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里,滿庭和梨花相擁睡了很久,或許兩人都太久沒有如此安穩地睡過覺了吧。♀昭荀沒去打擾他們,一直在隔壁房間里等候。
天微黑的時候,滿庭先醒了。一睜眼就看見旁邊那張睡意正濃的臉,呼吸輕緩,嘴角含笑,像是做了個挺不錯的美夢。他不忍心去驚醒這睡美人兒,偷偷吻了梨花嘴角一下,然後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往隔壁房間找昭荀去了。
滿庭向昭荀細細問過梨花身體狀況後,說道︰「你有幾成把握?老實跟我說,無妨。」
昭荀倒了一杯茶送到了滿庭手邊說道︰「若說把握,只有三四分。這毒很怪,隱藏在人身體里十分微妙,若不是細心診脈,絕對是察覺不出來的,這也是之前為夫人看診的人為什麼診不出來的緣故。可見,紫鵲村那位關女乃女乃真是個高人。」
「依你來看,現下該怎麼醫治梨花?」
「此毒是慢性,一時間取不了夫人性命,這是其好處,可若一直讓其盤亙在夫人體內,極有可能會耽擱夫人受孕。」
滿庭眉頭擰起,問道︰「這毒有這麼厲害嗎?」他心里可氣憤了,本來巴巴地想讓梨花多給他生幾個小梨花呢,這毒還來擋道?怪不得他之前一直很努力地「耕耘」著,就是沒見梨花懷上,原來如此啊!
昭荀笑道︰「別小看了慢性毒藥,它不比烈性毒藥差,只是發作時間稍緩點,而且侵入人身體的程度更深一點。」
滿庭眼眸一沉,盯著昭荀問︰「我這會兒是在小看那毒嗎?」
「那自然不是了……」昭荀見主子臉色都變了,趕緊把顯擺才學的話收了起來
「能打保票嗎?」滿庭低沉著嗓音問道。
昭荀為難地笑了笑說道︰「打不了保票啊,主子。就算您把屬下給丟出去,屬下也沒法給您打保票把夫人的毒全清了啊!屬下得回驚幽城去,再仔細琢磨琢磨……」
「就兩個月。」滿庭打斷了昭荀的話說道。
「什麼兩個月?」
「兩個月沒有解方,你就不用在驚幽城待著了。」
「是,主子……不過,屬下要真弄不出來解方,您打算怎麼對付那位關女乃女乃啊?」
滿庭眼眸里凝起一道冰光︰「她想保住謝家而已,倘若謝家人一個一個死在她面前,她要真能狠下心腸,我也佩服。」
「不過主子,關女乃女乃的來歷應該沒那麼簡單,必須得設法查清楚才行。若是她跟朝廷或者江湖中人有往來,那就得當心她在您背後捅上一刀了。」
滿庭抄著手,鎖眉深思了一會兒,然後說道︰「讓嚴琥珀去查,他若再慢吞吞的,跟他說,我不介意把雀靈嫁到吐蕃去。」
昭荀忙笑道︰「主子,您可真會掐他軟肋呢!您放心,自打您上回訓了話之後,他勤快著呢,保準很快給您查出來!主子,您是直接帶夫人回驚幽城,還是回紫鵲村去?」
「這兩個月,我會待在紫鵲村等你的消息。」
「這樣也好,畢竟是關女乃女乃給夫人下的毒,萬一夫人身子有什麼不對勁兒,您也好直接找她說話。」
滿庭斜眼瞟著昭荀問道︰「听你的口氣,好像輕松了?」
「不不不,」昭荀哆嗦了一下,自家主子還是那麼喜歡用眼神壓迫人、忙擺手道,「屬下不敢輕松!屬下就算拼了這條命也會為夫人找出解方的!主子,您放一百個心吧,屬下回到驚幽城就單做這一件事!」
「想找借口偷懶?驚幽城里沒其他事給你做嗎?」
「主子……」昭荀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果然主子的記憶是全部恢復了,要不然怎麼連他這點偷懶的小心思都被發現了?
「東郭姑娘是誰?」
昭荀嘴里的茶水噗嗤一下就給噴了出來,噴了一桌子的小水點。滿庭一臉穩如泰山的表情地看著他,看得他有點心慌了。他忙辯解道︰「啊?那個……嚴琥珀跟您說的嗎?他淨瞎說啊,主子,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想娶媳婦了?」滿庭面無表情地問道。
「沒有啊,主子!絕對是嚴琥珀跟您胡說八道了!我沒想娶她,我就是半路上遇著了,順手就把她給救回了驚幽城……」
「我還下落不明,你倒有空救女人?」滿庭挑了挑眉毛,故意冷哼道。
「順路啊,主子!順便啊,主子!順手就救了,沒費大多勁兒,還不及屬下千辛萬苦尋找您的十分……不,千分之一呢!」昭荀叫起了冤屈。
「回驚幽城再慢慢跟你們算賬,」滿庭起身道,「要走就現下走,回去告訴我那乳母,讓班那鏡台搬到西邊院子,把東邊騰出來,重新修整一番。」
「是……不過主子,讓萱王妃搬,好歹也該有個說法吧?」
「讓我乳母和她準女婿自己去想,總之,我回去的時候不想再看見她住在東邊。」
昭荀只好點點頭道︰「是,主子,屬下這就啟程回驚幽城去。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派人監視著紫鵲山通往外界的出口,若是村里有人暗中與外面私逃,立刻來報。」
「是。」
「讓冰殘來見我。」
「是。」
滿庭說完就開門出去了。昭荀松了一口氣,一口喝光了茶杯里的茶,晃了晃腦袋說道︰「嚴琥珀,你這個大嘴巴,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主子給你出了個難題喲,讓萱王妃挪地方,不就是給那邊那位夫人挪的嗎?好玩了!還是主子回來日子過得豐富,走了,回驚幽城去!」
昭荀收拾了東西,跟滿庭說了一聲後,很快離開了縣城。梨花醒來時,月亮都已經出來了。她還沒開口,肚子就先咕嚕咕嚕叫了起來。說起來她這一整天就吃過一頓飯而已。
「謝滿庭……」梨花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喊道。
滿庭正站在窗前想事情,听見梨花的聲音,便快步地走回床邊問道︰「怎麼了?又不舒服了?」
「餓了……」梨花很委屈地說道,「我今天就吃過一頓飯呢!現下是什麼時辰了,天都黑了嗎?我到底睡了多久啊?」
棧梨那和們。「我還以為你要睡到明早去了,起床,吃飯去。」
梨花剛下了床,忽然皺眉想起了一件事,轉身指著滿庭問道︰「對了!你說你什麼事都想起來了,對吧?」
「嗯。」滿庭點頭道。
「那你……」
「想問什麼就問。」
「那你打算怎麼辦?你家里還有個正妃呢!先說好了,我可不當小三,也不當什麼側妃繼妃如夫人。要是你心里有這打算,我們還是算了吧。」梨花很認真地搖頭說道。
「又打算棄我而去?」滿庭伸手把她拉進懷里低頭問道。
梨花一臉比誰都委屈的表情說道︰「你以為我想棄你而去的嗎?人家也哭了好多回呢!一出了鎮口,我就哭了,哭得稀里嘩啦的,翠月姐和李媽媽都被嚇住了。」
滿庭笑了,捏了捏她柔女敕的耳朵說道︰「可你還是狠著心腸跑了,不是嗎?」
「那你不也沒來找我嗎?男生不是應該主動點嗎?」
「你怎麼知道我沒來找你?」
「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驚幽城要找個人也不是很難。陌香跟我說鄧開興看見你在寧家灣,我就已經讓嚴琥珀去找你了。嚴琥珀找到你之後,一直派人跟著你,要不然我怎麼知道你在這兒?」
「真的呀?」梨花笑得眼眉都彎了。其實她真的很容易滿足,僅僅需要滿庭的一個擁抱或者一句話。
滿庭含笑點了點頭,然後問她︰「你白天站行刑場干什麼?」
梨花睜著大大的眼楮,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就好奇,以前沒見過砍頭的。我就想,你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是什麼感覺?是不是殺多了就跟儈子手似的沒感覺了,所以別人才叫你閻羅的?」
滿庭沒說話,一直低頭看著她。她拿手在滿庭眼前晃了晃問道︰「哎,謝大俠,你被人點穴了嗎?怎麼不說話了?」
滿庭不是不說話,是喉嚨里忽然涌起了點什麼,堵著說不出話來。原來梨花壯著膽子去行刑場邊看砍人,僅僅是想去揣摩他的心情而已,而當時梨花明明已經很害怕了。若不是他伸手把這丫頭轉過來,估計準會嚇得叫出來,今晚也無法安眠了。
滿庭終于明白了,原來感動的滋味是這樣的︰暖暖的,帶點酸澀,卻很貼心。他說不出多麼肉麻溫情的話來,只能再次緊緊地把梨花抱在了懷里,用體溫和懷抱給予梨花最深切的護佑。
梨花很享受這樣的環繞,感覺整個人無死角地陷進了滿庭懷里,兩個人仿佛黏在了一起,合為了一體。過了一小會兒後,梨花環著滿庭的腰說道︰「謝滿庭,我餓我真的餓……」
「別叫我謝滿庭了。」滿庭略微松開懷抱看著她說道。
「那叫什麼?」
「我是你什麼人?」
「呃……」梨花想了想,咧嘴一笑說道,「你是我丈夫,對吧?你之前說過的。」
「我以為你忘了。」
「沒忘呢,不過,我總不能叫你丈夫吧?相公又太古風了,那該叫你什麼?」
「我的名字叫什麼?」滿庭像在引導幼兒園寶寶說話似的問道。
「趙元胤唄!」
「去了最前面和最後面那兩個字。」
「元胤?」梨花咯咯地笑了,「听起來好像銀元哦!」
「再叫一聲給我听听?」
「元胤……」梨花又甜甜地叫了一聲,故意把尾聲拉得特別長,然後把胳膊掛在滿庭脖子上撒嬌道,「真的餓了,餓得都快走不動了,吃飯去吧!」
滿庭,不,從現在起應該叫趙元胤了。元胤內心感覺相當圓滿了,讓梨花梳洗了之後,便帶著她出門吃東西去了。
梨花說十方酒店里的燒菜很不錯,元胤就帶著她去十方酒樓。除了沒點酒之外,滿滿一桌子菜讓梨花都覺得有點浪費了,想開口喊打包,又被元胤否決了。堂堂一個王爺要打包,元胤覺得這臉不能丟了,果斷地拉起梨花就走了。
出了十方酒樓後,梨花像個小女朋友似的吊著元胤的胳膊問道︰「謝……趙元胤,你從前花錢就這麼大手大腳的嗎?」
「嗯。」16Y5A。
「哇,王孫公子都這樣嗎?」
「興許吧。」
「你在幽王府的時候一頓吃幾道菜啊?」
「沒數過。」
「沒數過?那到底是多少道啊?」梨花掰著指頭問道,「你一個人吃嗎?吃得完嗎?太浪費了吧?要勤儉節約,知道不知道?」
「往後多了你,你幫我吃完就行了。」
「會胖的!」
「胖才好。」
「為什麼?現下是宋朝,又不是唐朝!」
元胤停下腳步往她小月復上瞄了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身材圓潤的女人才好生養。」
「呃?」梨花的眼珠子瞬間睜得比鵝蛋還大,跳起來撒嬌似的地捶了元胤肩頭一下說道,「我才不當生娃婆呢!想得美呢!我還沒想當娘呢!」
「遲早的。」
「還早還早!」
「不早了。」
「總之還早,等我想好再說!」
「由不得你。」
梨花郁悶了,心想往後不跟他一床睡了!可能不能熬過今晚都難說呢,干菜烈火,又是小別勝新歡,梨花覺得自己很可能會中招的!萬一懷上,那豈不是真的要當娘?嗚嗚嗚……完全沒心理準備吶!
兩個人就像熱戀中的情侶似的,牽著手在縣城的夜市里逛著,好不開心。梨花買了很多東西,大部分是買給翠月和李媽媽的。元胤這才知道,原來翠月已經懷孕三個月多了。
這天晚上他們逛到很晚,還上城樓上去看了一會兒星星。梨花忽然領悟到一個道理,男生喜歡夜里帶女生往高處約會的真諦在于,天冷的時候,女生會很自然地尋找溫暖的地方。梨花就是這樣,窩在滿庭懷里找了好一會兒仙女座和獅子座,最後以失敗告終。
第二天快近晌午時,梨花才從昏沉沉的睡夢中醒了過來。睜開眼來,發覺自己正一絲不著地貼著她的趙元胤睡著,元胤也同樣什麼都沒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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