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烏山觀的道人,不知道長深夜來臨,有什麼事情要找本知府,若不是急事兒,還是明天早上再說吧。」杜如海睡得正香被驚醒,心非常不高興。知道這些道人手段通天,他不敢對道人發火,但語氣上也不那麼客氣。
此刻,恰好魏遠第二聲祈願傳來。
玄尚大急,不想在門外耽擱,直接撞門而入︰「知府大人,此事和萬山府幾十萬百姓生死攸關,貧道等不到明天」
「啊……」那小妾光著身,猛然見外人闖入房內,立刻驚叫出聲,拉起被裹挾住自己的軀體。
「閉嘴」危急關頭,玄尚哪里有憐香惜玉的心思,只伸手一指,已經將她點到在床上。
看著自己的小妾撲通一下跌倒在雕花大床上,再無一絲聲息,杜如海嚇得臉色煞白,結結巴巴道︰「你……你想于什麼?殺人了?」
「放心,我只是點了她的穴道,並無大礙。來人,替知府大人速速更衣,要是誤了貧道的事情,你們的人頭都不保。」玄尚扭過頭去,對著門外站立的衙役厲聲道。
說話時,一股氣息自身上彌漫,連帶周圍數丈空間內盡是冷意,在場所有的衙役心一凜,不敢有半點遲疑,急忙沖了進去。
玄法雖然知道師弟的做法不妥,但也沒有開口阻止。緊要關頭,還是快刀斬亂麻為好,大不了事後再向知府大人道歉。如今天下亂象紛紛,官府氣衰,府衙上方氣運威力已經不再像往日那麼強烈。
道人即使想在府衙做些什麼,也容易了許多。
他出聲叫住最後幾人,「你們幾個另有事情要做,不用進去幫忙。快去準備好香案筆墨,等下知府大人要夜祭城隍」
這些衙役根本不敢多看床上知府大人小妾雪白的身體,只是手忙腳亂替知府大人把衣服穿好,而後拉了出來。
此刻,香案已經在院內擺好。
玄尚沖著杜如海急聲道︰「今夜萬山府城隍為清理治下魑魅魍魎,正在與一邪神大戰,急需知府大人書寫一篇祭獻于城隍,以壯聲勢,現在筆墨紙硯已經準備齊全,請知府大人動手吧。」
「寫祭?你們大半夜把我從床上拉起來,就是要寫祭?」杜如海滿臉的不可思議。
別說他,就連周圍那些衙役也很是不解。
「讓你寫你就寫,費那麼多話于什麼。」玄尚怒斥道。
這個時候,玄法見師弟呵斥大罵不斷,忙上前一步施禮︰「知府大人,我師弟心急城隍一事,失了禮儀,唐突大人,還望大人恕罪。如今事情緊急,請大人速速寫一篇祭獻于城隍。等事後貧道自會為知府大人詳解……」
「寫祭,這個你們找師爺呀……我不會寫……」杜如海結結巴巴的回答道。他雖然讀過幾年書,但月復內空空,根本沒有半點才華。能當上知府大人,完全是女兒在梁侯枕邊吹風的結果。
「你……」玄尚張口就要大罵廢物,被師兄攔下。
「這祭由貧道來寫,等下知府大人焚香念出即可……」玄法道人入玉清道前,曾為一寒門書生,差點考上秀才,區區祭,自然不再話下。此刻他筆走龍蛇,眨眼已經在紙上寫出一篇。
那墨跡尚未于,已經塞到杜如海手,加蓋官印。
香火裊裊,杜如海站在香案前,清了清嗓念道︰「維年月日,萬山府知府杜某,以清酌庶饈之祭,告于城隍神靈︰
天有好生之德,神以愛人為心。方今邪神作亂,危害百姓。凡我生民,何以生活?伏乞城隍降鑒,哀我黎民,清除邪神,勿使萬山府百姓再受邪神之害……如此則民慶復蘇,歲望大有,神之功德,無極人之感德靡窮矣……」
尋常祭祀城隍,必須用三牲潔鼎之儀,如今事情緊急,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準備,只能用清酌庶饈獻祭。
念這篇祭之時,魏遠三聲祈願剛好喊罷。
杜如海聲音不大,卻帶著人道官府氣運,只見周圍頓時刮起旋風,府衙上方絲絲赤白氣息冒出,越來越多,越來越濃,絲絲注入城隍廟。
魏遠見百姓回答稀少,心淒淒慘慘,正要出聲求饒,忽地臉色一變,繼而哈哈大笑起來︰「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呀」
他清晰的感應到,自己頭頂香火念力瘋狂增長,光華灼灼,片刻已經成了赤青色。
常晉也有些詫異,明明剛才魏遠就要跌下神壇,怎麼突然多了這麼多香火念力。等感應到其有一絲官府之氣存在時,他立刻明白香火念力來自何處。
官府怎麼會突然插手?莫不是道院要求的?
不過那氣運並不像自己想象的充滿威壓,這說明官府的加持並不強大。
常晉心思急轉,上前一步道︰「天不亡你,本神亡你」
說完,頭頂數道真融入長劍當,隨即手腕翻轉。
「吟……」劍身鳴音,殺意如潮。
這柄寶劍長不過三尺有余,寬只有二指,此刻真融入其內,卻突然多了股滔滔江河之勢。
隨著劍芒噴出,帶著一道虛幻的山河影像,直朝魏遠席卷而去。
等靠近對方,那神廟急速變大,將城隍軀體罩在其。
剎那間,劍芒化作天飛瀑,山崩地裂,好像要把天地萬物席卷入其。
處在神廟保護當,城隍也覺得魂魄搖曳,似乎在這滔天之勢面前,自己根本無力抵擋,只能等待。
「再來」隨著常晉一聲爆喝,下一刻神域內光芒閃動,道道劍光縱橫開來,化作長長光線,拖曳芒尾,轉眼功夫將神廟裹了個嚴嚴實實,而後齊齊攪動
噗噗噗……光線零落,劍氣四射,神域內殘存的陰兵根本不及反應,便紛紛化為黑霧消散。
就連躲在角落里的王君義,也被波及,不得不全力抵抗。
魏遠處在劍芒央,只感覺一道重達萬鈞的大山壓下,魂魄即將要被碾壓成粉。連神廟無法維持,再次開始搖搖欲墜。
「第三劍,看你拿什麼抵擋」常晉將凝出的真注入劍內,瞬息間,立刻有無數光芒散發出磅礡的力量,如海上波濤,四面八方蜂擁過去,將魏遠整個人都淹沒。
轟隆……神廟接二連三受到沖撞,終于無法再維持,猛然倒塌,化成敕符,從魏遠體內飛出去。
「饒命,我認輸……」沒了敕符庇護,魏遠此刻連形體都無法維持,只是化作黑霧,口大叫著。
「哼,」常晉根本沒有理會他,也沒有揮劍再殺,只是撤去神域。
只見遠處無數黑色怨念滾滾而來,當夾雜著無數慘叫、怒罵、咆哮,齊齊涌入魏遠魂魄當。
「啊……」在這些怨念的反噬下,魏遠口慘叫連連。那聲音淒厲的讓人听得心寒。
王君義站在十幾丈外的地方,神情有些復雜的看著城隍。怨念反噬的慘狀,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心也有淒涼。
「到底怎麼回事兒……」玄法師兄弟看城隍廟上方氣運剛恢復幾分,又迅速被打回原形,臉上驚訝不止。
若是太平時節,那一篇祭,足以助城隍翻盤。可如今,官府氣衰,已無多少威信,所以玄法二人才可以呵斥知府,強拉著他寫祭。也正因為官府氣運衰敗,能夠提供的加持很少。
「走,速去城外查看,到底是何方邪神」如今景象,城隍跌落神位已經難免。他們能做的,就是及時找到那處邪神廟宇所在,將之斬殺。
原本魏遠為了防止道院覺察到自己領兵出城,特意動用神道法術隱藏蹤跡。玄法師兄弟先前打算利用城隍在烏山觀留下的一道神念查找位置,途被魏遠祈願聲打斷,只得轉道去府衙。
這一耽擱,根本沒有時間再返回烏山觀。
如今魏遠被怨念纏身,敕符也從體內飛出,再無法遮擋行蹤,玄法倒是第一時間感應到對方的存在。
魏遠現在被濃郁的黑氣纏身,這黑氣當充滿各種各樣的怨念,瘋狂吞噬,雖然他頭頂還有本命氣運庇護,但已經無力支撐,只是片刻,慘叫聲就完全消失。
魂飛魄散,再無一絲痕跡。
「恩公老爺……」這時,王君義走上前來,畢恭畢敬的行禮。他心忐忑不已,不知道對方會如何處置自己。
「奉本老爺為主,供奉一成香火念力,我即饒你不死。」常晉于脆利索的回答道。
聞言,王君義臉上一喜,急忙下拜︰「屬下王君義見過恩公老爺」
確定了上下尊卑,立刻有數道香火念力融入常晉體內,形成一道真。他明白這是神道契約。有此契約,若是以後王君義背叛,必遭神道反噬。
說來他這小毛神當得也算悲催,一晚上時間,連向兩人認主。
此人留著尚有後用,是以常晉點了點頭,就讓對方離開。
等王君義遠去,他才松了口氣。今晚斬殺城隍之事一波三折,如果不是最後關頭,自己果斷將周圍二三十里地內的天地靈力抽取一空,怕還真不能除掉魏遠。
不過這樣以來,最少需要半年時間,此地地脈才能恢復到往日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