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第三十三章雙方的展開(d)
第三十三章雙方的展開(d)
當9兵團跨過鴨綠江時，無論是遠在北京的**，還是身在朝鮮前線的彭德懷、宋時輪，都對在東線圍殲幾個美軍師充滿信心。越是宏大的話語越好講，而且事後還找不到什麼破綻，而腳踏在實地上的基層干部，卻要一手一腳地解決所有的細節問題。作為9兵團入朝先鋒，20軍59師進入朝鮮後面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解決所部士兵的吃飯、御寒。北上途中，國內沿途車站亂哄哄的補給行為，除了給後人留下些笑料外，對建制部隊來說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進入朝鮮後，志願軍59師一面向國內催要冬裝、糧食，一面派人去和流浪中的金日成政府聯系，希望能通過北朝鮮政府獲得一些糧食，以解燃眉之急。接待志願軍59師代表的是金日成政府的一個副委員長，此人在中國待過一段時間，能講流利漢語，也懂得中國野戰軍部隊在解放戰爭中就有在戰地補給的傳統。這位官居副委員長的「中國龜」，沒有繞彎子也沒有說場面話，他對志願軍59師派去的代表坦言，此刻北朝鮮政府已經失去行政功能，讓志願軍自己向北朝鮮老百姓征集糧食，打個收條、做個統計，等戰後再由中國政府歸還。
北朝鮮副委員長的話說得很響亮、很兄弟、也很動听，然而卻潛藏著兩個大問題︰第一，北朝鮮東部山區本來就沒有幾個居民，現在又有一部分人逃離，如何能征集到足夠志願軍部隊食用的糧食？第二，中**隊直接從北朝鮮民間征糧，必然導致民眾背離，逃往敵對的一方。事實上，按照這個方法，中國志願軍最後的確沒能從北朝鮮人手中弄到多少糧食——同一行軍線路上，先過去的部隊還能多多少少籌集到一點糧食，隨後跟進的部隊大多數就顆粒無收，士兵們只好餓著肚子作戰；北朝鮮山民也不出所料地倒向了美軍，在長津湖戰役中，多次替美軍充當間諜，最後還攜家帶口隨美軍一起向南撤退。
進入朝鮮後，志願軍雖然還沒有和美軍士兵踫上面，卻立即就感受到了美軍火力的威脅。剛開始部隊在白天宿營時，還是和在國內戰爭時期一樣，見到房子就鑽進去睡覺，可是經歷幾次美軍飛機的空襲後，就再也沒人敢進房休息了。北朝鮮的房屋多為木質結構，有些干脆就是茅草棚，美軍飛機針對這個特點多使用燃燒彈攻擊房屋，大火一燒整屋的人都難以逃生。在睡舒服覺和保命之間，沒有人會做出錯誤選擇。
27軍79師237團3營，在一間房子里召集連長們開會，就遭到美軍飛機的燃燒彈攻擊，結果全營干部被一鍋燴了。——這可能是入朝初期，9兵團在空襲中損失最慘重的一次。3營帶兵的干部一天之內全沒了，但是士兵還在呀，這官總得有人來當。于是，剛從團作訓參謀升為管理股長的趙連基，就撿了個大便宜，剛剛跨過鴨綠江就再升一級，成了3營的帶兵主官。
然而空襲並不是9兵團遇到的最危險的事。美軍飛機的轟炸固然可怕，但在渡過了初期的不適應後，干部戰士很快就模出了應對的方法。因為美軍飛機在頭頂出現的時間並不多，所有只要不待在房屋里，被炸到的機會並不大（空襲對志願軍最大的威脅是使得士兵不敢進屋睡覺）。進入朝鮮的9兵團士兵遇到的最危險的敵人是嚴寒。嚴寒無質無形，卻無處不在、無處可避，每時每刻都傷人于無形之中。1950年11月9日，北朝鮮東部山區的第一場大雪，來的比任何年份都要早一些，嚴寒遂成了9兵團的第一個敵人，也是最可怕的敵人。
從南方來的士兵剛開始都不知道嚴寒的殺傷力，走了一晚上，人疲馬乏的，天亮宿營時，很多人就裹著被子往雪地上一躺。好睡不好醒啊，體制差的士兵就永遠睡在那兒了！在一些凍傷嚴重的連隊，一次宿營就有超過三十名士兵，因凍傷而失去繼續作戰的能力。負責修路、架橋的工兵就更慘了，每次架設橋梁時，被安排下水作業的士兵基本就別想活著，經常出現橋架好，人死完的悲劇。
勝芳洞的宋時輪每天看著下面報上來的減員數據，卻毫無辦法。他奈何不了在天上亂串的美軍飛機，9兵團並沒有防空武器；他也解決不了部下缺衣少食、凍死凍傷的問題，雖然鴨綠江那邊物質堆積如山，可是他的9兵團並沒有在國內完成補給就匆匆入了朝。
現在，由于美軍飛機對交通線路的封鎖，加上大雪封山，山間小路泥濘難行，物質運送量無法保障前線部隊的需求。處于困境中的宋時輪不能象美軍戰地指揮官史密斯少將那樣拒絕執行上級的命令，他甚至連求援的對象都沒有，因為賦予他命令的是**，黨的最高領袖。面對不斷惡化的處境，宋時輪所能期盼的只能是戰役盡早開打，早一天開打，士兵少受一日饑寒的折磨。
11月20日，志司的彭德懷、鄧華致電宋時輪，詢問9兵團「可否以主力于24或25日晚包圍該線（指下碣隅里、古土里）之敵殲滅之」。因為西線的戰役發起時間已定于25日晚，假如東線不能同時發起攻擊，「西線攻擊得手後，東線之敵即有迅速後撤可能」，這樣9兵團就完不成**賦予的「各個殲敵」的任務了。
宋時輪和陶勇研究後決定︰20軍擔任穿插任務，其60師插到富盛里，截斷下碣隅里和古土里的聯系；58師圍攻下碣隅里，59師插到下碣隅里和柳潭里之間，隔斷兩地的敵人；89師向社倉里攻擊，阻止美3師來援。正面進攻則由27軍負責，80和81師圍殲新興里之敵；79師和94師一部進攻柳潭里之敵。26軍作為兵團預備隊，留在厚昌、江口地區待命。攻擊部隊定于11月22日離開集結地，向作戰地域開進。
9兵團將作戰部署報批後，副司令陶勇便親臨前線，在柳潭里北面二十多公里處開設了前線指揮部。很快，擔任穿插任務的20軍就發現無法按時到達指定位置。冰雪覆蓋，道路難行，20軍既缺少向導又沒有準確的地圖（志願軍使用的是幾十年前日本人測繪的舊地圖，上面連長津水庫都沒有），在陌生國度的荒山野嶺深夜行軍，部隊常常連方向都弄混，哪里能按時趕到指定地域，完成作戰準備？宋時輪相信自己的部下不會輕易叫苦，既然20軍說不能按時趕到指定位置，那一定是遇到了克服不了的困難。接到20軍的電報後，宋時輪立刻向彭德懷發電，請求延遲兩日再發起進攻。
27日，又一波寒潮襲來，風雪中北朝鮮東部山區的氣溫繼續下降，白天就低于攝氏零下30度，到了晚上更是低至零下40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