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伙衙役來回折騰,將四周尋了個遍,始終找不到二人的痕跡。
那叫趙三的衙役返回時舉著火把從廟前經過,沒注意腳下有塊石頭,正好踩上,一個趔趄滾出老遠。趙三從地上爬起來後,指著廟門破口大罵︰「他娘的,你算什麼鳥神,也敢欺負老,看老一把火,燒了你這破廟」
這方世界仙神顯聖,趙三平時也不敢做出褻瀆神靈的舉動。不過今晚忙乎大半夜追丟了人,心氣惱異常。更何況像這種小廟,想來沒什麼神靈歸位,所以才敢放肆。
見趙三氣急敗壞的樣,其余衙役也沒有出口阻攔。他們和趙三心的想法類似,都認為這座不知名的小廟里肯定沒有神靈存在。
卻說趙三剛剛靠近廟宇,火把還沒有挨到茅草,廟宇內部突的一陣怪風卷來,呼呼作響,直吹得廟宇周圍塵土飛揚。
「噗噗噗……」,他們手的火把搖曳幾下,紛紛被吹滅。
那怪風帶著一陣寒氣,迅速掠過身體。接著幾人感覺好像被什麼附身,軀體冷颼颼的。
覺察到不妙,幾個衙役有些頭皮發麻,紛紛叫道︰「趙三,你他娘的找死,趕緊滾過來。」「快走,快走,定是咱們這番折騰,惹惱了神明。」
幾個人知道趙三剛才的所作所為惹來神靈發怒,也不敢再廟門口過多逗留,紛紛朝遠處奔去。
這時,恰好又听到去前面搜尋的同伴傳來高呼,「在前面,大家快追……
听到招呼聲,剩余衙役急忙加快腳步追趕。
感應到那些衙役遠去,常晉才撤去障眼法,又開口道︰「朱兄,你們現在安全了。」
說起來,朱元昊祖上也是書香門第,只是到父親這一輩家道落,他幼年也根本父親念過幾年書,後來父親病故,母親一人補補縫縫養家。他們娘倆兒吃飯都成問題,更別說讀書。
不過那廟門上的幾個字,朱元昊還是認得,當即出聲感謝道︰「多謝恩公相助,先前多有得罪,還望恩公勿怪……」
「朱兄見外了,」那虛影又開口問道,「朱兄犯下命案,萬山府城肯定不能再回去了,不知可有什麼去處？」
「我有一舅舅在上清縣居住,打算投奔他去。」
常晉原本想勸他去通衢縣住下,听說要去投奔舅舅,當即也不再開口多說
反倒是朱元昊面露疑惑,「听恩公稱呼,似和我是舊識？」這神靈一直稱自己為「朱兄」,可是朱元昊想了許久,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結交過神靈。
常晉呵呵一笑,並沒有否認︰「我和朱兄的交情,日後便知。這伙衙役尋不到痕跡,肯定要掉頭回找。朱兄,還是趕緊離去為妙。」
「多謝」朱元昊也知道耽擱不起,一抱拳頭,背著母親急沖沖離去。
目送二人離開,常晉松了口氣,眼前虛幻的神廟頓時消失不見。不過他心的疑問卻並沒有散去。
自從這座神廟修好,周圍前來上香的百姓足有上萬人,而且這些人大多心懷虔誠,可自己心頭從未有過警示,為何偏偏是朱元昊？
想起朱元昊離去時頭頂的氣運,疑問更多了幾分。
他猶記得,朱元昊最後再向自己感謝時,心甚誠,一股赤氣貫穿,直入神廟當。隨後朱元昊頭頂氣運不降反升,氣象萬千。白氣騰騰,勃發出三尺多高,宛如沸騰的開水,周圍數丈之內,盡是吉意。
接著那白氣化赤,當似有活物,莫可名狀。短短幾個呼吸間,原本的赤氣已經增加了數倍,當還多了一絲青氣。
如此古怪的氣運,常晉以前從未見過。
細細想來,他突然驚覺,那冉冉升騰的雲霧,看上去可不就像一條赤色大蛇在吐氣嗎？
看來朱元昊本身是有大氣運之人,只是一直在萬山府沒有作為,此次離開府城,反倒有了機遇。
如此看,這也正是自己心得到示警的原因。
朱元昊一事只是個小插曲,常晉略作歇息,便重新操控角寶籃凌空。
他的速度比上次要快上數倍,一路急趕,後半夜時,已經出現在通衢縣上空不遠處。
趙守仁就任通衢縣縣令以來,平冤獄,興農桑,治下百姓安居樂業。縣域內人道氣運煌煌,鬼神不可沖撞。
來到通衢縣域,常晉本想在縣外落下,哪知等他看過通衢縣城後,再次驚訝道︰「只一年時間,通衢縣人道氣運也破敗如斯？」
如今通衢縣上方汽運,和一年前截然不同。雖然仍是赤氣彌漫,但其卻多了三分邪祟灰黑怨氣。
那赤白氣息和灰黑怨氣糾纏不休,籠罩整個縣城。
看樣這段時間,縣城同樣有大事發生,否則不會有這麼多怨念滋生。
原本以為外邊大亂,至少通衢縣還是一方淨土,看來自己想當然。這天下亂局,通衢縣也是其一枚棋,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反倒是自己,以後該何去何從？這幾日所想之事,不由再次涌上心頭。
如今以他的身份,想要入世平息這紛亂世俗,已經不大可能。首先就是人道規則不許。
自己只是殺了上百名強盜,就被人道降下警示。若是加入這亂世爭龍當,手下又會有多少人命。
一將功成萬骨枯,更何況是改朝換代的大事。
古往今來,和自己有相同想法,想要加入亂世爭龍的修道者應該不少,常晉卻從未听聞有成功者。
連天下十四州道院,也只敢暗籌劃,而不是跑到台前赤身肉搏。
道院若是想攫取新朝氣運,直接參與爭龍獲得的利益最大,為什麼不這麼做。非不想,實不能矣。仙道超然物外,不沾世俗因果,其實也等于把自己排除在了人道世俗之外。有人道規則所限,道院一旦走到台前,于擾人道變遷,必遭反噬。
亂世數百萬百姓的生死怨力反噬,即使道院有香火念力維護,也承受不了
自己真不知死活加入其,憑借大印的庇護,肯定逃月兌不過人道規則反噬
時至今日,常晉早已經明白,泥洹宮內這枚神印最大的用處並非護主。而是演化天地仙神人三道變遷規則。簡單說就是它可以將常晉修煉對周圍事物的所感所悟所想提煉,而後凝聚成真法則。
這大印上如今凝結的真,神道連同仙道佔了大半。人道真,只有區區的幾枚,想要用它來演化人道法則變遷,根本不可能。
若是再給常晉幾年時間,當一縣或者一府的父母官,倒是有了這種閱歷,定可以凝聚出更多的人道真。
可惜這是一個悖論,以他如今的境界,想要進入世俗為官,根本得不到人道認可。
面對眼前這場變局,袖手旁觀,又違背自己的心意。
進亦憂退亦憂,這是常晉現在的矛盾心理。
他到底不是大公無私的聖人,也沒有拿自己生命與人道做賭注的心思。
思來想去,此題無解。
既然通衢縣城氣運衰退,常晉也沒有在城外降落的打算,直接進入城內,用神識找到自家宅第所在,立刻有數道氣息傳來。
小小、邢蘇兒還沒有睡,白素素阿碧也在？還有小倩……連屠義方也來了
感受到幾人的氣息,常晉明白他們已經知道了自己回來的消息。至于是怎麼知道的,這一點太好猜測,小倩時刻向他供奉香火念力,自己從冥土月兌困,小倩肯定能夠感應到。
看來自己這麼長時間不出現,惹他們擔心了,所以守大半夜還沒有睡去。
等常晉從庭落下,就看到幾人涌上前來。
「哥哥,」沒等站穩,小小猛撲過來,在他懷不住抽泣。
爹娘早逝,哥哥是唯一的親人,半年前听說哥哥失蹤,小小擔驚受怕不已,後來還是小倩勸說,才讓她安了幾分心。如今再見到哥哥,她終于忍不住大聲哭泣起來。
常晉拍了拍小丫頭的肩膀,把她扶起,跟著沖剩余幾人打招呼︰「素素,阿碧,還有小倩、屠兄你們都在？讓你們擔心了」
「哼,也不知道你這家伙到底被困在什麼地方,我姐姐可擔心死了,從潁州一直找到南越州,再乘船橫渡碧沙海,差點要和那個燕赤霞拼命。接著又來到通衢縣……若是你過些日再沒有消息,姐姐就該拉著我進冥土找十殿閻王要人了……」阿碧明明是關心,但話到嘴里卻有些不依不饒。
「妹妹,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白素素抿嘴一笑,雙目相顧,一切情誼盡在不言。
「確實是我不好,原本想著幾個邪神妖人,想要鏟除不在話下。誰知那邪神來自異域,可以通過法陣溝通冥土,我一時不查,就被拉入冥土當。和那異域邪神相斗兩三個月,最後僥幸將對方斬殺。接著橫渡萬里冥土,期間也有不少波折……」常晉簡單把自己近一年來的經歷講述一遍,跟著再次道歉。
「允升,這麼說冥土種種變故你也清楚了？」聞言,屠義方眼一亮。
「嗯」常晉點點頭,「冥土現在很亂,我稍後再與屠兄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