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天後,泠瞿便經常約她吃飯,更甚是經常去慕家。
慕父對他極為滿意,就連慕母也是面露笑容地將他當作女婿看待,有一次還趁泠瞿沒注意把她拉到廚房,嚴言要她好好珍惜。
慕沁沒有想到他的動作會這麼快,或許是覺得從她家人那邊著手會好一些,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放段去討好,耐心好到讓人驚嘆的地步。
她走到大廳,打算走到落地窗前把窗簾打開。耳邊,泠瞿仍在喋喋不休地叮囑著。
她在心里勸服自己,或許,方才那一瞥只不過是錯覺罷了。那個男人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她家樓下?算起來,她和他已經快兩個月沒見過面了,FA跟蘇氏的合約早就到期,就連工作上她都沒有借口再去見他。
是不是,應該放開手?
當她環視外頭的風景,視線往下的時候,身子猛地僵在了那里。
終究,還是因為他。
走到樓下的時候,她才記起車子因為定期維修送了廠,她惟有跑到小區外頭攔了一部計程車,不假思索地上車說了地址。
不僅如此,他還帶著下午茶到FA去找她,婉轉地取悅了她部門的同事們。
按下接听鍵,隨即,祁隼翊的聲音頃刻就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出事了!
這明明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可她總覺得這樣的生活太過于平靜,似乎缺少了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好麼?她不否認泠瞿對她確實是極好,他接手安排好一切,不讓她操一下心,每天早上必定來接她上班,還會讓人送一束當天最新鮮的玫瑰花,陪她吃飯帶她去玩,體貼得讓人眼紅。
「……小沁?小沁,你有沒有听見我的話?你在干什麼?」
打開電視,慕沁坐在沙發上發呆,那些電視節目到底在講什麼,她根本就不知道,只是呆呆地看著,任由思緒飄遠。
她被嚇了一大跳,把床頭燈打開,這才拿起手機。
「我有在听。」
幸好兩人沒有面對面,不然的話,她此刻的無助失措肯定會被他看見。
「慕沁你快來‘Sexy’四號包廂,南易出事了!」
依然是下班,跟泠瞿去吃飯。她現在仍舊住在租賃的屋子里,跟他道別後,她便如同往常一樣上了樓。
听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她微微蹙起了眉,隨口地問道︰「怎麼了?」zVXC。
這麼一個訊息,讓她再也顧不得什麼,手忙腳亂地下床,走到衣櫥隨意拿出衣服套上,連頭都沒梳,直接就跑了出去。
「小沁,我還是那句話。我會等你,一直等你,等你放下他為止。」
他在做什麼?他在想什麼?
像是猶豫了好一會兒,他試探性地開口。
慕沁瞪大了眼,望著已經熄下去的屏幕,腦子里一再回蕩著祁隼翊的話。
半個鐘頭後,計程車在「Sexy」的門口停了下來。
慕沁想,如果她嫁給他,或許是真的會很幸福。
所以,當她站在四號包廂的門口,她猶豫了。
這一路上,她都在想著那個她本應放下的男人。听見他出事,她控制不住自己急匆匆地出門,就連她的手,也因為害怕而微微發抖。
她突然記起了一句話。
大家都說,如果她嫁給了他,一定會很幸福。
慕沁把車資付了,沒等司機找錢就下車沖進了「Sexy」,向著四號包廂而去。
「恩。」
他說,他願意等,等她真正放下的時候。
有一種人,一眼誤終生。
她心亂如麻,電話的另一端,泠瞿將她的沉默當作了回答,半晌,他才輕聲地說話。
她心不在焉地哼聲,有些欲蓋彌彰的催促。
「真的沒事?」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這段時間以來她都睡得不太塌實,總是失眠大半個鐘頭才能入睡,不像以前,只要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不休片刻就沉睡過去了。
握著手機的手一緊,她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接近零晨的時候,她把電視關了,走回房里打算睡覺。
她正想掛斷,電話那頭,泠瞿連忙喚了她一聲。
隨後,他便不等她的回答,徑自掛斷了電話。
記憶中那雙深邃的黑眸浮現眼前,她指關的青筋有些顯,雙腳如同灌了鉛一樣,讓她無法移動。
日子,平淡而乏味。
她怕,前所未有的怕,怕看見他倒在血泊里,怕看見他受傷。即使她跟他不再可能,她還是希望他能活生生的,就算只能在報紙上尋找屬于他的痕跡,但她甘于這樣的生活。
泠瞿打電話來的時候,她正好洗完澡走出來。電話那頭,他似乎剛回到家,低沉的嗓音有著說不出的疲憊。
即使距離隔得有些遠,但是她還是篤定,他看見她了。
「小沁,明天我要回一趟美國,你早上去上班記得小心一點,還有記得吃早餐,不要餓肚子。」
「好。」
她應聲,順手將窗簾拉開。
那些關于他的報道,被她整理放在了最底層的那個抽屜里,疊放得甚是整齊。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是私心地想要把那些有關于他的信息保存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不讓任何人發現,專屬于她一個人的秘密。
似是有所感覺,那個倚在車旁的男人赫然仰起頭,望向了五樓的方向。半空中接觸的目光,讓她的心好像在一瞬間被狠狠揪緊。
那是熟悉的布加迪威龍,而倚在車旁的那個男人究竟是誰,可想而知。
而每當他出現在報紙上,她總是會忍不住呆呆地望著照片上那堅毅的側臉,有時候一看就是一個鐘頭。
明明隔著的僅是一扇門,她卻害怕打開這扇門後會看見自己不想看見的事情,或許,她更怕的是自己這麼久以來的努力毀于一旦。
她無法想象,他會出什麼事。或許是因為曾經愛過的關系,所以她潛意識里不希望看見他出事,他就應該好好的,活在沒有她的世界里。
驀地,擱在耳邊的手機傳來了泠瞿著急的喚聲,她趕緊收回視線,重新把窗簾拉上。
腦子里浮現她方才所見的畫面,她不懂,她和那個男人已經隔成了兩個世界,甚至是沒再有過聯絡,為什麼他會出現在她的樓下。
從五樓的高度往下望去,在離街燈較遠的一處空地停了一台格外眼熟的車子,車旁還站在一個身材頃長的男子。由于那里的光線不足,暗暗的有些分辨不出來。
就連May也一臉羨慕地跟她說︰「沁姐,泠總對你真好!」
她嘆了一口氣,把手機放到桌子上。她的目光觸及那垂地的窗簾,竟有些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完完全全的沒有了聯系,徹底成為熟悉的陌生人。容要珍當。
當她漸漸有了睡意,放在床頭櫃子上的手機突然響起。
心里說不出的空洞,她呆呆地望著那處地方,杵在那里整整十幾分鐘。
「你……放下了嗎?」
而她雖然還沒有辦法接受他,但是她在努力地嘗試不再去傷害他。
他的眼里盡是她,似乎就連世界也是圍著她一個人打轉。
她放下了嗎?放下那個她應該放下的男人了嗎?
「小沁……」
倘若她決心重新開始,那麼不可否認的,泠瞿會是她最好的選擇。他對她極好,他會顧及她的心情,擔心她有沒有按時吃飯,關心她會不會不開心或者喜不喜歡。
「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那我掛電話了。」
遲疑了一會兒,她還是將窗簾拉開。可是,當她望向樓下時,卻發現那台熟悉的布加迪威龍已經消失不見了,就連那個男人也不在了。
慕沁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輕聲地「恩」了一聲。
「我大概會離開一個星期,不過我答應你,我會盡快趕回來。我不在的這期間你要把自己照顧好,我可不想回來的時候看見你瘦了一大圈。」
她依然會在報紙上看見關于那個的報道,每一篇幅都是他與不同的女人出入各大場所的照片,舉止親昵。
閃著亮光的屏幕上顯示的是有些熟悉的電話號碼,她看著那上頭「祁隼翊」的名字,眉頭微蹙。
他剛剛說什麼?蘇南易……出事了?
他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從最初兩人相識,他都沒有傷害過她,反而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難受。
听見她的回答,電話那頭的泠瞿仍有些懷疑。
話一撂下,就掛斷了。
她捉著窗簾的手倏然一緊,原本已經平靜的心湖再次泛起了漣漪。
不能說的秘密。
但是,僅僅一眼,她卻認得。
那聲音中藏著的苦澀,她听得很清楚。答應他放下蘇南易,讓他以朋友之姿守在她的身邊,似乎她怎麼做都不對,她越是小心翼翼不想傷害,她就傷得他越重。
但是,當她接到消息沖出家門開始,她的努力就已經徹底毀了。這一個多月以來,她盡可能保持遠遠的距離,不主動去接近,不去打听,不聞不問。她想,時間是有效的良藥,只要她努力地去堅持,終有一天會放下他。
可她高估了自己。
帶著害怕失去他的恐慌推開面前的這扇門,當包廂內的人出現在她的視線內,她瞬間僵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