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霜沒有理會他,也沒有拒絕他的擁抱,她知道,拒絕了也沒用,只要他不做出太過格的事情,一般的情況下,她懶得跟他計較。愛睍蓴璩
粥已經煮好,她彎腰去灶台後面熄火,他就蹲在一邊幫她,她臉色難看,「粥乘熱吃,不然藥效都過了……」
「好,吃完粥,你陪我去後山溫泉洗浴,完了之後我們好好睡覺,這些天,真的累壞了……」他打著呵欠,然後端起碗,很快的就將一碗粥吃完。
屋外的丫鬟見小廚房有動靜,一見她們最敬愛的四爺竟然在小廚房吃東西,嚇了一跳,卻也不敢進來打擾。
吃完了一碗,他又親自給自己在鍋中添了一碗,含糊的道,「很好吃,棲霜,你里面加了什麼?輅」
「荷花粉和地瓜片。」鳳棲霜淡漠的道。
「我記得,你很喜歡吃地瓜片,為什麼?」姬筠風上前,斜倚在她身後的牆壁上,吃著粥,漫不經心的問道。
「因為地瓜便宜。」鳳棲霜面無表情的撥弄著里面的柴火艴。
「等我有時間,帶你去吃聚湘樓的芋頭地瓜丸,味道跟你做的這個粥一模一樣,不過比你的這個,還要好一些,因為加了芋頭……」姬筠風用勺子攪拌著熱乎乎的粥,微笑著看著鳳棲霜。
鳳棲霜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畫圈圈,試探的道,「我听他們說,嶺南王府來人了,說是,想接季揚回去……」
「嗯,老王爺來了,胖的連寒王府的側門都進不了,偏要從側門進,害的向左派人將側門給拆了……」姬筠風回答的漫不經心,依舊用勺子攪著那碗粥,並不時的用嘴吹著,希望它能夠快速的冷卻下來。
「那,那,你會放了他麼?」鳳棲霜小心翼翼的回答。
身後良久都沒有聲音,鳳棲霜屏住呼吸回頭,仰望著上方的姬筠風,只見他眉頭深鎖,正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她,手中的那碗粥,也被他放在一邊。
他的唇角抿起一個不悅的弧度,眸光也犀利無比,視線篤然的看進她的心里,讓她的心七上八下。
「你煮粥給我,就是為了,打听我會不會放他走,是嗎?」鳳棲霜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看著地面。
姬筠風見她默認,赫然彎腰一把抬起她的下顎,森冷的道,「你巴不得我死,我死了,你們就自由了,可惜,我一直沒有死,你只能這樣虛與委蛇應付我,對嗎?」
鳳棲霜依舊沉默,將視線別過一邊,不去看他怒氣騰騰的臉。
他冷笑,放開她的下巴,負氣的走了出去,「你放心,不會死,我會好好活著,看著季揚如何倒霉!」
鳳棲霜臉色一變,丟下手中的木棍上前,攔在了姬筠風的身前,「你想對季揚做什麼?」
「老王爺這次來,對我威逼利誘,無非就是想拿一個不長進的子孫,換回季揚,可是你真當我瞎了眼楮嗎?會放了季揚,我告訴你,想帶走季揚可以,除非是他的尸體!」姬筠風咬牙,一字一頓。
鳳棲霜臉色瞬間慘白,難以置信的看著姬筠風,姬筠風卻根本不理會她蒼白的臉色,只是轉身離去。
鳳棲霜怔怔的站在原地,失魂落魄的看著他,眉頭緊緊蹙起。
入夜時分,靜月軒的主子派粉墨過來,要求見鳳棲霜一面。
鳳棲霜自從住進寒王府,從來沒有和鳳棲霞見面,她知道,她們這個時候見面,勢必尷尬。
每一次她們都有心躲避著對方,所以這麼久,她們連巧遇都不曾有過。
而這一次,鳳棲霞竟然主動要求見面,看來,她終于忍不住了。
將自己草草的收拾了一下,鳳棲霜隨著粉墨一起出門,粉墨欲言又止。
鳳棲霜倒是坦然道,「有什麼話就說吧,我們也算從小一起長大!」
粉墨點頭,「大小姐,你千萬不要怪二小姐在你落難的時候,不肯出手相助,那個時候,二小姐被孫香香壓的死死的,自保都難,根本顧不上你和老爺夫人!」
「現在孫香香已經離開寒王府了,她爹已經斬首,她依舊沒有理會她的親娘!」鳳棲霜嘲諷著,淡漠的掃視了粉墨一眼。
粉墨有些訕訕的低頭,「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大小姐,若是二小姐將夫人接來寒王府,夫人那種性子,你猜猜會發生什麼事情!」
姬筠風算起來,應該算鳳棲霞的殺父仇人了,可是鳳棲霞依舊隱忍的呆在他的身邊,每天翹首企盼他的寵幸,難道鳳棲霞真的那麼喜歡姬筠風,喜歡到連家人也不要,連尊嚴也不要?
鳳棲霜思考著,並沒有說話,只是來到了靜月軒。
靜月軒中,鳳棲霞不安的走來走去,一見鳳棲霜緩慢迎了上來,看看她的背後沒有陌生人跟蹤,這才道,「姐姐,這麼久以來,苦了你了……」
鳳棲霜放下頭上的斗篷,不冷不熱的道,「苦的是鳳遠漕,你已經被人殺頭了!」
鳳棲霞的眼淚簌簌落下,握住了鳳棲霜的手,「我知道,他是被姬筠寒害死的,眼前寒王府的這個,根本不是姬筠風,他是姬筠寒,姬筠寒的臉已經好了,他回來將風藏起來,然後又用風的名義做了很多壞事!」
鳳棲霜臉色瞬間一白道,「不可能,他不可能是姬筠寒,寒我知道,他們兄弟兩個站在一起,我會一眼認出來的!」
「你太傻了,其實外面早有傳言,說是姬筠寒和姬筠風根本就是一個人,真正的三爺早在三年前的大火中死去,可是後來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又將真正的三爺給請了出來,現在,真正的三爺將風給殺了,代替了風……」鳳棲霞哭了起來,捂著自己的嘴巴,眼淚婆娑的看著鳳棲霜。
鳳棲霜搖頭,臉色難看到極點,這說不通,寒王府的這個,她敢肯定,絕對是姬筠風。
可是如果他是姬筠風,他為什麼會知道自己愛吃地瓜,只有寒才知道……
鳳棲霜打了一個哆嗦,覺得事情越發撲朔迷離起來。
鳳棲霞卻再次握著鳳棲霜的手道,「姐姐,我要留下來,查清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若是有一天我無緣無故失蹤了,就一定是被寒王府的這位主子殺了,你要記得替我報仇!」
鳳棲霜搖頭,臉色慘白無比,定定的看著鳳棲霞,鳳棲霞卻再次道,「我已經暗中跟刑部的人聯絡好,他們也不贊成殺了季揚世子,季揚世子是要回去繼承嶺南王位的,他們同意放了季揚世子,明天晚上季揚世子會離開京城,你隨著世子一起離開,如果有可能,替我照顧我的娘親,雖然她以前對你並不好,可是她是我們倆最後的親人了……」
鳳棲霞哭著,如同交待遺言一般,鳳棲霜反握住她的手,「這里這麼危險,你跟我一起走,一起離開京城!」
「不,我不能走,我要留下來查清楚風究竟在哪里,我不能失去筠風!」鳳棲霞哭著,眼淚模糊。
「可是他會殺了你的!」鳳棲霜著急的道。
「我不怕,人生自古誰無死,我要知道,那個跟我有一夜之情,讓我懷了他第一個孩子的風,究竟在哪里……」鳳棲霞淚流滿面。
鳳棲霜回去之後,終究不能平靜,她躺在床上,鳳棲霞的話一直在她腦中回蕩。
姬筠寒毀容,她知道,那一晚沈蘭達甚至親自驗證了,將他臉上累累的傷疤都給揭了下來,那一刻她看的清清楚楚,這個人真的是姬筠寒。
雖然沈蘭達口口聲聲稱呼他是姬筠風,但是她知道,他真的就是寒,那個會疼惜她,會照顧她,會為了她在大雨中跪了一夜求皇上放了她的姬筠寒。
姬筠寒殺了姬筠風,代替他的身份活下去,她死都不相信寒會那麼做,很快的,她否認了鳳棲霞的說法。
她只是鬼迷心竅,太相信姬筠風了,若是知道姬筠風對她做過的事情,她還會這麼懷疑麼?
景陽軒書房中,姬筠風靜靜的坐在那里,旁邊站著一個胖胖的小男孩兒。小男孩兒托腮,嘴巴里面一癟一癟吃著東西,眼楮卻一瞬不瞬的盯著姬筠風,他的視線落在姬筠風俊美的臉上,肥胖的小臉上閃現出促狹的笑容。
姬筠風伸手,捏捏他白胖的小臉,面無表情的道,「我受傷,你很開心嗎?」
「我開心是因為你不開心!」小米飯煞有其事的點頭,看著姬筠風俊臉上的傷口,眯起月牙般的眼楮。
姬筠風收回自己的手,垂下濃密的睫毛,扇形的陰影投在潔白的眼瞼上,帶著一種莫名的惆悵情緒,他坐在那里,並沒有說話,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種濃濃的憂傷之中。
小米飯有些不忍心,眨巴眼楮道,「其實,你臉上的傷口,很淺很淺,我有辦法幫你治好的,你不用難過!」
姬筠風抬起眼瞼,看了小米飯一眼,「我不是為臉上的傷口難過!」
「那你為了什麼?」小米飯天真的道。
姬筠風揉揉眉心,低頭道,「你似乎,很不喜歡寒王府,為什麼?」
「因為我想跟師傅在一起!」米飯理所當然的道。
姬筠風于是沉默,不再說話,小米飯就上前搖晃他的胳膊,「哥哥你能不能幫我跟師傅說說,我不想留在京城,我要呆在他身邊!」
「為什麼喜歡呆在他身邊?」姬筠風依舊揉著眉心,漫不經心的道。
小米飯低頭,放開了姬筠風的衣袖,「因為師傅是世界上最好的師傅……」
姬筠風仰頭,讓自己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嘆息一聲,「好,要是你能幫我,讓我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覺,那我就寫信給你師傅,讓你回去……」
「真的嗎?」小米飯不可思議的道。
「當然!」姬筠風點頭,閉上了眼楮。
他已經失眠很多天了,每每閉上眼楮,都是鳳棲霜那單薄的身影,還有蒼白的臉頰,他不明白,他的這種焦躁的情緒從何而來。
似乎只要想起她,他胸口第三根肋骨的地方,就隱隱的作痛。甚至,他想要用三哥的身份,做一個不人不鬼的太監,就那麼一輩子跟她廝守
可是不能,這麼多年的隱忍,籌謀,他已經沒有辦法停下去。
那些跟了他很多年的兄弟,一直隱藏在暗處,隱藏在對手營中的兄弟,若是他不能一朝奪嫡,那麼新皇登基,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他不能拿他們的性命當兒戲。
想到這里,姬筠風提筆,看著眼前的刑部訴狀,在季楊的名字下面,打了一個血紅的叉,寫下了斬立決三個大字。
猩紅的字,力透紙背,稜角分明,帶著一股王者氣勢,毓秀靈逸間就決定了人的生死。
他看著宣紙上季楊的名字,嘆息一聲,放下了朱筆。
太子府中,曹小魚百無聊賴的坐在那里,手中的花瓣被她一片一片掰開,撒了一地。
門口傳來小主的聲音,「小姐,小姐,大事不好,那個臘梅她懷孕了……」
曹小魚驚訝的起身,看著小主,宮廷里的事情,她不懂,可是這個時候太子府良娣懷孕,明顯不是好事。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現在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實權都掌握在四爺姬筠風手中,而太子若是有了繼承人,很可能四爺會做出逼宮的事情,這對太子殿下來說,並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畢竟皇上冊立太子沒有多久,太子羽翼未豐,偏偏在這個時候,皇後又做出了弒君的傻事。
曹小魚無神的看著小主,怔怔的站著,想起姬筠澄對臘梅在乎的樣子,隨即臉色一黯,然後坐下。
「小姐,你快想想辦法!」小主搖晃著曹小魚的手,鼻尖上都是汗珠,嚷嚷著看著曹小魚。
曹小魚搖頭,臉色難看,坐在那里並不說話。
「我的傻小姐,你這個時候,怎麼能讓臘梅生下孩子,萬一是兒子,那可能會為太子妃帶來滅頂之災!」小主大聲道。
「住口,他自己的事情,我相信他自有主張!」曹小魚開口,卻是訓斥小主,然後失神的坐下,臉色難看到極點。
書房中,龍三和龍四站在那里,懷中抱著劍,臉色凝重。
姬筠澄的前方站著舒懷,他一身淡藍色的長袍,模樣俊秀,而另外一邊則是端木凌,端木凌臉色黝黑,卻自有一股男子的陽剛氣息。
「臘梅有孕在身,這個孩子必須得生下來,你們安排下去,侍衛輪流排班,保護好臘梅母子的安危!」姬筠澄蹙眉吩咐,這個孩子,太關鍵了,他必須乘著這個時機,反敗為勝,不然以後可能再也沒有機會。
「殿下,恕我直言,太子有後的事情,暫時不能張揚,否則會為太子府招來橫禍!」舒懷上前,抱拳諫言道。
「不必多言,虎毒不食子,況且這是父皇第一個孫子,嫡長孫一定要出生在太子府!」姬筠澄篤定的道。
舒懷皺了皺眉,退在一邊,並不說話,倒是端木凌上前嘆息,「殿下,舒懷說的對,萬一小四狗急跳牆,整個太子府都很危險!」
「我不信他敢這麼做,再說,他真當嶺南王府怕了他麼?」姬筠澄眸中露出狠歷的光澤,手中拿著的狼嚎筆也不住握緊,最後「踫」一聲斷裂開來,眾人站在一邊,皆沉默不語。
所有人退下,屋內只剩下龍三龍四,龍三龍四看著憂心忡忡的太子,信誓旦旦的抱拳,「殿下放心,屬下一定竭盡所能保護良娣安危!」
「不,不用保護她,她這個孩子,第一是為了逼迫我那個處心積慮的四哥,第二個,是為了查出太子府誰四哥的眼線!」姬筠澄抬手,眸中光線凌厲,平靜的說道。
龍三和龍四訝異,看著姬筠澄,顯然露出吃驚的神色。
太子府有四爺眼線,這個他們相信,可是這竟然嚴重到讓殿下親自查證,難道這個眼線已經滲入剛剛那些人之中、
要知道,這些都是殿下的心月復,他們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對殿下的未來影響極重,若是他們之中真的有細作,那以前他們的種種,不都是在那人的掌握之下?
兩人心驚膽戰,張大嘴巴看著姬筠澄。
姬筠澄點頭,「不錯,奸細就藏在剛剛那些人之中,若是三日之內,誰見了曹小魚,誰就是老四放在本太子身邊的奸細!」
龍三張了張嘴巴,想要問為什麼,可是卻忍住了,只能迷惑的看著太子。
龍四卻突然想起,殿下這個時候逼迫四爺,四爺是斷斷不會做出逼宮的事情,那不是明著做了竊臣賊子……
可是若能悄無聲息做掉這個孩子,殿下就沒有了皇長孫這個籌碼,而四爺就能解決了目前這個危機。
但是四爺的聰明,一定不會讓自己的人親自動手,很有可能將目光放在傻兮兮的曹小魚身上,這個時候曹小魚就成了替死鬼,但是曹小魚背後的人,也就是四爺放在殿邊的奸細。、
這個計,簡直太高了,一石二鳥……
他們就等著看看,究竟誰是寒王府放在殿邊的奸細,是舒懷呢,還是端木凌,或者根本就是其他人。
但是殿下讓兩人負責這個事情,明顯是給他們監守自盜的機會,也就是說,殿下懷疑兩人其中的一個。
龍四想到這些,皺起了眉頭,希望不要是端木凌,因為端木凌背後,還有睿王府,端木晴可是睿王府名正言順的睿王妃。
京郊別苑,所有人焦急的走來走去,老王爺肥碩的身子,如皮球般擋在那里,眾人唉聲嘆氣。
「你們,都得把季楊給我換回來了,我不管……」老王爺拍著自己肥肥胖胖的肚子,喘息著。
他太胖了,每說一句話,都要喘息很久。
眾人看著胖胖的老王爺,惆悵的皺起眉頭。
他們都是嶺南王府的人,這次進京的目的,就是要救回世子,可是偏偏,世子被判下了斬立決,三天之後就要行刑了。
這一次是真的,姬筠風要殺世子了,不知道為什麼,姬筠風似乎看出了,當年送季楊來京城,只是為了鍛煉世子,其實嶺南王府的王位,一直都為世子留著。
這些年,他們嶺南王府裝作漠不關心世子,目的只是為了有朝一日,他們能夠救回世子。
可是姬筠風卻比他父皇狡猾多了,竟然抓住世子的把柄,要殺了世子。
這怎麼行?他們萬一殺了世子,嶺南王府的王位,誰能繼承、
現在嶺南王府中,季楊的那群兄弟,全部都是酒囊飯袋,沒有一個成氣的主。季楊雖然眾望所歸,但是卻深陷囫圇,馬上要被殺頭了。
世子怎麼這麼糊涂,竟然叛逃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