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第3節︰救人
點燈時分,春兒見永祥還沒回來,心里直打鼓。
不知到兒子第一天在學校里過得怎麼樣?永祥有了教書的工作,春兒成天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她仰起頭,對著天,心里默默的說︰你們把凡家的子孫交給了我,我沒有什麼大的本事,給他吃飽,給他穿暖,現在又像他外公一樣當上了教書先生。老天爺,請你繼續保佑我們家的永祥平安!今後無論到什麼時候,到什麼地方,她覺得自己對凡家都算有了個好的交待。
晚飯捂在鍋里後,春兒坐在門坎上,把上身倚在門框上等候著永祥。等著等著,她閉上眼楮眯睡起來。太疲倦了。三炮死後永祥成了她生活中的唯一希望。
老遠就听出永祥的腳步聲,兒子回來了!春兒從睡意中驚醒。她急忙起身揭鍋端碗。「永祥,怎麼到天黑才回來,娘給你做了碗小面疙瘩,快乘熱吃。」
永祥跨進院門,大聲的喊著「娘,快找身干淨褂褲給她換上。」
春兒見兒子抱著一個渾身沒一處干布絲女子,忙問「是哪家的女子?怎麼搞成像落湯雞一個樣?」
「下河洗澡嗆水了,剛才快沒氣了,被我拍醒了,現在好多嘍。娘,家里有老姜嗎?快煮點姜茶給她喝。」永祥把姑娘放在自己床上,一邊扒她身上的濕衣裳,一邊說「這姑娘是鄰村的插隊知青,就是上次你賣血時,那個送你回家的女子。」
「快住手,大姑娘的身子能讓你看嘛?」春兒忙喝止道。
永祥辯解道「我不是怕你一個人翻不動她的身子嗎?人家是想幫你一把嘛!我可沒有什麼其他的歪念頭。再說,我要是像狗子那個騷樣,剛才在河口就可以得手了。」
「你敢!你不怕被人看到,給你個腐化分子的帽子扣在腦門上?」春兒說著走到床邊解開姑娘的身上濕漉漉的衣裳紐扣。
「鬼都沒有一個,有誰會看到?要想干那個事,幾把覺都篤篤定定可以睡成了。」永祥說這個話的意思,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不懷好意。
春兒听了卻不是這個味道「你要是敢有非份的想法,公家不辦你,娘也要辦了你。把你那個二寸半揪下來喂狗吃。」
「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借個膽子我也不敢啊!」永祥見娘吃力,伸出手想幫她搭一把力。
「去!去!去!娘沒老,還弄得動。嗨,這城里的姑娘怎麼什麼都不懂?我們這里的河澡是洗不得的啊!有女河鬼呀!」春兒說著張羅著給姑娘換衣裳。
她見兒子還站在一旁沒移動腳步,忙吆喝道。「大姑娘換衣裳要你站在這兒干什麼?要想看女人的身子,趕快找個老婆回家,想怎麼看就怎麼看。走!快到三姑女乃家討兩塊姜去,回來煎水讓她喝。」
春兒支走永祥,麻利地解開姑娘的上衣。見姑娘的肚子微微拱起,揣想肚子里水一定還沒嘔盡。她往床沿上一坐,把姑娘的上半個身子拉到床邊,讓這女人的肚子搭在自己腿上,雙手用力拍打著姑娘的後背。
隨著春兒的拍打,姑娘又嘔出一大灘河水。「媽呀--」姑娘哭出了聲。「嬸兒,你干嘛要救我?你讓我去死!你讓我去死!」哭著,喊著,要下床。
「姑娘,要死也不能精光身子的死啊!」春兒見姑娘用手臂遮著光突突胸脯不動了,忙拿過自己衣裳幫姑娘穿上「我這把年紀還沒想死哩,你這麼年輕就不想活?難道要你爹娘白發人送黑發人不成?」
提到爹娘,姑娘的眼淚「嘩」地涌了出來。
爹娘的祖上原本也是蘇北種田人,逃難到上海灘歇腳謀生。他們一同在蘇州河埠的棚戶區生長,相識,結婚,生子。一口氣生了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兩個姐姐年幼夭折,只剩下哥哥與她。城里動員插隊,爹娘為了哥哥能留在城里,好為他們傳一個城里人的後代,讓中學還沒畢業她頂替哥哥下鄉插隊。她恨這樣偏心的爹娘。所以來農村兩年多了,沒回過一次家,沒寫過一個字給爹娘。
「姑娘別哭了,什麼事都可做,就是死萬萬不能做。」春兒把姑娘換下的濕衣裳扔進一只紅漆腳盆里。
「嬸兒,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姑娘趴在床上,用手拍打著鋪板。自己的身子髒了,今後如何面對上海的爺娘?如何面對自己的丈夫?如何面對自己美好的青春?以及如何面對自己還沒有來得及綻放的愛情之花?
「姑娘,我們這兒鄉下是苦些,只要你攏得住心勁,將就著點過,怎麼也能活。一日三餐不吃干的吃稀的,不吃葷的吃素的。一年四季不穿棉布穿土布,一捆麥草也能過冬。你要是有什麼難說出來,嬸兒幫你」春兒讓永祥煮好姜茶後到她的廂房先睡,明兒好有精神上學校教書。她盛了一碗姜湯端給姑娘。
望著慈祥的春兒,姑娘心里熱了。她不甘心就這麼輕而易舉的為一個罪惡的男人死去。「嬸兒,你肯收留我嗎?我不想回知青點了,那里太可怕了!我想和你們住在一起過。」
「只要你姑娘肯答應嬸兒不再尋死作活的,嬸兒就留你住些天。」春兒想先打消姑娘尋死的念頭,穩住神後再說,于是一口應允。撕裂的疼痛,讓沈芳心生仇恨。狗子,你不讓我好活,我也不讓你好死。只要我一天不死,這個仇總有一天會報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想好了,只要逮到機會,一定要把狗子那個臭東西用刀剁的粉碎,拿去喂雞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