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嚴琥珀說話道,「屬下已經照您的吩咐將她抓了回來!」
「知道了,」元胤拿起匣子看了看說道,「安排好一切,我親自去審她。愨鵡曉」
「是,主子!對了,探子回報,班納仁于這段日子並沒有跟林家有往來,只是安安靜靜地在城里待著。」
「他不動,一定在等什麼,繼續看著他!」
「您上回讓查的關于金鈴兒家財之事,屬下已經查到了。城內金壺茶樓,二紡綢緞,南貨店以及香菊齋都是她名下的,另外還有四處房產。這金鈴兒到驚幽城的日子不長,卻能拿下這麼多產業,可見跟林廣崢是月兌不了干系的。」
「林家收攏這麼多鋪子,難道僅僅是想坐富一方嗎?林廣崢不過是個小角色,他背後絕對還有人指點,把他盯牢了!」
「是,主子……」
話未說完,冰殘推門而入,眉心緊皺。嚴琥珀轉身笑道︰「冰殘哥你也來了?」
元胤看了一眼冰殘的臉色,說道︰「琥珀,你先出去。」
「等等!」冰殘輕喝了一聲,轉臉問嚴琥珀,「你今天是不是抓了一個人?」
「琥珀出去!」元胤再次說道。
「是不是抓了莊允嫻?」冰殘質問嚴琥珀道。
嚴琥珀一臉無辜地點點頭道︰「是啊,冰殘哥!她是青川牧場的人,我抓她是主子吩咐的……」
「出去!」元胤放下匣子起身道。
嚴琥珀趕緊溜了出去,正好在書房門口踫上來回話的昭荀,忙擺手道︰「別進去了,省得火燒到你頭上!」
「怎麼了?」
「主子跟冰殘哥——吵架了!」
「吵架?」昭荀想了想,自言自語道,「難道是因為莊允嫻?」
「昭荀哥,你怎麼知道是因為莊允嫻?主子今天一早吩咐我抓了莊允嫻回來。」
「啊?你抓了莊允嫻?還是主子吩咐的?」
「對啊!昭荀哥,你好像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說來听听?」
昭荀轉身道︰「趕緊先走吧,省得那兩位硬踫起來傷我們!主子跟冰殘吵架還能因為什麼?不就是那個莊允嫻嗎?」
嚴琥珀忙跟上去打听道︰「哎哎哎,說來听听嘛!」隨後兩人一路說著悄悄話出了東院門。
此時書房內的氣氛格外壓抑。元胤緩緩坐下道︰「這是找我興師問罪來了?」
「為什麼忽然抓了莊允嫻?」冰殘開門見山地問道,「你早就知道她是青川牧場的人,一早為什麼不抓,偏偏今天來抓?你是信不過我嗎?」
「不是,我只是想問她點事。」
「什麼事?」
元胤抬起眼皮看了看冰殘問道︰「你能不能拿張鏡子看看你的臉色?」
冰殘扭過臉道︰「我臉色好著!」
「好看?」元胤冷笑道,「每回遇著莊允嫻的事你的臉色能好看到哪兒去?」
「言歸正傳!」
「行,言歸正傳!」元胤點點頭道,「我是抓了她,因為她是青川牧場的人,我要問她點事。」
「有什麼事需要你親自問她?難道是私事?」
「算是吧!你放心,她的死活我留給你來決定!」
「你為什麼忽然想起查青川牧場的事?自從三年前,我們重創了青川牧場後,你幾乎沒再提過這個地方,而且這個地方也不值得你再費神。」
「是那個地方不值得我費神,還是那個地方有人讓你還在費神!」
冰殘臉色微緊︰「我是在說正事!」
「我也是在查正事!」元胤扭頭丟了一句話回去。
兩人對視了一眼,又各自把目光挪開了,都是一樣兒的硬脾氣!沉默了一小會兒,冰殘在旁邊椅子上坐下,無意中看見了矮幾上的匣子,斜瞟了元胤一眼問道︰「你還把這東西拿出來?」
「與你無關。」元胤淡淡地回道。
「你不怕秦梨花看見?」
「我為什麼要怕?這種事我比你倒要光明磊落些!」
冰殘氣得臉都綠了︰「元胤,我是在說正經事,你別老把話挪到別處行不行?有時候說話還跟個孩子似的!」
元胤低頭彈了彈衣袖道︰「莊允嫻的事不是正經事嗎?那你想听什麼?你想讓我現下就放了她,那不太可能。每回遇著她,我沒了結了她,算是給足你面子了!」
「趙元胤!」冰殘也有被元胤氣翻的時候。
「怎麼了?真生氣了?後悔當初選了我沒選莊允嫻嗎?後悔沒幫那女人在大理了結我?現下來得及,殺了我你們倆就可以遠走高飛了!」
冰殘氣得都翻白眼了,狠拍了一下桌面道︰「你能不能別再舊事重提?幼稚!」
元胤居然笑了,一邊整理衣袖一邊低頭說道︰「又罵我幼稚?不知道是誰幼稚呢?莊允嫻一到驚幽城,有人就跟蜜蜂見了蜂蜜似的找上門了。唉,冰殘哥,你當初一準很後悔吧?當時你要選擇幫了莊允嫻,沒準你現下媳婦孩子都一堆兒了。」
「趙元胤,你別說話這麼欠揍行不行?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揍你嗎?言歸正傳!」
「行,正傳就正傳,你想知道什麼?」
「你想問莊允嫻什麼事?青川牧場的事我們知道已經足夠多了。」
「有些私事要問。」
「你跟莊允嫻還有私事?」
元胤瞟了冰殘一眼,又笑了起來。冰殘順手丟了個白瓷茶杯過去,元胤伸手穩穩地接住了,放下說道︰「我跟莊允嫻只有仇事,沒私事。我只是想查一件事情。」
「什麼事?」
「當初我們突襲青川牧場時搜出來的名單似乎並不是全冊。」
「你懷疑我們遺漏了一些人?」
「對!」
「為什麼忽然想起查這事了?」
元胤瞟了一眼桌上的那個匣子,轉頭問冰殘︰「你說……你說當初容兒死的時候我單單見了墳,並沒有見到她尸身,你說她會不會沒死?」
「你夢魘了?」
「滾!」
「那你怎麼會覺得唐宣容沒死?」
「柴邢來找過梨花,讓我沒想到的是,柴邢居然叫梨花容兒。」
冰殘眉頭一皺︰「你听清楚了?」
「一清二楚!據我所知,柴邢不是第一回來找她了,還說要帶她走。柴邢咬死都不說緣由,可他越不說我越懷疑他有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情。柴家跟青川牧場暗中是有往來的,所以我就想起莊允嫻。」
「你瘋了?」冰殘盯著元胤問道,「你懷疑秦梨花是唐宣容?」
元胤猶豫了片刻,輕輕地點了點頭。冰殘哼了一聲道︰「就憑柴邢叫了她一聲容兒,你就這樣懷疑?元胤,你是不是有點草木皆兵了?」
元胤一臉茫然地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我很想知道真相。」
「若秦梨花真是唐宣容,你打算怎麼辦?她是青川牧場的人,你不會懷疑她別有用心嗎?若秦梨花不是呢?若秦梨花本來就是秦梨花,沒唐宣容半點事呢?唐宣容的事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還沒放下?」
「放下了。」
「那就是沒忘了?」冰殘一臉想揍元胤的表情道,「那你留著秦梨花做什麼?當初她跑了,你就該讓她跑,追回來干什麼?」
「你問完了?問完了就出去!」
「把這事交給我去辦!」
「不用!我怕你又心軟放了莊允嫻,橫豎也不是第一回了。」
「非得知道個答案才行嗎?」
「若是你,你不想知道個究竟嗎?」元胤反問道。
冰殘起身指著元胤說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麼,我也知道你心里在盼什麼,但你想過沒有?若秦梨花不是唐宣容,叫她情何以堪?」
「她不會知道我查過她。」
「對,她是不會知道,可你自己心里過得去嗎?我知道唐宣容當年的死讓你心里一直有根刺。我一直以為你找到了秦梨花,這根刺也就拔了,但是沒想到,你又回到這個老問題上了!」
「難道你想讓我不查嗎?」元胤也有點惱火了。
「若你只是抱著想弄清楚秦梨花出身的想法來查,我沒話可說!但是你若抱著希望秦梨花是唐宣容的想法來查……元胤,我只怕你最後會傷了你自己最親的人!你好好想想,你和秦梨花日子過得好好的,無論她是不是唐宣容,但凡你心里有她,便不會再計較什麼唐宣容不唐宣容的。除非——你心里根本忘記過唐宣容!秦梨花對你而言,只是個替身而已!」
「不是!」元胤一口否決了。
「是不是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那些東西……」冰殘看了一眼矮幾上的小匣子,「我勸你最好還是燒了!」
冰殘說完就出去了,留下元胤一個人坐在里間發神。不得不說,他心里也很煎熬,也很猶豫。但當他發現梨花可能是唐宣容時,就迫不及待地想弄清真相!有幾回他半夜醒來,看見枕邊的梨花的臉,總在想怎麼會是容兒?梨花不應該是容兒啊!
不想再被這樣的念頭所困擾,所以他下令抓了莊允嫻,想從莊允嫻口中查到些事情。唐宣容若真沒死,又是青川牧場的人,那麼莊允嫻應該知道一些事情。
元胤沉思良久,將小匣子收了起來,放回了原處。晌午吃飯時,梨花問他︰「趙元胤,把我鑰匙藏哪兒去了?趕緊給我!」
「不給。」他喝著湯回答道。
「給我吧,趙大爺!」梨花嘻皮笑臉道,「我知道趙大爺不是不講理的孩子。那鋪子也不單單是我的,還有翠月姐的份子呢!你把鑰匙給我,我讓翠月姐先去打理,這總行了吧?」
「她懷著孩子,怎麼打理?少那這些話糊弄我,等開了春兒再說。」
「霸王龍!」梨花氣鼓鼓地盯著他說道。
元胤拿筷子頭戳了戳梨花的臉蛋笑道︰「這雅號挺好听的,又霸道又氣魄,我不介意你往後都這麼叫我。」
「還順著桿子往上爬了?」
「嗯。」
「真好意思呢!」梨花拽著他的胳膊使勁晃道,「你到底把鑰匙藏哪兒了?快點交出來!快點!快點!」
兩人正在打鬧時,嚴琥珀來了。元胤看了他一眼,放下筷子對梨花道︰「最近別出門,城里不太平。就算要出門,叫上雀靈。」
「我不用雀靈跟著,我又不是你!你把我鑰匙交出來才是正事!」梨花攤開手說道。
元胤在她手掌上拍了一下,笑道︰「說了開春再給你,到時候你開多少鋪子都成!走了!」
「趙元胤……」
元胤領著嚴琥珀出了東院,往西邊去了。梨花看著一桌子菜也沒什麼胃口了,放下筷子招來蕪葉道︰「收拾一下,我們從後門出去!」
「夫人,王爺剛才說了,您出門得叫上雀靈小姐呢!」
「大白天的怕什麼呀?我又不跑遠了,我就是去找蒙先生。」
「夫人啊!」蕪葉哭喪著臉道,「您就行行好吧!上回雀靈小姐把您給弄丟了,王爺差點沒要了她兩只耳朵。奴婢沒雀靈小姐那麼好的功夫,保護不了您啊!」
「少廢話,趕緊走!」
梨花和蕪葉偷偷地從後門溜了出去,繞著後巷子來到了前門,正打算出街時,蕪葉忽然指著側門牆角下說道︰「夫人,那不是蒙先生嗎?」
梨花轉頭一看,果真看見蒙可舟一臉焦急地站在牆角下,像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她上前招呼了一聲,蒙可舟立刻向她走來,面色憂慮地說道︰「秦姑娘,總算見到了你了!」
「出了什麼事了嗎,蒙先生?」
「莊姑娘被王府的人帶走了!」
「啊?王府的人為什麼要抓她?」
蒙可舟欲言又止,不敢跟梨花把莊允嫻的身份挑明了。梨花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自從有了唐宣貞的記憶,她便明白了一件事青川牧場和驚幽城是對立的。她也不好挑明了,便問道︰「蒙先生,您要不好說那就算了。您來找我一準是有所求的。您說吧,我能幫您的話盡量幫!」
「秦姑娘,方便找一處地方說話嗎?」
「行!」
蒙可舟和梨花蕪葉回了莊允嫻的院子。小廳的桌上還有擺著一堆傷藥和一些染血的白棉布帶。蒙可舟嘆氣道︰「王府的人來時,我正在給莊姑娘換藥。他們二話不說駕了莊姑娘就走,壓根兒不听我的解釋。我一時沒法子,這才想起來找你的。」
「莊姑娘犯了什麼事?」
蒙可舟看了梨花一眼,說道︰「秦姑娘,我知道你現下不記得莊姑娘是誰了,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你們倆真是師姐妹,也同是青川牧場的人。」
「蒙先生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呢?」
「還記得她讓我帶話給你嗎?那時候她不好現身,希望你能前往龍泉驛與她匯合,只可惜她沒等到你。」
梨花心想,等也等不到的,唐宣容都已經不在了。她淡淡一笑道︰「其實我真不記得什麼青川牧場了。蒙先生,您不如把話挑明吧,想要我做些什麼?」
「我知道這要求有點過分,不過我希望你能看在她是你師姐的份上,救她一回。我听說進了王府西邊地牢的人很少有活著出來的,莊姑娘是個好人,我真不希望她出事。」
「蒙先生跟她認識很久了?」
「早些年我出門跑經濟時曾遇過歹人,所幸莊姑娘救了我,而且那一回救我還讓她……」蒙可舟說到這兒又停了下來,似乎不願意說了。
「讓她怎麼了?」
「沒什麼,總之是我欠她的。秦姑娘,你能幫我嗎?」
梨花清楚她不是唐宣容,更不應該管那所謂青川牧場的事了,便搖搖頭道︰「蒙先生只怕要失望了,趙元胤那些事我一向不過問的。」
「秦姑娘,你是怕再跟青川牧場扯上干系嗎?」
梨花只好說︰「蒙先生,我現下想不起來從前的事,也分不清到底誰對誰錯。我單是知道我是趙元胤的妻子,我做什麼都得站在他的立場去想。我想他不是個糊涂的人,抓了莊允嫻一定是有緣由的。」
「唉!」蒙可舟輕嘆了一口氣。
「抱歉了,蒙先生,我幫不了您。」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趙元胤是你丈夫,你自然該站在他那邊。」
梨花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便問道︰「王府里是誰來抓的莊允嫻?這事冰殘知道嗎?」
蒙可舟道︰「一個年輕人領著人來的,並未看見那位冰殘大人。秦姑娘,為何有此一問?」
「哦,」梨花忙搖頭笑道,「我只是順口問問,我還以為是冰殘親自來的呢!蒙先生,我雖不能幫您救她,但是我可以幫您探探她的消息。」
「那就多謝了……」
蒙可舟的話沒說完,柴邢那略顯冰冷的聲音在小廳門外響起︰「果然是婦唱夫隨呢!」
梨花立刻起身扭頭一看,果然是柴邢!蒙可舟並不認識柴邢,忙問道︰「你是哪位?」
「我與莊允嫻是一路人,余下的話您就不必多問了。」柴邢略帶憤怒地看著梨花,一步一步走進小廳內。梨花問他︰「你還沒出城?趙元胤到處在派人找你呢!你再不出城就晚了!」
「哼!」柴邢冷笑了一聲道,「容兒,在你心里不是只有趙元胤嗎?你何須擔憂我的處境?我被趙元胤抓了,頂多就是一死,沒什麼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