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第7節︰身亡
大隊會計這個男人不是一個男人!
李家大嬸心里罵道。套上衣裳還像個男人,一月兌衣裳是頭狼。是頭被閹過的狼。撅嘛撅不起來,硬嘛硬不起來,還要在女人身上亂啃亂咬的。
「你男人是個什麼好貨色,你心里難道不清楚?是他主動逗上門來的!我別人敢得罪,他是干部,我得罪得起嗎?」李家大嬸分辯說。
大隊會計的老婆對眾人說「正因為他是干部,你這個狐狸精就千方百計的想迷住他,拉他下水,叛變無產階級革命,為你這個剝削階級充當孝子賢孫。」
女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苦唱了起來。「我說我男人怎麼白天像個人樣,到了晚上上了床就不象個男人樣哩,原來精水都給這個狐狸精給吸光了,害得我常年活守寡。苦啊!我好苦啊!天上布滿星,月兒亮晶晶,生產隊里開大會,有苦把怨伸,萬惡的舊社會,窮人的血淚仇……」
村里有幾個平日與大隊會計不和的女人在一旁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一個破碗叮當不起來。自己男人褲襠里的家伙沒有用,是你做老婆的沒有本事教好。還有臉拿到眾人面前訴苦哩,真是老娘們光賣西瓜不要皮!」
「我不要皮?你們要皮?你們家的男人褲襠毛,還不是一樣給這個狐狸精騷了去了。幸虧我們家的那根燒火棍流不出什麼肥水,這叫革命損失少。你們家的那根燒火棍讓你們教的好,肥水在人家田里流得嘩嘩的,這才叫革命的損失巨大。」大隊會計的老婆突然覺得自己是幸運的,虧得自家男人那里軟不拉幾的,少作了多少孽,少犯了多少方向路線的錯誤。
大隊會計見老婆當眾揭了他的丑,臉上掛不住了。「你他媽的天天啃,再硬的東西也經不住啊!村民們,我們不要被這個蠢女人轉移了斗爭大方向!」
經這麼一提示,村里的女人們斗爭的焦點又重新聚集起來。看著群情激憤的女人們再次圍上來時,李家大嬸失去了往日強悍的神情。「和村里的男人睡覺,我也是有苦說不出的啊!」
「你說!你有什麼苦衷!我們家寶兒是不是也和你睡過?你要是不說老實話,姐妹們把她的褲子扒了游挑河工地去,讓全公社的人都看看這個**是個什麼東西!」寶兒媳婦捋起袖子,手指著李家大嬸的鼻子說。
李家大嬸往地上一坐,用手死死捂著褲腰哭著說「饒了我吧!我也是苦出身,為了頂債十二歲被人賣到揚州窯子鋪里……」
怪不得一身狐狸騷,見男人就叉大腿的!原來是個爛妓女!臭不要臉的!一場嚴肅的政治斗爭批斗會,變成了一場男女生活作風的聲討會。
當天夜里,李家大嬸用自己身上的褲腰帶結束了性命。她為自己說漏嘴的妓女身份付出代價。破鞋,村里人還可以容忍,那只是偶爾偷嘴行為。妓女,是不能夠容忍的,那是天天要靠吃男人身上肉的。誰能夠擔保她不把自己男人給吃了?
永祥心里很是同情。一個成天嘴擱在別人身上的女人,一個見多識廣的女人,因為一句話引火燒身,把她埋藏了多年的身世曝了光。李家大嬸的死,他認為自己有責任。她要不是為了搭救自己,她是不會被人指責污辱。她也不會自尋短見。
一連幾個晚上,永祥在睡夢中會夢到這個女人披頭散發的對天喊冤。打小李家大嬸就對他好。經常來凡家走動。每次來都不空著手,總要帶點時令瓜果。她一直要認永祥為干兒子,春兒總是不肯點頭應允。說歪棗不能夠配裂瓜。
那時永祥不明白,李家大嬸人長得分明漂亮,天天穿的也是格兒真真的,娘怎麼就說人家是歪棗哩?現在他明白了,感情娘是指李家大嬸的這個出身。
出了人命後,批斗會暫停了一陣子。大丫爹仍舊做他的大隊革委會主任,仍舊帶領著村民們奮戰在挑河工地上。
這天天剛擦黑,春兒就坐上了床。她倚在床檔頭,湊著暗淡的煤油燈納著鞋底,心里盤算哪家姑娘可以與永祥配對成雙。兒子大了該有個女人伴著過夜了。
男人娶女人有兩個大好處。一是傳宗接代,一是收身養性。春兒想的是有個女人能夠讓永祥收身養性。她怕心高氣旺的兒子在外面惹禍,找個女人拿住他的心,讓他夜里有事可做,把那個望天攬月的心思給拽住,安安穩穩的居家過日子。
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夠讓男人委曲求全,讓男人感到依靠,如同椅子的背,床上的鋪縟,撐船的篙櫓。三炮不就是這樣的男人嗎?
春兒一邊納著鞋底,一邊把村里村外的適齡閨女都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她想到大丫,可大丫過了年就要和狗子成親。她想到村東頭的杏花,可人家小叔在公社當秘書,眼皮子能不高嘛,恐怕看得上永祥也看不上這個家庭成份。臨村的小蘭姑娘,家庭成份是富農,倒門當戶對。永祥不一定喜歡,那姑娘一只腳瘸……。
整個晚上,想來思去,春兒也沒選到合適的人家。她嘆了口氣,吹滅了油燈,倚在床上合不上眼。「快睡吧,明兒起早還要垛過冬的燒柴草哩。」凡三炮伸手把春兒摟在懷里,讓這個女人把那雙凍僵的手,貼在自己干癟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