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著曹妃的宮女,得了命令,松開了她。舒愨鵡
曹妃軟著腿腳,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此時的她,哪里還有當初的不可一世,囂張張狂,可憐瑟縮的如同寒風中的枯草。
端著酒水的宮女,將托盤交給了曹妃。曹妃抖著手,攥著托盤,走向建元帝的方向。
曹妃唇角青紫,一臉的可憐相,劉皇後哂笑出聲,昔日還是楚王府側妃的曹妃,當著當初的楚王,如今的建元帝,沒少表演她的楚楚可憐,一張蜜桃似的誘人臉蛋上,眼圈泛紅,恰似一朵妖嬈盛開的桃花瓣,當真是讓人憐惜至極。為了她的那幅作態,劉皇後和世子不知道吃了多少的暗虧。
可惜,現在曹妃真正落到可憐的境地,她身上的風情卻全都雨打風吹去,丑陋至極。
劉皇後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以色侍人的女人,當著男人的面,她的眼淚、委屈、可憐,統統都是武器,只有到了這時候,她的榮華富貴、性命等等一切,都攥在另一個女人手里,才能剝去她的畫皮,露出骯髒的真容。
「陛下,妾服侍您飲下水酒。」在她死還是建元帝死之間,曹妃果斷選擇了自己的性命。
建元帝喉間怪響,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不過,緊緊挨著他且熟悉他的曹妃,還是听到了幾個斷續的字︰「踐人白眼狼」
這些字眼罵在身上,曹妃眉毛都沒動一下,一手端起一杯酒,一手扼住建元帝的下顎,就要灌下去。
病入膏肓的建元帝,當然抵不住瘋狂的曹妃,三杯酒水順著他稀疏的胡子流下,很快沾濕了他身上的龍袍,越發顯得他形容枯槁。
灌完了酒水,曹妃尖叫一聲,跪在地上︰「皇後娘娘,賤妾已經做到了您的吩咐,請您信守承諾,繞過賤妾母子。」
劉皇後大笑出聲,走到建元帝身邊,看著他血紅仇恨的雙眼,以及滿臉的驚駭恐懼,幽幽開口︰「陛下你知道嗎?二十年前,喜堂之上的三拜,我是真心實意的,洞房初見,我也是真心想要做好你的妻子的。當時,我雖然是劉家的女兒,卻一直牢記著,嫁為李家媳的責任。你要奪世子之位,劉家全力支持,你要*愛青梅竹馬的表妹,我也好生待她。世子妃也好,王妃也罷,我自問沒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你都做了什麼呢?新婚不久,你就納娶了心心念念的表妹,一切禮儀與我這正妻不差什麼,這些我都忍了,可是你竟然還想著*妾滅妻。我劉氏嫡女,在你心里就如此的不堪,過了河就拆橋,世上有這麼便宜的事情麼。後來,你那表妹死了,死在了你的親娘她的親姑母手里,說實話,雖然賈夫人心狠手辣,但她那份決斷,我是很佩服的。如果不是有那麼位親娘,就以陛下你的能力,絕不可能奪嫡成功。在我眼里,你看似精明,實則懦弱,看似多情,實則自私至極。」
建元帝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顯然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呵,這就受不了了。賈氏死了之後,你還真是消停了些日子,我便想著和你就這麼過下去。沒想到,虎毒尚不食子,你卻連畜生都不如,親手害死了我的長子。」劉皇後閉了閉眼楮,深深喘了口氣,長子的夭亡,一直是她心里無法愈合的傷口。
「至此,我對你完全絕望,昀兒出生以後,我拼著半條性命,才將他護得密不透風,長大成人。而這期間,你不知從哪里尋到了曹氏,將她當做了心頭肉,甚至對著剛剛出生的李旭,說出了孤王之第一子的話。原來在你心里,我那無辜慘死的長子,我那可憐的昀兒,都不是你的兒子。既然你視我們母子為仇讎,那咱們就只能是生死仇敵。」
「刺殺昀兒的韃靼人,是你安排的吧。我這一生,空守在這深如海的宮廷之中,兩個兒子,竟連一個都沒了。誰讓我痛苦,我就讓他生不如死。」劉皇後聲音陰沉,眼楮緊緊盯著建元帝,突然笑了︰「陛下,月復中可疼?是否如刀劍絞月復,如萬蟲啃噬?」
建元帝捂著月復部,彎成了一團,身上汗出如漿,扭曲的面容,彰顯著他的痛苦。
曹妃癱在地上,爛泥一樣,她哆嗦著問︰「不是說很快就腸穿肚爛嗎?」
劉皇後對她嫣然一笑,聲音里很是愉悅︰「當然是腸穿肚爛,不過,時間長了點,更何況皇上差點吃光了太醫院里的補藥,撐的只能更久。曹氏,你身為皇上的心頭肉,這最後的時間,就由你陪著他度過。來人,將他們壓到偏殿里。」
曹妃驚駭欲絕,看著三分
像人七分像鬼的建元帝,面如死灰。
劉皇後帶來的人手腳利落,在曹妃喊叫之前,抓起她的領子,提了出去。
「廢皇子李旭,賜鴆酒。」
劉皇後在痛苦的認識到李昀活著的希望越來越小之後,除了劉家滿門的性命,再沒什麼能讓她放在心上了。痛失愛子,已經讓她接近瘋狂。
她不惜暴露手里所有的力量,暫時掌控整個宮廷,在鴆死了李旭,給建元帝下了劇毒之後,突然覺得一陣陣的疲憊襲上心頭。
「芙蓉,命人好生照看宮里有孕的嬪妃,若是有一人出了差錯,身邊所有的宮女、內侍,全部杖斃。」
芙蓉連聲應下,她知道劉皇後口中的有孕嬪妃,就是劉家偷偷運到宮里的孕婦。
宮里的事情,通過某些隱秘的渠道,影影綽綽的傳了出去。
劉子謙和顧先生,已經控制住了投靠李旭的官員,而定京城的京軍,經過那場大敗,也不復早先的戰斗力。如今,李旭已死,劉家所面臨的障礙,只是李季一人而已。
「娘娘,李季將軍帶著人堵了宮門,口口聲聲要覲見皇上,還說見不到皇上,他就不離開宮門。」宮侍慌忙跑來稟報。
劉皇後挑眉站起,沉聲吩咐︰「去請國舅和顧先生。」
曹妃派出的人手,尚未出去宮門,就已經被劉皇後截獲,而李季也並不在乎曹妃的死活,他只忠誠于建元帝。
而建元帝稱病不出宮門多日,再想一想生死不明的太子李昀,李季心頭一陣狂跳,今日得了內線傳來的消息,說宮中大變,劉皇後進了皇帝的寢宮,久久沒有出來,李季再也坐不下去了。
李季堅持要見建元帝本人,劉皇後不允許,氣氛一觸即發。
「李將軍要硬闖宮門嗎?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大罪?」
受了李旭牽累,李季罷職在家的日子,並不好過,原本烏黑的頭發,一片花白,滿臉皺紋,如同一顆干癟的干棗,而眼下這顆干棗,神色復雜的看著一一身端嚴的皇後,語氣堅決︰「皇後娘娘,臣只是想見一見皇上,確保御體安康,臣沒有其他想法,更不知犯了什麼罪。」
劉皇後冷笑︰「李將軍還不知道吧。廢妃曹氏和廢皇子李旭,意圖篡位弒君,幸而本宮及時發現,才救下了皇上。只是,很可惜,皇上受了極大的刺激,昏厥了過去,再醒來,身子都動不了了,太醫院的眾位御醫診治之後,說是皇上患了中風,只能小心養著,再不能受刺激。李將軍一片拳拳忠君之心,本宮明白,只是,李將軍若是不顧御醫勸告,執意去見皇上,聖體若是有了萬一,李將軍何以自處?」
「什麼?皇李旭弒君謀反?」李季一萬個不相信,以建元帝的偏心眼,李旭要什麼不能得到,哪里需要弒君。
「李旭言之鑿鑿,說太子已崩,逼迫皇上立他為太子。皇上不願,李旭便聯合曹氏,逼迫皇上寫傳位詔書,欲要弒君。本宮發現之後,極為痛心,如此不忠不孝的亂臣賊子,唯一一死,才能贖罪。」
為了印證劉皇後的話,立于她身後的一位彪悍將士,帶著將裝有李旭人頭的匣子,走到李季面前,讓他看得清清楚楚。
李季大震,大聲喝問︰「娘娘,皇上到底何在?皇上只有兩子,如今都,大楚的國運如何維持,臣今日死也要見到皇上。」
「誰說皇上沒了子嗣?太子還在呢。」劉皇後情緒激動。
李季冷冷哼了一聲︰「娘娘還要自欺欺人麼,若是娘娘真的相信太子還在世,又怎麼于此時殺了皇三子?」李季受過李旭的牽累,對李旭並無好感,然而,現在他見了李旭的頭顱,心頭還是有種悲涼之感,畢竟他和劉家也有過節,若是建元帝有了不測,他又怎會全身而退,還不如靠著手里的兵馬,闖上一闖。
「李將軍今日是一定要強搶宮門了?」
「臣,要見皇上。」李季絲毫不退讓,頂著劉皇後和劉子謙的壓力,一字一字的說出來。
雙方兵馬,白刃相見,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