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廟遺事 8.第8節︰默許

作者 ︰ 耳東正文

第9節第8節︰默許

三炮和春兒正大光明的同床夜宿的事情,倒是永祥主動開口的。

那天夜里,永祥從挖河工地回家來拿東西,撞見他和春兒的好事。當時嚇得他躲在春兒的被筒里上牙磕著下牙直打哆嗦。他怕永祥不買賬與他論長道短。他更怕春兒的老臉掛不住與他尋死覓活。他責怪自己太大意了,院門雖然關了,但堂屋的門卻忘了上閂,就急吼吼地上了春兒的床。

三炮見永祥站在那里愣了一會兒,沒有什麼特別的惱意。一陣緊張過後,心里反倒平靜了許多。管他天塌地陷的,為了春兒這個女人,我凡三炮認了。

他從被子里鑽了出來跳到地上,**著身子站在永祥的面前。「永祥,我喜歡這個女人!從小到大幾十年來我都一直愛她!今天被你撞破了,我也不想再瞞瞞藏藏了,只希望你能夠成全我和你娘。我不能一輩子這個樣,在外面不敢吱聲喘大氣,在家里也要像老鼠躲著貓似的躲著你。我也是個男人,我有我喜歡女人的權利。」

永祥一聲不吭,兩道目光射在**的三炮身上,從上掃到下再從下掃到上。要不是這個男人前段時間病了,自己也許不會頂替他上挑河工地。沒有在挑河工地這些天的生活經歷,也許到今天自己也沒有真正體會到人世間的艱辛。

男人看男人時,時常是會看出異樣來的。凡三炮的身子在永祥的目光中顫抖,在永祥的目光中乞求。他期望永祥能夠像一個男人一樣理解他和春兒的這等好事。永祥感覺三炮的身體在熱情,在揚溢,在憤怒,在抗掙。

他開始可憐眼前這個男人了,為了自己喜歡的女人,可以如此卑賤?他開始尊敬眼前這個男人了,為了自己喜歡的女人可以如此抗爭?他開始為眼前這個男人喝彩了,為了自己喜歡的女人終于吶喊了。

他走上前,仔細地看著三炮臉上的皺紋和白發,心里又想起了李家大嬸。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給這個家帶來什麼不幸。他用舌尖舌忝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後說「只要娘願意,我做兒子的是沒有什麼話可說的。」

凡三炮把目光投向床上哭泣的春兒。

春兒覺得在兒子面前抬不起頭。在鄉下,女人再婚再嫁的事,哪家不是兒女霸著鬧包子?村上的女人再強悍,丈夫在世時跟著丈夫走,丈夫死後家中一應大小事隨著兒子走。沒有兒子的人家听女婿的。此時她心里緊張的等侯著兒子的決斷。

永祥走過去,在床邊坐下。他伸出手擦去娘的眼淚,然後俯在她的耳邊悄聲說「他人不壞,不敢欺負你!再說老了也該有個靠。只要你心里喜歡,我就認他爹。」

「永祥,你懂事了!他就是你的親爹。沒有他,你活不到現在!」春兒抽泣的說。

「娘,我長大了!這些事慢慢都曉得了。」永祥從床上拿起一件棉襖扔給三炮。一是怕他凍著。二是覺得不雅。「你要是真心喜歡我娘,就買點香煙糖果,給村上人撒撒,好歹得有個說法。」

三炮套上棉襖,萬分感激的點著頭。覺得自己從小沒有白疼這個小子。

「往後娘就交給你了!如果你敢讓娘受一丁點委屈的話,別怪我永祥翻臉不認人。」說完,永祥拿了東西就返回了工地窩棚。

永祥點頭同意娘和三炮合床過日子是事出有因的。在挖河工地上,白天的強勞作過後,晚上男人女人們拖著疲乏的身子聚在工棚里,听在工地上當差燒飯的三姑女乃說噱子。什麼事兒葷就揀什麼說,逗得大伙開懷大笑,一覺睡下去第二天疲勞全消。

他听三姑女乃說過凡三炮與春兒年輕時的男女事情。說在村後河邊的蘆葦灘里凡三少爺跪在地上,求著春兒別嫁給他二哥,要春兒和他一起私奔。春兒沒答應。凡三少爺發誓一輩子不娶別的女人為妻。……听到這里,永祥心里一震。沒想到凡三炮倒是個血性漢子,至今沒有食言。

他懷念起自己兒時記憶中的凡三炮來。這個瘦柔的男人教他認字,教他畫畫,教他唱歌,給他講了許許多多書本上看不到的故事。他特別喜歡听三炮講十里洋場上海的事情,使他知道在白果村的生活以外,還有許許多多誘人的生活。讓他的世界明顯比村里其它孩子大的多,眼氣也比村里其它孩子明顯來得高。

三炮年輕時喜歡用香水,那是從上海回來時帶下來的物什,從法租界買來的正宗法國貨。年幼時,夏天躺在涼扁里納涼時,自己喜歡往他懷里鑽,聞那胳子窩里散發的陣陣香味。那時的三炮是多麼的風流倜儻。後來,香水用完了,一是沒有閑錢去買,二是鄉下環境也不容許。沒有了香水味,納涼時還是喜歡往他懷里鑽。

想到這里,永祥為近年來對三炮不敬的舉動感到內疚。他覺得三炮對娘確實不錯,生活再苦,每年過年都要為娘買身衣裳,買瓶梳頭油。他想等有機會幫娘和凡三炮捅破這層窗戶紙。

沒有想到,那夜的不速之行卻促成了此事。此時凡三炮在他心目中作為父親的形象高大起來。

永祥可憐三炮更可憐自己。上學時的那辰光,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尊和生存是何等的緊密與至高無上。幾個月的挖河工地上的生活,讓他感受到了被人剝奪自尊的痛苦。特別是一個有文化人,被一群爺娘們戲耍的痛苦。勞作之余,永祥成了工地上供人恢復體力和娛樂的討喜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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