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繞開青易剛走了兩步,青易就在她身後說道︰「你不看真會後悔的,全身雪白的馬兒,四肢健碩,奔跑有力,雖比不上汗血寶馬,可算是馬中良品了。♀」
梨花咬著下嘴唇,翻了個白眼,心想高手你要不要說得這麼吸引人啊?八百兩雖然小貴,不過她還是拿的出來,只是她覺得這個時候買一匹八百兩的馬,好像有點奢侈了。于是,她再次堅定信心,轉身微笑道︰「高手,看樣子你做買賣是越來越上手了,能把你的貨物說得那麼有吸引力,連我都差點被吸引了。不過,你別驕傲,還需要繼續努力學習。我不耽誤你賣馬了,你請吧!」
梨花很灑月兌地轉身走了,心里卻在揮著小拳頭嘀咕道︰我的小白龍,小白龍,小白龍,一定是匹很漂亮很帥氣的公馬吧?可惜啊,姐姐跟你沒緣分,來生再見吧!
別了青易後,梨花又在街上逛了一會兒,快到晌午時,她提前到了十方酒樓,要了間廂房。沒過多久,田易生就被跑堂的帶了上來。
遇見故人,梨花的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了。可她沒好意思先問謝滿庭的事,就采取了迂回戰術,問起了陌香,玉桃還有紅菱黃鶯等人。
田易生說︰「紅菱姐的肚子都大起來了,現下還在莊上住著,黃鶯也在。玉桃就有點麻煩了。」
「怎麼了?」
「前些日子,城里曾家搬來了個小少爺,就賃了村里一間院子住著,跟鄧家斜對門地處著。那小少爺身子不太好,卻似乎真的很喜歡玉桃。听說,他搬來村里就是為了玉桃。」
「呵?」梨花抖了抖眉毛問道,「那謝滿祥還坐得住?」
「听陌香說,他急得都火上眉毛了。可謝大娘又介意玉桃身上那個胎記,不打算給滿祥說下玉桃呢!那小少爺就天天在那兒晃悠,弄得村子里流言滿天飛了。」
「那玉桃怎麼說?玉桃喜歡那小少爺嗎?」
「陌香說玉桃不喜歡,跟小少爺說得很清楚了,但是人家就待那兒不走,你能怎麼著?」
「唉!」梨花搖搖頭道,「壞就壞在玉桃身上那胎記。其實胎記這回事很好辦,嘴長在自己身上,愛怎麼圓那就怎麼圓!海子廟里那廟祝要敢擺佛爺的姿態,你就問他,能不能算出他這輩子什麼時候死就行了!你回去跟陌香,陌香沒準能悟出點什麼來。」
田易生點點頭道︰「行,我會跟她說的。那你呢?你真不打算回去瞧瞧?滿庭哥越來越不愛說話了,听陌香說,他從莊上一回來就直接關小閣樓里,除了陌香和滿祥,他不願意跟謝家其他人說話了。」
「真的啊?」梨花听得小心肝抽一抽的。謝大俠本來就不喜歡說話,要再悶下去,那不得成自閉少年?她在心里嘆了一口氣,謝大俠你又何苦呢?
「村里人都說你是受不山溝溝里的苦才逃了的,又說你一準是在鎮上遇見什麼富家少爺有錢老板之類的,被人買了。」
「真會編呢!」
「不過梨花姐,你現下靠什麼過活啊?」
「種花田,賣花。」
「真弄出個花田來了?」田易生驚訝地說道,「之前陌香還念叨說你以前提過花田的事,沒想到你還做成了,在哪兒呢?」
「寧家灣……」梨花嘴巴一快就說出來了,原本她是不打算說的。
「寧家灣?你真在寧家灣?」田易生的嘴巴也快了一回,把不該說的也都說出來了。
梨花眉頭一皺,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我真在寧家灣?莫非你早就知道我在寧家灣了?」
「呃……」田易生的表情有點尷尬了。他本來就不是個表情豐富的人,此刻要他裝出一臉無辜還真有難度,所以梨花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猶豫,忙問道︰「你從哪兒知道的?」
「其實……其實是鄧開興說的。他說有一回去寧家灣幫關女乃女乃送東西,無意中看見一個女人長得很像你,因為要趕路,他沒怎麼仔細看,所以……」
「謝滿庭知道這事嗎?」梨花急切地問道。
「我想陌香沒告訴他吧!」田易生故作語氣肯定地說道。
「你確定?」梨花眯著眼楮問道。
「我不知道,得回去問陌香。」
梨花抄起手笑道︰「田同學,看來你書念得不錯,撒謊卻不在行。你明明都心虛了,嘴上卻還不肯說實話,告訴我吧,謝滿庭知道這事,對吧?」
「陌香好像是跟他提過,不過,鄧開興也不敢肯定是不是你,所以他沒來找你,也情有可原吧?」田易生著急地想為自己剛才的一時嘴快補救,可似乎已經沒太大效用了。
梨花听到他那句話時,心已經拔涼拔涼了。原來謝滿庭真的不打算再找她了,若是真想尋回她,即便是得到一絲一毫的線索,也會不計千山萬水地來找,更何況,紫鵲村和寧家灣的距離還沒有北極和南極那麼遠。若是坐馬車,七八天就能到,七八天啊……
田易生看梨花悶悶地喝了幾口酒,心情似乎不好了,忙笨嘴笨舌地勸了幾句。可梨花已經听不下去了,岔開了話題,一邊喝酒一邊打听村子里其他人的事。一頓飯就這麼打發過去了。
從十方酒樓出來後,梨花已經喝了不少酒了。田易生有點不放心她,想把她送回落腳點。她淡淡一笑道︰「我的酒量你還不清楚嗎?春祭那天我喝了那麼多都沒事,這點算什麼呢?記得回去好好對陌香,你們倆成親我是來不了了,替我問聲好。對了,回去別說遇見我……算了,說不說都一樣,保重了,田同學。」
「梨花姐,你真的不用我送嗎?」
「別擔心,我真的沒事,好著呢!」梨花別了田易生,一個人在街上走著。午後的陽光比較灼熱,卻沒有正午那般刺痛,不過還是照得她眼楮有些酸痛,有些想哭的沖動。原來到此時此刻,她才明白當初離開是賭氣,自己心里還一直盼著謝滿庭會像韓劇里帥氣的男主角那樣找自己,在某個沾滿露珠的清晨,出現在寧家灣那間院子門口。可事實上,一切都他娘的浮雲啊!
梨花帶著憂傷心情,慢吞吞地往賣她脂粉的那家店鋪走去。她的牛車還在那家後院拴著呢!快走近時,她無意中抬起眼皮往前看了一眼,咦?哪兒來的白馬?好漂亮啊!真像《西游記》里的小白龍馬!
忽然出現的白馬讓梨花一個激靈,酒醒了一大半。她快步地走過去,又不敢靠得太近怕被踢嘛,只好繞著那馬兒左看看右看看,興奮得像高中時代第一次在家鄉縣城里看見一輛敞篷車似的。
「哇!你真帥!你從哪兒來的?你爹不會叫汗血,你娘不會叫寶馬吧?小帥哥,一塊出去溜一圈怎麼樣?」梨花眼里閃著金光似的,對著馬自言自語道。
「秦梨花,你在調戲我的馬嗎?」青易忽然從那間鋪子里走了出來,忍俊不禁地問道。
梨花吃了一驚,指著那馬問道︰「咦?是你的馬?難道……難道是你剛才打算賣給我的那匹白馬?」
「對啊,可惜你連看都不看它一眼就走了,現下它已經有主人了。」1cMxr。
「嗚嗚嗚……」梨花鼓起腮幫子哀嚎了幾聲,真是後悔死了!剛才要看見了,估模著小心髒就該受不了,早買了!果然自己不是唐僧,沒緣分吶!
青易走出鋪子問道︰「後悔了?」
「不是!」梨花故作鎮定地搖頭否認道,「是替買你這馬的人惋惜,哪個笨蛋會花八百兩買匹一點顏色都沒有的馬呢?牽回去看久了會視覺疲勞的,還是我的大黃牛好看,黃色,忠厚老實的代表!對了,高手你來這兒干什麼?」
「我來看看這兒的脂粉和花露,听說里面有一半兒的貨都是從你那兒拿的?而且獨家專賣?」
「沒錯啊,怎麼了?你想賣脂粉嗎?」
「女人的玩意兒我沒什麼興趣,就想給青芽兒帶點回去。」
「看不出來還是個貼心的哥哥呢?那要不要給你的喬鳶姑娘帶點回去?」
「喬鳶?」青易的臉色微微變了,「你怎麼知道這個名字?阿宵告訴你的?」
「跟阿宵兄弟沒半個銅板的干系!是之前青芽兒小妹妹告訴我的,說你有個未婚妻叫喬鳶,是吧?我告訴你高手,哄女孩子就得買脂粉,而且要買那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脂粉!選我們花好月圓出品的就對了!我一點都不介意你買個十打八打地帶回去送人,橫豎你有的是銀子,對吧?帶點土特產回去,也是應該的。」梨花不失時機地推銷起了她的脂粉,完全沒在意青易的臉色。
「喬鳶不是我的未婚妻。」青易冷冷說道。
「啊?你把人家給甩了?太過分了吧,高手?」
「你都可以拋棄謝滿庭,我為什麼不可以拋棄她呢?更何況,我跟她沒有半點約定,只不過是青芽兒她們說笑的。比起你,我還是小巫,你才是大巫。」
「哦……」梨花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就像一朵喇叭花忽然收了喇叭似的,整個人就黯淡了下去。若是平時,青易開這種玩笑梨花是不會介意的。只是今天,只在今天,這玩笑听起來很傷人。
青易立刻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略帶緊張地問道︰「秦梨花,你沒事吧?一提謝滿庭你就不高興,難道他來找過你嗎?」
「人家憑什麼來找我?就憑我是秦梨花嗎?別想得太好了,人家根本不會來找我,人家是……」或許是酒精的作用,或許心情的沮喪,梨花忽然有點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眼淚都快涌出來了。在眼淚快要迸出來的那一刻,她果斷地扭過臉,往鋪子里走去,匆匆跟老板打了招呼,往後院取她的牛車去了。
青易本想追上去問個清楚,可梨花根本不給他機會。青易在鋪子里徘徊了一會兒,可梨花始終沒出來。正當他失望地要離開時,鋪子門口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喬鳶。
喬鳶來了縣城,青易卻不知道。
半個時辰後,梨花坐著牛車出了城,往寧家灣的方向而去。一路上,梨花都沉著一張臉不說話。兩個伙計瞧出她心情不太好,也不敢去招惹她,只顧聊著自己的。
快到村子時,梨花忽然大喊了一聲︰「快停車!」兩人慌忙回頭一看,只見梨花趴在一個木箱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兒,臉色是青紫色的。
宋顯中立刻勒停了牛車。姬漢忙問道︰「老板娘,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
「讓我……讓我歇口氣兒……」梨花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這種胸悶的感覺了。她靠在那裝盆景的大木箱子邊,張著嘴喘氣兒,沒過多久,臉色又恢復如初了。
兩個伙計才松了一口大氣。宋顯中道︰「老板娘,你是太累了吧?之前沒見你這樣過呢!回去好好歇歇,要是放心,把進城的事交給我們兄弟倆也行。」
梨花點點頭道︰「行,下一趟你們去吧,我就不跟著去了。好像最近我真的有點累了。」
「要不找村里的赤腳大夫瞧瞧?」姬漢不放心地問道。
「沒事,走吧,沒多遠就到家了。」
牛車又緩緩地走起來了。梨花望著遠方綠色的田地,心情又郁悶了起來。謝大俠當真是不會來找自己了嗎?又或者驚幽城的城主根本不稀罕一個秦梨花?
在同一個太陽的不同照射方向,此刻的紫鵲村也正沉浸在一片金色的夕陽光下。陌香剛剛從田家出來,背著個小背 ,高高興興地往家走去。
走到岔路口時,她一眼就看見了自家四叔謝滿庭,便揮著手笑道︰「四叔!四叔!你收工了?一塊兒回去吧!」
「剛去了田家?」滿庭緩步走近問道。
「嗯,易生不在家,我得去看著點,林女乃女乃這兩天身子不太好。」陌香笑米米地說道。
「早點成親,省得來回跑。」
「日子都定了,還能再改嗎?」陌香當然是想早點嫁過來,不過謝大娘看了黃歷,說八月初八是個好日子,配兩人的八字,所以就定下了那天。
滿庭沒說話,繼續朝前走著。忽然,他眼珠子往左斜了斜,然後停下腳步轉頭朝旁邊林子里看了一眼。陌香問道︰「四叔,怎麼了?」
「我忽然想起點事,你先回去。」
「那好,你早點回來,今晚女乃女乃會殺雞吃呢!」陌香笑米米地跑走了。
花在良碩白。等陌香走遠後,滿庭在旁邊一塊石頭上坐下了,說道︰「還要藏多久呢?」
「你耳朵還是這麼靈啊!」一個女人的聲音從林子里傳了出來。眨眼間,她飛快地竄了出來,身手不亞于雀靈。她準確地停在了離滿庭五步遠的地方,笑盈盈地說道︰「好久不見吶,元胤!」
滿庭抬起眼皮看了這女人一眼,月兌口而出︰「游仙兒!」
「這麼久沒見面了,連聲嫂子都不叫了嗎?還是記憶沒恢復,仍舊不記得我是誰了?」這女人正是游仙兒。
「雀靈告訴你的?」滿庭問得很直接。
「她向來很听你的話,勝過听我這做娘的話。不過,我要想從她那兒知道點事,費不了多大力氣,畢竟她還是我女兒。」游仙兒看上去三十六七,模樣俏麗,與雀靈有幾分相似,雖然一身普通夫人的打扮,可戒指上那顆大珍珠卻泄露了她的貴氣。
「說吧,目的。」
「我來的目的很簡單,請你回去。」
「我想回去的時候自然會回去。」
「我知道你沒了記憶,可留在這兒也不是個好法子。你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和冰殘有多累嗎?他負責外面的事,我還得替你管著幽王府,我們倆都快累死了!」
「冰殘?」滿庭似乎也沒什麼印象。
「伺候你最久的老僕人都不記得了?你真算是沒良心到家了!」
滿庭再次打量了游仙兒一眼問道︰「你以前也是這樣跟我說話的?」游仙兒倚在旁邊樹上笑道︰「沒錯,我以前就是這麼跟你說話的。大概在驚幽城,也只有我敢這麼跟你說話了。」
「為什麼?」
「真是什麼都不記得了?那我從頭說起吧,當初我帶著雀靈來投奔你的時候,你不過才剛剛八歲,跟嚴琥珀一個年紀,是個被貶了的小王爺而已。我以你乳母的身份留在了幽王府,照顧了你八年。你覺得我罵你兩句還不行嗎?」
「你也住在幽王府?」
「在你十六歲那年,我搬去了城外普陀寺,代發修行。我本來在寺廟里待得好好的,誰知道你又失蹤了,逼得我又要搬回幽王府幫你料理府里的事。」
「為什麼不是班那鏡台?她不是王妃嗎?」
「你當她是王妃了嗎?」游仙兒反問道,「是你自己下的命令,鏡台不能插手王府里的任何事情。你一直都把她當成是大理國派來刺探你的殲細,何曾把人家當做王妃了?」
滿庭沉默了,在腦子里細細理著這些事。這段日子以來,他斷斷續續地想起了一些事,可惜都不完整。他又問道︰「班那鏡台回驚幽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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