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廟遺事 7.第7節︰稀客

作者 ︰ 耳東正文

第8節第7節︰稀客

大丫的這一席話,提醒了春兒。怨婦恨男在一起,遲早會惹出什麼事情來。

等永祥回來後,告訴他,這個人家的事盡量不要沾上邊,免得夜長夢多,生出許多無端的是非來。人家總歸是夫妻,床下打架床上好。不要魚沒有吃到,弄得渾身是腥。再說狗子兄弟倆現在都當上了干部,你永祥斗得過一個,難道還斗得過人家兩個?自古就有民不與官斗的說法。

大丫和春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一陣話,氣也消了一半。見永祥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家,心里惦記著睡在床上的女兒荷花于是要走。

春兒送大丫到院門口時說「大丫,狗子在外面做了大官,回家後老想和你做那個事,證明他心里有你,沒有被外面的花花草草撩上。你就由著他的性子,要不然外面的花花草草多了,你怎麼攏得住他的心。」

大丫點點的頭。春兒接著說「往後,你和狗子夫妻之間的這檔子事別再來找永祥,他還是個光桿桿,哪里曉得這里面的一些彎彎繞?再說狗子是男人嗎?男人是最要臉面的嘛!」

送走大丫,春兒坐不住了。她怕大丫經常上門哭哭啼啼,扯扯拉拉,把永祥拖下水。剛結過婚的女人像鮮桃通身滲著蜜汁。別說嘗過鮮的男人晝夜記惦著,就是半拉小子也經不住誘惑。這個大丫本來心里對永祥就有情份,保不準永祥哪天眼一熱褲腰帶一松,不知不覺掉進甜水坑闖下大禍都不曉得。地主的孫子與革命干部的妻子不清不爽,那罪名不齊天也通天,想想後怕。

鎖上門,春兒往鄰村走去。如果那家富農成份的姑娘還沒出嫁,就讓永祥趕緊娶回來。女人只要能讓男人使性子,生孩子,腿瘸點沒關系。在成份上是魚找魚蝦找蝦,田雞配癩蛤蟆。

扯好了布,買回了肉和花線,永祥回到家。見門鎖著,他伸手在門框上模出鑰匙,捅開鎖心進了門。娘出門走動了,這個舉動讓永祥心里一陣歡喜。他不願娘在凡三炮之死的陰影下過日子。

望著春兒落單情形,永祥時常懷念起與凡三炮相處的那些日子。不管怎麼說,三炮能讓娘高興,讓娘有個傍靠。隨著年齡增長血脈旺盛,永祥感到夜里的時間越來越漫長了,像蠶食桑葉一樣咬噬得他久久不能入睡,使他對娘的情感世界有了進一步的體味。

「凡永祥在家嗎?」這天,一個穿海軍水兵服的軍人立在院門口。

「王兵,你小子,眼楮撻雞屎啊?連我都認不出來啦?」永祥歡快地迎上前,給了這個軍人胸脯一拳說。這個老同學什麼都沒有變,就是嘴角上多了一層茸茸的細毛。個子長高了,肩膀寬了,胸脯厚了,看來部隊的伙食挺讓人上膘的。

王兵真不敢相認面前的凡永祥。變化太大了。一頭亂發中,已夾著幾絲灰白發。兩眼泛黃,胡子拉碴的。上身一件小褂吊在肚臍眼上,露出爬滿肚臍四周的黑黑體毛。兩只褲腳管綰著,一只高一只低。這哪是幾年前英俊瀟灑的凡永祥?

「快坐!進屋坐!你是稀客!什麼時候回來的?還沒有忘記我這個專政對象小地主?」永祥拽過來一條長凳,忙用袖肘揩去上面的塵灰,給王兵讓座。

「什麼小地主不小地主的,中央領導不是有許多人是出身豪門的嗎?只要你擁護**,願意听黨的話,跟黨鬧革命,我就認你這個老同學。」王兵在凳子上坐下說。

王兵是部隊公出,順路回家看望父母的。昨天到的家,今天來就來造訪老同學了。他從軍用挎包里掏出二斤白糖,兩包點心放在桌上「永祥,你娘呢?」

「大概串門去了。」永祥替娘收下禮物,到院子里摘下兩條黃瓜,就手在衣門襟上擦了擦,遞給了王兵。「這可是頭藤瓜,脆女敕得很,城里人可是沒有這個口福的。」

王兵讓永祥別忙活,從包里又掏出一條大前門香煙。「永祥,這是給他的……」王兵不知該怎麼稱呼,是稱爹?還是稱叔?過去來凡家,永祥不讓人叫。

「我爹已死了好二年了。王兵,你小子越長越神氣,這回在家他媽媽的多住幾天。」永祥走到灶台前,從湯罐里舀了一瓢煮飯時代燒的開水,倒進一只粗瓷青花碗里。「喝碗溫吞水解解渴。」

「明天就走。要不是我媽生病,部隊首長是不會批假的。」王兵覺得永祥現在粗俗得很。生活真能改變人。「永祥,我給你寫信,怎麼連個字都不回?我還以為你死了哩!」

永祥往門檻上一坐,拿過一張白紙熟練地卷了一根煙炮「媽的巴子,要死了就好嘍!」這是他在挑河工地上學會的。

上回被人戲耍時褲子被人剝了不算,黑黑的襠毛也被人用刮胡子的刀片給刮了大半邊,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刀口子。那夜永祥裹著被子一個人坐在工棚外流淚。他感到自己還不如三姑女乃家的那條黃狗,被人打了還要叫幾聲反抗哩。可自己被人扒褲子時罵了兩句,就被人家蒙著頭摁在地上刮了毛。更可惡的是也不知道這小子是誰,竟把刮下來的塞進了他的嘴里,說是要堵住他罵人的嘴。他憤怒。他無賴。他在煙靄中撫慰自己痛苦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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