,原本有些渙散的眼神登時凝聚,道︰「你好。」
封十下巴差點落地,道︰「這……這就行了？」
孟帥攤手道︰「好像是的。」再次道︰「我可以過去麼？」
那孩道︰「上來啊。」
孟帥輕輕一縱,跳到山坡上,很自然的坐在他身邊,近距離打量他,就覺這孩的皮膚質地和最純粹的羊脂白玉一般,白得完美,眼珠也是黑的深不見底,如此黑白分明,固然賞心悅目,卻失去了一點人氣。遠遠看著,他是個活生生孩,近看卻覺得更像一個做工精致的玩偶。
只是玩偶是不會有氣質的,那孩身上那種純粹天然的氣質,並沒有因為他外貌的怪異而削減,孟帥坐在他身邊
那孩本是默默坐著,見孟帥上來,也是毫無反應。直等到孟帥坐穩,突然拉住了孟帥的袖,湊到鼻前聞了一聞,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表情,嘴角上挑,露出了很開心的笑容,道︰「就是這個。」
孟帥頗為尷尬,問道︰「怎麼了？」
那孩道︰「好聞的味道。」
孟帥更覺得尷尬了,他在男人還算是愛于淨的,三兩日洗一次澡,在這個世界絕對算勤快甚至多事的了,身上也沒什麼異味,但絕對和天賦異稟,體有異香沒半分于系,也沒燻過香,連濃濃的男氣息之類的加成也沒有,不知道那孩聞什麼好聞的味道了。
他覺得沒辦法接口,轉移話題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那孩道︰「白也。」
他也沒問孟帥的姓名,孟帥自覺有義務告訴他,便道︰「我叫孟帥。」
白也道︰「孟帥。」重復了一遍,便閉上了嘴。
孟帥咳嗽了一聲,道︰「你剛才在跟著我麼？為什麼？」
白也道︰「跟著你,你好聞,就跟著你了。」他理所當然的說了這句話,眉頭略皺了起來,又道,「不好麼？」
孟帥「哦」了一聲,覺得話題又有點僵住了,不知道下面該說什麼,總不能說「不行,不能跟著」,又或者說︰「沒關系,隨便跟。」,好像無論怎麼說都有點不合適。他只好模模鼻,表示無奈,于是又問了一句,「你家里人呢？」
白也道︰「家里人,什麼？」
孟帥解釋道︰「就是你爸爸媽媽、兄弟姐妹,還有其他人？」
白也搖頭,道︰「其他人？沒有。就我一個人。」
這個回答說真的,孟帥不感到奇怪。不知是不是前世看的小說在起作用,他一看到白也的狀態,理所當然的感覺他應當是沒有親人的。這孩必定有古怪的出身和來歷,不是孤兒可以解釋的。
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坐了一會兒,相對無言,孟帥道︰「我有點事,要先下去了。」
白也道︰「我知道你有事。我可以幫你。」
孟帥奇道︰「什麼？」
白也又道︰「可是事成之後,你要謝謝我。」
孟帥更是莫名其妙,道︰「我……」
話音未落,就見白也突然起身,從山坡上跳了下去,飄飄搖搖,如一根羽毛一般落在地上。
封十一見白也落地,吃了一驚,忙倒退幾步,退出了三丈以外。白也看也沒看他一眼,走上前去,伸出右手抓住了那巨鳥的翅膀。
孟帥追下來,道︰「怎麼了？你要幫我推這個鳥兒麼？不用了,我自己也推得動。」
就見白也雙手合攏,突然從手上發出了一層柔和的綠光。
光芒如水,從他手心流淌而出,一直落到了巨鳥的身上,瞬間覆蓋了龐大的鳥身,就想給巨鳥蓋了一層綠瑩瑩的被。
孟帥在旁邊呆看著,心一個念頭升起——他好像遇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瞬間,綠光熄滅,一聲高亢的鳥鳴聲響起,倒在地上的巨鳥睜開眼,一振翅膀,已經飛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