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神廟抵擋,魏遠的腦袋已經被斬下。生死攸關之際,他才想起還有敕符可用。手忙腳亂的將體內殘存香火念力完全催動,隨即敕符破體而出,重新在虛空演化作神廟。
不過神廟上方光芒飄搖,只是勉強維持。
魏遠等神廟祭出,根本不敢耽擱,立刻吶喊道︰「萬山府百姓听著,我乃府城城隍,近日府城外有恩公邪神立下邪祭yin祠,蒙騙世人,盜取香火念力。本城隍听聞,想要還萬山府治下一片清平,特領兵五百滅之。諸位可願借香火念力一用,斬殺此僚」
他的聲音雖然沉悶,卻融匯著絲絲神道法則,瞬間穿透此處神域,化作萬千神念,傳入萬山府城當。
魏遠處在城隍神域之外,原本無法從遠處借來香火念力。此刻強行用敕符祈願,是用了萬山府前代歷任城隍在敕符殘存的神念。
道法顯聖之前,萬山府曾有數位城隍將神域擴展到一府八縣之地,並在敕符留下神念烙印。這些神道殘念被激起後,感覺到城隍神靈有危險,便自動加持,使得魏遠暫時能夠借世俗香火念力為己用。
不過這聲音出口,那絲絲烙印便徹底消散,同時魏遠頭頂怨念又增加了二分,黑漆漆一團。神廟更是接近崩塌,顯出數道裂縫。
人道由千萬人心而定,世俗人心是個非常奇怪的東西。平時道院可以不在意,但到了緊要關頭,顯得非常重要。
早在魏遠喊出第一聲祈願時,玄法師兄弟就已經感知。
他們此刻心無比期盼,希望城百姓能夠回答「願意」,借香火念力助魏遠月兌困。
可是久久不見有人回答,他們臉色開始變得煞白。
能夠看出,現在城隍廟宇上方的氣運已經開始潰散,那團怨念急速擴大,如今已經佔據了大半。
這說明,城隍隨時有可能跌下神位。
「快,我們去城外找那恩公廟」情急之下,玄尚根本沒有更好地辦法,只想急速趕出城去,助魏遠一臂之力。
可惜他現在做這些事情,已經太晚了。
「不,去萬山府衙,讓知府大人祭城隍」玄法大叫一聲,竄出二三十丈遠。
他們根本不知道那恩公邪神現在何處,必須用秘法搜尋,這樣以來太耽擱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只有進入府衙,讓知府大人夜祭城隍。知府乃是官身,和人道緊密相連,可以從借去幾分人道功德。
萬山府百姓大部分都在睡夢听到這樣的喊話,很多人驚醒,詫異抬頭看著遠方,不過無一人回答。
這一聲祈法將敕符僅剩的香火念力消耗大半,一時間魏遠神位不穩,整個人魂魄變得恍惚起來,仿佛喪鐘敲響,大腦嗡嗡不停。
他很不甘心,自己就任神位不過半年時間,還沒來得及等到真龍立鼎,享受新朝氣運呢。
「這聲音是……」一長須老者從床上驚坐起,點燃房油燈。他覺得剛才听到的聲音很熟悉,自己以前似乎經歷過類似場景。
到底是什麼時候呢?老者微微皺著眉頭,仔細回憶。
那聲音很久遠,完全塵封在記憶當,老者這一輩經歷的事情太多,一時半會兒根本回憶不起來。
「爹」看到屋內燈亮,門外的年漢忙出聲問道,「你醒了?」
「嗯,老大,你可曾听到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沒有呀,」年漢搖搖頭。
「哦,那是我恍惚了,剛才做了個怪夢,竟然夢到城隍……」老者捶了捶腦袋道,「人老了,經常胡亂做夢。」
「爹,你也夢到城隍」年漢驚叫道。
沒等老者回答,第二聲又傳入腦海。那聲音沙啞,帶著一絲哀求︰「我乃府城城隍,近日有恩公邪神作祟。諸位可願借香火念力一用,斬殺此僚」
「爹,你听到了嗎,又是城隍,要借香火念力,你說這香火念力怎麼借?」年漢忙開口叫道。
「我想起來了」老者猛然從床上翻身下地,「瀆水河伯,就是瀆水河伯……幾十年前,瀆水河伯也這樣問過……我們沒有回答,結果他被道院打下神壇
老者完全記起年輕時候的事情,有一夜他做了個怪夢,夢河伯立在浪頭,開口向眾人借香火念力。那個時候萬山府城很多人只當自己是做夢,根本沒有在意。
後來河伯被打下神位不久,他們才听游方道士講。河伯當時與道人爭斗,只因對方法力高深,不能抵擋,所以才要向信徒借香火念力為己用。
若是願借香火念力于對方,只需誠心回答「願意」二字即可。
時隔這麼多年,老者終于又听到類似的聲音,不過這次卻換成了城隍神靈
像老者這般經歷過瀆水河伯一事的百姓有很多,此刻城隍的呼喊喚起他們隱藏在心底的記憶。
但是,遲遲沒有人願意開口。
「爹,城隍要斬邪神,我們是不是現在回答‘願意,?」年漢听完老者的講述,忙道。
「慢著,」老者搖了搖頭,「老大,你還記得一年多前,瀆水河伯率領那些河神淹沒萬山府……當時就是道院從作祟,不然河伯老爺也不會那樣做。這城隍是道院封的,只听道院擺布,平時不管事兒,如今萬山府內處處鬧鬼,也不見城隍派人清理……」
「那我們就不答應?」年漢遲疑道。
「等等看,看大家怎麼做」
如老者父倆兒這般觀望的百姓很多,他們大多想起瀆水水君率眾淹城舊事。瀆水水君臨死之際那幾聲咒罵道院的呼喊,被他們記在心。覺得當初要不是道院胡作非為,後來也不會淹死那麼多百姓。
原本在魏遠祭出敕符呼喊時,常晉還有些驚懼,此刻見無一人回答,他心覺得有些悲涼。
這就是神靈的悲哀,成也香火,敗也香火。把修為寄托在香火念力之上,一旦被信徒拋棄,那下場會很淒慘。
當然,像魏遠這種,純粹是自作自受。
他就任城隍半年有余,治下陰司一片混亂。百姓多次祈求不得靈驗,又怎麼會願意在此刻借他香火念力呢。
自作孽,不可活也
「我,萬山府城隍…只要諸位借我香火念力,日後必有報……」最後一聲喊出,頭頂神廟已經接近虛無,只余下幾絲氣流。
「我……願意……」
「願意……」
這時,城有幾個微弱的聲音喊出。這些人大多受過前任城隍的恩惠,此刻不由自主喊出口,算是作為報答。
聲音出口,可以看到他們頭頂氣運立刻分出一絲,注入城隍廟宇當。魏遠也在一剎那間魂魄恢復幾分,原本破碎的神廟開始緩慢融合。
「這就是神道之妙嗎?」看到魏遠頭頂神廟模樣,他並沒有趁機揮劍沖上,而是饒有興致的觀察。
有香火念力注入,魏遠心一喜︰看來萬山府百姓並未拋棄自己。
可惜隨後他悲愴臨身,那香火念力太少,連維持神行都難,根本不足以對抗眼前邪神。
玄法師兄弟一前一後飛,看到那守門的衙役,在十幾丈外急聲叫道︰「吾等乃是玉清道烏山觀道人,有急事要見知府大人,快帶我們去。」
聲音傳入那衙役耳時,兩人已經來到衙門口。沒等衙役反應過來,玄尚已經把手法牌直接塞到他手。
「哦……你們,兩位道長,這麼晚了,你們找知府大人何事?」領頭衙役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忙問道。
「是急事兒,快帶我們去見知府大人,若是耽擱,你小命不保」玄尚說著一把抓住那衙役,提溜著朝府衙內奔去。
玄尚道人脾氣本就有些暴躁,若是平時還可以耐心等待對方稟報,此時情況危急,他哪里還安耐得住。
「師弟,不得魯莽」玄法嘆了口氣,急追進去。
原本萬山府知府是劉青城劉大人,他為人雖有些刻板,但也算勤政愛民。可是因為去歲瀆水水君淹城,百姓死傷過萬,劉知府被人參了一本,隨後梁侯被免職。新來知府名叫杜如海,乃是梁侯小妾的父親,其人才智平平,唯好。杜如海來萬山府半年,大事沒做,只納了三房小妾。如今三個女人在後宅爭風吃醋,杜如海每天為了平息小妾間的爭吵,已經費盡心思,哪還有心思處理政務。
如今萬山府內的政務,絕大部分都有手下處理。
他今晚在第三房小妾的房留宿,由于折騰時間太久,睡得特別昏沉。
玄尚在衙役的指引下,飛奔至知府大人臥室外,然後也不顧什麼程序,只是大聲喝道︰「知府大人可在,玉清道弟玄尚,有急事稟報」
他呼喊時注入絲絲法力,聲音傳入房內,如同滾雷。
那杜如海和小妾被驚醒後,互相望了一眼,驚叫起來。
「貧道玄尚,有急事稟報知府大人,請知府大人速速更衣。」玄尚又喊了
這聲音將附近巡夜的衙役驚動,紛紛手持武器趕了過來。
沒等這些人開口呵斥,玄法道人已經亮出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