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中,姬澄听著侍衛的低聲稟告,咬牙切齒,眼眸中閃爍著狠歷的光澤。愛睍蓴璩
皇帝坐在一邊,神色冷漠,瞟了姬澄一眼,不悅寫在臉上。
有穿著黃馬褂的侍衛上前,湊近他的耳朵,低低的講了幾句,他神色間露出喜色,站起身,想要去後院親自看望姬筠風。
可是想了想,他忍住了,只是點頭,「快,快帶著四皇子回來,讓御醫好好看看,是不是以後都可以站起來了……」
姬筠風很快就回來了,他依舊坐在輪椅上,只是臉色難看了很多膈。
御醫在皇帝的眼色下,慌忙上前,為姬筠風查看雙腿,然後雙手作掬跪下,「恭喜皇上,恭喜王爺,王爺的腿雖然沒有痊愈,可是腿骨已經有愈合的跡象,相信不出十日,王爺定能站起來,行動自如……」
這話太假,讓姬筠風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他的腿能不能痊愈,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如果一個人的腿骨,被敲成了碎渣,還能愈合的話,那麼究竟是什麼病,御醫不能治的枝?
不過想雖然如此想,可是他並沒有將情緒表現在臉上,老皇帝喜色連連,上前握住姬筠風的手,「風兒,這些天千萬不要再隨便離開皇宮,免得再給狼子野心的人有機可乘!」
老皇帝將眸光投向一邊的姬澄,姬澄臉色一變,卻並不說話。
老皇帝親自推著姬筠風離開,姬筠風只是保持沉默,離開了太子府,他看著一邊的老皇帝,橫眉道,「你故意透露我痊愈的消息給他,究竟想做什麼?」
「風兒,你都看出來了?」老皇帝微微一笑,慈愛的看著姬筠風。
姬筠風冷哼一聲,「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這次還玩這一招!」
「朕就是要打草驚蛇,讓他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讓天下人看看他偽善的嘴臉!」老皇帝憤怒的道。
「狼子野心也好,偽善也罷,都是你給了他這些權利和***,父皇,為什麼兄弟反目,父子成仇,你依舊不肯收手?」姬筠風沉痛的看著老皇帝,皺眉沉思道。
老皇帝嘆息一聲,他也想要收手,這些年,他也累了。
當年他是皇子的時候,步步算計,後來成為太子、皇帝,依舊算計,直到今日,對著自己的兒子,他還是得算計,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可是他若不算計,這天下就要落在姬澄和季揚手中,這一輩子,他做的最錯的事情,就是一邊打壓季家,一邊扶持太子。
原本季明芳和姬澄,和季家並沒有怎麼往來的,沒有想到……
老皇帝滿是溝壑的臉上,寫滿沉思,他看著一邊的姬筠風,姬筠風已經閉上眼楮,思索著晚上如何將鳳棲霜救出太子府。
他不能讓她嫁給姬澄,絕對不能。
子夜時分的太子府,靜悄悄的,處處彌漫著一股陰沉的氣氛,薄薄的霧靄,裊繞在上空,帶給人一種森冷的冷肅之感。
鳳棲霜坐在那里,雙腿盤膝,前面放著一碗香油,三枚銅錢,還有正燃燒著的三炷香。
她今天晚上,必須借陰兵之力,找到冬冬,然後帶著冬冬離開。
可是這些天,她的身體並未恢復,而且她也不知道冬冬在哪里,首先她得用冬冬以前的衣物,在陰兵的幫助下,找到冬冬。
看著前面的香燃了一般,她斂起心思,開始召喚太子府的冤魂。
這太子府外表光鮮亮麗,其實處處冤魂,她也沒有力氣再召喚最厲害的那個,只能就近,選了一個附在蠟燭旁邊的蛾子身上。
蛾子圍繞著冬冬貼身的衣衫,飛了幾周,然後再振動翅膀飛了出去。
鳳棲霜臉色煞白,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住,可是冬冬就是她的命,她除了冬冬,誰也不在乎了,她必須在今天晚上救出冬冬,就算耗盡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了。
蛾子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飛著,發現沒有冬冬,它就朝著下一個目標飛去,鳳棲霜坐在那里,用靈智看著蛾子的動向。
正在她全神貫注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接著是丫鬟婆子的聲音,「姑娘,是該時候你換衣服了,姑娘,姑娘你起床了沒有?」
過了子時,就算第二天,那丫鬟婆子,自然要給給她梳妝打扮,她一時間竟然忘記這件事情。
可是現在收手,已經不能,不收手的話,那丫鬟婆子很輕易的就能闖進來。
她太過虛弱,所以根本沒有請門神,只是想攢足力氣救冬冬……
心思一分,她就感覺胸口似乎被重錘痛擊一般疼痛,隨著丫鬟破門而入的聲音,她張口吐出鮮血,眼前的香熄滅,剪紙也隨著落下,功破了,她依舊沒有找到冬冬。
進門的丫鬟,一見這陣勢,嚇了一跳,她們自然不認得,鳳棲霜究竟在做什麼,只是絮絮叨叨,將鳳棲霜拉過來,幫她更衣梳妝打扮。
鳳棲霜臉色慘白如紙,唇角還有溢出的血跡,坐在銅鏡前面,她如一個木偶般,任憑丫鬟婆子擺弄。
半個時辰之後,鏡中出現的,就是一個紅色衣衫的美人兒,額前一點梅花雪,腮邊兩頰梨花妝,端的是,絕美無比。
她不知道為何,丫鬟婆子拉著她換地方,她不能反抗,只能隨著她們一起離開。
腳步虛浮,她走的很慢,每一步都似乎踩在刀尖上。
那丫鬟婆子也不催她,只是跟在她後面,慢慢走著。
約莫走了一刻鐘,來到一個長廊的時候,鳳棲霜腳步頓住,看著不遠處假山旁邊的一個蛾子。
那蛾子死在那里,周圍沒有任何異動,只是孤零零的躺著。
她站在那里,蹙眉看著假山旁邊的蛾子。
「姑娘,前面就到了姑娘的新房間,已經收拾妥當,姑娘還是快點過去,不然受了風寒可不好!」婆子催促著,卻也不敢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畢竟若是鳳棲霜真的嫁給了姬澄,那麼她以後就是主子,見面的機會很多,她們哪里敢對她不敬?
鳳棲霜站在那里,依舊看著蛾子的方向,喃喃自語的道,「現在哪里有風?沒有風,怎麼可能受風寒?」
沒有風,蛾子的尸體就不能被風吹動,也就是說,它自己停在這里,然後死了。
可是從丫鬟婆子敲門,到她們破門而入,足足有一刻鐘的時間,這一刻鐘,鳳棲霜分心,無暇照看它,它不應該停在假山旁邊才對……
如果它停在假山旁邊,一直不肯走,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冬冬被藏在了假山里面。
鳳棲霜為自己的想法,鎮定起來,一定是這樣的,冬冬一定被囚禁在假山里面。
仔細看那假山,其實是一個陣法,專門針對離魂之人的陣法,鳳棲霜這一次更加肯定,冬冬是被囚禁在假山里面了。
她最後看了假山一眼,漫不經心的問著婆子,「這里是什麼地方,景致如此秀美……」
「太子府!」婆子漫不經心的回答。
鳳棲霜微微一笑,緩慢的隨著婆子一起走著,「太子府風雅亭麼?」
她已經看見了前方的亭子,上書風雅亭三個字。
婆子點頭,「對,落霞居的風雅亭,落霞居可是青燕小姐做的地方,精致當然不錯!」
鳳棲霜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隨即閉嘴,不再說話,只是緩慢的走著。
冬冬被關押在落霞居風雅亭旁邊的假山下面,她心里想著的,就是這麼一個消息。
太子府正殿,姬澄听著下人的稟報,微微皺起了眉頭。
難道是他計算錯誤?姬筠風根本不會來救鳳棲霜,而是去會見顏茹素?
這也極有可能,他離開京城五年,京城的所有勢力,全部被自己和皇帝瓜分,如今的他,只有鎮北王府一個靠山。
這個時候,他不去見顏茹素,還能去見誰?
他坐在那里,想著老皇帝白日的話,再過十天,姬筠風就能行動自如。
不,絕對不能給他這個機會,只要姬筠風的雙腿痊愈,他對老皇帝來說,再也沒有任何價值,恐怕到時候,他的處境就很危險。
畢竟季家就算真的殺來京城,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而姬筠風站起來,只要十天,十天……
他坐在那里,眉頭緊皺。
「你確定,他是一個人出去的麼?」姬澄冷漠的看著一邊的侍衛,神色森寒。
那侍衛點頭,躬身抱拳道,「四爺身後就帶了兩個貼身侍衛,一個名喚莫南,一個名喚莫北,是當三爺的身邊人……」
姬澄點頭,思索著並不說話。
帶著兩個人就敢出宮,這也是他四哥的作風,那人就算雙腿殘廢,也不會廢掉一身傲骨,看來這一次,是老天給他的機會。
他必須得殺了姬筠風,短時間內控制老皇帝……
想到這里,姬澄站起身,「帶足人數,去鎮北王府在京城的別院,行事低調一點,切莫走漏風聲!」
那侍衛應聲,隨即出去點足人數,姬澄眯起眼楮,老四啊老四,不要怪我不念兄弟之情,怪只怪你生錯了地方。
鎮北王府的行宮中,顏茹素緊張的走來走去,風沒有死,他真的沒有死,她不用為他守寡了。
剛剛接到消息,姬筠風馬上趕來跟自己匯合,她的風,還是想著她的,他的心里,還是有她的。
這麼多年,她苦苦守候,他終于肯喜歡她了麼?
遠遠的,看見一輛銀色輪椅的時候,顏茹素歡喜的迎了出去,顏青卻是不滿,「姐姐,那個姬筠風這個時候找你,分明就是包藏禍心,想把戰火往我們鎮北王府上引,你可千萬不要上當……」
顏茹素哪里肯听,遠遠的看著姬筠風坐在輪椅上,飛奔起來,大聲叫著,「風——」
「姐姐!」顏青無奈的跺腳,恨恨的看著自己姐姐的背影。
這個傻女人,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姬筠風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她為什麼總是要一棵樹上吊死。
可是在靠近姬筠風的那一刻,她頓住了腳步,看著輪椅上面無表情的男子。
雖然他有一張跟姬筠風一模一樣的臉,可是他根本不是姬筠風,他只是戴著姬筠風的面具而已。
她站在那里,迷茫的看著輪椅上的男子。
倏然,一道冷箭破風的聲音,朝著輪椅上的男子射來,隨著周圍響起的兵器踫撞之聲,混亂驟然開始。
太子府的人,不知道從哪里殺出來的,鎮北王府的人弄不清楚局面,一時陷入弱勢。
顏青冷聲大喊,「別慌,別慌,有擅入者,殺無赦!」
有了他這句話,鎮北王府的人,一時間殺氣騰騰,所有人拼個你死我活。
輪椅上的男子,皺眉看著周圍的一切,已經有不少太子府的人沖了過來。
他們的目標是他,自然會朝著他攻擊而來。
顏茹素緩慢上前靠近他,一字一頓的道,「你究竟是誰?四爺在哪里?」
輪椅上的男子不說話,信手捏住一柄橫刺過來的長劍,守在他旁邊的莫南和莫北開口,「郡主,是主子吩咐我們這麼做的,抱歉!」
顏茹素看著椅子上的男子,頓時明白。
姬筠風這麼做,是調虎離山,恐怕他在背後,真正的有要事要做。
想到這里,她隨即安心,後退到安全的範圍,看著太子府的人和鎮北王府的人廝殺成一片。
畢竟強龍斗不過地頭蛇,瞬間的功夫,鎮北王府的人已經陷入膠著狀態,輕易的被姬澄控制。
人群中,走出黑衣斗笠的男子,他緩慢的靠近輪椅上的姬筠風,莫南和莫北守在那里,互視一眼,然後轉身飛遁而去。
姬澄眉頭緊皺,看著輪椅上的男子站起身,然後揭下了臉上的面具,心中大呼上當,可是這個時候回去,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太子府的人手,被他調出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一些沒有膽識的,恐怕這會兒,姬筠風已經得手了。
*
姬筠風對輪椅並不陌生,所以他沒有在皇宮等著,而是親自參與了這次行動。
他的人沖進太子府的時候,他坐在輪椅上,輪椅的扶手,迸射出數十道寒芒,冷箭如流星般,射在守衛的身上,頓時倒下一片。
那些侍衛,似乎明白姬筠風的重要性,全部朝著姬筠風殺來,可是他們還沒有靠近姬筠風,就被守在旁邊的向右干掉,一行人很輕易的來到鳳棲霜的別院。
夜涼如水,靜謐的院子,仿佛覆了一道薄紗,朦朦朧朧,看什麼都不太清晰。
隔著窗紙,看見里面紅衣縴瘦女子的時候,姬筠風有些激動起來,他對著窗戶內的女子喊著,「棲霜,棲霜——」
「快,推我進去!」姬筠風有些著急,看著屋內那瘦弱的身影,有種想要將她摟進懷中的沖動。
向右推著輪椅,打開了房門,站在窗戶前面的女子沒有回頭,姬筠風就自己轉動輪椅,朝著她駛去。
「霜兒,跟我走,不要嫁給姬澄!」姬筠風上前,拉住了紅衣女子的小手,他想要站起身,可是這一次,卻怎麼都站不起來。
「四爺,您仔細看看,奴婢是誰……」那紅衣女子竟然彎下腰,看著姬筠風,姬筠風這才看清她的臉,她根本不是鳳棲霜,而是和鳳棲霜身段很像,一名雙十年華的少女。
姬筠風來不及反應,那少女手中的匕首,已經刺進了姬筠風的胸口,他張大嘴巴,一掌拍出,少女來不及抽出匕首,身體已經被打飛了出去。
听著這邊的響聲,向右沖進房間,少女還想上前刺殺,卻被向右一刀砍掉腦袋。
姬筠風捂著胸口受傷的位置,臉色煞白。
「爺,爺你怎麼了?」向右上前,想要抱起姬筠風,卻被姬筠風阻止。
「繼續搜救鳳棲霜,不用管我!」姬筠風看著胸口的匕首,匕首刺進去很深,整個刀身都沒入在身體里面,他喘息著,扯過一邊的黑色桌布,然後蓋在身上,掩飾住了傷口。
向右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只能著急的皺起眉頭,推著姬筠風,繼續尋找鳳棲霜。
找到鳳棲霜的時候,已經是天明時分,霧氣籠罩在太子府,天色陰霾,太陽被擋在雲層中,無法破雲。
太子府的大小姐青痕,帶著姬筠風等人,來到鳳棲霜新安置的別院,鳳棲霜坐在那里,臉色蒼白,有些不相信姬筠風會帶著人來救他。
她站起身,皺眉靠近姬筠風,「冬冬在落霞居風雅亭的假山里面,他被姬澄關押起來……」
姬筠風一听,頓時明白,令向右帶人去救冬冬,他則是帶著鳳棲霜,先要撤離太子府。
鳳棲霜不願意,沒有看見冬冬,她不放心,若是救不出冬冬,她必須得嫁給姬澄,不然冬冬會有危險。
姬筠風看著她堅定的小臉,知道自己勸不了她,握住她的手點頭,「我跟你一起等,若是救不出冬冬,我也沒有臉活著!」
鳳棲霜看著他堅毅的神色,知道多說無益,只能祈禱著,他們快些救出冬冬,姬澄晚些回來。
姬澄天未明,就已經進城,可是在途中,遇見阻撓,老皇帝的禁軍三千。
三千禁軍站在那里,他縱使是有天大的本領,也一時無法月兌困,更何況現在,他還不敢明目張膽的造反。
只能焦急的走來走去,看著天明,看著雲破日出,看著天地間光芒萬丈。
禁軍退走的時候,他明白,那人一定是救走了鳳棲霜,這一次,他敗了……
該死的,他竟然相信了昨日老皇帝的話,相信了他只要十天,就能站起來,仔細想想,他的腿被自己敲成那個樣子,怎麼還可能站的起來?
看來,老皇帝跟他,真的已經達成了同盟,他們二人,倒是父子連心起來。
回到太子府,果然一片狼藉,太子府的人,死傷無數,隱藏在暗處的隱衛,沒有他的吩咐,也沒有出現。
那些隱衛,是培訓出來,保護他的安全的,這個時候,自然不會現身。
還好他們沒有現身,不然更是給了老皇帝一網打盡的機會,他相信姬筠風身後,肯定跟著老皇帝的軍隊。
父皇啊父皇,果然姜是老的辣,您還是一如既往的機關算盡,運籌帷幄,只是這盤棋,希望您能堅持到最後,堅持到你再生下個皇子為止……
遠遠的,有侍衛來報,「殿下,殿下不好了,鳳棲霜被四爺救走了,還有那個小少爺,冬冬……」
姬澄冷笑,救走了才好,他若是不想鳳棲霜和冬冬被救走,這個時候肯定會將他們轉移地方,救走了,老四才會帶著鳳棲霜和冬冬一起離開。
救走了,才會激發鎮北王府和老四的矛盾。
救走了,父皇才真正的少了最後一個兒子。
老四,我們的游戲,開始了,游戲的結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誰也不能中途退出。
皇宮中,御醫幫冬冬把脈,所有人眉頭緊皺。
冬冬這孩子的體質,實在太特殊了,看樣子,他昏迷已經很多天,現在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鳳棲霜站在一邊,焦急的看著御醫把脈開方,她搖頭看著那方子,大聲的道,「不,不行,不能給冬冬用當歸,他會死的……」
御醫奇怪的看著她,不理解她的話,當歸是溫補的很平常的藥物,從來沒有听說過,不能用當歸。
鳳棲霜神色焦慮,她怎麼能告訴他們,冬冬的魂魄特殊,當歸寓意不好,所以她不敢冒險。
凡是藥名不好的,她一律不敢給冬冬食用,因為她不能冒半分失去冬冬的危險。
「當歸不能用,那用丹參吧……」御醫建議著道。
鳳棲霜臉色一白,大叫起來,「不,不行,丹參雖然溫補,可是卻是根睫植物,這種東西陰氣太重,不能給冬冬用!」
御醫為難起來,全部將視線投向一邊的姬筠風。
姬筠風坐在輪椅上,臉色難看,他薄唇緊抿,緩慢上前,拉住鳳棲霜,「霜兒,跟我出去,我有話對你講!」
「不,不要,我要看著冬冬!」鳳棲霜搖頭,緊張的看著床榻上的冬冬,神色焦灼,似乎隨時會昏迷一般。
「听話,冬冬有御醫照顧,你這樣只會耽誤冬冬的治療!」姬筠風拉住鳳棲霜,不由分說,帶著她推動輪椅離開。
陽春殿外面,光線明亮,溫暖的太陽照耀在身上,似乎可以驅散所有寒冷。
不知不覺,秋季已過,竟然是冬天了。
冬天這樣的太陽,著實是溫暖,在太陽底下,鳳棲霜平靜了不少,她坐在台階上,神色緊張。
姬筠風坐在她的對面,眉頭緊鎖的看著她。
她驟然抬頭,握住了姬筠風的手,姬筠風這才感覺,她手冰涼的厲害。
「冬冬會沒事的,是嗎?他會醒來的!」鳳棲霜希冀的看著姬筠風,似乎將所有的希望,全部放在姬筠風的身上。
姬筠風點頭,篤定的道,「冬冬會沒事,不管怎樣,我一定會治好冬冬……」
鳳棲霜收回自己的手,瑟縮的坐在那里,神色茫然,仿佛一個無助的孩子。
姬筠風吩咐宮女,倒了一杯茶水,遞給鳳棲霜,鳳棲霜就抱著那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盯著地面。
姬筠風看著這樣的鳳棲霜,心中一痛,大腦混沌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以前有關鳳棲霜的事情,他的心和大腦,都會痛,痛的似乎要開裂一般。
他臉色慘白的伸手,想要抓住鳳棲霜的手,可是鳳棲霜沒有動,只是憂心忡忡的想著冬冬,看不見姬筠風的異色。
往日的片段,似乎大海中的薄冰,一點一點浮出水面。
他看見了他和她纏綿悱惻的日子……
他看見了他用手掌貼在她的月復部,親手打掉了她孩子的日子……
他看著她哭著,一頭撞向旁邊柱子的日子……
他還看見了,她用計讓他喝下毒酒,然後逼著他忘掉她的日子。
姬筠風臉色慘白如紙,里面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醒了,他醒了……」
鳳棲霜丟下茶杯,慌忙起身,朝著屋里面跑去,絲毫沒有注意到,姬筠風坐在輪椅上,搖搖欲墜的身體。
冬冬醒來,姬筠風卻昏了過去,這一昏,就是三天。
他胸口的傷勢太重,那匕首一直留在他的身上,竟然沒有人注意到,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冬冬身上,根本沒有人發現,姬筠風的異常臉色。
鳳棲霜看著他胸口的匕首,頓時震撼無比,那樣尖銳的東西,留在他的胸口,他竟然一直不說,她也沒有發現,他就一直忍到冬冬醒來為止。
老皇帝除了震怒,還有擔憂,這樣的老四,真的能夠狠下心來,跟老六角逐天下麼?
他沒有忘記老四說過,想要帶著鳳棲霜母子離開,不,他是他唯一的兒子了,他不允許他離開!
可是有什麼辦法,才能讓他心甘情願的留下來?
老皇帝陷入沉思,看著恬靜的鳳棲霜母子,眉頭緊緊皺起。
冬冬雖然醒來,但是很虛弱,一連好多天,他都無法下床,只能躺在那里修養。
第五天的時候,他終于躺不住,偷偷的起身,拿了一些糕點,朝著姬筠風的陽春殿跑去。
姬筠風在昏迷之中沒有醒來,旁邊的宮女下去拿藥,屋子外面除了侍衛,沒有任何人。
小家伙偷偷的跑上姬筠風的床,看著昏迷不醒的姬筠風,眉頭微微皺起。
「皇子叔叔,你快醒來,我給你拿了好吃的糕點,你嘗嘗看,這是娘親親手做的,很甜很糯,最適合病人吃了……」
姬筠風臉色蒼白到極點,虛弱的恍若大海中一捧泡沫,他似乎听見了冬冬的聲音,睫毛微顫,掙扎著,始終沒有睜開眼楮。
「皇子叔叔,那個壞人說,娘親就要嫁給他了,我不想娘親嫁給他,娘親除了你,誰都不能嫁,好看的皇子叔叔,你能不能快點醒來,然後娶了娘親?」冬冬放下糕點,搖晃著姬筠風。
「叔叔,為什麼你長的這麼好看,娘親不喜歡你?可是我很喜歡你,要是你能醒來,帶著我和娘親一起回鄉下找我鬼叔叔,那就好了……」
「叔叔,我不要你娶顏茹素,也不要娘親嫁給那個壞蛋,叔叔你快醒來……」
「叫爹爹——」耳邊一道熟悉的聲音,讓自言自語的冬冬愣在那里,冬冬看著已經睜開眼楮的姬筠風,雙手抓著他的大手,張大嘴巴,難以置信的看著床榻上剛剛蘇醒的人。
「叫爹爹,听見沒有?」姬筠風抬手,捏捏冬冬粉女敕的小臉,戲謔的笑著。
「爹爹,你醒了?」冬冬興奮起來,站在床上蹦來跳去。
姬筠風無奈的笑,他雖然醒了,可是行動還很困難,這小家伙在床上蹦跳,牽動他的傷口,很痛很痛。
不過不要緊,這種疼痛,讓他很幸福。
這些年,他終于知道,他要追逐的是什麼東西,就是眼前的人兒,還有那個沒有良心的鳳棲霜。
上一次,他被她設計,害他整整遺忘了她五年。害的他的兒子,在五年的時光里,沒有父親。這一些,每一筆賬,他都會一點一點的跟她算清楚。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姬筠風的身體,以驚人的速度,愈合起來。
陽春殿外面,經常看見父子兩人在輪椅上笑鬧的場面,這讓鳳棲霜覺得心里安慰。
她的身體也好了許多,足夠再請一次陰兵了。
不過皇宮是真龍天子的所在,她不敢在天子眼皮下請小鬼,只能觀察皇宮地形,以便逃走。
將皇宮的路徑模了個熟悉,鳳棲霜回到自己和冬冬所在了流雲殿,出乎意外的,老皇帝竟然坐在上方等她。
她行了禮,老皇帝話中有話,「棲霜,你也算朕的半個兒媳婦,你說說,現在的局勢,朕該拿朕的老四怎麼辦?」
「棲霜不懂現在的局勢,更是不懂皇上的意思!」鳳棲霜低頭,神色淡漠的道。
她對老皇帝印象並不好,他最近,似乎總是有目的的接近冬冬,冬冬那個孩子,太過純真,竟然說,姬筠風的雙腿,他有治愈的辦法。
他能有什麼治愈的辦法?無非就是在陰面用轉移的手段,就是將他已經殘廢掉的腿骨轉移在別人身上,然後給姬筠風換一雙好的腿骨。
可是這麼做,是大逆不道,會遭天譴。
鬼面神醫幫別人換了一次皮,最後就變成了一副不人不鬼的樣子。這等于他犧牲掉了另外一個無辜姑娘的皮膚,和他自己的容貌,讓原本毀容的少女恢復了青春靚麗。
這樣的結局,太過沉重,根本不是他們這種普通人可以玩的,她現在只想帶著冬冬,離開皇宮,離開京城,離開一切的是是非非。
「棲霜聰慧,怎麼可能不懂現在的局勢,不瞞你說,現在朕不怕老六,就怕老六對老四下手,然後朕唯一的兒子,恐遭不測!」老皇帝悲痛的道。
鳳棲霜面無表情的道,「四爺好好的呆在皇宮,哪里都不去,皇上一定會保得住他的安危……」
「可是他的雙腿,始終是朕的心頭大患,未來的一國之君,不能總是呆在輪椅上……」老皇帝嘆息道。
「四爺吉人自有天相,再說民間高人無數,四爺一定會好起來的!」鳳棲霜淡漠的道。
「棲霜說的也對,縱使為了風兒犧牲掉一兩個人,那被犧牲掉的人,也是與有榮焉!」老皇帝話盡于此,站起身,不顧鳳棲霜慘白的神色,只是走了出去。
鳳棲霜心口沒有規則的亂跳,她抿著柔唇,看著老皇帝的背影施禮,神情恍惚。
夜晚,陽春殿,姬筠風剛剛打發走了冬冬,開始在御醫的攙扶下,嘗試著起來。
大概是近日的幸福,削弱了他的意志,不管怎樣,他都站不起來。
有些著急的坐在輪椅上,鼻尖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御醫安慰著他慢慢來。
門口出現了一個縴瘦的素淨身影,姬筠風推開御醫,開心的道,「霜兒,你快過來扶著我,上次也是你扶著我起來,這一次也可以的……」
「嗯!」鳳棲霜點頭,上前扶起姬筠風,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姬筠風打發走了御醫,握著她的手,「怎麼了?你有心事?」
鳳棲霜不說話,只是看著他,他就有些著急,握著她的手道,「是不是父皇跟你說了什麼?不管他說什麼,你都不要理會,我一定會帶著你和冬冬離開!」
「不,皇上沒有說什麼!」鳳棲霜搖頭,勉強一笑,扶著姬筠風,讓他移動到床榻上。
她放開他,想要離開,卻被他緊緊攥住了雙手,他祈求的看著她,如孩子般道,「霜兒,陪陪我,你已經很多天沒有過來看我了……」
「不是有冬冬陪著你嗎?」鳳棲霜往回走去,眉目清淺的看著姬筠風。
「那根本不一樣!」姬筠風拉著鳳棲霜坐下,抬手幫她撩開額頭間的發絲,當他看見她眉心那小指頭大小疤痕的時候,眉頭一皺。
這塊疤怎麼還沒有掉?
「我去幫你倒水……」鳳棲霜別過他的手,站起身,朝著桌子邊走去。
她背對著他站著,倒了一杯水,然後小心的將衣袖中的藥粉灑在了茶水之中。
端著茶水上前,她喂給他,他神情疑惑的接過茶水。
里面下了媚藥,她究竟想做什麼?竟然對他下這種東西,難道她不知道,他根本不需要這個,她只要一個眼神,他已經神魂顛倒嗎?
緩慢的喝下茶水,他甘之如飴,她給他的別說是藥,就是毒藥,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