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把抓過去,就听風聲再起,又是一把鋼針飛過。
果然是伏在桌子上。
這個距離,對于暗器來說就太近了。
孟帥頭一低,一掌撈過去,已經抓住對方的身軀,也不知道抓的哪部分,就勢向下勾住桌角,利用往外甩的離心力將對方的身軀掃了下來。
砰地一聲,那人的身軀猛地落地。
孟帥不敢輕忽,撲上去用兩個膝蓋將那人壓在地上,一伸手就扣住對方的脖頸動脈處,道︰「找死。」
其實以他十二歲靛重,利用膝蓋壓人是壓不穩的,但扣住脖頸之後,確能叫人頭暈乏力,那人掙了一掙,叫道︰「你不能殺我。」
聲音雖然沙啞,卻還是女子聲口。
孟帥呸了一聲,道︰「我干嘛殺你,我等著拿你換藥材。」說著手指已經按住她道。
認打的功夫,當年鐘少軒就教給過他,五法身中的螣蛇實意法也有打的內容,手中發力,已經封了那女子脊柱上幾處道。
那女子在黑暗中伏在地下,感覺到對方的手段,再次道︰「你……你要拿我交給旁人?你不能這麼做!」
孟帥笑道︰「那就由不得你了。」就要將她抓起來。
那女子大叫道︰「我是郭三小姐的人!」
孟帥一怔,道︰「郭三小姐?」
那女子喘了口氣,道︰「是。郭家三小姐,你知道麼?郭家堡的郭家。沙陀口第一家族。我是郭三小姐的人,是她的親信。你不要把我交出去,不然三小姐必然不放過你。你保我這次平安,三小姐必有重謝。」
孟帥面上陰晴不定,暗道︰是郭寶茶?倘若是郭寶茶,我還欠了她人情,倒不好……
不對!
孟帥心中豁然一亮——哪有那麼巧?前天被莫名其妙送了一個貓耳草,今天就有她的心月復逃到我這里,這分明是早就算好了。早送個人情給我,便為了今天。
想到這里,孟帥心中一陣別扭。
倒不是為這項交易,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那貓耳草對他有大用,理當回報。但至少應該提前打個招呼吧?
事先說好了,這女人要出逃,他在這邊接應,或者安排退路,或者找個隱秘地方藏兩天,外面應付過去,也不是不行。
事先不說,等人家堵門,困在小院里,你喊一聲我是郭三小姐的人,就讓人救你,也得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本事吧?
這讓他很被動!
盯著那女子暗自運氣,孟帥的思維飛快的旋轉,想著這件事怎麼善了。
不救人,就這麼交出去,也不是不行,但那是下下策,他心里不愛選,先擱置一邊。
出去硬撼?
先不說值不值,光蓮女這個人,孟帥就打不過。
當初蓮女出現在院子里的時候,孟帥一點兒也沒發覺,至少說明她輕功修為在孟帥之上,更別提後面那八個帶劍的女子。
倘若百里曉在,說不定還能打一打,但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就算打得過,也不打,孟帥不覺得要為這女子和蓮女翻臉。
那就只好藏了。
藏哪兒呢?
孟帥目光四處掃了一眼,就這房間,連個櫃子都沒有,他衣服就那麼幾身,東西又少,根本沒用到櫃子。
藏床底下?
俗了點吧。
藏被子里?
欲蓋彌彰,這招數也不新。
孟帥沉吟片刻,突然眼楮一亮,一個手刀劈下去,將那女子砸暈。然後默默沉入黑土世界,下一瞬間,一條墨綠色的樹藤飛出,卷起那女子身形,倏地縮了回去。
「除我之外,你是第二個踏入黑土世界的人,知足吧。白金至尊VIP待遇。」
過了好一會兒,孟帥施施然走了出來。
出來一看,但見蓮女已經坐在一張不知從哪來搬來的繡墩上,正端著一個五彩小蓋碗,品著清茶。桌上放著五色點心,瑪瑙碟子里盛了時新水果,烏木筷架上架著一雙銀筷子。另有一個小香爐,里面點了不知什麼香料,煙氣裊裊,燻得滿屋清香。
這……哪來這一全套啊?
孟帥家里只有大粗茶杯和白開水,這麼精致的東西連見都沒見過。他突然想起當初蓮女看了一眼招榜,立刻就有好幾個小丫鬟出來刷牆,便明白這是她從家里帶的。不由暗自咋舌,心道︰人家這才叫氣派,這叫會生活。
壓下去對白富美的殘念,孟帥道︰「這位姑娘,我剛剛進去看了,沒外人。」
旁邊那嬤嬤喝道︰「小姐,我都說了,他們都是一伙兒的。叫他查,能查出什麼來?」
蓮女淡淡道︰「嬤嬤不信?嗯,這件事也在兩可之間。把東西端上來。」
只見一個少女端了盤子上來,上面用絲綢裹了一枚當歸。
蓮女道︰「這是一枚九品當歸,活血補血,有些效果。你讓我的人進去找一找,無論成與不成,當歸都是你的。」
孟帥目光掃過當歸,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要用這樣的當歸炖雞,吃了不得流鼻血麼?
拋開胡思亂想,孟帥心道︰倘若不讓你們進去,今天必不能善罷甘休,好在我先有準備。便道︰「進去找也可以,但不能叫她進去。」說著指指那嬤嬤。
不是他跟這老女人較勁,只是在細枝末節上計較的話,比較令人信服。
那嬤嬤剛要瞪眼,蓮女已經道︰「也好。就月扇、星扇、、碧袖四個人進去吧。記得帶著帕子,走到哪里,要把自己的印記擦洗干淨,別惹主人煩惱。」
四個女子同時躬身,倒退著走了出去。
孟帥目送她們過去,突然升起一個念頭,雖然蓮女看起來比郭寶茶清冷,但其實更會做人,行事預先設想在頭里,叫人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反正孟帥心中無鬼,也不在意。在房間里做了,立刻有丫鬟奉上香茗,蓮女淡淡的讓了他幾句,那種感覺,反而像是在別人家里做客一般。
過了半響,四個女子走了出來,道︰「小姐,沒發現什麼。」
蓮女點點頭,道︰「知道了。」端起茶杯,再次啜了一口。
那嬤嬤兀自露出不信的神色,但看著蓮女的樣子,倒也不敢開口。
蓮女將茶杯放下,道︰「告辭了。」
孟帥突然問道︰「你們去搜過那個封印師的房子沒有?」
倘若不提這一茬,萬一她殺了個回馬槍呢?死道友不死貧道,攪混水總是不嫌多的。
蓮女手一抖,險些將茶杯弗到地上,聲音不知不覺高了幾度,道︰「封印師?哪里有封印師?」
孟帥第一次見她失態,不由暗自奇怪,道︰「就是隔壁那家啊,你們都沒找過他?」
蓮女緩緩道︰「你說真的,對面那家人,是封印師?」聲音雖緩,卻不似之前淡然,反而有一種出奇的凝重。
孟帥道︰「反正他自己說他是封印師。」
我師父說他是不學無術的學徒。
這話當然不能說。
蓮女眉頭皺了起來,顯然在思考,過了一會兒,轉頭問向那嬤嬤,道︰「這位小公子的話當真?那屋里住了什麼人?」
那嬤嬤道︰「小姐,這小……小孩子怕是胡說八道。那屋里先頭住了一對母子,沒半點出奇。現在麼,是座空屋。」
孟帥道︰「空屋?他搬走了?」
那嬤嬤冷笑道︰「早就搬走一年多了。那房子廢棄了,你不知道?」
孟帥一怔,陡然一股寒氣升了起來。
蓮女看了看孟帥,又看了看那嬤嬤,道︰「今日打擾了。我們回去吧。」說著一揮手,竟帶著人都走了。
孟帥呆了一會兒,叫道︰「我說,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怎麼辦?」
蓮女伸手一拂,突然一道氣勁發出,將她飲過的茶杯打得粉碎,接著道︰「其他東西都送給你了。若是嫌礙事,盡數砸碎了便是。桌上另有一錠白銀,是給賢主人的灑掃的錢。」言畢,連同諸女,退的干干淨淨。
只剩下瓷盤、銀筷、香爐、繡墩而已。
孟帥在原地吐了吐舌頭,道︰「高端洋氣上檔次,大概就是如此吧。」
出了大門,那嬤嬤前進一步,道︰「小姐,我還是覺得那賤婢就在院子里。」
蓮女不答,問道︰「那丫頭知道什麼?」
那嬤嬤不由得尷尬,道︰「那賤婢……很伶俐,我已經點她看著其他的人練武了。小姐你排的那些劍法,只怕都……」
蓮女搖頭,道︰「不是這個。就算將陣圖偷出去又如何?不過是死物,我隨時可以改。她若有心壞我的大計,還不如埋在陣中,臨時反水便可摧枯拉朽。她驟然叛逃,必有緣故。」
那嬤嬤道︰「小姐英明。」
蓮女突然神色一冷,道︰「我一人英明,架不住身邊蠢貨太多。」
那嬤嬤不敢說話,蓮女道︰「繼續查吧。查查那丫頭到底為什麼逃走。」
那嬤嬤道︰「是。關于那丫頭是哪一方的,老奴已經有些頭緒……」
蓮女淡淡道︰「我知道她是哪里來的。那不重要。依我看來,那人絕沒有必要讓這丫頭半路叛逃。這恐怕是那丫頭自作主張。說不定……是發生了連我也不知道的事呢。若是這樣,查清楚這件事,或許有意外收獲。」
她微微一哂,道「那孩子家要重點監視。封印師……這個我要親自看看。若果然是封印師,就算傾家蕩產,我也要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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