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一個神秘的叫花子
一個神秘的叫花子
我避免與謝解交鋒,直接從朱玉葉那里進貨。朱玉葉說,這我得征求他的意見。我說是不是樂隱秀才的花圍腰擋住了心,對「五升面做的大包子」也言听計從了。不知怎的,朱玉葉掛了電話,給我發條信息︰上qq吧,有個神秘的叫花子來了︰
花錢擺平不出兩月,烏龍流散部落又開始騷擾官道。這真的應了謝綾的話︰一旦開了口子,就是填不滿的窟坑。但李馬是經過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定。「只有永遠的朋友,沒有永遠的敵人」,姑爺謝綈的這句話說到了點子上。常言道︰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他李馬雖然損失了些銀兩,但卻站在有理的一邊,如果依賴謝綾恃強凌弱,那就是無理了。謝綾這水一流走,剩下他這光禿禿的石頭,一旦有個三困兩擾,而謝家的遠水又解不了近渴,那麻煩就大了。況且,無止境的爭斗根本無勝負可言,殺人三千還自損八百呢。況且,冤冤相報何時了,要了就燒墊鋪草(黔西北民俗,人死後必須焚燒其生前床上的墊鋪草,否則難以入土為安)。烏龍流散部落不再是「滾出烏蒙,還我河山」的大動作,而是搶一馱鹽、劫一捆綢的小騷擾,僅出自于生活所需、環境所迫。既然如此,何不依其心順其意,再贈上一些鹽、綢,一來可緩對方對立情緒,二來可救萬千盲流于水火。滴水穿石,冰釋前嫌,春暖花開,李馬不相信,彝、漢兩家就因傅友德征南這麼僵下去,就做不了永遠的朋友。
這樣想著,李馬就舒暢多了。他換上獵裝,扛上獵槍,帶上小黑狗家旺正要出門時,家旺突然箭一般射了出去,汪汪汪也吼個停。
駒兒來了?李馬又想,絕對不是。家旺和它爹大黑一樣,和駒兒只搖尾巴親親我我,只打打鬧鬧,只哼哼嘰嘰,只連蹦帶跳。而此時的小黑狗家旺動作充滿殺氣,聲音夾雜敵意,看架式要置對方于死地。是謝綈?應該是他。自從駒兒遠嫁安順普定的那天起,沒了主人的大黑茶飯不思,後來就失蹤了。在山後頭的雙霞洞發現時,只剩一副軀殼了。許久後李馬才曉得,大黑去找駒兒,千辛萬苦去了安順普定找到了謝府,不巧李駒外出,被謝綈連吼帶攆驅出了家門。
從父報子仇的小黑狗家旺吼聲里獲得姑爺到來的信息後,李馬急步前去,卻是另一番境地。一個陌生人鑽進他的眼里,盡然身著黃袍,且雙肩盤龍?「撞磕到背時鬼了?」李馬下意識這麼一想,整個人就僵在門前。直至來客開口,他才緩過神來。
「將軍,可否方便一下?」語音柔柔的,不卑不亢,是李馬父輩那種尚未「缸染」的金陵應天府人的聲音。再仔細端詳對方,年方二十五、六,眉宇間透出威嚴,秀目流露著清純,額頭上凸起的兩個比雞蛋小比鳥蛋大的包,使整個臉面有些怪異;頭裹方巾、身著盤領藍衫,地道的土庶男子裝束,這使得李馬更加確信,剛才是撞到鬼了!
干枯的兩片嘴唇,像精疲力竭的石磨一樣動了動,磨出一句話來︰「如果不便,就打擾了!」來客見受到了拒絕,慢慢掉過頭、車轉身,正要離開時,被李馬喚住了。
李馬善于交際,非常好客。即便內心煩躁,也從不傳遞臉上。他之所以遲遲不與來客搭腔,是一直再推測這人的身份。如此貼切的語言、適中的語氣,再看那幅雖凸起「兩蛋」卻又標準的國字臉,以及搭配得十分得體的五官,讓善于察言觀色的李馬覺得這人受到的教育不在自己之下,方巾籠罩的是智慧、盤領衫包裹著一種尊貴。
也許是貴州府的巡查官,仿效皇帝微服私訪來了。征南大戰的戰火雖然早在10多20年前就煙消雲散,但傅大帥卻在夜郎古地駐扎著20多30萬軍隊,且根本沒有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跡象。李馬去年押運貢鹽去安順普定供給時,五里外就听見了練兵的撕殺聲。況且,對烏龍流散部落的警惕也絲毫沒有放松。尤其是對烏撒駐軍更是嚴上加嚴。1385年巡查官在鹽倉四堡執行公務時,听說明軍前往可樂夜郎古國,把當地老百姓收藏的古董洗劫一空,就快馬加鞭趕往夜郎核實,然後斬殺了上百兵士,將駐軍首領藍青解職上枷押往安順發落。這些年來,巡查官沒少來李府,但都對李馬井井有條的打理倍加贊賞。自然是酒內三飯的款待,然後帶上些蕎酥、火腿、草海小魚等名特土產高高興興上路。臨走時,在馬上對馬下的李馬千叮萬囑︰閑時商戰時戎,千萬別讓官道出事啊!
「有啥不便,你就說吧!」李馬已經意識到自己有些待慢來客了,趕緊弓拱手,恭請他入府。來人沒有入內,仍然在門口立著,也沒有過分的需求,只是給點面粉熬粥救救自己的同行。
「原來是討口叫花子?」但李馬無法把他與過去那些叫花子歸于一類。那些叫花子蓬頭垢面,老遠就能臭到泥土、糞便混雜的味道。但這個叫花子不同,他的彬彬有禮讓李馬更加堅信,這是個善出陰招的巡查官。他慶幸官道有了小麻煩,否則會有下人冷冰冰,甚至連吼帶罵地打發這種來客。他慶幸夫人玲瓏被她弟王緞接去看病了,丫頭也隨之進城了,夫人王玲瓏雖然樂善好施,但最見不得好吃懶做、吃軟飯的戳眼貨色。不幸的是官道出了事且至今尚未通暢,一且讓巡查官拿著短短,他苦心經營多年的生意成為泡泡不說,還可能吃官事。
「另外,能幫忙請個郎中嗎?真不好意思。」來客看著李馬,一雙炯然有神的眼楮如烈日下干海子的水一樣光芒四射,又如雙霞洞一般深不可測。看李馬不講話,來客又趕緊說︰「如果不便,就打擾了!
「有什麼便不便的。」李馬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請講。」
來客說︰「正……好,同行腿摔斷了。」
李馬見他身後沒有跟隨,問他同行他人呢?
「在山後的洞里」來客說︰「就是海子上邊的那個山洞。」
「雙霞洞。」李馬說。
「雙霞……洞」。來客好像對這個名字感興趣,緊接著又念了一遍又一遍。
此時,李馬已經提上藥箱,掛上一褡褳燕麥炒面,領上來客,踩著烏蒙山的泥丸,深一腳淺一腳向雙霞洞走去。」
我一口氣讀完這段稿子,邊看邊想,這神秘的叫花子是誰呢?我打朱玉葉電話,不接。再打,她干脆摁了。這朱玉葉怪怪的。難道?