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息著看著他,迷惑的眼神,還有無助的神色,瞬間就將他致于死地,他從她手中接過那碗湯,看著那湯中被她眼淚激起的漣漪,心情無法平靜。舒睍蓴璩
明知道,她只是激自己,可是自己依舊心甘情願的飲下這愛的毒藥,他薄唇湊近了碗,一口一口,很緩慢的,將整碗湯都喝下。
鳳棲霜定定的看著他,含著淚光的眸子,閃爍出一種迷離的光彩,似乎看著的不是姬筠風,而是另外一個人。
她總算明白,為什麼棲霞甘願拋棄一切的愛著他,他這樣的男人,確實有一種魅力,讓人不得不愛的魅力,可是她不是棲霞,她無法拋開一切的去愛他。
姬筠風,再見輅!
她靜靜的看著他,兩人對視著,空氣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平靜的流逝。
他的唇角溢出血絲,黑色的,帶著頹糜的味道,這樣的男人,盡管在中毒的狼狽之下,依舊美的驚心動魄。
她笑著,眼淚又一次從清澈的眼眸中流出,勾起唇角,她輕笑出聲,「姬筠風,我們終于,不用再糾纏下去了……孳」
姬筠風自嘲一笑,捂住自己的胸口,神色落寞的看著她,他的笑容嘲諷無比,讓她的心,痛了一痛,她坐在那里沒有動,只是看著他逐漸毒發。
「姬筠風,這里有一張方子,可以幫你解毒,你知道,我一向不會對任何人下毒手……」鳳棲霜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張寫好的藥方,遞在姬筠風身前。
姬筠風沒有去接,只是定定的看著她,她就將藥方放在了桌面上,用戒尺壓好。
姬筠風沒有理會那藥方,只是起身上前,坐在鳳棲霜的身邊,一只手摟住她縴細的腰肢,將頭放在她的肩膀上道,「你要走了,這一次,不管怎樣,我都再也不能留下你了,是嗎?」
鳳棲霜沒有掙扎,只是緩慢點頭。
姬筠風咽下了口中溢出的血,他弧度優美的唇角,染上了毒血的妖治黑色,如一株罌粟般,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他壓著她在躺椅上躺下,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靜靜的躺著,听著她胸口的心跳。
「姬筠風,你該去服下解藥了,不然,你會毒發身亡!」鳳棲霜緩慢的推著他,提醒的道。
「毒發身亡不是剛好,以後再也沒有人會糾纏你了!」筠風沒有睜開眼楮,只是平靜的躺在她的身邊,摟著她縴瘦的身體道。
「你要是毒發身亡,你的那群下屬,會殺了我陪葬,我不怕死,但是我怕跟你一起死……」她低聲道。
「棲霜,你說,你曾經對我動心過,是真的嗎?」姬筠風沒有理會她的話語,只是睜開眼楮,看著她清澈的眼眸道。
鳳棲霜緩慢點頭,姬筠風就笑了起來,他握著她的手,低聲,「你已經殺了我兩次,霜兒,這算我們已經了結了前塵的一切,這一次,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鳳棲霜依舊緩慢點頭,原本,一切就要重新開始,她柔唇吐出一個字,這個字卻重逾千斤,「好……「
「棲霜,真的嗎?你真的答應了?」姬筠風高興起來,握著鳳棲霜的手,俊美的臉上,如孩子般,滿滿的,都是欣喜之情。
「姬筠風,我還要送給你一個禮物!」鳳棲霜從衣袖中模出一張紙,上面滿滿的,都是藥材的名字,她抖動著這張紙,緩慢的開口道,「這個藥方,名字叫做前塵俱忘,是一個古老殘缺的藥方,是我將這藥方補齊,現在,我將這個藥方送給你,你從此以後,可以忘記你應該忘記的一切……」
姬筠風不解的看著她,警惕的盯著她手中的藥方,然後一把奪過,用力的撕的粉碎,最後放入口中,賭氣的嚼著,想要斷掉她忘了自己的可能。
鳳棲霜微微一笑,這笑容,竟然算得上妖嬈,她掏出一方手帕,手帕上滿滿的也是這種藥方。
他孩子氣的瞪著她,頓時不明白該怎麼辦,她有第一個藥方,自然有第二個藥方,他毀的了一個,卻無法毀掉全部。
「棲霜,你答應過要跟我從新開始,不準忘記我,听見沒有,我好的,壞的,你都要牢牢記住!」姬筠風搖晃著她的肩膀,緊張的道。
鳳棲霜搖頭,「我忘記你,其實根本不需要這種藥,只是我希望,你從今以後,能夠徹底的忘記我,然後徹底放手……」
姬筠風勾唇冷笑,不住的搖頭,「不可能,我不會喝這種藥的,永遠都不會!」
「你當然不會!」鳳棲霜伸出一根手指,撫模他薄削的唇瓣,上面還有黑色的干涸血液,她凝視著他的唇瓣,聲音飄渺,如夢似幻,「你已經喝下那種藥了,其實,那藥里面下的除了毒,還有前塵俱忘,我不是要毒殺你,我只是要讓你喝下那種前塵俱忘,毒藥,只是幌子而已……」
他怔怔的看著她,似乎沒有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卻在她笑著推開他的時候,他驟然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惡狠狠的道,「你瘋了麼?竟然給我下這種藥!」
她推著他的手,讓他不能太過用力,依舊面容帶著微笑,「我沒有瘋,這才是,我們之間最好的結局,姬筠風,再見——」
她的話音剛落,他的手就無力墜下,她知道,他的前塵俱忘就要發揮藥效了。
她看著他,緩慢起身,清秀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的身體無力滑落,癱軟在躺椅上,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出,他無力的伸出手,薄唇顫抖著喊著,「別走,棲霜,棲霜……」
鳳棲霜站在那里,沒有回身,臉色迷茫,身後傳來一聲巨響,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她回頭,只見姬筠風掙扎著想要抓住她,可是卻落在地上。
他唇間溢出大量的黑血,甚至鼻息間,都流出毒血,他不管不顧,只是掙扎著往前,想要抓住鳳棲霜。
鳳棲霜淡漠的看了他最後一眼,緩慢轉身,蓮步輕移,離開了書房。
一個月後,姬筠風在床榻上,緩慢醒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床頂的繁紋羅帳,然後是一邊女子嚶嚶的哭泣之聲,接著是向左擔憂的眼眸和向右皺起的眉頭。
「主子,主子……」向左著急的喊著,想要伸手搖晃主子的肩膀,卻被御醫阻止。
「醒了,四皇子醒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然後一個穿著明黃龍袍,英偉不凡的男子走近了床榻,看著幽幽轉醒的姬筠風,嘆息一聲。
「父皇,兒臣就知道,四哥他吉人自有天相,不會這麼快英年早逝!」姬澄看著床榻上的男子,深邃的眸子,閃爍著一絲復雜的光芒,頗有深意的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老皇帝點頭,神態明顯跟以前不一樣,拍了拍太子的手,再次長嘆。
顏茹素眸含淚光,復雜的看了姬澄一眼,抿了抿柔唇,卻不肯說話。
「茹素,你有什麼話要講?」老皇帝上前,攙扶起顏茹素道。
「皇上……」顏茹素欲言又止,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剛剛醒來,還沒有恢復神智的姬筠風,最後選擇沉默。
「茹素,婚書朕已經給你父王送去,等老四好起來,你和澄兒就可以完婚!」皇帝溫和的看著顏茹素,對這個素淨的女子,很有好感。
顏茹素搖頭,眼淚咽在心底,她想要告訴皇帝,籌謀這麼久,救了他的,不是他的太子,而是他的四皇子啊……
可是她沒有證據,甚至連她潛伏在假皇帝身邊,都成了太子的功勞,這個時候,她要怎麼開口?
看著顏茹素眼淚流出,皇帝擔憂的道,「茹素,怎麼?你不願意嫁給澄兒?」
「父皇,茹素只是擔心嫁給孩兒之後,孩兒會待她不好!」姬澄微笑,歉意的看著自己的父皇,想起了那個成日活蹦亂跳,將太子府攪的人仰馬翻的曹曉魚。
「澄兒的人品,有目共睹,怎麼會待茹素不好?」皇帝看著顏茹素,皺起眉頭,「莫不是茹素听信了什麼謠言?那曹曉魚匹夫之女,跟澄兒根本不配,何況澄兒已經休了她,茹素你放心,澄兒絕對會對你很好很好……」
「是的,茹素姑姑,澄兒會對你很好的!」姬澄跟著一起保證,看著顏茹素的眼神,充滿了期待。
他怎麼不知道,顏茹素為何不想嫁他,但是他偏偏要娶,凡是床上那人的東西,他都要一點一點的搶過來。
顏茹素搖頭,眼淚紛紛墜落,只是淒迷的看著床榻上剛剛醒來,行動有些遲緩的姬筠風,並不說話。
皇帝帶著太子一起走的時候,眾人都跟著一起退下,只留下擔憂的向左和向右,還有捂著嘴巴無聲哭泣,同樣不肯離開的顏茹素。
姬筠風坐在那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的頭很痛,似乎有支離破碎的片段,在他腦海中不斷浮現。
他撐著床沿,另外一只手揉著自己的眉心,始終想不起,自己為什麼躺在床上。
「四爺,您能說話嗎?」向左試探性的問道。
姬筠風不耐煩的皺眉,「我又沒有啞巴,當然能說話!」
向左吃了一驚,四爺沒事,四爺竟然沒事……
御醫說,四爺的大腦受損,很可能會失去記憶,或者會變成傻瓜,可是現在,四爺竟然沒事。
「主子,你沒事?你真的沒事?」向左著急的上前,抓住姬筠風的手,定定的打量著他的眼楮。
姬筠風看見向左放大的臉,不耐煩的皺起眉頭,一把甩開他,讓他離自己遠一些道,「究竟怎麼了?我為什麼渾身都疼?」
「主子你昏迷了一個月,在床上躺了一個月,當然渾身都疼!」向左擔憂的看著他道。
「我為什麼會昏迷一個月?」姬筠風不解的道。
「主子你不記得?」向左詫異的看著他。
姬筠風挑眉,疑惑的看著向左,顏茹素似乎明白了什麼一般,上前道,「阿風你真的不記得了?」
「我應該記得什麼?」姬筠風看著顏茹素,神色凝重。
顏茹素深吸了一口氣,緩慢搖頭,「沒有,你只是中毒了,所以昏迷了一個月,這一個月,發生了很多事情……」
姬筠風看著她的眼楮,似乎明白了什麼一般,「是姬澄下的毒?」
向左想要否認,卻被顏茹素打斷,「對,是他,就是他派人在你湯中下藥,然後你中毒,足足昏迷了一個月!」
姬筠風冷笑,暗自咬牙,這一個月,他一定做足功課了吧?
「主子,假皇上是真皇上的胞弟,他已經被軟禁起來,真皇上被太子救出來了,這一次,太子立了大功!」向左小聲,抱怨著道。
「主子,那些消息,明明是我們掌握的,我們付出了那麼多努力,最後竟然被太子撿了便宜,寒王府,一定有太子的內奸!」向右上前,義憤填膺,篤定的道。
姬筠風靠在床榻上,臉色蒼白,抿著薄唇,並沒有說話。
「阿風,皇後也被放出來了,她這些日子,克勤克儉,每日吃齋念佛,很得皇上寵愛,我們這些年的努力,都白費了……」顏茹素咬唇,眸光含著淚,泫然欲泣的道。
姬筠風沒有說話,只是仰著頭,閉上了眼楮道,「還有什麼更壞的消息嗎?」
「有!」顏茹素點頭,捧著他的手,「你已經被皇上封了忠義仁王,意味著,你和瑞王殿下一樣,永遠的失去了繼承大統的機會!」
姬筠風倏然睜開眼楮,眸光湛亮,他握緊了顏茹素的手,神色冷厲,整個人也直起了身體。
「主子,你這一個月的昏迷,誤了很多事情!」向左小聲,皺眉道。
姬筠風沉默,眯起狹長的鳳眸,眸內寒光乍現,危險的神色一閃而逝。
「風,姬澄明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你,卻向皇上請旨娶我,他一定有什麼目的,你要小心……」顏茹素提醒著道。
姬筠風看著顏茹素,握緊她的雙手,「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娶你,京城,我們已經呆不下去了,我手中的兵符,也必須交還給父皇!」
「你手中的兵符,皇上在正位的第一天,已經全部收走,你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實權了……」顏茹素緩慢的道。
姬筠風微微一怔,繼而勾唇冷笑,看來姬澄在父皇面前,做足了功課。
「茹素,父皇雖然偏袒姬澄,但是絕對不會狠心殺害自己的兒子,所以,你答應姬澄的婚事,順便準備一下,兩個月之後,我們徹底離開京城!」姬筠風篤定的道。
顏茹素不解,只能蹙眉點頭。
答應姬澄的婚事嗎?若是她真的被安上太子妃的身份,那麼她就再也不能名正言順做他的妻子了……
「主子,我們為什麼不去找皇上,告訴他,營救他的事情,是我們在背後安排的,那個姬澄只是乘著你昏迷,撿了現成而已!」向右不服的道。
這麼多年苦心經營,偽裝三爺時候的小心翼翼,將三爺權勢往自己手中的過渡,哪一樣不是血和淚的歷史,可是現在,卻要將自己手中的一切,交給姬澄。
他不服!
「現在找皇上,我們根本沒有證據,姬澄將事情做的很利落,連茹素姑姑都沒有辦法挑出漏洞,你覺得,皇上會相信我們嗎?」向左反駁道。
顏茹素咬唇,保持沉默,姬澄這一招釜底抽薪,確實很高,他們一點退路都沒有,只能雙手捧上他們苦心經營的一切。
「向左說的對,而且父皇經歷了被假扮羈押的日子,一定性情大變,他這麼快著急的將我封王,目的就是怕我有奪嫡之心,我若這個時候顯山露水,恐怕父皇會狠心殺手!」姬筠風認真的分析道。
「真的會嗎?」顏茹素覺得難以置信,自己的親生父皇,也會殺害自己?虎毒尚且不食子。
「會!」向左點頭,「消息傳來,假扮皇上的胞弟,已經暗中被凌遲處死……」
所有人不再說話,隨即保持沉默。
另外一邊,京城一個不起眼的胡同中,小小的四合院內,韓元梅罵罵咧咧,無非就是鄰居的孩子,又來偷樹上的柿子。
她頭上包裹著藍色的布,將花白的頭發緊緊纏在里面,手中拿著簸箕,顛著買來的質地並不好的大米。
旁邊的鳳棲霞,瘋瘋癲癲,拿著風車跑來跑去。
鳳棲霜則是捂著嘴巴,彎腰不住嘔吐,韓元梅簸箕中的灰塵飄了過來,她咳嗽兩聲,然後又翻天覆地的吐了起來。
「人家說,懷孕的時候,反應越大,孩子就越聰明,真不知道,你這肚子里的崽子,以後要聰明成什麼樣!」韓元梅看了她一眼,放下簸箕,回到屋子端了一杯白水,給鳳棲霜嗽口。
鳳棲霜並不說話,只是接過水,然後漱口。
剛剛漱口完畢,鳳棲霞拿著一個地上撿來的柿子湊近她,「姐姐,姐姐,這個給你吃……」
聞著柿子澀澀的味道,她忍不住,又彎腰驚天動地的吐了起來。
鳳棲霞詫異的站在一邊,歪著腦袋看著鳳棲霜,然後彎腰想要去撿她吐出的穢物。
韓元梅尖叫起來,「棲霞,真是作孽啊,你究竟要瘋到什麼程度?」
她喊著,跑過去拉起鳳棲霞,帶著她去一邊洗手。
鳳棲霞哭喊起來,「風,我的風——」
她總是將風車喚作風,不知道是不是對姬筠風的留戀,揮舞著她,她可憐兮兮的看著地上的風車。
鳳棲霜收拾好地上吐的穢物,這才洗手撿起地上風車,遞給了鳳棲霞。
鳳棲霞拿著風車,這才高興起來。
外面傳來了一陣敲門聲,鳳棲霜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卻見門口放著一個布包,布包沉甸甸的,里面全部都是白花花的銀子,數了數,足足有五十兩之多。
這已經是一個月來,第三次有人用這種方式送銀子了,究竟是誰?她很疑惑。
將門關好,她拿著銀子進門,韓元梅看著她手中的銀子,欣喜的大叫起來,「菩薩又來送銀子了?棲霜,你真是好命,連菩薩都這麼關照你……」
「不是菩薩,可能是……」鳳棲霜蹙眉想著,可是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她住在這里,也沒有任何一個人這個時候會給她送銀子。
她似乎想起什麼一般,將銀子往韓元梅手上一放,然後跑著出去打開-房門,門口站著的男子讓她一怔,她蹙眉看著他,提高了音量道,「是你?前幾次都是你在送銀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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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我生日,多麼不想更文啊,可是還是勉強碼字更了上來,親們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