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蕭極已經來到這兒快半個月了,做了十幾天的店小二,和店里的所有人都昏了個臉熟,也漸漸的明白了自己所處的是個什麼樣的世道。
朝代,叫大周朝,國祚已有二百多年,這已經快到一個王朝的末端了。朝廷**衰落,貪官滿朝,軍閥割據,百姓亦是苦不堪言。
因此這世道,雖說不是亂世,但也差不多了。
朝廷衰敗,無法掌控地方,所能正真控制的,也只帝都周圍幾個郡州罷了。以至于地方官員貪污**,與軍閥相互勾結,狼狽為奸,把持地方,大肆摟財,弄得民不聊生;各處盜匪叢生,聚嘯山林。各路妖魔鬼怪也是相繼而出,各顯神通。
大周朝以武立國,以文治國,讀書人地位極高,像蕭極那遠房叔叔,雖不是秀才,未得功名,但也是號人物了,人人見了,也得叫聲‘先生’!
不過到如今,世道太亂,武者的地位也是漸漸高了起來,「亂世武功治世文臣」,便是如此了。
所以處處可見俠客劍士,就算是文人書生,也大都跨刀帶劍。似乎出門在外,不帶把武器,便覺生命無安,禍福不測。
至于那些個俠客劍士,蕭極在客棧招呼,也見過幾個,都只是些胡亂湊得莊稼把式而已,那東劈西砍的,一看就不是什麼高明「武學」!
也有高明些的,能耍點像模像樣的劍法刀式,看上去花哨無比、技巧高超,人人稱好、稱是高手。
不過蕭極看來,他雖然沒啥鑒賞能力,也隱隱打心眼覺得,只怕是中看不中用,看著嚇人,實則是糊弄人的。
所以也就熄了訪師學武,闖蕩武林的想法。至于學文、考科舉,他實在提不起興趣,一則太難,前世讀了十幾年書,也只是考個二流大學,而且對于讀書這回事,也有些實在膩味了;二則世道也不太平,指不定哪天天下大亂,戰火燒到這兒來,那時候,肚里文章再多,也不頂用啊!
亂世保命要緊啊!!
想想還是先湊合過吧,把現在過好,以後的是以後再說,總會有路得的----蕭極平時也就是這種人,得過且過,有了目標,才會有動力,沒事時動都懶得動!
蕭極所處的東郭縣,隸屬于越州。而且是越州偏僻之處。
也所幸這里是越州西南偏僻之處,這與大小青山相接,山多地少,百姓貧苦,並非膏腴之地,所以未受戰火牽連,倒也安詳無事,人人各安其所。
這東郭城,乃是東郭縣里唯一一座帶城牆的城市,方圓四五十里,只此一座城鎮,因此路經次出的江湖俠士、過往商客也有不少,給這小城帶來不少經濟效益。
鎮城就一條大街,喚作‘東郭街’,貫穿東西,自大街向東去,便是去往越州省會的路。
同福客棧,便坐落于這長條形大街的西端,過往的商人俠客若是不想露宿野外,便只能住在這里,因為鎮里能提供住宿的客店,只此一家。
這一日,早上六七點,天還將將方亮,蕭極和李忠便起了床,迅速穿衣帶帽,將松垮的褲子用一根灰色布條腰帶捆好,又去去院子外面井里打了些水,洗漱一番,便匆匆向前面客棧趕去。
「周大叔,您早啊•••」
「李大叔,早上好啊!」
「吳大嬸,早上洗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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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蕭極熱情的跟人打招呼,孩子嘛,嘴巴甜才討得了好。
如今他唯一稍微靠得住的遠房叔叔走了,沒了靠山,自然要搞好群眾關系,不然,要有人下絆子、說壞話,那可就寸步難行,若是鬧到掌櫃哪兒去,落個卷鋪蓋走人的下場,那就慘了。
對于自己和那些客棧干了七八年、十幾年的老人來比,孰輕孰重,蕭極可分的清清楚楚。而且,兩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到處都是。
在客棧里,雖然吃的是剩菜剩飯,但也能吃飽,偶爾還能見葷!
這可了不得•••在石虎留下的記憶里,自己「鄉下家里」,每天是吃的粗糧饃饃,不管飽不上算,一天就兩頓,別說吃肉了,就是一碗咸菜丁,都要吃一兩月;要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那每天能吃到一碗野菜湯,就算是上天恩賜了。
甚至餓死人!這事那也不算罕見!
古代人慘,生在世道亂得古代人更慘!
官府逼你,地主也逼你,要是遇到匪禍,連命都得丟了!
蕭極一想起石虎留下的災難片似的記憶,便不寒而栗。現在自己年紀小,體質有弱,不得不黏在這,就算是吃剩飯、嚼剩菜,也好歹餓不死。
唉~~~穿越出生不好,就是淒慘。想他堂堂現代人,不愁吃不愁穿,穿越過來,竟落得如此光景,也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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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這石小娃子,近來幾日可是變得禮貌起來了。」
「是啊!也不知怎麼的,嘴巴卻甜了起來,他以前可是像個悶葫蘆一樣啊。」
「可不是嘛,難道前些日子發燒,將腦瓜子燒靈光了?」
對于蕭極這一陣子的轉變,眾人也是有些納悶,怎麼這孩子就像突然換了個人似的。
不過蕭極模樣清清秀秀,就是黑瘦了點,一笑起來,眉眼間透著一股喜意,雖然詫異于他的轉變,但也無妨眾人對他的喜歡。
蕭極也不管別人如何議論,依舊熱情的和人家打著招呼,也不管熟還是不熟。
到了客廳,蕭極、李忠取下肩上的抹布,在桌子、椅子上抹了起來。
掌櫃的說,這些桌椅,要抹的干干淨淨,見不到一點油膩菜漬,否則,那就要扣月錢!
半個時辰後,桌椅終于抹好了,這時,王掌櫃也施施然從內房度了進來,邁著個八字腿,嘴唇上的八字胡隨著臉上肥肉跳動,一抖一抖的,極為滑稽。
蕭極見了,趕忙拉著李忠迎上來,滿臉堆笑,甜甜道︰「掌櫃的好!」
王掌櫃听了,看了他倆一眼,抬頭略略掃了一下他們抹的桌椅,點點頭,笑道︰「恩,不錯」
說完,王掌櫃走到櫃台里,用手扶了扶頭上的藍色繡紋布帽,對蕭極說︰「去開門吧!」
蕭極听了,走到門邊,取下木栓,將店門開了,對外喊著「
「開門嘍!」
現在時辰雖早,但早有些瓜果生疏小販,擺起攤兒來,大聲的吆喝著。
「店小二,嗓門挺大啊,幫我喊幾句怎麼樣啊!」
對面一個賣瓜果的商販開著玩笑。
「呵呵!行啊,不過您得給我兩個大梨潤嗓子!」
蕭極也回了句。
這話一說,叫周圍的人哈哈笑起來,直說這孩子‘賊精賊精’的。
說了兩句,蕭極也不再講了。這時,也來了客人,蕭極趕緊的招呼起來。
「喲,王老爺,您吃早點啊,位子給您留著呢!您里邊兒請!還是原來口味兒?」
王老爺呵呵一笑,道︰「你這孩子嘴巴甜,討喜!恩,還是上原來幾樣!」
「香雞蔥花包子一籠、吳記豆漿一碗不加糖!在來皮蛋瘦肉粥一碗!」
蕭極見他應了,麻利的點好了王老爺經常吃的早點。可以說,這里的幾個老熟客,經常點的菜蕭極都記得清清楚楚,可謂是東郭鎮上最盡職的店小二!
當然,這樣做也好處,一來節省時間,不必繁復的去問別人;二來也顯得親近,將人伺候好了,興許人家一高興,賞上二兩錢銀,也算是賺外快了。
這王老爺,乃是鎮上的大戶人家,家財萬貫,鎮里的好幾家商鋪,都是他們家開的,日進斗金,有錢的不得了。
要是把他哄開心了,那賞錢都是十幾二十文那樣賞的,大方的不得了。傳聞他們家過年,第二天你要是去得早,只需說聲「恭喜發財」,便能得上百文賞錢!那可是蕭極個把月的工資啊。
果然,王老爺見得蕭極機靈,人有生的清秀可愛,從懷里扯出了一串子黃橙橙銅錢來,笑道︰「來!你這小孩兒,機靈!!賞你了!」
這是開門紅啊!我這麼下了吧唧伺候人,還不是為了這萬惡的充滿銅臭味的眼子錢嘛!我容易嗎我?
蕭極一把將錢收了揣進懷里,又向櫃台掌櫃那里望了望----幸好王胖子在算賬,沒注意!不然又要被他剝削一番!
「呵呵!謝謝您了,您發財!我給您端菜去!可別把您給餓著了!」
蕭極急忙給人家道謝,這可是財主啊,禮數要周到,說完又想他拱了拱手,退開下去到廚房端菜去了。
端完菜,還沒喘口氣兒,又有幾位來吃早點來了,把李忠帶著,叫他跟著自己,學著說話喊菜,得賞也可能一齊賞了。
「喲,李大爺來了,您里邊兒請,老地方給你留著呢!
「周員外,您早啊,里邊兒請!還是老三樣?•••恩,好 ,馬上給你送上!」
「李掌櫃,里邊兒請!吃什麼?老味道?•••想換點新的!好 !我們這兒有吳記豆漿、桂花香糕、香雞蔥花小籠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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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直從早上忙到九、十點,客人才稀稀拉拉的散去,蕭極和李忠也正好休息一會。
一般到了這時候,一直到中午,都不會有人來了!
趕緊找個座位坐下,深深吐了口氣,這覺得緩過氣來。
揉揉有些酸麻的腿,干了十幾天了,還是適應不過來,不過比起剛穿越的那幾天要好多了,那時候,每次都累得腿都跑麻了,站著都還發抖。
模了模懷里的錢串子,蕭極不禁高興的笑了起來!今天一個上午就被賞了三次,有一次被掌櫃的看見了,蕭極主動的將錢大半交給了掌櫃。其余兩次,蕭極藏的好,沒給掌櫃看到----這可是通過血的教訓練出來的技術,以前每次賞錢,大半都讓掌櫃收走,這可是蕭極點頭哈腰、下了吧唧伺候人得的苦錢,豈能輕易收走,只留下區區幾文錢,簡直是欺負小孩子啊!
後來,蕭極日思夜想,終于想出個藏錢方法,百文以內,除非被人親眼看著收賞錢,否則,任你搜也搜不著。
這次,蕭極一共得了42文錢︰王老爺的25文,一個叫李大官人賞的15文,那2文錢,是被掌櫃收走的那份留下的2文錢!----萬惡的資本家啊!
這樣,加上自己房里藏的213文,蕭極的資產已經超過了250,達到了歷史性的255文錢!
二百五到了,三百還會遠嗎?
這還是被掌櫃的剝削後的財產,否則早就有五六百了。本來,一個店小二,正常月錢是兩百到三百文錢,而蕭極這里,掌櫃的欺他人小,便減了大半,只肯給一百文零花錢。這還不算,掌櫃的刻薄吝嗇,經常以各種理由克扣工資,三個月下來,發到手的竟然只得140文!平均每月47文,只有別人的六分之一!
勉強休息了一陣子,又站起來做事了,抹桌子、收碗筷、招呼客人•••
一直到下午打烊,只是稀稀拉拉來了些人,生意時好時壞,沒個定數。
就這樣,客人多時,蕭極就忙些;客人少時,他也落得個清閑。
一天也就這麼過了。打烊之後,蕭極和李忠將桌椅擺好抹淨,關好門窗,也便進去,洗洗睡了。
----今日一天,共收銀錢42文,現共有錢255文•••
蕭極睡前再賬本上這樣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