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司徒靜言咬著牙冷笑,也顧不上被打到的恥辱了,「開價是吧?好,拿一萬兩黃金來,今天的事本郡主就當沒發生過!」
周圍人倒抽一口涼氣︰一萬兩黃金?她是要把京城怕首飾鋪子都買下來是不是?
紫凝仍是一派氣定神閑,「好大的手筆,司徒靜言,你確定你吃得下一萬兩黃金?」
「你敢小看本郡主?」司徒靜言一聲大喝,「一萬兩黃金拿來,少一個子兒,本郡主讓你們有去無回!」
驀地,一股森冷的氣息撲而來,接著是君夜離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你敢動紫凝一下試試?」
人群頓時一陣騷動︰是魅王,魅王來了!
天哪,戰神就是戰神,威風凜凜,氣度不凡,果然是人中龍鳳啊!
所有大姑娘小媳婦兒眼楮都看直了,咬著手絹拼命忍著想要尖叫的沖動,都快昏過去了。
對于周圍射過來各色眼神,君夜離根本就沒看見,一陣風似地刮到紫凝身邊,上下打量她,「紫凝,沒事嗎?」
他這急切的樣子令紫凝的心莫名一軟,搖了搖頭,「沒事,不用擔心我。」
「沒事就好,」君夜離這才松一口氣,冷目一掃司徒靜言,「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司徒靜言羞紅了一張臉,明明對君夜離愛慕不已,還要做出一副矜持的樣子來,嬌笑道,「王爺,我、我只不過是跟北堂紫凝開個玩笑……」
「紫凝已經是魅王妃,你沒資格直呼她的名字,」君夜離眼神狠厲,「你還沒有回答本王,方才到底怎麼回事?!」
被當眾叱責,司徒靜言臉上掛不住,哪里還笑得出來,惱羞成怒,「你問問她!是她手下的人摔壞了我的首飾,我不過叫她賠償而已,不行嗎?!」
君夜離看向紫凝,「是這樣嗎?」
紫凝揚眉,「是。」其他的,她不想解釋,沒意思。
「哦,」君夜離點點頭,面色不變,「賠她就是了,沒什麼。」
四周人又是一陣贊嘆聲,王妃對王妃真好,好寵愛有木有……
紫凝淡然一笑,心情說不出的舒暢,「郡主已經開價,一萬兩黃金,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我——」司徒靜言一急,尷尬地紅了臉︰她剛才只是想捉弄紫凝而已,就這幾件首飾,最多不過幾百兩銀子,哪用得了那麼多。
「口氣倒是不小,」君夜離冷笑一聲,「好,那就讓司徒震親自來找本王拿錢好了。紫凝,我們走。」
「王爺!」司徒靜言趕緊追上兩步,「我、我沒這個意思,就是開個玩笑……」
「本王沒有開玩笑,」君夜離臉色一沉,「紫凝的事就是本王的事,你敢動她,先問過本王。」
司徒靜言吃了一驚,說不出話來。
「紫凝,走吧。」君夜離拉著紫凝的手,旁若無人地離去。
秦戈傻呼呼沖司徒靜言做鬼臉,一蹦一跳地跟上。
司徒靜言咬牙瞪眼,頭發都要被燒焦︰北堂紫凝,你這個賤人,當著本郡主的面跟王爺那般親密,故意氣我是不是?!
「郡主,這……」綠蕊越想越氣不過,恨恨道,「安寧公主好有手段,這麼短的時間居然將魅王迷得七葷八素——」
「狐媚子!賤人!」司徒靜言怒聲罵,「本郡主不會放過她,哼——嘶……」
對了,還忘了跟那個白痴討回被打的這一鞭,好疼!
「對,郡主,不能便宜了他們!」綠蕊唯恐天下不亂,在旁煽風點火,「不然安寧公主太得意,對郡主您可是大大不利的!」
「她不會得意太久的,」司徒靜言陰森森冷笑,「本郡主有的是法子對付她,走著瞧!」北堂紫凝,我跟你之間的梁子,算是結下了,走著瞧吧!
離開人群之後,紫凝抽回手來,「你不是去上朝,怎麼這麼快回來?」
「沒什麼要緊事,」君夜離沖她一笑,「見不著你,我心慌得很,下了朝便過去看你,你卻不在,便找了來。」
「你也是小狗鼻子?」紫凝逗他,笑吟吟的樣子晃瞎了來往行人的眼。
「不準笑成那樣給別人看!」君夜離酸溜溜咬牙,「紫凝,你是我一個人的,只能對我笑!」
「……莫名其妙,」紫凝不自禁地紅臉,板起臉不理人,加快腳步,「好好地說話,你總沒個正形!」
「紫凝!」君夜離趕緊追上去,緊緊握住她的手,正色道,「益陽王在朝中權勢很大,與三弟來往甚密,如無必要,別跟他們起沖突的好。」
朝中事一向如此,牽一發而動全身,大意不得。
「我知道,」紫凝點頭,「不過司徒靜言今日擺明是針對我,我為何要退。」
「沒人讓你退,」君夜離笑笑,「而且司徒靜言一慣囂張跋扈,是該讓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起她那個雙生哥哥,她可差得遠。」
「司徒陽燁?」紫凝低語,能得君夜離一句夸贊,想必這個人值得結交。
「可惜各為其主,」似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君夜離一臉惋惜樣,「司徒陽燁本性純良,不喜血腥殺戮,便不問政事,每日弄花飲酒,自得其樂。」
紫凝心下了然,已大致明白此人心性,淡然道,「生逢亂世,這些怎躲得開,我看司徒陽燁是自找不痛快。」
君夜離啞然,「我還以為你要夸他一句呢,原來這般瞧他不上。」
「那倒不是,」紫凝也不多做解釋,「算了,這不重要。」
當然,重要的是我們不能分開,要生生世世在一起麼。
君夜離最高興見到的就是她對別的男人不感興趣,也就很聰明地就此打住這個話題。
司徒靜言與紫凝當街起沖突之事,很快就鬧得沸沸揚揚,百姓們都在說司徒靜言終于踫到了克星之類,還說益陽王跟魅王會打起來,總之大家說的很熱鬧,好像真有那麼回事兒。
但事實上,益陽王當天就把司徒靜言罵了一頓,還親自帶著她上門向君夜離和紫凝賠禮道歉,盡說好話,末了還千恩萬謝地離開,唯恐會被怪罪一樣。
「益陽王好肚量,能屈能伸。」紫凝多少有些意外,還以為他不會落這下風。
「他是個聰明人,」君夜離睿智一笑,「被封王這麼多年,游走于各王之間,左右逢源,八面玲瓏,誰都不得罪,只是近年才與三弟走得近些,不過也不曾張揚開來。」
「明哲保身,他的選擇是對的,」紫凝頗有感觸一般,「一入侯門尚且深似海,更何況伴君如伴虎,是要處處小心,步步為營。」
君夜離好笑地道,「紫凝,你對這些事倒是清楚的很,省得我一一向你解釋了。」這樣也好,既然她心中有數,那麼將來若是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提前有心理準備,總是好的。
紫凝淡然一笑,沒有說話。
兩人正沉默間,無華走了進來,「殿下,王妃,太後過懿旨下,命王妃入宮覲見。」
君夜離揮手,「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殿下。」
「看來是為了司徒靜言之事,」紫凝心下了然,「就是不知道太後是要問要問罪于我,還是想做和事佬。」
「你覺得呢?」君夜離笑笑,接著又自己回答,「太後斷不會問罪于你,必定是想化干戈為玉帛。紫凝,你放心去,此事既然是太後出面,我不方便過去,不過你放心,有太後在,司徒靜言斷不敢亂來。」
「我自然不會怕了她,」紫凝昂然一笑,「不用擔心,我能應付。」
——
今日的坤元宮更為熱鬧,太後有意將皇後和幾名妃子都叫了來,跟紫凝見個面,彼此認識一下。
不多時,內侍一聲通傳,「魅王妃到!」
珠簾輕挑,紫凝緩步而入,跪倒行禮,「紫凝見過太後,皇後娘娘,各位娘娘。」
「不必多禮,起來說話吧。」
太後左下首坐著的就是太子君夜辰的生母,梅霜皇後,三十多歲的她臉容仍如二八嬌娃般細膩動人,膚白如雪,丹鳳眼,高鼻梁,偏異域長相,也是個令男人為之瘋狂的佳人。
「紫凝不敢,」紫凝微一笑,「紫凝蒲柳之姿,皇後娘娘謬贊了。」
一旁的林淑妃吊著眼角,雙唇艷紅,帶著些許漫不經心,接過話來,「皇後娘娘,臣妾倒是覺得有些不妥,安寧公主跟魅王這還沒成親呢,就先把魅王妃的封號安到自個兒頭上了,于禮不合吧?」
孟賢妃咯咯嬌笑兩聲,「姐姐這是說玩笑話了,安寧公主那可是出了閣的,皇長子親自迎回,可不就是魅王妃嗎,哪里不妥了?」
林淑妃瞪了她一眼,礙于太後和梅霜皇後在,沒有作聲。
紫凝冷眼旁觀,自是看得出她們雖表面稱姐道妹,暗里卻是波濤洶涌,必有間隙可以利用,靜觀其變吧。
太後警告似地給了林淑妃和孟賢妃一個眼神,接著道,「安寧公主,哀家听聞你與靜言起了沖突,是怎麼回事?」
果然是為了此事。
紫凝暗暗冷笑一聲,「是紫凝一時沖動,紫凝知錯,請太後責罰。」
太後大概沒想到她如此痛快把錯攬上身,沒反應過來。
梅霜皇後卻是微微一笑,滿意地點頭,「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母後,臣妾覺得安寧公主進退有度,必不是有意挑起是非,何況益陽王亦是通情達理之人,此事不如由臣妾做個東,請司徒郡主與安寧公主一起坐坐,以消除誤會,母後以為如何?」
「很好,」太後點點頭,「此事就交由你去辦。」
「臣妾遵命。」梅霜皇後謝罷恩,轉眸對紫凝寬慰般一笑,很是真誠。
紫凝一時也捉模不透她的用意,還是起身行禮,「有勞皇後娘娘關切,紫凝慚愧。」
「無妨,待本宮挑個合適的日子,再請公主與郡主一同入宮敘一敘。」
「多謝皇後娘娘。」
再寒暄一會,太後便說乏了,眾人便一起退了出來。
出了坤元宮,一旁侯著的安菱和夕月雙雙迎上去,不約而同地上下打量紫凝,怕她會被怎樣似的。
「我沒事,」紫凝一抖衣袖,「安菱,皇後娘娘口碑如何?」
安菱嚇了一跳,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注意這邊,才壓低聲音道,「據奴婢所知,梅皇後掌管後宮,手段溫和,各宮妃子們都很敬重于她。而且她除了對太子殿下偏愛一些之外,就只會偏看王爺一眼,奴婢覺得梅皇後很有母儀天下的風範。」
紫凝眉頭皺得很緊,直覺告訴她,不是這樣簡單,不過到底哪里不對勁,她一時也說不上來。「也罷,回去再說。」
無華迎著過來,說是王爺有話,讓紫凝到御花園稍候,他很快過來。
紫凝也是第一次入西池國皇宮,趁機欣賞一下風景也不錯,便微一頷首,跟著風華過去。
金秋時節,御花園中各色菊花競相綻放,秋風送來陣陣花香,惹人陶醉。
一身素衣的紫凝漫步于花間,如穿花蝴蝶,又如花中仙子,寧靜而安祥。
那旁幾個人都看得痴了,站著沒動,不忍打破這份美好一般。
「嗚……嗚……」
若有若無的哭泣聲傳來,紫凝心中一動,暗道又有什麼麻煩了不成。
「別哭了,哭有什麼用,」是男子的聲音,冰冷、憤怒而不甘,「哭能解決問題嗎?」
「公子,你不能這樣……」女人哭聲漸大,「你不能撒手不管,不然……」
「可我又有什麼辦法!」男人驀地提高了音量,「你能說服我父母接受如今的結果嗎?」
「……」女人沒了話,繼續哭。
「別哭了!」男人不耐煩起來,「快點回去,別讓人看到,沒事別再來找我,有什麼用!」
而後是通通的腳步聲,沉重而雜亂,這男人顯然不會武。
女人的哭直接慢慢小了,再隔了一會,完全听不到了,估計是她整理了一下儀容,這才匆匆從假山後面轉出來,是個十六、七歲做宮女打扮的人,眼楮哭得紅腫,一臉的憤怒和無奈。
不過她顯然沒料到平日里如此偏僻的地方會有人,嚇得「呀」大叫一聲,手里拿的紙包一下拋出去,散了開來,嘩啦啦落下。
是藥?
紫凝低頭一看,入眼是一片大紅,再看其他藥材,這分明就是打胎用的藥!
小宮女嚇傻了,手忙腳亂收拾散落的藥,又開始哭,「都怪你……嗚……怎麼辦……」
听到動靜,夕月和安菱一前一後趕過來,「小姐,怎麼了?!」
紫凝一擺手,示意兩人不要上前。
眼見人越來越多,小宮女慌了,仿佛被撞破了秘密般,也顧不上收拾散落在地的藥,爬起身提著裙擺跑掉了。
「是她!」安菱眼楮一亮,「是她呢!」
紫凝回頭,「她是誰?」
「侍候大公主的宮女映冬。」安菱向後退了兩步,看了看腳下的藥,搖了搖頭。
紫凝走到石桌旁坐下,思緒似乎不在這里,卻又吩咐道,「繼續說。」
「是,王妃,」安菱恭敬地道,「大公主名諱上以下桐,封宜和公主,許了那年的新科狀元,現兵部尚書程大人之子,本來是準備成親的,誰知道宜和公主突然**別人,還珠胎暗結,所以就……」
紫凝微一愣︰她原以為是映冬與什麼人有私,以致有孕,所以才拿打胎藥的,原來是她想擰了。
「宜和公主平素就行為不端?」
「才不是!」安菱搶白紫凝一句,立刻又惶恐地道,「奴婢該死!奴婢的意思是,宜和公主待人寬厚仁慈,為人嚴謹,從無行差踏錯之處,可這次……」
「與她有染之人是誰?」紫凝約略想到什麼,忽然起了興致,想見一見宜和公主。
「至今不曾找出,」安菱很是替宜和公主忿忿,「宜和公主肚子都那麼大了,卻始終不曾說出那個人,自己卻背負了不貞的罵名,程公子雖對宜和公主用情至深,怎奈其高堂不願受世人白眼,逼程公子休掉宜和公主,程公子不願,已經僵住好些時候了。」
這安菱還真不愧是在京城長大的,這些事兒雖不是秘密,但也不會是人盡皆知,她說起來卻頭頭是道,真有她的。
「看來,有些意思。」紫凝眼里閃過一抹玩味的笑,越發肯定此中必有蹊蹺,必得探一探宜和公主的底再說。
說話間君夜離大步而來,見她們主僕幾個似乎相談甚歡,他也不禁心情大好,「紫凝,說什麼呢,這麼開心。」
「並不是什麼開心事,」紫凝一笑搖頭,「夜離,你與宜和公主,誰年長?」
被她一聲「夜離」叫的通體舒泰,君夜離喜滋滋道,「我今年二十有一,宜和小我一歲半,自然是我年長,怎麼了?」
「那我這做大嫂的,是不是該討好一下未來小姑子?」紫凝一語道破,看著君夜離的反應,「古語有雲‘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嘗’,總是有道理的。」
然君夜離卻斂去笑容,眉宇間隱有不悅之色,冷聲道,「安菱?」必定是她在紫凝面前亂嚼舌根,當真該打!
以桐的事已成皇室丑聞,宮中人對此諱莫如深,盡管他並未因此瞧不起這個皇妹,但最好還是不要把紫凝牽進來的好。
「奴婢該死!」安菱嚇白了臉,撲通一聲跪倒,「奴婢多嘴,王爺饒命!」
「是我讓她說的,」紫凝在人前很給君夜離面子,起身拂下去,「王爺要罰就罰我。」
君夜離一把扶住她,拉她坐下來,「我不是要罰誰,紫凝,你可知道以桐之事皇宮上下都諱莫如深,父皇也曾為此氣得兩天吃不下飯,如今總算平靜了些,你為何突然提起此事?」
「我是覺得有蹊蹺,」紫凝揮手示意安菱站過一邊,不必擔心,「宜和公主既行為端莊,就斷不會做出傷風敗俗之事,而且我看映冬應該不是第一次替公主拿打胎藥,這于理不合。」
打胎藥又不是保胎藥,哪能日日服用,再說若是胎兒月份大了,強用打胎藥,宜和公主是會有生命危險的,半點大意不得。
君夜離沉吟著點頭,「我也相信以桐不是那種放蕩女子,可她有孕卻是不爭之事,我是男子,也不好多問,以桐更是從肚子大了就再不見別人,也不知道她現如今如何了。」
紫凝略一沉吟,「去看看她?」
「這……」君夜離遲疑著,「以桐現在心情肯定郁結煩悶,不肯見人——」
「是我們去看她,不是非要她看我們,」紫凝似笑非笑,「夜離,你知道這當中的差別在哪里嗎?」
君夜離微一怔,忽地明白過來,俯身就在她唇角吻了一下,「為夫當然知道!」
紫凝「轟」一下燒紅了臉,氣不得又笑不得,這個人啊,在她面前是越來越大膽了,就吃定她不會真生他的氣,是不是?
偷腥成功,君夜離簡直想要飛起來,拉了紫凝就跑,「走,我帶你到處看看——都不必跟著了。」
「是,王爺。」
眾人應聲,站在原地沒動,夕月原本不放心,不過也知道君夜離和小姐聯手的話,據她所知還無人能及,這里又是皇宮,不會有事。
君夜離帶著紫凝,也不急于往哪個方向,邊走邊欣賞風景,還一邊解釋給她听,一直眯著眼楮笑,說不出的滿足。
紫凝禁不住驚嘆于西池國皇宮的大度和奢華,亭台樓閣,水榭長廊,處處有景,果然是好去處。
行至一處偏院,君夜離停了下來,「以桐就住在這里。」
紫凝「哦」了一聲,抬頭看去,這院子倒也不顯得破舊,只是一眼看去就冷冷清清,沒有人氣。
兩人交換個神色,君夜離伸手在紫凝腰間一攬,提氣縱身,很輕松地上了院牆,而後兩個飛躍,到了屋脊上。
「我自己可以。」紫凝莫名心慌,打掉他的手。
方才跟他緊貼在一起,幾乎可以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耳邊是他有力的心跳聲,讓她的心髒剎那失掉了平常的節奏,不知如何反應了。
「我知道,那換你抱我。」君夜離笑的得意,伸舌輕舌忝一下嘴唇,不勝饑渴的樣子。
「少不正經!」紫凝臉上又是一紅,回頭往下看。
這妖孽,不經意間一個動作,都該死的性感,果然天生就是來媚惑人的!不過,他既然對自己許了終身,就別想出去拈花惹草,否則——
「為夫絕對不會出去拈花惹草,」仿佛看透她心中所想,君夜離湊過來,有意無意輕咬她的耳垂,「不過,你可不可以體諒體諒為夫一直忍著呢,欲求不滿的滋味,不好受啊……」
紫凝震驚且無語︰這人、這人臉皮的厚度什麼時候突飛猛進,連她都結結實實被嚇到!
怎麼這種話也可以說的如此甜甜蜜蜜,好像有多中听一樣嗎?「君夜離!你再胡鬧,我一腳踹你下去!」
「噓……」君夜離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下邊有人,你太大聲的話,會被人發覺我們在上面,你要怎麼解釋?」
「我為什麼要解釋?」紫凝氣極,用手肘撞他,「我從來只做自己喜歡的事……手模哪里,拿開!」
天殺的君夜離,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敢模她的腰側。
「公主,你起來了?」映冬的聲音突然響起,「怎麼不多躺一會?」
紫凝屏息凝視,注意著下面的動靜。
就知道你只是說的狠。君夜離好不得意,吃定她不敢亂動,親親模模舌忝舌忝,大吃豆腐,心花怒放。
紫凝這個氣,合著他們一起來探一探宜和公主的虛實,反倒給了君夜離輕薄她的機會,待會兒回去,非把他一雙爪子擰斷不可!
「整天躺著,再躺下去,就再也起不來了吧……」光是听這聲音,疲憊、沙啞而絕望,就知道宜和公主此時心境幾何了。
「公主,別這麼說……」映冬開始哭,哽咽著道,「奴婢方才見到程公子了,他、他說有時間會來看公主……」
「呵……」宜和公主低低地、自嘲地笑,「傻丫頭,你又何必哄我開心,逸軒待我一片真心,我是知道的,可他是家中獨子,高堂威嚴,他如何敢忤逆,又如何會來看我。」
「是真的!」映冬急急地解釋,「程公子說不會跟公主分開的,公主不要擔心,早晚會證明公主是清白的!」
「清白嗎……」宜和公主低語,「無所謂了,這是我的劫……扶我出去走走吧,都多久沒見著太陽了。」
「是,公主。」映冬不再多言,上前扶起宜和公主,出了房門,慢慢走到軟榻旁,「公主小心些。」
宜和公主扶著腰,月復部果然高高降起,看月份至少有六個月以上,只是躺下來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就累得氣喘吁吁,臉上現出異樣的青紫來。
如果不是月復部隆起,便可見她身形高挑,秀發雖有些亂,但很長,閃著烏黑的光澤,非常美。一張臉異樣蒼白,面相柔和,即使處于如此絕境,她除了傷心絕望之外,眉眼之間不見半點恨意,果然如安菱所說,她必是個寬厚仁慈之人。
紫凝微微抬頭,仔細看了看她的面相,皺起了眉,低聲道,「夜離,我覺得不太對勁。」擺肘撞過去,「正經一點!」
君夜離吃痛,揉著胸口往下看,「什麼不對勁?」
「宜和公主的樣子很不對勁,」紫凝目光閃爍,顯然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她……應該不是有孕。」
「哦?」想不到她語出驚人,君夜離這才真的嚴肅起來,「不是有孕,那她為何——」
「所以我需要替宜和公主診過脈才能知道,」紫凝悄聲道,「先回去再說。」
「好。」
兩個人悄然飛身下了屋脊,一起離開。
出宮的路上,紫凝道,「宜和公主的母妃是……」
「柳妃,已經過世了,」君夜離解釋道,「柳家雖無人在朝中為官,但歷代從事布料生意,就連雲衣坊所用的布料,都有大半是從柳家所進,所以柳家一向有‘富可敵國’之說。」
可惜宜和公主出了這等丑事,自然被他們看作是「家門不幸」,更覺得對不起皇室,無顏見人了。
紫凝心中快速盤算一番,高深莫測般一笑,「一個出身富可敵國的柳家,一個則掌管兵部,夜離,你有未想過,讓這兩家為你所用?」
「哦?」君夜離眼眸條地一亮,「紫凝,你可是有何想法?」
「想法自然是有的,」紫凝挑高了眉,咬牙道,「不過咱們之間還有賬要算一算。」
「賬?」君夜離立刻開始裝糊涂,「什麼賬?為夫欠你什麼了?」
「你還說!」紫凝咬牙怒道,「方才在屋脊上,你——」問題是,那種事她要如何說出口。
「為夫怎麼了?」君夜離一臉無辜,「啊,紫凝可是覺得吃了虧?不妨,為夫讓你欺負回來就是了,絕不還手。」
「好!」紫凝清叱一聲,「那就看招!」
君夜離哈哈大笑,抹頭就跑。
紫凝氣極,「君夜離!」是哪個剛才說絕不還手的,說話不算話!
「為夫說絕不還手,又沒說不會跑,哈哈……」遠處傳來君夜離得意地大笑聲,驚起一池的鴛鴦。
暗中隨行的無華和無極忍不住地同時抽嘴角︰殿下的智商又有下降的趨勢,但願王妃能夠掌控大局才是啊……
紫凝恨恨甩一下衣袖,想想又忍不住要笑。非是她工于心計,既然已經答應君夜離做他的王妃,來到西池國,就總該替自己和君夜離多多打算。
這幾天她已隱約知道朝中一些事和大致的形勢,更知道君夜離絕對不是一個讓所有人都感到愉快的存在,要想立于不敗之地,就得未雨綢繆,事事搶在他們前頭,否則就等著別人踩著你的尸體向上爬吧。
「咱們就來斗一斗,我這一身的本事,是不是有所荒廢!」紫凝有意瞟向某個方向,冷然離去。
少頂,君夜辰從屋角轉出,一臉狠毒。
紫凝要替宜和公主診脈之事,還不想讓更多人知道,否則若是她先前的推斷有誤,反而更害了宜和公主。考慮過後,她還是決定,自行去見宜和公主。
君夜離自然沒有異議,隔天之後,與她一起來到宜和公主的小院。
夕月提著藥箱,上前敲門。
幾聲過後,門開了一條小縫,映冬警惕地看著的人,「你們找誰?」
夕月道,「煩請通傳,我們家小姐想拜見宜和公主。」
「公主不見客,你們走吧!」映冬沒好氣地答一句,就要關門。
「映冬,」君夜離上前一步,負手而立,冷聲道,「去告訴以桐,本宮帶王妃來看她。」
自從宜和公主出了這不好的事之後,便主動要求搬來這偏僻小院,平常連宣景帝和梅霜皇後想見她一面都難,但她卻唯獨不曾改變對君夜離的態度,這位皇長子的待人接物之道,可見一斑。
映冬嚇了一跳,立刻把門打開,跪倒行禮,「奴婢參見殿下!」
「起來吧,」君夜離一擺手,王者之氣盡現,「以桐可好?」
「……」映冬又開始抹眼淚,「哪里會好……」
想到宜和公主所受種種委屈,君夜離心中嘆息一聲,神情間大見緩和,「去吧。」
「……是,殿下稍侯……」映冬轉身進去,不一會兒有絮絮話聲傳出,應該是在勸宜和公主吧。
隔了好一會,宜和公主才在映冬攙扶下走了出來,微一笑道,「大皇兄怎會記得來看我?」
在宣景帝的皇子當中,君夜離最為年長,所有公主當中,宜和公主最為年長,而他兩個又都是沒了娘親之人,所以平日里走動也還多些,感情很好。
「我原也沒想打擾你清靜,不過,是紫凝要來看你,」君夜離將紫凝領過來,「以桐,她就是我的王妃,紫凝。」心道前日他跟紫凝已經偷偷在屋脊上見過以桐了,就不必介紹了。
宜和公主緩緩回頭,看了紫凝兩眼,溫柔一笑,「果然是個無雙的妙人,大皇兄,你的眼光一向不會錯。」
紫凝淡然一笑,「公主謬贊了,我瞧著公主氣息寧靜詳和,雖身心遭難卻不怨天尤人,令人敬佩。」
宜和公主微苦笑,搖了搖頭,「此生遭此劫難,必是我上輩子造孽太多,怨天尤人又有何用,只是……」
映冬在一旁抽搭著哭,眼楮一陣一陣刺疼,好不難受。
主子淪落到這般光景,倒是沒掉多少眼淚,反而是她從早哭到晚,縱使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紫凝抬眸看了她一眼,「公主所服的打胎藥,是御醫所開?」
「王妃怎麼知道?!」映冬大吃一驚,瞪大眼楮看她,忽又道,「王妃好面善,在哪里見過……」
夕月啞然︰原來是個糊涂蟲。「昨日你撞到的,就是王妃,藥灑了一地。」
「啊,是了!」映冬恍然大悟,矮身就要跪,「奴婢該死……」
「罷了,」紫凝伸手扶住她,「回答我的問題。」
宜和公主嘆了一聲,「御醫誰肯來替我診脈,是我自己想來的。」
紫凝正色道,「公主太大膽了!打胎藥豈能隨便亂用,弄不好會出人命的!」
「我的命倒是硬,」宜和公主越發苦笑,模上高聳的肚子,「他也是個不好打發的,打胎藥前前後後吃了十幾副,也沒見動靜。」
君夜離濃黑的眉都要擰到一起去,「以桐,你也太不知輕重了,打胎藥還能當飯吃?」
盡管是自己親生哥哥,可宜和公主畢竟是未嫁之身,說起這種事來,總叫她羞窘得無地自容,「我……我也是想……」
「公主,跟大殿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映冬這回來了脆快了,「是程公子私下里跟公主說過,讓她把肚子里的孽……孩子打掉,他會說服父母,娶公主過門。」
宜和公主蒼白的臉上浮起兩抹紅暈,眼眶已濕。身為大公主,她的身份曾經何等榮耀尊貴,如今卻要這般委屈求全,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看來程家公子也不是全沒良心,」紫凝挑了挑眉,「不過公主也別太過悲觀,據我看,公主並不一定是有孕,而是有別的疾病。」
什麼?!
宜和公主和映冬同時一震,後者更是驚喜莫名,「真的嗎?!王妃,你說真的嗎?!公主她……」
「稍安勿躁,」紫凝因為早已心中有數,故很沉得住氣,「公主是從何時開始,月復部隆起,像是有孕的?」
宜和公主臉漲得通紅,「我……」
紫凝忽地想起一件事,對君夜離道,「夜離,請回避。」
「為什麼!」君夜離怎舍得離開紫凝,很是不悅,「我也想知道。」
「回頭我說給你听,乖,」紫凝像哄小女圭女圭一樣哄他,「你先去別處轉轉,半個時辰後再回來。」
君夜離這才勉強道,「好,那我一會兒來接你。」
「好。」
君夜離轉身出去,宜和公主和映冬都驚奇地瞪大了眼楮,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
西池國誰人不知,魅王君夜離從不將任何女人放在眼里,更不用說對誰言听計從,可如今倒好,紫凝一句話,他就乖乖听從,簡直……匪夷所思!
紫凝知道她們在驚奇什麼,也不點破,繼續方才的話題,「公主請說。」
「哦?哦,」宜和公主回神,思慮道,「似乎是從……三個月前,還是兩個月前,記不太清了。」
本來一切如常,她與程逸軒都已經訂好了大婚的日子,誰知道她月復部莫名其妙就鼓了起來,如同有孕一般,起初她真是嚇壞了,也百思不解,除了與程逸軒情到濃處時曾摟摟抱抱,親親之外,她與別的男子都從未有過肢體接觸,怎麼會無緣無故懷有身孕!
「所以,就更不對,」紫凝嘲諷地冷笑一聲,不過並不是針對宜和公主,「看公主這肚月復,少說也得是五六個月份,兩三個月便大到這般模樣,公主不覺得奇怪嗎?」
「這……」宜和公主臉更紅,快要找個地縫鑽進去,「我也想過,但是我想也許是……是兩個……」
「……」紫凝給噎了一下,宜和公主的想像力還挺豐富。
映冬急急地道,「王妃,你方才說公主不是有孕,那是什麼,求你快點說吧!」
紫凝略一沉吟,伸手出去,「公主,把手給我。」
要診脈嗎?宜和公主很配合地伸出手去,雖不曾像映冬那樣急切而渴望,眼中卻也重新燃起希望之火。她自問從未有半點失德之處,這月復中玄機,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