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游仙兒和阿今與趕在山時,鏡台早已經坐著馬車回城去了。愛睍蓴璩在顛簸的馬車里,鏡台淚如泉涌,她萬萬沒想到,這世上真有唐萱容其人!而且還是曾經伺候過自己的婢女,為什麼?趙元胤為什麼要把一個婢女的名字送給自己?難道就是為了羞辱自己嗎?
馬車停在幽王府門口時,鏡台一個箭步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飛奔著往菁華園而去。當她跑到菁華園門口時,門口的兩個侍衛攔下了她的去路,抱拳低頭道︰「王妃娘娘請留步!」
「滾開!」鏡台揚起寬大的衣袖朝侍衛頭上揮去,然後一把推開左右侍衛,朝園內沖了進去。
兩個侍衛急忙跟了進去,正想阻攔她時,元胤的聲音從二樓飄了下來︰「讓她進來。」
侍衛知趣地退了出去。元胤站在二樓護欄邊上,低頭看著怒紅著臉的鏡台,口氣冷淡地問了一句︰「這麼硬闖進來,是有事嗎?」
鏡台抬起雙眸,憤怒地瞪了元胤一眼,然後提起裙邊飛奔上了二樓,氣喘吁吁地來到了他的面前。
「趙元胤!」鏡台表情略有些扭曲,緊握雙拳地問道,「我問你,唐萱容是誰?」
元胤從她那激憤的模樣中看出了些不對勁兒,悠閑地轉過身說道︰「不是你嗎?」
「你太過分了!」鏡台習慣性地揚起手朝元胤打去,可每一次元胤都能輕松地擋了回去。元胤眸光一沉,對鏡台說道︰「要想動手,我沒工夫陪你!下面侍衛眾多,你跟他們慢慢打去!」
鏡台被元胤抬起的胳膊反彈了一下,捂著手腕後退了兩步。她憤然地瞪著元胤說道︰「唐萱容是我嗎?在你心里,唐萱容真是我嗎?趙元胤,你太侮辱人了!為什麼?為什麼要把一個丫頭的名字給我?」
元胤一怔,繼而明白了過來。可他臉上仍舊沒太多表情,轉過臉去問道︰「你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還打算把這事瞞多久呢?」
「我沒瞞過,是你自己想不起來。」
「我……」
「我早就跟你提過,可你卻始終沒當回事,甚至在我把這名字給你的時候,你都沒有想起來,反而笑臉盈盈地接受了這個名字。」
「你太過分了!」鏡台再次怒喝道,「為什麼要把唐萱容的名字給我?你到底想干什麼?若是你真想報復我,大可以一刀殺了我,這對你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可為什麼,偏偏要用這麼惡毒的法子來羞辱于我?我說到底,也是你趙元胤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至于這麼狠心嗎?」
元胤望著院子外的天空,沉默了片刻後說道︰「就算你現下知道有唐萱容這麼一個人,可你大概還是記不起自己做過什麼事吧?一個在你記憶里毫無痕跡的人,不一定也會被別人忘掉。♀」
鏡台被這話震住了,緊皺眉心地看著元胤,過了好久,她才緩緩開口問道︰「這麼說來,你一直記著當初伺候過我的那個小丫頭,是嗎?」
「是。」
她心口一陣悶痛,使出渾身的勁兒責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還記得她?你從前見過她嗎?」
元胤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說道︰「我曾經在大理國住過一段日子,還是很小的時候,大概十三四歲吧。說得好听是大理國的座上客,說得不好听就是人質。」2610636
「人質?」鏡台很驚訝,她的確不知道趙元胤曾經在大理做過人質,甚至不知道這男人曾經去過大理。
元胤反背著手,在過樓上來回踱了幾步說道︰「那時候,是冰殘陪著我去大理的。我沒法不去,因為有我父皇的聖旨。我在大理住了半年,住在城內的別館里,極少出門。」
「可你也不會跟唐萱容見著面啊!」
「當時在別館內負責我飲食的人是唐萱容的母親鄭姑姑。我要記得沒錯,我當時是吃不慣你們大理國的菜肴的,所以你父親版納將軍想起自己府上有個漢人廚娘,便把她派到了別館來。」
「你就那樣跟唐萱容見著的?」
「有一回,鄭姑姑不知道犯了什麼事,胳膊被你燙傷了。無奈之下,你父親只好讓同樣會做菜的唐萱容來頂替她母親,那時,她只不過才十二歲而已。我的味覺很靈敏,她們雖然是母女,做的也是同樣的
菜,但我很快嘗出了兩種手藝的不同,而我更喜歡唐萱容做的。」
這番話讓鏡台模糊地回憶起了,自己身邊的確曾經有過一個廚藝不錯的小丫頭。那是父親出使大宋帶回來的。到此刻為止,她已經想不起那小丫頭長什麼模樣了,只是隱約覺得人是挺聰明的。曾經有段時間,父親的確把那小丫頭從自己身邊叫走過一段日子,難道就是去給元胤做廚娘了?天哪!這是什麼破緣分?
元胤隨意地瞟了一眼她臉上那迷茫又痛苦的表情,嘴角勾起一絲陰冷的笑容,問道︰「終于想起來了?」山女在仙。
鏡台扶著欄桿坐了下來,垂著眉,輕輕搖頭說道︰「是想起來了,可你始終沒告訴我,為什麼要把她的名字給我?」
「我只想讓你牢記她一輩子!」元胤語氣冷沉地說道。《》
「要我牢記一輩子?」鏡台抬起眼眸,望著元胤難受地說道,「難道真是因為我一句話害得她們母女被處死的嗎?你是想給唐萱容報仇,是吧?」
「你這麼說也行。」
鏡台眼眶里的淚水再次涌了出來,嘴唇顫抖了幾下說道︰「你為了一個丫頭報仇,僅僅是因為當初她在大理做過你的廚娘嗎?」
「我報仇的緣由不用你知道。」
「趙元胤!」
「既然你已經知道唐萱容的事了,那你我之間就更沒什麼好說的了。」
「你是因為唐萱容才這麼討厭我的嗎?」鏡台不甘心地質問道。
「是。」
「什麼?」鏡台全身酥軟,淚眼汪汪地看著元胤,「你別告訴我,你那時候喜歡唐萱容吧?你們才多大啊?會有喜歡的感覺嗎?」
「與你無關。」元胤冷冷地回了她四個字。
鏡台忽然激動了起來,嗖地一下站起來,指著元胤憤怒地說道︰「與我無關!你拿她來羞辱我,這也與我無關?我一直把那名字當做是你送給我的禮物,我還以為是你特意為我想出來的名字,可我萬萬沒想到你居然這樣對我!趙元胤,我真的想殺了你!」
「隨你。」
「什麼?」
「連聰撮合我們倆這樁婚事時,本就是打算派你來殺我的,不是嗎?」
說到連聰,鏡台忽然想起上回元胤在馬車上說的那番話。她忙問道︰「你說連聰臨死才想明白的事,希望我臨死前也能想明白,難道說的就是唐萱容的事?」
「你現下才明白也不晚。」元胤冷冽地一笑道。
「唐萱容的死跟連聰有關嗎?」
「這話你得回去問你父親,或者哪天到了黃泉路去問連聰也行。」
「連聰知道唐萱容的事?」
「他一早就知道,正因為這樣,他才會放心地把自己喜歡的女人送到我身邊。不過可惜,他完全失算了!」元胤說完這話後,轉過身來看著鏡台說道,「班那鏡台,你我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我讓你體面地離開,這就是對你最大的寬容了。」
鏡台全身仿佛被冰水澆了一層似的,冷得入骨。她眼神悲涼地看著元胤,問道︰「若是沒有唐萱容,你會不會這麼討厭我?」
「這世上沒有能後悔的事,你問了也等于白問。」
「呵呵呵……」鏡台自嘲地笑了兩聲,使勁地搖了搖頭說道,「我可真傻啊!居然還把那名字當做寶貝似的捧著……我還以為你可以忘記我從前想殺你的事情,重頭來過,原來……原來一切都是我自以為是!你心里一早就有了唐萱容,又怎麼能容得下我呢?」
元胤面無表情地轉過臉去,說道︰「我們真的沒什麼可說的了,你走吧。往後沒我的吩咐,不許再闖到這兒來了。」
鏡台想起身卻又覺得雙腿無力,勉強扶著欄桿撐起了身子。元胤看了她一眼,朝樓下喊了一聲︰「送王妃回院子去!」
「不必了!」鏡台臉色慘白地抬起頭,神情冷漠地看著他說道,「我自己能走回去,不必勞煩你了!」
「那好,你自便。」元胤說完轉身往自己書房走去。剛走了沒幾步,身後又傳來了鏡台的聲音︰「你心里有唐萱容,又怎麼會
容得下那個女人?我是你報復的對象,看來,那個女人只不過是唐萱容的替身而已!她知道嗎?我想她一準是不知道的。狡詐如你的人又怎麼會告訴她這些事呢?」
元胤的腳步瞬間停了,緩緩轉過身,雙眼充滿了咄咄逼人的凌光,把鏡台看得全身顫抖了一下。他看著鏡台緩步走了回來,陰沉著臉對鏡台說道︰「我和她之間的事你最好別自以為是地多嘴!否則,我不敢保證你能平安回到大理!」
「你……」鏡台氣得說不出一個字來了。
「傲慢任性如你的人又怎麼會知道別人心中所想?別拿你膚淺的判斷來揣測我和她的事,滾!」
鏡台不敢再和元胤對視半眼,總覺得他那目光可以直接穿透了自己。她扭頭踉踉蹌蹌地從二樓上跑了下來。這時,游仙兒和阿今與才匆忙趕到。
一看鏡台的臉色,游仙兒就猜到了兩人一準吵架了。她忙讓阿今與去追鏡台,自己上了二樓,走進了元胤的書房問道︰「元胤,唐萱容是怎麼回事啊?」
「問冰殘去。」元胤在他那佔了兩面牆的書架前一邊找書一邊說道。
「我問你呢!」游仙兒把元胤手里的書搶了過去說道,「真有個唐萱容嗎?什麼時候的事啊?我說你也真有點過分了吧?你想過鏡台能受得住嗎?」
「那是因為她當初沒想過自己一句話可以害死唐萱容母女倆。」元胤把書搶了回來,坐在了書桌前。
「你這算替唐萱容出氣嗎?」
「我說了,問冰殘去。」ax92。
「那行,」游仙兒倚在書桌邊上抄手說道,「我問點別的,你這回回來還去那紫鵲村嗎?」
「把大哥安頓好了,我就去接梨花。」
「元佐王爺怎麼跟你一塊兒回來了?」
「他不回來,留在汴京當皇帝嗎?」
「到底誰做皇帝啊?」
「興許……」元胤頓了一下,轉頭問游仙兒,「你不是出家了嗎?還問這些俗事做什麼?你有這閑工夫,倒不如給你娘騰間院子出來。我這趟回紫鵲村,會把她一塊兒接來。」
「啊?」游仙兒有點難為情地說道,「我都沒臉見她老人家了……」
「那要不趁她沒來之前先自刎了?」
「我說!」游仙兒拍了拍元胤的書桌說道,「你這死小子嘴巴真是太毒了!有這麼說自己乳母的嗎?真是的!不跟你說了,我得去看看鏡台,萬一她一個受不住,她先自刎了,那就麻煩大了!」
「隨你。」
「對了,」游仙兒走了兩步又轉身問道,「你那秦梨花來了住哪兒呢?還要給她騰院子嗎?」
「就住菁華園,不必再另騰地方了。」
「園子里要另外給她安排一間屋子嗎?」
「不必了,我住哪兒她住哪兒。」
「知道了!」游仙兒笑道,「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位什麼樣的姑娘把你給迷得這麼神魂顛倒。等她一來,我就可以回寺廟安靜了。」
游仙兒離開了房間後,元胤想看兩頁書的心情也被打破了。游仙兒一提梨花,他心里也開始想梨花了。一眨眼就一個多月了,他倒真的很想快點見到梨花,盡早把梨花接到幽王府里來。
就在他發神時,嚴琥珀忽然敲門進來了。他問道︰「汴京城有什麼事嗎?」
嚴琥珀道︰「不是汴京城有事,是紫鵲村那邊有點異動。」
他立刻抬起頭問道︰「什麼異動?」
「青月堂的人在紫鵲村出現了。」
「青月堂?他們的人去哪兒做什麼?」
「據探子回報,青月堂的人在紫鵲村殺了一個叫馬六的人,至于緣由……」
「馬六?」他很是驚訝,「馬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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