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刺進皮膚的痛,猶如生生撕裂一樣,痛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觸目驚心的紅色,如火如荼,渲染了眼前的世界。
她的臉靨上,淚痕斑斑。握在手里的刀子「咯 」一聲墜落在地上,刀子上的血沾到了光潔的地板。
她不管他,淡漠地闔上眼,一句話也沒說。
她看著他的身子慢慢滑下,血液的快速流去,讓他的臉上失去了原有的顏色。他的雙眸闔上,緊蹙的眉頭透露出了他的難受。
這個道理,她不相信他會不知道。
她起身的時候順勢望了他傷口一眼,還好,沒有崩開。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蘇南易的離開,讓她錯失了唯一的機會。
她不肯吃就是說什麼都不吃,就算他強行塞到了嘴里,她也沒有吞下去,飯菜把她的嘴塞得滿滿的,但大多數都是落在了她的胸前,浪費了。
「太太,你不要自己照顧先生嗎?」
她沒有說話,在主臥里逗留了不過一分鐘就離開了,她離開時護士有些迷惘。
想要伸前的手也重新收了回去,她裝作沒事發生一樣,杵在床頭用一種冷冷的目光瞧著他。
「蘇南易,你應該知道我有多恨你。」
李媽在她身旁嘆著氣,而她則保持著沉默,甚至連身子都不曾移動一下。
眼沾潔界。他危險地眯起了雙眸,上前掀開她的被子強迫她下床。看她不肯走路,便直接將她打橫抱起,帶到飯廳。
她抿唇,下意識地想要起來。
男人冷哼一聲,出門去了。
慕沁不等他回話,便大步地走出了主臥。她這次進來主臥的原因只是因為她想趁著他熟睡偷偷把他的手機拿走,但既然他現在醒了,她會再找適當的機會。
只是他沒想到,他前腳剛離開,她就醒了。
休息了一天,蘇南易在翌日一早便起床上班去了。李媽勸了幾句見他態度堅決,惟有將醫生的叮囑轉告他,要他記得小心點別扯到了傷口。
李媽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好幾次想要開口勸勸,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而她,偏偏口硬。
男人還在睡。
「真的是這樣嗎?」
她始終沒有進主臥看他一眼,醫生出來說完這一席話後,她就對身旁的李媽吩咐了一聲。
他笑,用手肘支撐起身體。
「你照顧他吧!」
不管不問,感覺不像是夫妻。
他知道她指的是她用膝蓋頂撞他脆弱地方以及胸前被刺的一刀,但是很明顯地,這些落在他身上的傷他根本就沒放在眼里。
她以為,太太會擔心先生的病情才對。雖然是太太刺傷了先生,但兩人肯定只是吵得太激烈了才會動刀子,其實太太事後應該是後悔的吧?從她站在門口守了一個鐘頭就能看出來了。
她回到次臥以後,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眠。她听見李媽在主臥進進去去忙個不停,後半夜的時候,蘇南易果然發燒了。
蘇南易站在床頭,看著這段時間明顯消瘦了不少的她,心里難受極了。
身子猛地一僵,她盡量放輕身子,不壓在他的傷口上,但是,語氣卻不見得變好。
可是,現在應該還不晚。
慕沁醒過來的時候,頭依然在天旋地轉。
她皺眉,毫不留情地用手按了按他的傷口處。他吃痛,下意識地松開她,她趕緊從床上爬起來,站回了原來的位置。
慕沁回到次臥,把手機和筆記本都拿了出來,試了大半個鐘頭還是沒有辦法聯系外界。突然,她想起了李媽把王醫生叫來時是用了蘇南易自己的手機,想來,現在唯一能夠聯絡外界的就剩下那個男人的手機。
「你下不了手。」
慕沁推開次臥的門,確定李媽不會離開廚房後慢慢地走向了主臥。她推開門走了進去,看見男人依然闔著眼躺在那里。
只差幾厘米,她就能要他的命。
他在她床邊守了一整夜,確定她沒事後,才離開次臥回蘇氏去了。
因為她一邊注意著他一邊往床頭櫃的接近,所以當他睜開眼的那一瞬,她就立即發現了。
「慕沁,起來吃東西!」
他挑了挑眉,伸出手將她帶進了他的懷里。她沒有意識到他會這麼做,腳步一陣踉蹌,便倒在了他的身上。
「就不放。」
慕沁在床上躺到中午才起來,她起來時李媽正巧在休息,不過廚房里有備好的飯菜,看樣子是怕她餓著所以事先做好的,用保溫瓶裝著。
現在的她,恨不得他死。但是因為過去曾經存在過的愛,讓她始終無法下手。
男人在笑,笑得卻有些虛弱。
她的眼珠子動了動,而後選擇闔上,將站在床邊的男人當作透明。
她,終究還是下不了手。
如果不恨,她不會真把那刀子刺在他的身上。雖然歪了,可若她沒恨過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她是絕對不可能把刀子揮下。
她也笑,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
「太太你放心,蘇先生的傷並不重,發燒是因為傷口感染發炎的緣故,燒退了,接下來靜養就可以了。」
既然敢揮下,就說明了她心里確實是對他有恨,不是嗎?
聞言,他也不怒,微微扯動了唇角,帶出一抹笑。
她似乎壓在了他的傷口上,他皺了皺眉,臉色有些蒼白。
「你現在站在了我的面前。」
「太太,我知道我不應該多嘴,但先生他……唉……」
早知道,她昨天應該主動請纓在主臥里照顧他才對。如此一來,她才能有機會拿到蘇南易的手機,然後聯絡外界。
慕沁搖了搖頭,一言不發地轉身翻入了次臥。
她沒有動,在客廳看了會兒電視,按著遙控器也不知道電視里究竟在說些什麼。
李媽照慣例去整理,整理完後到她旁邊陪著她。
慕沁的心猛地一跳,走到廚房門口大聲喊著李媽的名字。
聞言,李媽有些反應不過來。
雖然她揮刀子時沒用多大的力度,但是,水果刀起碼有四分之一扎了進去,所以,鮮血才會染紅了他的衣服。
只因為,她不願意他死。
他的臉是徹底沉了下來,再也顧不上是不是會弄痛她,一只手擒住她頜骨強行將她的嘴撐開,然後將杯里所剩無幾的水灌進去。
然而,她對他下不了重手,並不代表她願意留在他的身邊。
床上的人依然昏睡中,自然听不見他的話。
護士以為她著是在擔心他的病情,便忍不住開口了。
不知道下次能拿到他手機,會是在什麼時候了。
她也不想想,若不是她執意要走,甚至跟別的男人曖昧不清,他又怎麼可能會將她鎖在屋里不準她離開。
她咳到臉都紅了,胸前的衣服被水全部打濕,就連褲子上也沾了些。可是,他卻似乎還覺得不夠,放下空了的水杯,又拿起了湯匙,舀了碗里的飯菜就往她嘴里塞。
中午的時候,李媽進來說飯菜做好了。她拒絕進食,躺在床上瞪眼看著天花板。zVXC。
可是,她下不了手,她不想他死。
然而,她怎麼都沒想到,床上的男人竟然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醒過來。
這個結果,她早就知道了,所以,在刀子落下的時候,她才會故意刺歪,將刀子刺進了他的心髒上面。
「我今晚回來要看見你睡在主臥。」
幾分鐘後,王醫生也趕了過來,幫慕沁看了看,隨後便邊嘆氣邊搖頭地給她掛鹽水。因為慕沁死活不肯留在主臥,所以李媽就將她安置在了次臥。
這是一個好機會。
她依然躺在床鋪上,一動也不動,惟有那時而眨動的眼楮說明了她還活在這個世上。
她的目光時不時落在主臥的方向,遲疑了一會兒,終究抬起了步伐走向了主臥。
一身的狼狽,似乎依然無法平息他滿腔的怒火。他霍然站起身來,怒視著眼前這個異常倔強的女人。
李媽休息了一輪後精神好多了,此時正在廚房里熬著粥,說是想要在蘇南易醒來時可以吃一點。
他推開次臥的門走進來的時候,慕沁恰巧醒了過來正坐在床上發呆。
他從來都是這麼地霸道,霸道到不願意听听她到底在想什麼。她瞅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
「蘇南易,真沒想到就算是受傷躺在床上,你還是會對我耍流氓。怎麼,我給你的教訓還不夠嗎?」
他先是失神了好一會兒,而後才略加沙啞地開口︰「是你守在我的床邊嗎?」
她知道早晨的時候那個男人的燒退了,王醫生走之前特地把護士留了下來,倘若不是有護士在旁幫著,恐怕李媽早就倒下了。
他的話,仿佛就在提醒著她她做過的事情。離開與留下,她被迫選擇了後者。
男人陰沉著臉往回趕,只花了十分鐘不到的時間便回到了東方名居,期間闖了三個紅燈一個黃燈。
這麼一想,她不禁有些懊惱。
慕沁三天沒有吃過東西沒有喝過水,身子早就撐不住了,晚飯時男人憤然甩袖離開,在「Sexy」坐了大概一個鐘頭左右,李媽打來電話,說慕沁暈倒了。
她環視了房間一周,最後在床頭櫃上發現了他的手機。
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只差那麼地一點點距離,她就能踫到他的手機了。
對于他問題,她毫不猶豫地否決。
男人的臉驀然沉了下來,大步地走進次臥。
「慕沁,你這是在折磨你自己,還是在折磨我?」
然而,她的唇抿得死緊,任他怎麼灌都沒有一滴進入口腔。
李媽足足忙了一整夜沒闔過眼,而次臥里的她也是睜眼等天明。
護士仍在,大概是想要等李媽休息好了以後才離開。看見她推門進來的時候眼里有些詫異,但很快便褪去了。
「慕沁,你會後悔的!」
結果,到了最後,後悔的那個人卻成了他。
「殺人可是犯罪的,我可不想離開這里後直接走進監牢,那樣的話跟被你囚禁在這里沒什麼兩樣。」
大半夜的,王醫生帶著護士趕了過來,看見男人身上的傷沒有多說什麼,一言不發地包扎了起來。
他帶著高深莫測的笑提醒著她她的手下留情,她冷哼一聲,面容上有些不耐煩。
她躺在床上好一會兒,才慢慢記起自己身處在哪里。
一整天下來,她都不吃不喝,任憑李媽怎麼哀求都無果。夜幕降臨,蘇南易帶著一身疲憊回到了家,李媽立即迎了上去,將事情告訴了他。
「我是來看你死了沒有。」
醫生在主臥里給蘇南易包扎傷口,慕沁沒有跟進主臥,只站在門口等著。她低著頭,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刺的位置歪了。」
床頭的位置掛著一瓶藥水,通過細長的管子,輸進她的體內。她知道那是什麼,想要拔掉針頭的手頓在了半空,而後又收了回來。
「昨天是李媽守了你一夜,我在次臥睡到中午才起床。」
李媽進來想跟她說那個男人發燒的事,她閉著眼裝作已經熟睡,李媽見她睡了,嘆了一口氣後出了次臥。
可是她怎麼都沒想到,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別動,」他的聲音很低沉,「讓我抱抱你。」
他將頭埋在了她的頸窩里,細細地嗅著她身上的味道。
他逼她拿起筷子,她卻抿緊唇將碗和筷子放下。他的臉更加陰森了,拿起李媽放在手邊的水杯,他直接舉著杯子湊到她的唇邊,想要逼她喝下去。
男人似乎沒有想到會在睜開眼第一個就瞅見她。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明顯的憤怒,仿佛她再不起來,他就會上去掐死她一樣。
一個鐘頭後,王醫生走了出來,說他的傷勢並不重,只是估計後半夜可能會發燒,要好好照顧之類的。
李媽連忙披衣走了出來,見到這狀況被嚇了一大跳,趕緊打電話把家庭醫生叫了過來。
主臥里,只有蘇南易一個人。
下午的時候,護士離開了,偌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和李媽兩個人。
她沒有將刀子刺進他的心髒位置,已經算是有良心的了。想讓她照顧他一整個晚上?有可能麼?
她淡淡地瞅了一眼,他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眸,呼吸也平順,看上去應該是沒什麼大礙。
「放開我。」
「吃!」將她按放在凳子上,他甚至還親自為她布菜。若不是那一臉的陰沉,看上去他的舉動還是挺溫柔的。
不拒絕,是因為她想要恢復力氣。
她想通了,就算她病懨懨地躺在這里又怎麼樣?那個男人,寧願把家庭醫生叫來也不願意將她送進醫院,那麼,她便要換個法子。
她是鐵了心要離開這里,而那個男人則是鐵了心不讓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