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很是生氣,覺得她可真夠倒霉的,怎麼盡遇上些恩將仇報之人?
「師父,咱們現在可怎麼辦?」齊玄英搓著雙手,雨下得越來越大了,雖然他們穿的厚,可寒風呼嘯,又不能進城,這一整晚可以怎麼熬?
錦繡也沒了法子,看了天色,咬牙道︰「再等等吧,說不定錦玉見我一直沒有回去,會出城來找我。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再來,鋪子里還有好些趙九凌的重傷人員,看在她醫治那些重傷侍衛的份上,趙九凌應該不會坐視不管的。
齊玄英點頭,「也只能如此了。」他看了緊閉的城牆一眼,他攏了攏手,暗恨那何家,簡直就是一群白眼狼。
……
鐘二員外是朝廷吏部尚書兼任閣老,但因老母親去世,特丁憂回家守孝,如今,兩年孝期已過,再熬上三個月,就能遞交文書上去,起復有望。
盡管文武不同路子,但大家都在官場上混,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何至剛非常熱情地接待了鐘二員外,听了鐘二員外的來意,眉毛皺了起來。
他面有難色︰「閣老,不是下官不肯出兵,而是如今天色已晚,又下著雨,王大夫被帶去了哪?馬賊的老巢在哪處,咱們都不知道,這時候出兵可不是好時機呀。」然後一副「對于王大夫遭遇很痛心,但自己卻無能為力」的表情。
鐘閣老知道何總兵的顧忌,也不能怪人家見死不救,實在是王錦繡只是區區一介大夫,這些大人物也不可能為了單獨救她就全城出動。他雖然感念錦繡救了他兒子一命,可也知道,自己如今解職在家,就算還是閣老身份,可也無法強行讓何天剛出兵的。畢竟這樣的天氣,確實不是出兵的好時機。
听了鐘閣老的話後,錦玉咬著唇,強忍著快要掉下來的眼淚,他對鐘閣老老作揖,「鐘伯伯不必自責,晚輩也知道,您也是盡力了。是晚輩強人所難了。」最後實在忍不住,淚珠兒滴了出來。
鐘閣老也很是歉疚,拉著他的手,說︰「孩子,實在對不住,老夫是真的盡力了。」然後又反過來安慰錦繡,「你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又是去救人,他們再是心狠手辣,想必不會恩將仇報的。孩子,往好的一面想。」
錦玉低頭,再一次長長作揖,然後告別鐘閣老,又坐了馬車往藥鋪里跑去。
走到一半時,忽然腦海靈光一閃,趕緊讓車夫停了下來,也不等馬車完全停下來,就給跳了下地,也顧不得踉蹌的身形,奔至一處人家,猛烈拍著那緊閉的大門。
里頭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誰呀,不管你是誰,若沒個要緊事,小心老子宰了你。」
錦玉連忙高聲道︰「我要找九爺,有要緊事。麻煩這位大哥給通報一聲。」
門被打開一條縫來,露出一張大胡子臉。
「你是誰呀?找我們九爺什麼事?」大胡子上下打量錦玉,忽然目光一凝,失聲道︰「是你?」然後滿面的怨恨。
錦玉目光也是一縮,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說︰「這位大哥,我找九爺有要緊事,麻煩通報一聲。」
這大胡子就是田大山,先前因對錦繡姐弟動粗被趙九凌給打了三十板子被降為普通侍衛的倒霉蛋兒。後來趙九凌見他一次就想起他做過的蠢事,又一怒之下,準備趕離他,還是何勁覺得此人可憐,好心收留了他。沒曾想,還讓田大山立了如回功勞,于是又被恩準回到趙九凌身邊,雖說只是普通不過的士卒,但只要不被趕離,已是莫大的幸運了。
田大山雖然人長得粗,但心可不粗,上一回他是因為把事情做得過頭了,這才惹了自家主子發狂生氣,後來再被朱棒槌多多少少提點了兩句,也知道自己錯在哪兒,盡管憋屈得慌,卻也知道自己是沒眼色,沒能揣摩主子的真正心思,這才遭貶的。
後來他受了重傷,又是錦繡把他救了回來,回後錦繡在藥里頭加了黃蓮,讓他受了幾天的罪,但錦繡救了他一命是事實,于是說︰「王小公子找我們九爺有何要事?」
「人命關天的事,麻煩通報一下,求求你了。」
田大山說︰「進來吧,不過我可丑話說到前頭,九爺是否要見你可就不關我的事了。」
錦玉點頭,「我知道,勞煩大哥幫忙通報一聲。」他從身上搜了搜,搜了塊碎銀子遞了過去,「出來走得急,沒帶什麼在身上,小小的心意,天氣冷,大哥拿去打酒喝。」
田大山把銀子推了回去,笑道︰「哪能要王小公子的錢呢?我田大山可不是這般眼皮子淺的。拿回去收著,我帶你去見九爺就是了。」
趙九凌也還沒睡,听說錦繡的弟弟錦玉找自己,腦海里浮現一個粉妝玉琢卻又傲慢無禮的小家伙來,唇邊浮起一絲淺笑,「這麼晚了還跑來找我,想必有要緊事吧,叫他進來吧。」
……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四周一片清涼,除了雨水滴在馬蓬上的滴滴聲響,以及寒風吹得呼呼的聲音,再無其他。
與城牆上的士兵交涉半天依然無果,齊玄英亮出自己的身份,再亮出錦繡的身份,仍只是得到一句「少來誆騙爺爺,快滾,否則亂箭射死。」城牆上的士兵實在忍無可忍,果然拿出箭來胡亂射了一通,雖然沒有射中,但也不敢再繼續呆在城牆下,不得不打消了進城的主意,只得另想辦法。
齊玄英披著車子里緊有的毯子,駕著馬車往有燈火的地方走去。
緊鄰城牆不遠處還是有好些屋舍,運氣還滿不錯,在拍了三處房門後,總算有人願意接待他們。
這戶人家雖然看起來落魂,至少同意接納他們一晚,錦繡落了口氣,模了模早已冰涼透頂的手,暗自稱幸。
……
鐘閣老走後,何天剛回離了總兵衙門,回到後院里去。便見管家急匆匆走來,身後還領著個人,手上提著個藥箱,料是大夫之類的人,便問︰「府里又有人生病了?」
管家連忙哈腰︰「回老爺的話,是夫人病了。」
何至剛看了大夫一眼,有些面生,沒有說什麼,又折身,去了夫人的院子。
何夫人正躺在床上,時不是咳上兩聲,何勁正坐在床沿與她說著話,「都吃了兩副藥了,怎麼還不見好轉?」
何夫人說︰「是呀,反而咳得凶了。」
「看來這大夫醫術也不怎樣,還不如王錦繡,人家開了兩貼藥下肚就能好轉不少。」何勁恨恨地瞪了侍候在一旁的婆子,「不是說了去請錦繡藥鋪的蔣明嗎?」
那婆子連忙解釋︰「公子可冤枉奴婢了。奴婢確是派了李管事去請蔣大夫,可听李管事回來說,錦繡藥鋪今兒個出了些事,鋪子里都沒營業,所以這才另請別的大夫。」
「錦繡藥鋪出事了?出了什麼事?」何夫人問,何勁也是一臉好奇。
「這個李管事沒有說,奴婢也不知道。」
這時候何天剛從外頭進來,一邊解上的披風,一邊回答︰「王錦繡估計凶多吉少了。」
何氏大驚,何勁連忙問︰「爹,為什麼這麼說?」
何天剛道︰「剛才鐘閣老來衙門里找我,說王錦繡被馬賊裝扮的病人騙出了城里,依賊子的凶殘成性,估計凶多吉少呀。」
何夫人說︰「怎麼那麼倒霉,這大過年的。」
何勁也說︰「不是規定不會再外出就醫嗎?怎麼還被騙出城外?」
「听說有人受了重傷,無法搬動,這才親自去了一趟,誰會知道是去了虎狼窩。」何天剛雖然不會為了一個區區老百姓就動用金陵城的兵馬,但還是給了錦繡無限的唏噓與同情。
「錦繡藥鋪的招牌沒了,估計錦繡藥鋪也成不了氣候了。」
何夫人說︰「可惜了,原本還想請她給我看病的。現下也泡湯了。」發現兒子臉色古怪,于是關切地問道︰「子昂,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何勁回過神來,說︰「爹,雖說王錦繡只是一介平民,可她卻是個厲害的大夫。再則娘如今病成這樣,恐怕想要治諭,非此人莫屬了。爹,依兒子看,還是出兵去王錦繡救回來吧。這樣一來,娘的病也有救了。」
何天剛說︰「據說王錦繡醫術不錯,但夫人你這病也不算多嚴重,陳仲銘,齊如陽,還有蔣明,這些都成的呀。干嘛去請一個沒甚名氣的來?平白耽擱了病情,還浪費銀子。」請一個大夫可不便宜呢。妻子也不知省省銀子。當真以為他這個總兵當得輕松?
何夫人也很是生氣李管事那個不成器的居然找了這麼個沒什麼名氣的大夫來,平白受罪不說,還熬得凶了。可她雖然氣忿王錦繡讓她沒臉,可生病的滋味真不好受,于是也跟著勸說︰「老爺,子昂說得對。雖說王錦繡只是一介平民,但醫術確實不差,老爺出兵救下她,便是她的大恩人了。老爺您是武將,這武將不比文官,難免有磕著踫著的時候,若是有這麼一個厲害的大夫隨傳隨到,也是件美事呀。」
何秀麗卻不以為然,「爹爹是總兵,身邊自是有隨扈跟隨的,哪那麼容易受傷?既然王錦繡凶多吉少,那就去找蔣明吧,這人醫術也是不錯的。」
何天剛點頭,「也只有如此了。」然後又派人去錦繡藥鋪找蔣明。
何勁嘴巴張了張,但最終沒有再開口。
過了會,何秀麗又問父親,「爹爹,依您之見,那王錦繡真的被馬賊騙去了?」
何天剛說︰「是她弟弟親口與鐘閣老說的,看她弟弟急成那樣,應該八成不離十吧。」
何秀麗咬著唇,輕嘆一聲,「以那馬賊的凶悍,這王錦繡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何夫人也有些怔忡,「雖然我不怎麼喜歡她,可這樣一個大好年華的姑娘家卻落到那賊人手里,也怪可憐的。唉,老爺,明日里還是派兵出城去看看吧。那孩子年輕輕,就學得一身醫術,就那樣沒了,也怪可惜的。」
何勁馬上道︰「就是,雖然我也不怎麼喜歡她,但她畢竟救過兒子,爹還是多多費些心思吧。」
何天剛點頭,「也罷,明日一早我帶兵出去瞧瞧吧。」
正在這時,有人進來通報,「大人,外面有位叫趙九凌的年輕人說要見您。還讓小的拿了一塊玉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