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第8節︰落魄
男人踏上社會有三親︰同學、戰友、兄弟。這是他們結交自己社會圈的最原始的要素。在這三要素中，什麼年齡、性別、職業、地位、財富等，都不顯得那麼重要。
永祥是王兵人生落難時的要好同學，盡管如今還有身份之異，但心里始終把永祥看作是自己的兄長。
王兵見那煙葉糙得像榆葉，心想這樣抽下去，肺不黑才怪哩！「永祥，你就抽這個煙？那是人抽得煙嗎？」說著忙拆開一包大前門扔給永祥。
他責怪老同學有困難，為什麼也不言語一聲。說他父親現在到縣革委會當副主任了，分管文化教育這一頭工作。他回家一定讓父親幫幫忙，看有什麼辦法弄永祥到學校當教師，或者到縣劇團當演員去，月兌離整天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困境。
見到永祥的現狀，王兵不由地擔心起孫紅的處境。「永祥，你有孫紅的消息嗎？也不知道她現在可好？」
永祥搖搖頭說「人家也許嫁人了，嫁了一個解放軍軍官了。」在大山里的軍工廠，像孫紅這個樣子的女子，沒有幾個不動心的。以前，他還在心里責備過孫紅人變臉闊，看不起他們這些鄉下同學。現在，他不責怪她了。看得起你凡永祥又怎麼樣？你又能夠給予她什麼？婚姻？家庭？事業？一個都不行。跟你這樣的男人有什麼幸福可言？
王兵又問「你現在有女人了嗎？有兒子了嗎？農村不是時興早結婚，早養兒子，早享福嗎？你有沒有娶大丫做老婆？」
「虧你想的出來的，我能娶大丫做老婆？我現在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像我這個卵樣，還想再給凡家添個狗日的小地主呀？」永祥說著把手伸進襠里，若無旁人的撓起癢癢來。現在他不僅心里苦，這里也常鬧包子，弄得整個人心神不寧。
老同學的落魄讓王兵暗自吃驚。永祥除了那身肌肉更加強壯外，文明的語言，風度翩翩的舉止都褪化了，簡直是一介村夫。「永祥，你可別自暴自棄，現在國家的形勢有所變化，像你這樣的人肯定是會有出路的。」
「啃 多不衛生啊，臭哄哄的，一股子屎星子味！」永祥止住王兵的話頭。「這些淡話以後再說。王兵，在這兒吃中飯怎麼樣？沒有什麼好吃的，弄幾只農家土菜嘗嘗。吃罷飯我領你下河洗澡，釣田雞，回去時也好帶給你家里人嘗個新鮮。」
啃著黃瓜的王兵被永祥剛才的一席話，吊起了濃濃的興趣。「飯當然是要吃的，我最喜歡吃你娘炒的菜。比起吃飯，還是洗河澡更對我的心思。永祥，要洗就像老早辰光，月兌得一絲不掛地洗。」
部隊的嚴明紀律已經把王兵身上的野頭野腦收拾得干干淨淨。今天遇到青少年時代的伙伴，那野氣又一下子膨脹起來。以前，和永祥光洗澡時，他們常笑他是長不出毛的光板雞。如今才一年多時光，他那里毛發茂密黑長，已經從一個男孩成長為男人了。
「赤卵光？我是沒有什麼問題，反正是在鄉下。就不知道你小子阿要違反部隊上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永祥擔心老同學一時圖快活，闖下什麼大禍。
王兵見永祥擔心他會不會犯紀律，忙笑著說「只要不給女人看，不調戲婦女，怕什麼？走！現在就去！我好久沒有光 洗河澡了。」
「你小子，說來風就來風，說來雨就來雨的臭脾氣還是沒有改。」永祥依著王兵的主意，兩人來到村後小河邊。找了個僻靜的地方，三下二下扒光了衣裳往樹丫上一放，撲撲啦啦地下了河。
春水刺人涼。一身白肉的王兵歡快地叫著「好剌激！老二都縮上去了。
「縮上好，免得你見了女人就發騷，犯部隊里的紀律。」永祥想人家都怕與他沾邊，像避瘟神似的避他。剛才在集市上買肉時，踫到一個同班同學，人家頭一扭裝著沒有看見。現在王兵沒有一點嫌棄他的舉動。越是這樣的朋友，越不能連累人家。別為了自己的事誤了王兵的大好前程。
他在河中央一邊踩著水，一邊對王兵說「教書和去劇團的的事不要勉強，不要讓你父親作難。你的心意我領了。反正現在的生活，我他媽的臭巴子也習慣了。再過兩年，有女人肯跟我，我就和她睡覺生孩子。沒有跟就一個人過，等把我娘的終送了，再考慮我自己的事。」
「孝子！大孝子！」王兵不經凍，說水太冷，忙爬上岸。剛才出來時匆忙，忘了帶條揩身的毛巾，渾身濕漉漉的，沒法穿衣服。
永祥說讓太陽曬一會兒，身上就會干的。于是，倆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岸邊的枯黃的爬根草上，閉上眼楮讓太陽照射著。王兵連聲喊痛快，身上暖和多了。
陽光是多麼的美好，沒有了陽光，生活是冷酷無情的。兩個年輕的生命躺在那里，任憑綢緞似的風從身上抹過。一白一黑的兩尊**載承著兩種心境，兩種命運。
王兵的到來使永祥處于眠睡的心靈蘇醒，扯起了命運的希望風帆，點燃了心中前程**的燈火。他感到厚實的胸肌要被強勁的心髒撞破。
「永祥，我不知道你的處境，這幾件衣服你若不嫌棄就留著。」王兵囫圇的套上水兵服，把海魂衫，短褲，襪子送給了永祥。「等回到部隊，我再給你寄幾件。」
永祥試探地問「你不怕和我走的近，會影響你的政治進步？」王兵開誠布公地說「我當過狗崽子怕什麼？再說命運是會改變的。我一夜之間，不是從狗崽子變成了革命軍人。我相信你也有這一天的。好歹我們是同學，同學有難不幫襯一把算什麼朋友？我爸那兒的事我包著，你等著听信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