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你,曹梅枝,」馬六指著曹氏冷面道,「我現下要把你休了,你做狗屁管家娘去!你和你那老娘倒是擺譜兒擺夠了,人前人後又光鮮又體面,可想過我當這管事得受多少氣沒有?在汪管事跟前,你男人就他娘的是一條狗!得討好人家,要不然上哪兒得這份肥差去?巴巴瞅著這份差事的人多了去了!可你呢,自打這三個姐兒來之後,你就沒消停過,處處看著不順眼,總想一手掐死了丟堰塘里才夠舒坦!汪管事臨走之前說過的話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當回真沒有?你要真覺得看著她們三個礙眼,有個法子倒好使,那就是滾你娘家去!」
「我知道今天這事我娘鬧得有點過頭了,可你問問村里人,誰受得了自家兒媳婦是個姐兒啊?我娘心里有氣兒那也是常理兒啊!」
「有氣兒就拿莊上來發?今天秦梨花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回去告訴你那老娘。當初既然心疼兒子,就別打小賣到莊上!好好當寶似的養在家里,再好好地尋個身家清白的媳婦配上,現下再來心疼有個屁用啊!論理兒,海堂是莊上的人,婚配之事理應由老爺做主,什麼時候輪得上她給海堂娶媳婦兒了?老爺向來是沒工夫管著檔子事的,都是由著各自家里做主,可現下老爺已經給海堂配了一個,你說,府上問下來,是承認老爺配的這個,還是承認你那老娘在外面倒騰的那個?誰是大誰是小,你腦子鬧清楚沒有?回去告訴你老娘,少作孽了,把人家好好的閨女弄成個小,那才是天大的笑話呢!」
曹氏一臉茫然地問道︰「是這說法嗎?我只當家里認哪個才是哪個呢!」
「是個屁!」馬六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罵道,「自打海堂被賣這莊子上來,生死都由老爺定,何況是婚姻大事。只因為老爺祖上是這村子出身的,莊子和村子挨得又近,這才有了回婆家認親敬茶這一恩典。你出去問問,是不是每戶田莊都有這規矩?有些把兒女賣莊上,到死都不能回去一趟!你還拿老爺祖上的恩典當你們自家的家規?要臉不要臉?我就問你一句話,倘若老爺今年回來了,要叫了海堂的媳婦到跟前問話,你叫誰去?叫你老娘在家倒騰的那個?還是叫紅菱?」
這番話倒讓曹氏長了見識,她一時竟語塞說不出話來了。馬六又哼笑道︰「我明白,你老娘就覺著我馬六配不上你,心里一直不甘心,沒撿著個穿金戴銀的女婿。」
「我娘可沒說過這話!」
「沒說過就沒做過?那年中秋老爺回來,是誰推著你去敬酒的?可不就是你那老娘嗎?讓你到老爺跟前去走兩圈,你就能做個姨娘什麼的了?我看你娘是想當皇帝的丈母娘想出風疹子了!你要真覺得不甘心,回頭等老爺再回來的時候,你只管顯擺去!我馬六不愁找不著媳婦,你和你那老娘愛怎麼折騰折騰去!哼!」馬六說完拉開了門栓,開門出去了。
曹氏氣得臉色發白,揉了揉心口才緩過氣兒來。這時,肖嫂子敲了敲門走進來問道︰「管家娘,你沒事吧?我剛剛遇著馬管事了,瞧著他臉色不好呢!哎喲——你的臉!」
「嚷什麼呢?」曹氏忙拿手捂住了臉,已經微微浮腫了起來。
「管家娘,馬管事還打你了?」肖嫂子吃驚地問道。
「你都瞧見了,還問?」曹氏沒好氣地說道,「你出去吧,這事別跟我娘說,省得她又心里不痛快了!」
「可你也太委屈了呀!」
「你男人要給了你一巴掌,你還哭著回去找娘家兄弟來砍了他嗎?砍死了,你不也得守活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