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指了指自己眉眼的地方說道︰「我覺得這兒挺像的,會不會是謝家還有孩子掉在外面啊?」
「沒那可能吧,」海堂插嘴道,「謝大娘單生得五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沒有,這在村里村外都傳為佳話了,都把她當多子婆婆了。♀當初也就滿庭丟了,沒再丟個什麼女兒之類的了。不過——」他說到這兒時垂眉想了想,輕輕搖頭道,「也不太可能啊!」
「不過什麼,海堂哥?」梨花問道。
「沒什麼,我就是在想村里丟過的人除了滿庭之外,只有雲阿婆的女兒了。不過你想想,算算這年紀也不對啊!雲阿婆的女兒都該三四十歲了吧,哪兒像眼前這小姑娘這麼年輕呢?不太可能的。」
一桌人又討論起了雲阿婆女兒的事,因為幾乎都是小輩兒,所以知道的也不多,唯獨崔叔叔年長,知道一些當年的事情。大家東拉西扯地問了崔叔叔一會兒,然後吃完飯各自回房睡覺去了。
滿庭和梨花走回後院時,抬頭就看見雀靈單腿坐在他們房間對面的欄桿上,一邊拋著手里的銀子一邊時不時地往下瞟。一看到兩人,她手一抖,拋出去的銀子沒接著,直接掉在了梨花頭上。
梨花捂著頭,輕輕地叫了一聲。滿庭忙護著她,抬起頭,向雀靈投去兩道嗖嗖的寒光。雀靈嚇得直吐舌頭,忙躲到了木柱背後,嘴里念念有詞道︰「二主子婆,我不是故意砸您的,您可別記仇啊!要不然,主子非整死我不可!」
直到听見對面房間有關門的聲音後,雀靈才慢慢地把頭伸了出來,看來兩人已經回房間去了,暫時安全了。今晚只要守在外面,不讓主子和鏡台倆主僕遇見就行了。明天一早,她就會慫恿鏡台離開這鎮上,到別處尋找,到時候,她再找機會回來。
夜深了,客棧里也徹底安靜了下來。別人都回房睡覺去了,唯獨雀靈披著件衣裳,打著哈欠在鏡台門前守著。長夜漫漫,她想睡又不敢睡,生怕有個閃失。她無聊地玩著手里的碎銀子,心想琥珀哥哥在干什麼呢?一準躺在暖和的床上睡大覺,沒良心的家伙!我都走了半個多月了,也不來找我,沒良心!
就在欲睡未睡之時,鏡台忽然開門出來了,雀靈的眼皮子立馬精神奕奕地挑開了,月兌口問道︰「你上哪兒去?」
「你什麼意思,桑雀靈?」鏡台不滿地瞟了她一眼問道,「我上哪兒去還得你過問嗎?你不進屋歇息,就打算在這兒混一晚?」
「我怕我進去了,一沖動就想把你殺了。為了避免我落個弒主的罪名,我還是離你遠點好。」
「哼,」鏡台冷冷一笑道,「你想殺我,也得問問你的道行高不高!我要去茅房,你也要跟著去嗎?」
「不用了,你請自便!」
鏡台拋給了雀靈一個你有點莫名其妙的眼神後,緩步往樓下走去。雀靈又打起了哈欠,可這哈欠還沒打完,對面的門也開了,她立刻驚出一身冷汗,仔細一看,幸好幸好,只是二主子婆出來了,不是主子!
再一看,這形勢怎麼有點不對勁兒呢!兩個主子婆都出來了,這是打算掐架嗎?不過,她們彼此好像不認識的。雀靈這麼一想,稍微有點放心了,一雙眼珠子死死地盯著這兩人。
梨花和鏡台都走到了樓梯口,彼此看了一眼,似乎沒有在意,又繼續往樓下走去,看樣子兩人都是去上茅房的。雀靈不敢怠慢,像個鬼影子似的跟在後面。可她也不敢靠得太近了,怕給鏡台瞧出什麼端倪來。
看著兩人都往茅房的方向去了,雀靈便坐在石桌邊等著了。她心想萬一動起手來,就幫二主子婆,誰讓她看大主子婆不順眼呢?而且主子好像真的很喜歡二主子婆呢!
雀靈趴在石桌上等的時候,梨花已經先回來了。她一眼瞟見雀靈就愣了一下,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陰魂不散的升級版?這丫頭好像特別喜歡跟著她和謝滿庭,看起來有點傻,可梨花覺得這丫頭似乎是在裝傻。
「姑娘?」梨花在雀靈身後叫了一聲。
「哦、二主……」雀靈差點就把話喊了出來了。
「二主?什麼二主?」梨花偏著頭打量了雀靈一番問道,「姑娘,你從前真跟我男人認識?」
雀靈怕鏡台回來听見了,忙說道︰「您還是先上去歇息吧,您瞧您,臉色多不好啊!一準是今天進了城累的。」
「你怎麼知道我們今天進了城?」
「那……那不是你們吃飯的時候說的嗎?你說得太大聲了,誰都能听見呀?您趕緊上去吧,您男人還在等著您呢!記住了,關上門,埋頭睡覺,睡到日上三竿都別起來!」
「為什麼?」
「天氣好就多睡一會兒唄!有了精神才好繼續逛啊!」
梨花心想,你這是什麼破理由啊?一個陌生人跟你說,明天天氣好最好睡到日上三竿,這也太奇怪了吧?而且這人還一直對自己用尊稱。她對這丫頭越來越好奇了,總感覺哪兒不對勁兒。她又問道︰「阿靈姑娘,你為什麼一直用您啊您地稱呼我啊?我好像沒那麼老吧?」
「啊?呵呵呵……我待人總是這麼有禮貌的,你別介意。」雀靈忙干笑了幾聲來掩飾自己的心虛。剛才一激動,她把二主子婆幾個字倒是忍下來了,可一出口就成了尊稱了。
「哦,」梨花點點頭問道,「阿靈姑娘哪兒的人吶?」
「這個嘛……你問來做什麼?」雀靈眨了眨眼楮反問道。
「你听說過紫鵲村這個地方嗎?」
「紫鵲村?沒听過。」
「那謝滿庭這三個字你听過嗎?」
「也沒听過!」雀靈心里一緊,難道這二主子婆察覺到了什麼了?
花道家掉挺。緊接著,梨花又問了一句︰「那你以前在軍營里面待過嗎?」
「待……」雀靈眼珠子一轉,微微顰眉地看著梨花問道,「你問這個干什麼?你瞧著我像在軍營里待過的嗎?」
「看姑娘的打扮似乎並非普通人家出身的,所以就好奇地問問咯。听你的口氣好像在軍營里待過吧?不過,一個姑娘家怎麼會混到軍營里去呢?」
雀靈忽然覺得眼前這二主子婆有點心思,不像印象中那些村姑那麼傻里傻氣,居然差點把實話從她嘴里套了出來,看來能被主子看上的女人果然不是一般人呀!她忙笑了笑說道︰「我有哥哥在軍營,只是去玩過,沒混過。」
「那能告訴我,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們家滿庭不放嗎?」
「有……有嗎?是他跟你說的?」
「還用說嗎,姑娘?你擺明了就是我們到哪兒你到哪兒,你到底是什麼人吶?為什麼要這樣跟著我們?你當真認識我們家謝滿庭?」
雀靈正要開口,鏡台緩步朝這邊走了過來。她有點心慌了,忙把梨花往樓梯口那推了推說道︰「你管我什麼人呢,你趕緊上去吧,這兒沒你什麼事了!」
雀靈力氣有點大,差點把梨花推倒了。她忙扶著樓梯扶手站穩了,單手叉腰地問道︰「姑娘,剛才你還是說自己有禮貌,這會兒子就動手推人了?你確定自己不是從瘋人院出來的?」
「我不跟你廢話了,我又不認識你!」雀靈忙朝梨花擺手道。她心想,二主子婆您就先上去吧,屬下在這兒撐得很痛苦啊!您就體諒體諒屬下吧!誰讓主子在您之前就娶了個武功高強的大主子婆呢?
「桑雀靈,你在這兒做什麼?」鏡台瞟了一眼雀靈,又把目光挪到了梨花身上,細細地看了兩眼,忽然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我……我找人聊天啊!你沒看見嗎?夜里太無聊了,我睡不著啊!」雀靈裝出一臉我很無辜我很天真的表情。
一看到她這表情,鏡台就莫名地火大。忽然想起從前在閻羅跟前,她也經常用這副表情跟閻羅說話,閻羅雖然沒有太大的反應,可總是照單全收了。在鏡台嫁去驚幽城之前,閻羅身邊只有她這麼一個女人。起初鏡台並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可後來當鏡台漸漸對閻羅萌生愛意時,便開始討厭她了,討厭閻羅身邊還有個信任的女人。
一想到閻羅,鏡台整顆心都是冰涼的。她不禁惱火地對桑雀靈說道︰「別裝出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我看著就心煩!我又不是你那主子,不必在我跟前裝成這樣兒!」
「什麼?我……」雀靈本想好好跟鏡台吵兩句的,可轉念一想,要是把主子給吵出來,那真就滿堂掛彩了!所以,她強行壓下火氣,對鏡台說道︰「行,我不裝了,省得叫你看著心煩!那請上樓好好歇息吧,夫人,別到了明天,連床都起不來了!」
鏡台並非那麼好打發的,她眼珠子一轉,又落到了梨花身上,怎麼看怎麼覺得不順眼,一股莫名的煩躁從心底冒了起來。
雀靈見鏡台盯著梨花看,忙又插話道︰「夫人還不上去嗎?小心吹了風又這兒痛那兒痛的叫喚,現下主子不在這兒,你叫喚了也沒人理啊!」
「你在這兒跟她說什麼?」鏡台有些懷疑地盯著雀靈問道。
「隨便聊聊咯!」雀靈輕描淡寫地說道。
「隨便聊?」鏡台輕蔑地瞟了梨花一眼說道,「你跟她這樣的人能聊天?倒真奇了怪了!我問你,你是不是在問她打听你主子的下落?」
雀靈心里輕輕抽搐了一下,這大主子婆真不愧是個公主,見多識廣,沒那麼好騙啊!她忙眨了眨眼楮說道︰「我跟她聊天又怎麼了?我無聊悶得慌,找個人聊天都不行嗎?趕了這麼久的路,找不著主子,我心里也難受啊!跟你和阿今與說得著嗎?一開口就是吵架,我就不能找個人說說?」
這解釋似乎不能消除鏡台心里的疑慮。她不理會雀靈了,往梨花跟前走了兩步,這讓雀靈的手都已經摁在了腰間,那兒有她的金絲軟鞭。
「我問你,」鏡台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對梨花說道,「她剛才問了你什麼?你只要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我不會虧待你的。」
「不會虧待我?」梨花淡淡一笑問道,「怎麼個不虧待法?」
「告訴我實話,我給你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梨花微微一驚,笑容更濃了,心想幾句話真的值那麼多銀子嗎?這倒挺有意思的。可在鏡台看來,梨花似乎很滿意這個價格。旁邊的雀靈更著急了,又不敢明著給梨花提示,只好一個勁兒地使眼色。只可惜,小雀靈的眼角都抽筋兒了,梨花都沒賞她一個眼神。
「十兩銀子買你幾句話,很劃算了,」鏡台轉身坐在了石凳上,微微抬起下顎,傲然地看著梨花說道,「說吧,她到底問了你什麼。你只要說了實話,我立刻把現銀給你。」
雀靈緊皺著眉頭,死死地盯著梨花,那眼神如果是高壓火束的話,早就把梨花穿得稀巴爛了。可梨花完全沒往雀靈那邊看,反倒是把目光都落在了這位夫人身上。
若說鏡台看見梨花的第一眼感覺不太好的話,當梨花看見鏡台時,感覺也有點怪怪的,總覺得對方的眼神十分刺目,就像敵人似的,這可能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梨花不傻,她從雀靈剛才的話里已經品出了一股子不尋常的味道,雖然她不知道雀靈到底為什麼老要跟著她和謝滿庭,但听見雀靈說是出來找人時,她的心就微微一緊,有一種憋著氣兒的感覺。1coti。
「嫌少嗎?」鏡台不屑地瞥了梨花一眼道,「我可沒那麼多功夫跟你在這長夜里耗著。你有兩個選擇,一是如實說了拿銀子走人,二就是我動手逼你,自己選吧!」
「夫人,你為難她做什麼?她不就是個路過的嗎?」雀靈幫腔道。
「桑雀靈,你最好鬧清楚了!我現下還算你半個主子,我說話輪不到你來插嘴!我沒問你,我問的是她,你著急什麼?莫非你真從她那兒打听到了什麼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鏡台訓斥了雀靈後,又用不悅的目光盯著梨花說道,「你趕緊說吧,我沒什麼耐性!
雀靈氣得想狠揍這大主子婆一頓,又擔心二主子婆真的會說出來,那樣的話,大主子婆肯定會起疑心的。她現下真是內憂外急,緊張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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